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很想笑,结果被香烟呛着了,咳嗽了几声,把肋骨咳得隐隐作痛:
纪策今天那么做,是因为担心这封信?也是啊,任谁看见这封信,随便想想就能猜到这个女孩子对他有意思。
“疯子。”梁上君轻声说。
那个疯子在瞎担心什么。太远了,这样的感情,甚至比他们这两个同性之间更遥远。怎么可能会有结果呢?
他们过着不一样的人生,看看他和达尔奇就知道,这样迥异的人生没有多少交集,朋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恋人。他再不是那种会被荷尔蒙操纵的青年,他从来不相信这样的感情,他觉得它太脆弱了。
梁上君把信笺放回信封,搁在了床头柜上,跟那些乱七八糟的攻略草稿混在了一起。他不会去回信,就让那个女孩子认为信件没有送到好了,这样对她才是最好。
之后他打开Word,开始敲打那10000字的检查。
敲的时候,他忍不住微笑。
目前他想要的生活就是这样了,从那个亲吻开始,这样就很好了。
没什么值得诧异的,他很早就知道,他们是最相称的。
梁上君敲完检查已经很晚,他却不怎么觉得困。只是肚子有点饿,他在纪策带给他的袋子里翻找食物。
掏出一包纸巾,怎么觉得有点违和感?梁上君用敏锐的侦察兵目光审视了一遍,他终于发现问题的所在,这包纸巾是“心木目印”牌的。
掏出一个面包,怎么仍然有点违和感?哦,是“女子利来”牌的。
掏出一盒泡面,嗯,这个好像没什么问题。吃完之后他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怀疑地再次审视一遍,竟然是“康师傅牌”牌的——这个太难分辨了。
梁上君在厕所里死去活来一晚上,操了纪人渣他大爷一晚上。
后来尤禹也来看过他,顺便从他这里偷走了一大叠新的攻略,他准备回去炫耀一下,并表示自己是传说中的你大爷突然最忠实的粉丝。
梁上君发现自己的攻略草稿被偷的时候哭笑不得,大叹自己养虎为患,发了几句牢骚也就算了,殊不知……
尤禹跟周凯两人瓜分攻略的时候,一张浅绿的信封掉落出来,出于好奇,他们打开来欣赏了一番。周凯立时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尤禹联想着今天在医院看见梁连春风满面的模样,心里顿时拔凉拔凉:
“我们的梁连,是不是恋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如果有一天你要给我写信,不要让别人代笔。
第三十九章
我们的梁连,是不是恋爱了?
周凯和尤禹两人琢磨了很久,觉得这事不适合声张出去,但是在怎么处理这封信上他俩出现了意见分歧。
周凯认为这个问题很严肃,关系到梁连下半生的幸福,反之尤禹觉得这事太扯淡,根本不值得梁连去费心。
“他们不可能的,横竖我不看好这事。”尤禹斩钉截铁。
“此言差矣,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周凯晃着信笺作风流状。
“鸿雁传书寄相思,”周凯指着自己说,“这是鸿雁。”又晃了晃手里的信,“这是相思。”
尤禹说:“不行!”
周凯说:“要嘚!”
尤禹就要去抢那封信,周凯何等无赖,左躲右闪就是不让他近身,尤禹一气之下摆上了格斗的架势:“拿来!我去还给梁连,要怎么做他自己决定!”说完一记外格横勾直击周凯头部,周凯侧头堪堪让过,感受到尤禹拳头带过的劲风,他喊道:“你小子来真的啊!”
尤禹心里本来就有点憋屈,这下更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他左拳变掌,锁住周凯的颈子,右脚狠狠地踢上他的腹部。
周凯硬生生挨了这一打,心里的火直往上冒,当下也动起了真格,右脚由后向左猛力勾踢,正踢在尤禹的脚踝上,使得他踉跄一步站立不稳。周凯趁势上步砸肘,尤禹格挡反击……
七连两个排长在操场上毫不留情地打起来,越打越风骚,越打越忘我,这种时候是不会有人来拉架的,大家都怀着看好戏的心情欣赏,就连正在散步的武则天也坐下来观战。
最后的结果是:两人鼻青脸肿,信笺七零八落,周凯以微弱优势险胜。
这事没有就这么算了,周凯出了名的唯恐天下不乱,他把碎成八份的信摆到了香艳君的面前说:“香艳,模仿梁连的口吻给这个女孩子回封情书,你干还是不干?”
香艳君惊愕地看着他。
周凯一手95突一手漫画书:“干?还是不干?!”
香艳君内牛满面。
两周后。
梁上君趁着训练休息时间跟武则天套近乎,当然,武则天一如既往地不屑理他。
远远地就听见周凯兴奋的声音:“梁连!梁连啊!我的梁连啊!”
梁上君鸡皮疙瘩落了一地,转身骂道:“你哭丧呐叫这么惨!”
不远处的纪策饶有兴致地晃过来:“什么事这么鸡飞狗跳?”
梁上君瞥他一眼道:“家丑,家丑而已。”
纪策呵呵笑出来:“咱家又出什么丑了?”
