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陆把拇指大的一块巧克力吃完,又想从背包里掏东西,被陶承柏一把按住了手,“行啦,一下别吃这么多。”陶承柏看他皱眉,便拍拍他的脸蛋,刚想说话,忽然察觉对面有人一直在看,陶承柏望过去,他傻笑一下,转过脸去。
陶承柏忽然俯下、身旁若无人地在郑陆嘴上亲了一下,宠溺地哄他:“你乖啦。”
郑陆眨眨眼睛,真没想到他此时会这么做。不过随即便有些明白陶承柏脑子里在想什么了。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他就是知道了。
他们两的感情说得好听点叫与众不同。他们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路有多难走,郑陆几乎不愿去想,因为在他看来想再多也是白想,多想无益,不如努力去做。
这世界除非到了异性恋成了少数派的那一天,否则只要是在外面,他两就别想旁若无人,别想旁人不用探究的眼光来看他两,就像对面那人那样。有什么好看的啊,没见过兄弟两感情好的吗,大惊小怪。
火车最后冲过一片夹竹桃开进了站,下车的时候陶承柏帮那个年轻人一路将箱子提溜到了站外。他一叠声地说谢谢。走出了老远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陶承柏背着背包正双手按在郑陆肩膀上护着他走在人群里,郑陆歪带着棒球帽,被他推着走很有几分不耐烦,因为觉得自己成了小孩子。
他实在是觉得这两个人之间亲密得有些不正常,但是他真的没有什么恶意。
两人上了出租车,陶承柏报了地址,然后给陶母打电话。
——到了啊?
——刚出站。在出租车上了。
——到家了跟郑陆先好好休息,晚上我给你两做好吃的。饿不饿,冰箱里有吃的,微波炉热一下就行。郑陆呢?
——在边上呢。
陶承柏说着话,大大方方地伸手握住了郑陆的手。不管是火车上遇到的人,还是现在出租车上的司机,或是以后遇到的其他路人,他们都是一闪而过的陌生人,是不相干的人,是转身就彼此遗忘的人,他要学着不必刻意去在乎,否则这一生,以后还有那么长的路,他和他的小懒蛋该得有多累啊。
郑陆正贴着车窗向外看呢,此时便头也不回地反手握住了他。
陶建元调到H市以后,为了工作方便,房子买在了比较热闹的市区。是一个干净漂亮的复式住宅小区。小区大门前修了一座墨色的大理石喷泉,楼层中间种着成片的翠竹,人工雕琢的痕迹太明显,勉强称得上有几分闹市桃花源的味道。
陶爸陶妈都还没有下班,陶承柏用钥匙开了门。屋里的摆设基本都没变。客厅沙发上,厨房冰箱上,电话座底下都摆着陶妈勾的毛线垫子,这些都是陶妈一边上班一边勾的,陶妈跟着陶爸到了H市以后,在一个区的社保所里工作,一般时候都是异常清闲,简直就是在混时间。
陶承柏上次还是刚放暑假的时候来住过几天,当时因为郑陆说了一句: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好多题都不会做。谁知道郑陆到底是不是随便说的,反正陶承柏是自我解读出了弦外之音,他就听准了前半句了,抓心挠肝地又呆了一天,第二天就急三火四地跑回家了。
郑陆到是第一次来,接过陶承柏递过来的饮料,一边喝,一边到处逛了逛。因为房子是复式的,客厅的吊灯就异常的大,站在楼梯上像能伸手勾到似的。郑陆上了楼,趴在白色的栏杆上向楼下问:“哪间是你的房间啊,我晚上睡哪儿?”
