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两人结伴出了车站,周身围绕着稀薄的空气。浑身从每个毛孔里往外呼啸着什么,道不清说不明,却实实在在让人
从骨子里舒坦。
听说刚到这地方不能快跑,只能慢走,我跟郭军俩就慢慢的踱步,能多慢走多慢,反正我们都是闲人——龟龟赛跑似的
。
在外面找了个当地人打听住宿,半天,愣是无法交流。我不知道他听懂我们说的没,反正我俩没一个听懂他说的什么。
最后只能根据他指的方向往前走,看来是听懂我们说的什么了。还没忘跟人家好好说声谢谢,毕竟耐心这东西很可贵。
走了一段路总算找到一个能说上话的,问清了路线朝着旅馆走去。
长达四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即使没有让人疲惫不堪,也确实抬不起脚步四处游览了。再加上周围稀薄的高原空气,得费
点儿时间来适应。
我感觉自己还好点儿,看看身强体壮的郭军,反倒是脸色很差,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挺让人心疼。
“怎么样,挺难受?”我扶着他在床上躺下问道。
“没事儿,就是有点儿气短,躺躺就好了。待会儿咱们就出去看看吧。”
“歇着吧你!你是小伙子没事;我可是老人家,经不起长途跋涉,无休无息的。”
郭军一脸感激的冲我嘿嘿直笑。
本来想休息休息,一个晚上估计就没事儿了,却不想他半夜突然闹得厉害了。开始我还没有察觉,但是也是不太适应,
所以睡得不舒服、乍眠乍醒的。后来就听到他剧烈喘气和呻吟。
我睁开有点儿沉重的眼皮,朝对面看,看不清就喊他:“郭军,郭军?”
“嗯……”不知道是在答应我,还是难受的出声。
我爬起来摸黑挪过去,一只手探上他额头,另一只手试试我自己的,他似乎有点儿发烧。我开了灯看他,嘴唇都紫了,
吓得我赶紧去找旅馆老板。老板似乎也是见多了这种状况,处变不惊的跟我说了最近的诊所,跟我一起带着郭军过去了
。
老大夫问了问情况又检查了一下,先给他输上了液。然后跟我们说:“情况不是太严重,等等看吧。如果恶化了,那就
只能往下面走了,找个海拔低点儿的地方缓一缓。”
我点点头,放下心了,却觉得鼻子里一阵热流——鼻血。
老大夫摇头笑,递给我卫生纸,“你也注意点儿,别剧烈运动,多喝水,吃点菜水果的,你这样算轻的,只是不适应干
燥气候而已。”
“谢谢大夫。”我捂着鼻子道谢,感觉狼狈的很。
看到郭军的惨况,我也不敢嚣张了,乖乖听了大夫的话,老实休息了一天一夜,也算是等那个躺在床上的病号了。
我们俩都算是适应能力不错的了,他输完液,睡了一天一夜,在我们到达拉萨第三天时,终于像个小伙子了。
挨到近晌午,我们终于有机会走出去看看这片被誉为净土的神圣土地了。
西藏有两个地方是我最向往的——喜马拉雅山、布达拉宫。前者,要去的可能性,现在是没有了;后者,此刻就矗立在
我的眼前!
