“好小子,你有种,走着瞧。”
宁君宇径直走下楼梯,就好像没有听见身后响起的一阵陶瓷破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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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Chapter20
淡蓝色丝质窗帘在暖风的吹拂下撩动,昏黄的房间里一盏橘黄色的小灯孤独地亮着。温暖的光线让这间空荡荡的房间显得很温馨。
普通单人床的床头,一张只有香烟盒大小的老相片被捏在一只已经长了些皱纹的手上,根据它发黄了的毛边,我们大概可以知道那是十几年前,正流行胶片相机的那时候拍的。
狭小的版面中间,一个年轻小伙子遒劲的臂弯里抱着一个还在熟睡的婴儿,如同每一个刚做父亲的年轻人一样,他嘴角上翘的弧度和眉宇间掩饰不了的快乐几乎淹没他作为一个男人应有的霸气。
向上看他的肩头,如所有人料想的一样,偎依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因为灯光的关系,看不清她瘦小的脸上的表情。她的左手臂搭在恋人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牵着一个闷着嘴巴,不知道为什么而皱着俊眉的小孩子。
正如当时灿烂的阳光一样,四个人的生活就好像是世界的诺亚方舟,是在这黑暗的世界里唯一的净土。
拿着它的主人动了动手指,本来没有目的的手指摩挲上靠在女人身边的小男孩儿。
“小殇”口中的呢喃不太清晰,张芳兰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思念。
此前的多少个日夜,张芳兰是这样喊着宁君宇的名字入睡的,而现今,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从小离开自己身边的孩子,却又想念起家里的那个。
掰着指头算算,见到宁君宇已经十多天了,从他寒假回家开始,可以近距离交流的也就几餐饭的时间。然而,想起来倒是奇怪,张芳兰突然嘴角含笑,虽然都是自己的孩子,她发现张无殇和宁君宇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自己看着长大的小殇生性冷淡,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而宁君宇,待人接物总是温文尔雅,面对工作的时候霸气十足。这样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张芳兰唯有苦笑造物主的神奇。
眼睛飘到荧光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在10点多的位置,张芳兰知道午饭时间快要到了,虽然近几天宁君宇因为帮里有事不能回来吃饭,但是都有吩咐自己好好盯着韩少爷吃饭。
匆忙收起心思,她整理好床上的东西走到客厅。
空荡荡地没有人在,张芳兰猜想韩煜楚也许还在屋里,她走到厨房,拿出围裙系上,就在打算拧开天然气开关的时候,茶几边上的座机忽而响个不停。
马上停下手里的活儿,张芳兰跑到座机前接起电话。
“喂?”
“嫂子,今天中午少爷会回来,你告诉一下韩少爷。”
“好,我知道了”犹豫了一下,张芳兰还是问出了口:“君宇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嫂子放心,他身体底子好,这种小伤没有什么大碍的。”
“这就好,那还有什么事吗?”
“大事倒是没有,但是,我要通知你一下,少爷最近可能有危险,我会加派些人手在宅子旁边。”
噔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张芳兰回头看见睡得一脸迷糊的韩煜楚正走下楼。
“嗯,我知道了,那我先挂了。”
“是谁来的电话?”忽然加快了脚步:“是不是宁君宇?”
“不是少爷”
“哦”一脸失望,张芳兰知道这孩子也是在担心宁君宇的伤势。
“是陈哥的电话,他说少爷可能今天中午回来。”
已经转过头地韩煜楚一下子回过神:“真的?”
张芳兰宠溺地笑笑,没有说话。
也不等吃些东西,韩煜楚跑上楼去穿上衣服。
“别说,你还真有魄力。”趁着没人,许展江弯腰窜进安静地呆在出口处的一辆小车。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呦,你听听,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他伸手拉过一边的安全带系上,转头看向经过乔装的宁君宇:“我刚才还真以为他会开枪呢”
“既然是商人就会有商人的样子,怎么可能轻易在大庭广众开枪。”
“哇,我说你怎么不带手枪呢,还真对自己有信心。”
低头专心看文件的宁君宇没有理他。
“怎么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先回别墅,你派几个人盯着舰上的情况,有动静就向我报告。”
“遵命”长长地拖着音,许展江吩咐坐在前面的司机开车。
没过几分钟,宁君宇在城郊的别墅就到了。还没有开进大门,两人就看见韩煜楚站在屋外的高阶上伸头张望。
“哇,果然被你猜到了,一看就是想你想到疯了。”
“我说的是担心,不是想。”
“不都一样吗?”
