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幅何等的凄凉景像。”
看准了岳夫人怵然动容,刘文长又鼓起如簧之舌,道:“大军转动,黑白难分,倒霉的还不是百姓人家,对那些高来高去的乱贼匪党,只怕是难有效用,这就是星火燎原,夫人仁慈,岂能忍心坐视不管。”
岳秀冷然一笑,道:“好一番动听的说词,为什么不说,你们害怕保不住头上乌纱,身上紫袍。”
这位浮沉宦海,二十年官场混迹的胡大人,这时按下一腔怒火,慷慨激昂的说道:
“岳世兄,说的也是,下官确有保官护命之心,但我如无法护住这顶乌纱,金陵城亦必闹的鸡犬不安,适才下官一番话,也并非夸张之词,还请岳世兄三思。”
岳秀没答声,岳夫人却开了口,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秀儿,胡大人说的不错,这位刘大人也说的有理,三五个江湖人惹事生非,闹到王府中去,一旦激出大变,闹的名城遭劫,苍生涂炭,实在大不成活,你看看,能不能把这场大难消饵于无形之中。”
岳秀道:“娘!孩儿……”
岳夫人接道:“我知道你不喜和官场中人来往,也不喜在十丈红尘中走动,但孩子,你不该学武功的,既然有了一身武功,有了过人之能,就该多为人间做点事情,难道你真要看着,很多人家破人亡,很多人妻离子散。”
刘文长道:“夫人说的是,岳世兄一身武功,埋没田园,实在是太可惜了。”
胡大人道:“夫人,官场中人人事事……”
岳夫人摇摇头,道:“大人,别给我说这些,我知道的不会比你少。”
岳秀一欠身,道:“娘!你请后边休息,孩儿和他们谈谈。”
刘文长也一抱拳,道:“夫人,你请后面休,岳世兄不喜功名,我们决不拖他下水。”
岳夫人没有再说话,起身行入内室。
刘文长道:“岳世兄,慨允臂助,府台大人很感激……”
岳秀接道:“不谈这些,家母已允,区区也无法推辞了,长江镖局中,不是议事所在……”
刘文长接道:“岳世兄看哪里方便。”
岳秀道:“既然谈公事,自然到应天府去。”
刘文长道:“好,咱们在府中候驾。”
岳秀一挥手,道:“诸位大人情吧!事情紧急,不能拖延,今夜初更,在下到府中拜候。”
胡正光道:“下官设宴花厅,恭候侠驾。”
目赌胡正光等离去之后,岳秀也作了一番安排。
初更时分赶到应天府,胡正光果然是早已在花厅中摆宴候驾。
大约胡正光怕岳秀找不到花厅,特地点了四支火烛,照了满厅通明。
岳秀未步入花厅,杨晋和刘文长,已然双双迎了上来。
胡正光站起身子抱抱拳,道:“岳世兄请坐。”
岳秀也不谦让,在胡正光对面坐了下来。
胡正光举起酒杯,道:“岳世兄,在这花厅中的,都不是外人,下官希望你有什么就说什么。”
岳秀淡淡一笑,道:“王府中经过之情,在下已详细的奉告过杨总捕头,想来,杨总捕头,早已启禀大人了。”
胡正光道:“不错,咱们知晓了一些内情,顿生出六神无措之感。”
岳秀道:“事情很明白,由兰妃之死,牵连到王府中去,不过,那人究竟是什么人?
在下还没有见到,不敢妄言,不过事情牵入王府中决不会错。”
胡正光道:“岳兄,你看这事情会不会牵涉到七王爷身上?”
岳秀道:“这个,在下无法断言。”
胡正光道:“看情形,事情已进入了深宅内院,就算不牵上七王爷,只怕也会牵上了王妃夫人。”
岳秀道:“不论牵上了什么人,你现在面临的是要不要查,如何一个查法?”