陶承柏正仰靠在客厅的大沙发上喝水,他把瓶盖拧好往旁边一扔,旋风一样顺着楼梯刮上来,转眼间把郑陆卷进了房,把人往床上一摔,笑嘻嘻地说:“晚上你就睡这儿,来吧,先认认床。”说着扑上去结结实实地把郑陆抱了满怀,没头没脑地亲了起来。
郑陆摇头摆尾地扭着推他:“亲毛啊亲,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我给你做人工呼吸。”陶承柏装模作样地往郑陆嘴里渡气,实则每一口都要缠着郑陆的舌头允来舔去的。
郑陆掌不住咧嘴笑起来,两手左右开弓地去扇他的脸。
如此这般一直闹到陶妈回家。
18第十八章
陶爸有应酬晚上没有回家吃饭。
陶妈好长时间没见着儿子了,开心地不得了,晚上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又把好久没见的郑陆从里到外给夸了一遍,一边给两个孩子夹菜,一边详细地问了两人的成绩,嘱咐他两最后一年要好好用功。
郑陆一边大吃大喝,一边赞饭菜香,又夸陶母勾的毛线垫子漂亮,把陶母乐得咯咯直笑。
吃完饭,陶承柏抢着帮陶妈收拾桌子又抢着洗碗。陶妈心里是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儿子知道心疼自己了,难过的是由此可见,平日在家陶承柏是惯做这些的。这孩子,当初让他跟着来H市死活就是不愿意。至于为什么,不说她也知道,还不是恋着郑陆,到底还是没长成,有小孩子心性。一时间又想到了陶承业,更不是盏省油的灯,王晓璇多好一个媳妇,都被他欺负成什么样了,可怜她那个没见过面的乖孙,要不然现在都能满地跑了。
陶妈倚着厨房的玻璃门叹了一口气。陶承柏洗好了碗碟子,迎面抱住了妈妈,“叹啥气啊?”
“气你们兄弟两个没一个省心的。”
“我哪儿不听话了?”陶承柏辩解。
陶妈懒得跟他讲,瞅了他一眼,忽然问:“你明年打算考哪儿的,心里有了打算了吗?说出来我和你爸先给你参详参详。”
陶承柏迟疑了一下,含糊回答:“反正就是北京上海,考上哪儿就上哪儿,哪个学校还不都一样。”
“那哪能一样,军校和理工科大学能一样吗?清华北大和一般的一本学校能一样吗?我说首先你这个想法就很要不得。”陶妈伸出一指狠狠地戳在陶承柏的脑门上。陶承柏顺着陶妈的力道仰起了头,呵呵傻笑了两声了事。
陶爸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端坐在沙发上和两个孩子聊了一会,问了老大陶承业的一些事儿,又让陶承柏带郑陆在H市好好玩儿,“要听你哥的话。”最后陶爸跟郑陆说,然后想稳稳当当地站起来,起的有点猛,竟趔趄了一下,陶承柏赶紧地上去扶住了。陶爸抬手往陶承柏肩上一拍,看着已经比自己还要猛一点的陶承柏,感叹似地说了一句:儿子诶!
等陶承柏从爸妈的房间回来睡觉的时候,郑陆已经是个迷迷糊糊要睡着的状态了。
郑陆包在毯子里,就露着一个漂亮脑袋,正斜斜地歪在枕上。眼睛闭起来,此时便现出了一道深刻的双眼皮。脸蛋在床头灯光的反照下,更是衬成了细白瓷。
陶承柏扒了睡衣裤,光了身子掀起薄被就进了被窝,钻进被子底下,撩起郑陆的睡衣下摆,将头脸一股脑地伸了进去,对着郑陆腰上的细皮嫩肉就四处舔允起来。郑陆本是侧身躺着将睡未睡,此时哪里还能躺住,就觉得腰腹处有一条湿漉漉的肉虫蠕来动去,痒得他一个激灵
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立时就卷成了一尾刚上岸的活虾,嘿嘿嘿呵呵呵地左闪右躲,连笑带骂,然而腰被陶承柏扣在了手里,他又是个气如山壮如牛的,郑陆如何能挣脱。
陶承柏也并不让郑陆求饶,就将他两个胳膊弯子紧紧按住,自己亲自己的,亲了肚子,亲背脊,亲了背脊亲后腰,专拣郑陆身上的痒痒肉挠。这时候郑陆已经累得肚子都疼了,两条小腿在床上乱蹬乱踢,嘴里也不骂了,只一个劲求饶:“不行,肚子都疼了,哈哈,哥,别弄了,哎呦,我都喊你哥了……”
陶承柏这才从郑陆的衣服里钻出来,顺势趴到了他身上。郑陆伏在床上歪着头还在吁吁喘,就觉得屁股上顶上来一个硬帮帮的东西。陶承柏的呼吸已经从耳边喷到了唇上,他将毯子一抖,一把将两人蒙到了黑暗里,毯子底下立时卷出了大浪。郑陆不满地大叫:“滚蛋,快掀开。你别咬我!”