“宁君宇!”未及小车停稳,韩煜楚已经从前面跑来。
许展江没有下车,只是朝准备下去的宁君宇挥了挥手。
“你没事吧”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已经几天没见的宁君宇,他发现宁君宇身上那些明显的伤口已经处理得几乎看不出来。“那天为什么不直接回家,我还担心你被打残了呢。”
“是吗?”宁君宇抿起嘴:“这不是回来了吗,没有什么事,不用担心。”
“还说没事,文岚都已经详细地和我说了经过。”
“她怎么说的?”
“就是说那帮黑道的人把你打得半死啊。”
“哪有那么惨?”宁君宇做了一个非常吃惊的表情。
“她就是这么说的,还和我描述了那帮黑道上的人”韩煜楚抬头看向宁君宇:“据说无恶不做。”
“嗯”
“最后怎么样了?”
“文岚没告诉你吗?”
“她说还没确定”
“那我也不知道,只看见他被抓了而已。”
一脸错愕,韩煜楚朝宁君宇说:“你不知道?不是说最后找的你去做笔录吗?”
“做完笔录就回来了”
“这么说你还不知道他的最后结果?”
“不知道啊”
突然懊恼地挠头,韩煜楚跺着脚:“完了完了,既然那帮人背后有这么大的势力,肯定会被放出来的,到时候你和文岚就惨了。”
“也许吧”
“你还也许,就是肯定,这可怎么办才好”韩煜楚兀自苦恼,殊不知看见他这副模样的宁君宇憋笑憋得很难受。
正在这时,远远站着的张芳兰走向前,浅浅地瞟一眼宁君宇,确定他的身体没有大碍,她一直紧悬着的心头终于放松下来。
“少爷,吃过饭了吗?”
“嗯”宁君宇此时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保姆,想着这几天都靠她打理,偏过头:“张嫂,我不在的这几天谢谢你照顾韩少爷”
“照顾好两位少爷是我分内的事情。”
“唉,我怎么听着我像个小孩子,还照顾来照顾去的,宁君宇你是我妈吗?”
“不像吗?”
“怎么会?”
张芳兰看着眼前两个少年齐步走向别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从宁君宇一出生就没有尽过一天做母亲责任的她总是在看见他这么成熟的一面的时候感到心酸和苦楚。
“你身上的伤口到底怎么样子,让我看看嘛。”一直到两人脱鞋的时候,韩煜楚都没有停止絮叨。
宁君宇状似无奈地摇摇头,径直走进自己的书房。
“你不会还要干什么事情吧?”
“嗯,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宁君宇一边说话一边打开书桌上的台式电脑。
几步跨上前,韩煜楚整个人压上键盘:“不行,你马上休息去,伤都没完全好,不让你工作。”
“韩煜楚,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我不管,你马上上楼,要不然我不让开。”
“我真的已经全好了。”
“说不行就不行,你给我上楼去,起码今天不让你工作。”
略显疲态的宁君宇敌不过韩煜楚的软磨硬泡,只能举手投降。
“好吧,那我上去休息”
“恩恩”见宁君宇终于松口,韩煜楚到底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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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Chapter21
沾满面粉的双手将四方形、看上去显得白嫩透明的饺子皮左折,右折,最终以一种张无殇看不明白的方式制成一个精致小巧的水饺。
窗外已经陆陆续续有些鞭炮声,渐渐暗下来的夜色将这个除夕夜里的城市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
“幕垂,你和小殇出去玩,剩下的由我来做就好了。”林月玲将油锅里已经炸得金黄的春卷细细捞出,一根一根摆上弯月形蓝色瓷盘。
“出去也没什么玩的,又不是小孩子。”眼睛都不抬,自顾自地拿起一张新饺子皮。
张无殇坐在旁边看着母子两人沉默地工作。
反常地,他看看已经暗下来的窗外,伸出手阻止了林幕垂进一步动作。
“外面有烟火,去看看”。
不容林幕垂反抗,他将轮椅推向洗手间。
冒着热气的温水从水龙头里流出,哗啦啦的水声充斥着林幕垂的耳廓,他将粘着白面的双手直直放入水里,本来颗粒状的面粉一遇水就变得黏糊。
水温有些低,但林幕垂没有在意,他用力磨搓着自己的双手,直到白皙的皮肤上泛出红印,他才将粘着的白面洗净。
“可以了,走吧”擦干滴着水的双手,林幕垂朝一直站在门外的张无殇说。
“嗯”将准备好了的林幕垂抱起放到桌边椅子上:“在这儿等我。”
点点头,林幕垂等着张无殇将自己的轮椅提前搬下楼。
“谢谢你。”
没有接他的话头,上下跑完一遍的张无殇抱着林幕垂慢慢走下楼。
“小殇,你今天有点奇怪。”
“嗯?”