梁上君正要发作,周凯的身影飞奔而至,他只好把要出口的一串脏话吞回去。
周凯抹掉脸上的汗水,精神抖擞地对着梁上君敬了一礼,脸上的神情几乎可以称得上谄媚:“报告!恭喜梁连,贺喜梁连!”
纪策眉毛一挑做惊讶状:“梁上君你有喜了?”
梁上君一记眼刀飞过去:“纪人渣你脑残了?”
周凯来回看了两眼兀自争吵的上级,抓耳挠腮不知怎么插话,梁上君又一记眼刀飞过来:“有话快说!”
周凯颤颤巍巍地递过去一封信:“革│命就要成功了梁连,人家女孩子又给你来信啦!”
梁上君目瞪口呆地接过信,一看到浅绿色的信封就懵了:“啊?”
纪策抱臂站在一边,盯着那封信,又盯着梁上君,凉凉地说:“又?”
梁上君当场打开了那封信,信上书写的内容很丰富,有程欣那丫头工作的情况,有她看的那个什么“恋之钢筋术士”的大结局,还有她对伽蓝的初步调查结果,更大篇幅的是,她说她很想念梁学长。
除了两张信纸,里面还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得灿烂,背景是蓝天碧海,海风斜着吹过带起她柔软的短发,阳光在她身上投射金色的光,很清纯很美好的画面,在照片的背面,清秀的字迹书写了三行字:
一行家庭住址,一行手机号,一行QQ号。
梁上君立刻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厉声问周凯:“谁干的?!”
周凯也是一懵:“梁连,这是机遇啊……”
梁上君听见纪策淫│笑着说:“是啊,机遇啊。”他心里一阵烦躁。
“周凯!训练结束到我寝室来!”梁上君扔下这句话就疾步离开,留下自知大祸临头的周凯和神情高深莫测的纪策,还有武则天无聊至极的一声“喵”。
“第一,三千字的检查,说清楚前一封信的来龙去脉,然后立刻打电话给人家女孩子道歉,把检查一字不差地念给她听!”梁上君愤怒地说。
“第二,一万字的检查,说明擅自截取他人信件,擅自与外人通信的错误,明天早上必须交给我!”梁上君严厉地说。
“第三,……叫香艳帮我写一封道歉信的草稿,用我的口吻拒绝她的好意,态度一定要诚恳,我自己再誊写一遍,然后寄给程欣。”梁上君无耻地说。
周凯内牛满面。香艳君内牛满面。
梁上君把女孩的照片收进了柜子里,这件事就这样过去。程欣没有再来过信件,纪策也没有再针对这件事说什么。
哦不是,纪策找梁上君说过一句话,他说:“如果有一天你要给我写信,不要让别人代笔,我能看出来的,呆贼。”
梁上君当时回复他的是:“我了个去,做梦吧你。”
如果他能预见那么一天,他握着笔认真地给纪策写信的那一天,他也许就不会这么说。
如果纪策能预见那么一天,他打开那封信看到梁上君所写的第一句话的那一天,他也许会希望那真是别人代笔的。
因为那是一封遗书。
中秋,梁上君最喜欢的节日。
团长难得大发慈悲,说明天休息一天吧,今晚月亮挺好的,咱们搞搞活动赏赏月。于是各连队拉帮结派地搞起联欢会。
以前在西北军区,这种场合梁上君都是要大显身手的,当他还是个新兵蛋子的时候,他率众裸奔,当他成为排长的时候,他怂恿新兵裸奔。或者他会去炊事班“要”几十个月饼出来,然后让他的士兵们藏起来悄悄吃。
但是他今年没了那些闲情,他居然一本正经地自己跑去炊事班做了几十个月饼,这直接导致炊事班烤箱的寿命缩短了两年,瘦猴也因“共犯”的罪名被老钱班长批斗。
于是伽蓝的几十个士兵吃到了他们这辈子最难忘的月饼,好不容易全都吐干净了,想要找那个罪魁祸首的时候,却发现罪恶的梁连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联欢会结束之后,纪策一直在等梁上君回寝室,他等到12点,梁上君还是没有回来。
“夜不归宿。”他冷哼一声,然后披上外套拿出手电晃悠出了连部。
他找遍了整个军营,就是没看见梁上君,这就奇怪了,这时候能跑哪儿去?纪策心里有点急,又有点莫名其妙。梁上君玩失踪?这事怎么想怎么别扭。
手电的光芒扫到一处角落,纪策忽然看见两点幽光,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晚间巡逻的武则天,他走过去打了个招呼,随口说了句:“武则天,你说这时候他能去哪儿?”