陶承柏嬉笑着哪里肯听,用毯子把两人裹成了一个花卷,对着郑陆好一顿揉搓。年轻人精力旺盛,两人如此一直闹到了后半夜。
第二天,两人齐齐地睡到了日上三竿。起来以后一起和陶妈去逛附近的卖场。买了大包小包的蔬菜水果。吃完中饭以后,陶承柏和郑陆便商量着要出去玩,临了郑陆却嫌困得慌,于是又回房睡了个中觉,两人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才算是出了门。
十月天还有一些燥热,H市也算的上是国内大热的一线旅游城市,步行街上此时几乎要人满为患了。
郑陆正坐在街角的一个大石球上等陶承柏,他两手撑在两腿间,有点儿坐没坐相,两只眼睛在周围人群里漫无目的地扫视。两人之前刚从一家叫小圆满的百年小吃店出来,一人吃了一份牛肉撒子煲。刚走了半条街,郑陆又要吃甜筒,陶承柏怕他吃坏肚子不同意买,他便哼哼唧唧地扯着陶承柏撒起娇来,就差扭胳膊腿儿了。自从两人心意挑明了以后,郑陆撒娇和发脾气的频率明显见涨。
陶承柏几乎要被他摇成了一汪春水,嘴角止不住地就要往上翘,最后无法只好去外卖的窗口排队,心里想着待会买了自己先一口吃下去一半。先陶承柏还不时地回头去望郑陆,然而等他付了钱,拿着甜筒回来的时候,郑陆已经不在了。往两边望去,满街都是人,哪里还有郑陆的影子。
陶承柏蹙起了眉,立刻掏出手机,紧张倒是没有,郑陆这么大的人还能丢了不成。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那头感觉像是手正捂在嘴边说话,郑陆的声音是一种出奇的冷漠。
“顺着街往回走,我在小圆满这里。”
陶承柏觉出了郑陆的不对劲,掉头就往回连走带跑,还想再问一句,郑陆那头已经挂断了。陶承柏跑到小圆满门前也没有见着人,手里的甜筒已经有了融化的趋势,可是附近一时也没看见垃圾箱。又往前颠了一段,终于在人群里找着了郑陆。
他面无表情正盯着前面不远处的两个人,女人身材窈窕,长发披肩,男人虽然看上去老了一些,但是抬首挺胸,气质不凡,也算得上是器宇轩昂。这两人亲昵地挽着手臂,混在人群里,神情怡然,没有丝毫违和感。
陶承柏此时和郑陆刚才初看到那两人时一样深刻震惊了。
“他跟妈说是做什么考察还是开会的来着,我当时都没有仔细听,只是想,长假还要出差真是够累的。”郑陆说话时喉咙发紧,是一种爆发前的压抑。
陶承柏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脑子里能想到的便是出轨二字。
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钟,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个步行街。终于见着了一个垃圾箱,陶承柏顺手把甜筒扔了进去,手上不可避免地沾了一些粘稠液体,怎么也擦不利索。一边正在看步行街指示图的两个戴太阳帽的女孩子见他如此浪费,齐齐看了他一眼。
陶承柏走在郑陆后面两步远,遥遥地跟着前面那两个人。慢慢转出了步行街,转进了旁边一条福祥路,这条路全是金店。那两人进了其中一家店。郑陆双手□裤兜里就在街角等着,望着地上的青砖,站成了泥像。陶承柏已经觉出了郑陆此时对自己的迁怒,那女的是他大表姐陶华清,在陶承业的公司里做业务经理。犹犹疑疑地站在郑陆身边,想说点什么,却找不着一句合适的。
十分钟以后,郑连山和陶华清从金店出来,喜气洋洋地互相挽着,边走边说,边说边笑,一路直奔附近的一家大酒店。
郑陆看着从鼻子里几乎要喷出冷气来。
电梯在八楼停下了。郑陆要跟着上去,陶承柏一把将他拉住:“郑陆?”郑陆不看他只是缓慢而坚决地将他的手推开,进了电梯。陶承柏只能跟上。
这也算是家有些档次的酒店,地下都铺着红毯,长廊里灯光明亮,房间众多。不知道两人是进了哪一间。