厚重的衣物将张无殇高低起伏的胸口包裹得很结实,可能因为刚刚做过激烈运动,他束紧的领口已经被挣开。林幕垂看向他的脸,细汗为他原本冷峻的脸庞镀上一层亮色。
“去哪边看。”把林幕垂稳稳地放上轮椅,张无殇开口问。
林幕垂慌忙移开视线,左右望了一圈:“就那儿吧”。指尖指向不远处的一片草坪,那是小孩子们一起玩耍的地方。
若是平时,不愿意在家看电视的小家伙们总是来这儿找熟悉的小朋友玩耍。然而今天,除了少数拿着烟火棒打算放烟火的,大多数人都已经被家长领回家吃丰盛的晚餐。
稀稀落落的小孩子已经各自站好位置,因为担心烟火被楼层挡着,其中年纪稍大的几个让所有人排好队齐刷刷地在前面站成一列。
看着这副不知在记忆里播放过多少遍的场景,童年斑驳的回忆开始浮现在林幕垂的脑海。
“小殇,你还记不记得,你十岁那年”没有说完,张无殇接过话:“记得。”
过了一会儿又似乎想起什么:“怎么能不记得。”
“小殇,其实有些事情你我都很清楚,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这种可以避免的尴尬局面。”
“不要和我说这件事”已经隐忍着的怒火还是止不住窜出胸腔,似乎只要碰到这件事情,张无殇的情绪就会失去控制。
“即使你不想听,我也还是要说。”连自己都不知道出于不知什么原因,林幕垂只是扯过张无殇的手臂:“小殇,不要再怪你父亲,你明明看得出来他是爱你的。”
已经几乎压抑不住的张无殇甩开林幕垂的手:“叫你不要说了。”声音大得让前面整齐站着的小孩子们一致回头,张无殇喷薄着怒火的眼睛扫过一眼,头也不回地朝背后的黑夜里走去。
“小殇,小殇”尽管林幕垂的叫声掩盖过周遭明晃晃的噪音,但他能做的还是只有任由张无殇孤独的背影朝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愈行愈远,一如多少个夜晚他毅然离自己而去。
不知怎的,这一瞬间,林幕垂突然明白,也许,不管怎么努力,终究,小殇那颗冰封了的心不能因为自己而融化。
他的眼眶渐渐有些湿润了,他记起有人说过,如果不想眼泪流下,只有仰着头才行。于是,他抬起下巴,眼睛对上深邃渺远的夜空。空旷的压迫感如同钱塘江高涨的潮水,排山倒海扑面而来。
也许因为城市的灯火太过炫目,夜空里那些不知被多少文人骚客赞扬称颂过的星辰都好似失去了原有的光华,灰蒙蒙地看不出亮光。他眨着眼,让那些未及落下的泪水夭折。
静静地,黑暗几乎完全吞噬了他的身体,林幕垂仍旧仰望着,但,他的心,已经清明。
他想,也许早在十岁那年,当小殇因为父亲的离开而变得不再相信真爱的时候,自己就应该知道,能将他从暗无天日的泥淖里拯救出来的王子不是自己。
如果可以,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将爱重新带到他身边,就因为这样,他挣扎了那么多年,总以为真心是可以化解一切仇怨的东西。然而,如今看来,自己这种无谓的固执真是可笑得无可救药。
他沉溺在大自然给予的慰藉里,这一切都似乎豁然开朗,深呼吸。林幕垂开始理解祖先对大自然的崇拜,现在看来大自然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让身为人类的我们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在它面前,我们总是那么渺小而无助。或许就因为如此,那些我们一直纠结着的事情都变得微不足道。
林幕垂体悟得很投入,以至于没有发现身后阴影里多出的脚步。
“哥”
被惊醒的林幕垂顿时有些诧异地看向已经恢复原状的张无殇:“小殇”
“我有话和你说”
“嗯,我听着”林幕垂平静地望向前方,暗黑色的眸子里已然没有了当初的怯懦。
“我答应你”
“什么?”
“两年前你要的回答,我现在给你。”
因为过于惊讶,林幕垂踩着踏板的右脚突然踩空:“你,你说什么”
此时,前面的小男孩儿已经开始放起手中的烟火,五彩的火花从烟花棒里飞出,只发出嗖的声响就窜入空中,绽开的礼花耀眼而绚烂,交织着的画面美好得让人不想逝去。
张无殇走过林幕垂身边,他幽暗的眼睛里倒影着大海般缠绵的夜空:“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想知道怎么去爱,既然这样,就先让我知道怎么被爱吧,哥,你说过你是爱我的,对吗?”
很难相信张无殇可以一口气讲这么多话,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林幕垂就已经不再听见张无殇长篇大论地说话了。
“小殇”林幕垂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又是上帝和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我爱你,依旧如向你表白的那一天一样浓烈。但你不爱我,甚至没有喜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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