武则天喵呜一声,若无其事地继续它的巡逻任务。纪策叹了一口气,正准备放弃寻找,突然他意识到一点:武则天走的方向是鱼海子。
鱼海子?去那里看看吧,他想。
他看见梁上君的时候,后者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手里飞快地动着什么。
手电的光照过去显得特别亮,梁上君立刻回头看向光源,他眯起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几秒后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纪策看着武则天伟岸的背影,无话可说。
“你玩魔方都不用看的么?”纪策问他。
“嗯。”梁上君的手指灵活地移动着方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纪策陪他坐着。
海潮的声音很响亮,一声一声像是激扬的乐章。月光倾泻在浪潮的顶端,随着水珠的起落而跳跃,柔和的光一点点侵袭到海滩上。
梁上君一边拼魔方,一边哼起歌。纪策仔细看了看他才发现他戴着耳机。那首歌他没有听过,在他听来不怎么着调,梁上君也不唱歌词,就在那嗯嗯啊啊忽高忽低地哼。
“什么歌?”他问。
梁上君笑了笑没回答。
“走吧。”纪策拍拍他的肩膀。
梁上君没有动,他忽然说:“这里的中秋跟新疆那儿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纪策,你说会不会新疆的月亮跟这里的不一样?”
纪策不知道他脑子抽什么风,说道:“你受什么刺激了,被自己的毒月饼整脑残了?”
“纪策,”梁上君定定地看着他,“我想班长了。”
“……”
“我跟你说说吧,我的档案里一笔带过的那些东西。我告诉你‘梁上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你再掂量掂量,我和你……值不值得。”
纪策冷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紧接着飞起一脚把梁上君从石头上踹了下去。梁上君吓了一大跳,就地一滚缓冲了平抛运动对他造成的伤害。
纪策站在石头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回魂了梁上君,那件事你想说可以说,但是对不起,‘值不值得’跟你说的事情无关,我说了算!”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他甩开自己的外套和T恤,揪住他的领子说:“清仓甩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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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言碎语:
鉴于已经有人准备提菜刀谋杀我,我决定勇敢(?)地站出来澄清事实(?):
我以为,纵观本人长期不靠谱的RP,大家都会把“因为那是一封遗书”这句话当冷笑话看。
我不否认遗书本身的真实性,可是一个冷笑话怎么可能成为结局。同志们,多虑了。
第四十章
梁上君说:“好,你说了算。”
梁上君说:“我不是一个好士兵,那年我参军是因为一时意气。”
梁上君说:“你信不信,我入伍一个月就差点被踢出军营。”
我的第一任班长叫丛风,很人渣的一个人,对,比你还人渣。
他处处跟我作对,成天想着法子整我,别人跑5公里我要跑7公里,别人站军姿1小时,我要站3小时,别人去靶场打靶,他偏让我留在寝室扫地。我非常恨他。
你别笑啊。我知道你在心里骂我那时候不懂事呢,我现在也觉得自己那时候不懂事,可我那时候是真恨他。你我都知道,恨也是一种动力。
于是我就开始拼命地训练,他让我跑7公里我非要跑9公里,他让我站3小时我就站5小时,他要求打靶平均成绩9。0,我偏能打到9。5。
我在新兵里拉帮结派地跟他作对,砍树,打架,偷东西,撒谎……很怪的一件事情,我跟首长撒谎都面不改色,可就是没办法骗得了丛风。他管我管得特别严,我几乎天天要被他暴揍一顿。
你那什么表情,我是说真的,那时候的我哪里打得过他。
他是个好班长,至少两个月后我们那些新兵蛋子都收敛了很多,而且他家里也有部队的高官,第一次在军营里过中秋的时候,就听说他要被提干了。
我见不得他好过,特别不甘心,所以就开始重操旧业。小偷小摸?这种事情我已经不屑去做了。我做了这辈子最缺德也是最后悔的一件事——
我花了两个小时搞开了军机处的门,去偷他的档案。
我以为他的档案失踪,至少能再拖住他十天半个月的……
嗯,偏巧就在那天晚上,逊奈的人潜进了我们军营,他们去偷并且销毁军机处里的几份重要文件。
我的档案上写的是我去抢救文件了,是么?太假了,逊奈的人在二楼纵火的时候,我正在地下室乐颠颠地翻找丛风的档案。
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把他们放进来。
你不敢相信是吗?我是罪人,真的。
等我发现楼上的动静冲上去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了。整个军营一级戒备,外面的警报声很响,枪声不断,还有人一直在往火场泼水。
当时我就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我很害怕,很想挽回一些什么,所以我去二楼机要室,想要抢救出主机的硬盘。
等我把硬盘塞进怀里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到处都是浓烟,温度高得我快要窒息。我在地上匍匐着前进,近乎绝望地找出口,但是那个时候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房子的梁柱砸下来压住我不能动。
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没有人会来救我。那时候我特别没骨气,我一直在求救,我一直在喊“班长,救救我。”
很丢人吧,竟然那么依赖一个自己最恨的人。
快昏迷的时候,我耳朵里都是班长的声音,我听见他喊我的名字,吼着喊,吼得他的声音都哑了。我一遍又一遍地答应他,可是他听不见。
班长真的很风骚,他后来居然找到我了。他骂我不知好歹,怎么就被困在这里面了,他骂我没种,怎么能慌成这样。他撑开压着我的梁柱,拉着我死命往外拖。
他架着我往外头撤,摸到我怀里的硬盘,就对我说:“好样的。”他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