曾在网上查过很多关于它的资料:被誉为高原圣殿的布达拉宫,位于海拔3,700多米红山上,始建于公元7世纪,是藏王
松赞干布为远嫁西藏的唐朝文成公主而建,共有999间房屋,建筑面积达13万平方米。宫体主楼13层,高115米,全部为
石木结构,5座宫顶覆盖镏金铜瓦,金光灿烂,气势雄伟,是藏族古建筑艺术的精华……凡此种种的介绍,多不胜数。
也许因为自己是搞建筑这一行的的,总在不知不觉中透出点儿职业病,边看边研究,把旁边的郭军弄得很莫名,不知道
我不老是盯着人家的建筑结构看什么……
我敲他脑袋:“现在舒服了?挺有精神的。”
“嘿嘿~~这两天真麻烦你了,害你也不能好好玩。”
“我不是也趁机休息了么,要不准也英勇倒下了。”
“萧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晕!你别跟我说些个肉麻兮兮的话,佛祖在上,他会不舒服的。”我仰头示意上面端坐的超凡佛。
超凡,超凡,人生浮尘俗事如是,怎样才能真正超凡脱俗呢……
走出这所圣殿的时候,我们在如莲座般盛放的布达拉宫前合了影,两人笑得都很开心。
后来我们又去了大昭寺——拉萨最古老、地位最崇高的寺庙。一座座镀身金像,还有姿态高雅的文成公主、松赞干布雕
像,莫不让人希望回到那个时代,亲眼看看这段佳话是如何一步步成就起来的。
心理一番感慨,忍不住想到千里之外的那个人,此刻是否会像松赞干布等文成那样翘首以待,想完又觉得自己矫情,别
的不说,把自己比方成女人就是最可怕的……
之后的两三天里,我们又按照人家的推荐加上自己的筛选,去了几个地方,羊八井、措那湖……
走之前,我在纸上写下一个字——旷。天旷、地旷、水旷、人旷,连心都跟着宽旷了起来。
离开拉萨,我跟郭军选择的是不同的方向,他要回陕西,我要去云南。临分手前,我们郑重的握了手,他知道我不喜欢
说太多,所以什么都没说,笑着露出满口白牙,转身上了车。
我到云南的时候已经是四天后了,因为要先到成都,再从成都转车到昆明,只有一个感觉——累!
撑着眼皮把新买的电话卡放进手机,拨通了我爸的电话。
“爸,是我……”
“怎么换号了?”
“恩,换了张卡。”
“手机丢了?”
“呵呵,不是,我到云南了……”
“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想你们了,顺便出来玩一趟。你和我妈都好吧?我怎么去找你们啊?”
“你妈……算了你来了再说吧……”
“爸,我妈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说不清楚,你来了就知道了……我先跟你说说路线吧。”
听出我爸有点儿乱,尽管心里在打鼓,也没再继续问下去,记了地址就冲出去买车票,也忘记了一身的酸痛了……
(二十六)
很偏僻的地方,尽管我爸已经带着我妈找了一家有正规医院的地方,但经济和地域上的差距却是显而易见的。山青、水
秀,正如他们跟我说的那样,却没有完善的基础设施建设……
我忍住眼泪拉着病房前我爸的手说:“爸,不管怎么样,咱们先办转院成么?”
“你先别急,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医生说了膀胱结石只要治得及时……再说,这也不是你想转院就能转的。”
“为什么?”
“我去市里的中心医院问过,得先交两万的住院费,然后观察诊断以后才能进行手术,手术费另算,那也是个问题啊…
…”
“……”钱,终究还是钱,我竟然开始后悔不该把那笔钱还给朱丹了。
“先别说了,你进去先看看你妈吧,她等你呢。从听说你要来就不安稳,又高兴又担心的……”
“嗯。”
推了门看到床上已经白了头发、苍白了面容的人,我眼泪刷得一下就出来了,想回头擦却来不及了。
“小强?快过来让我看看,想死我了!”我妈展开一个大大的微笑向我伸出手,却刻意忽略了我眼角的泪。
“妈……”我一边喊着一边走过去,靠进她的怀里,在久违的母亲的味道中,我竟然眼泪止都止不住了,索性趴在被子
上蹭了个干净。我妈也不急着叫我,一下一下的摸着我的头,偶尔手指滑过我的皮肤,可以感觉到粗糙的老茧,划的我
的心里酸酸的……
终于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我妈也红了的眼圈,泪水还含在眶里。
我爸走过来,拍拍我后背,“好好跟你妈说会儿话,我先出去买点儿吃的回来。”
“嗯。”
看着我爸依然消瘦了的身影出来房门,我回过头来。
“这两年好吧?”我妈伸出手来,摸了一把我的脸。
“嗯,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的……”却从来没考虑过替你们二老是怎么过的,我垂着头说,心里真真正正的在内疚。
“那就是好事啊……不过真的什么都不愁吗?”我妈口气带着深意。
“有什么可发愁的啊?”我故意咧开嘴冲她傻笑。
“那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她拍我脑袋。
“刚好完成了一个项目,我就趁机出来玩一趟了,顺便看看您二老,不然起码又得一年半载走不开了……”
“真的?”