郑陆开始给郑连山打电话。刚开始是不接,郑陆于是面无表情一直打,忽然身后的一扇房门开了,郑连山拿着手机低着头往外走,他可能是不想在陶华清面前接儿子的电话,此时电话刚刚接通,他正要抬起头用父亲的表情说一声喂,然后忽然见到了面前的郑陆,那一个字便一下子生生噎在了喉管里。
这是怎样的一幕。老子被儿子捉奸在床。
门还没有完全带上,能看到房间里的大床的一角,雪白的床单上丢着一件紫色的蕾丝胸罩,两个完美的半圆像两只精致的相连的小碗。
郑连山的脸色一瞬间从惊异变成了慌乱,又从慌乱变成了羞恼,迟疑,灰败或者其他。郑陆盯着父亲的胸口纽扣,上前一步,忽然抬起手来拍了一下他轻描淡写地说道:“爸,你扣错了一个。”
郑连山有些僵硬地低头看了一下,然后迅速抬起头来扫一眼陶承柏和郑陆,真的是扫一眼,他此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两个孩子,他还没有整理好头绪。
郑陆说完这一句,忽然一闪身就进了房间,在外面的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里面已经响起了一声惊叫和一个震天响的巴掌声;郑陆大怒一声:“这是你欠她的!”
郑连山还有些发愣,他作为父亲,作为领导,作为长辈等等一切的威严,此刻一起扫了地,统统不管用了,他自身的各个器官包括大脑此刻便也统统迟钝了起来,反应全是慢半拍,陶承柏已经抢了进去,一把将发怒的郑陆抱住了,抱住了就往外拖,床上的人还裸着上半身呢。
“放手!”郑陆斜睨着他,眼里要喷出火来,用力去掰他的手,已经是怒不可歇,咬牙切齿地冲陶承柏叫唤:“妈的,你放开!!”若没人来拦,或许他打一下也就算了,若有人来拦,他竟又生出十分要再去挥几巴掌的冲动。此时想到母亲,他心痛难当。
陶承柏将人拖到了门外,还一直往外拽,一路将郑陆扭上了电梯。由此将郑陆得罪了个彻底。
“你对得起她吗?”郑陆这一句话吼得郑连山哑口无言,羞愧难当,并且心下惶惶。
19第十九章
陶华清用毛巾接了冷水略略敷了敷被掌掴到红肿的半边脸,她对着镜子里自己那有些变形的脸轻轻地吁出了一口气,纸包不住火,终于是捅出来了,她心里其实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了,虽然这种捅破窗户纸的方式很上不得台面。
她用大毛巾把上半身重新裹紧了,将郑连山刚给他买的白金珍珠项链的坠子从毛巾底下掏出来,又细细看了一回,她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她自己有钱很能买得起,只不过是喜欢的人送的意义才格外有所不同。
从浴室亭亭走出来,就看见郑连山坐在床沿上一声不响地抽烟。他像忽然间犯了烟瘾一样一根接一根地抽,从刚才见到郑陆开始就已经失去了语言功能。
陶华清从床头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叼到了嘴上,屁股一沉,挨到了郑连山边上,欠身一歪脑袋,舌头一拨嘴唇一动将自己嘴里的香烟和郑连山的对了火。
“依她的性子,如果知道了,肯定是要离婚的。”陶华清说着话撩了郑连山一眼,就见他眉头一下子就紧了起来。
郑连山半响终于缓缓应道:“郑陆不见得会说的。”郑陆的性格完全继承了妈妈,骨子里透着那么一股子懒散劲,并不是狠心的人,不过这句话他说得十分勉强,因为没有任何把握。他的这种事并不能用一个人平日的性格来衡量揣测。吐出最后一缕笔直青烟,他将烟屁股在烟灰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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