“您看您!我骗您干吗呀!”
“行,那不说这个了……你现在有女,有对象了吗?”我妈说到一半换了词儿,却听得我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就是心疼
。
“嗯,现在还说不准,得等一段时间吧……”
“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就是事事有变数的意思。妈,您就先别操心这个了,我还小呢!”
“唉……”她叹口气,果然没再说这个,换了话题,谈了些这些年的所见所闻,所的所感,她刻意省略了其中的艰辛,
我却能从每一段旅程中体会出来,毕竟我也试着走过了这么一回。
话说多了她有点累,我扶着我妈躺好,她握着我的手睡着了。
听着平稳的呼吸声,我抽出手来,走到外面。
捏着那张小小的手机卡,微微叹口气,看来计划要提前了。
刚开机,无数条短信就跳了出来,我没舍得看,先拨通了朱丹的电话。
“萧强?!是你吧,说话!是不是你!”
“呵呵,是我……”
“你他妈的!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怎么不去死了得了!……”天生的大嗓门,现在又开足了马力,张口就是国骂。我
默不吭声的等她发泄完,她终于给我我开口的机会。
“人呢?怎么不说话?”
“我这不是在听你说嘛!”
“……你跑哪儿去了!?干吗去了?!”
“来看我爸我妈了,在云南……”
“你!……算了,不说了,不说了……叔叔阿姨还好吗?”
“嗯,我妈,不好,病了……所以,想麻烦你点事儿……”
“你说话不能利索点儿啊!阿姨都病了你还在那儿哼哧个屁啊!”这人的脾气啊……
“那我直接说了,我之前还你的钱能先拿回来么?我妈得做手术。”
“把你银行卡号发给我,我马上给你打钱去。你好好照顾阿姨吧,长途也很贵的,我先挂了,呆会儿给你发短信。”
“我……”我还没说完她就挂了,其实我还有事情要嘱咐她的,关于某个人。
摇摇头,一条一条的点开短信息。
第一条是朱丹的,我离开那天,关机以后:你他妈的,给我说清楚了,不然我饶不了你!
连续几条,都是这个母夜叉的……威逼之后便是软磨,后来估计是知道没戏了,再没发……
终于看到了我期待的,君尚在那天晚上发过来的:
“我快到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手机没电了?看到以后给我回个电话。”
“萧强,你什么意思?有什么事情你回来我们说清楚,别不声不响的跑掉。”
“你到底在想什么?”
“在哪儿呢?过的还好吗?”
“等你回来……”
咧开了嘴角,会过去的,不好的都会过去的……
(二十七)
朱丹很快发了短信过来:“钱已经给你打过去了,但是银行说跨省转账要两天时间,你后天或者大后天去看看吧。”
“恩,知道了,谢谢!”
“云南好玩吗?”
“不错,山青水秀的。”
“山水比这里好,人呢?”
我知道她话中有话,略一沉吟,“也不错,被山水养活的水灵灵的 ^ … ^”
“……好好照顾你爸妈。”
“当然的。”
之后朱丹再没回音了,却看到另一个人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闪烁了起来——君尚。
我没接也没掐断,就让它在那里闪着,闪的心里舒服——我不是闹别扭,也不是欲擒故纵,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电话响过几回以后没了音,一条短信过来了:“你就这么不想听到我的声音?”
想,很想……
两天后我去银行取了钱,到市中心医院问过以后,拨通我爸的电话,让他可以帮我妈办出院手续了。当天,我妈就被转
送了过来,我们安置好了一切,就等医生检查后确定做手术的时间了。
然后我就收到了朱丹的短信:“你们在哪里?”
我莫名的皱眉,“云南啊,你不是知道了吗?”
“废话!云南那么大,我问具体地址!什么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