胡正光道:“下官现在为难的,也就是如此,还请岳世兄,指点一下。”
岳秀道:“事情很明白,大人只有两途可循,一是不管牵连到什么人,只管大刀阔斧的查下去,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事情如是牵到王府,你就照办公事。第二是,把内情禀明七王爷,由他作主定夺。”
胡正光沉吟了一阵,道:“我看,第二个办法比较好一些。”
岳秀长长吁一口气,道:“那么,你就照第二个办法作吧!”
胡正光道:“我想请岳世兄,在金陵应天府,等这件王妃血案办完之后,再走不迟。”
岳秀道:“留我在应天府,对你也没有什么帮助,我看不用了。”
胡正光道:“岳世兄不住在应天府,咱们如何能找你。”
岳秀道:“你找杨总捕头要人就是。”
胡正光道:“唉!岳世兄,听说你是亲身经历过王府内的询问,不知可否把详细经过,告诉下官。”
岳秀淡淡他说道:“两个王妃身侧从人,守在一座小厅中,但问我话的却是一个男子口音,怎么回事,你们自己猜猜了。”
胡正光忽然间出了一身大汗,道:“岳世兄,你是说王妃……”
岳秀冷冷一笑,道;“事情很复杂,是不是?”
胡正光道:“是是!我是进士出身,作了十几年知县州官,也问过不少离奇的命案,但这一次是最奇怪了,简直是丈二金刚,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岳秀道:“那是因为事情发生在王府之中,所以,你心理感觉着自己无能审问。”
胡正光道:“说的也是,所以,下官才千方百计的借重你岳世兄。”
岳秀道:“在下的看法,你先去见见七王爷,也许七王爷会改变了心意,把凶手定罪处斩,一了百了,结了这件案子?”
胡正光道:“岳世兄的意思是……”
岳秀站起身子,接道:“官场中事,你们照官场的办法处置、在下也要告辞了。”
刘文长急急说道:“岳世兄,酒还未吃……”
岳秀转过身子,大步向前行去。
胡正光低声道:“杨总捕头,替我送客。”
一面以目示意要杨晋陪着岳秀,不用再来了。
杨晋紧随在岳秀身后,离开了应天府,低声说道:“岳世兄,光临寒舍如何?”
岳秀回顾了杨晋一眼,缓缓说道:“我本已不想再管江湖中事,但又被你拖了出来,目下的重头戏,显然已在七王爷的府中,有很多事,我也无法妄作论断,得和令媛谈谈。”
杨晋突然低声接道:“老弟,我也给弄的眼花缭乱,这嫌犯是不是王爷身侧从婢?
他们都有着很高的武功,而且,他们练的是道道地地的江湖人物的武功,不像是出身于武将世家,以刀、弓为主的武功,固此,在下断言他们,出身于江湖之上,使在下想不通的是,他们为什么要混入王府,目的何在?”
杨晋道:“唉!可惜,应天府的捕头,不能在王府中抓人。”
岳秀微微一笑,道:“就算你们能抓人,但以那银妇、铁妇两人的武功而言,你们也无法抓到。”
杨晋道:“两人的武功很高吗?”
岳秀道:“很高,单以武功而论,只怕可以列名武林中一流高手。”
话由岳秀口说出,杨晋是不能不信,呆了一呆,道:“老弟,咱们回家去烫壶酒,好好的谈谈。”
杨姑娘看到了岳哥去而复返,心中那份高兴,简直是无法形容,一面下厨房,亲自指导厨师作菜备酒,务求色色精细可口;一面带着贴身的丫头,亲自替岳秀安排一间卧房。
酒菜备好,杨姑娘亲自捧上桌面,为了谈话方便,杨晋决定把酒宴设在书房。
这位天下名捕阅人多矣!冷眼旁观,那还会瞧不出女儿的心事。笑一笑,道:“燕儿,岳者弟不是外人,你忙过了厨下事务,可到书房中来坐坐。”
岳秀也笑一笑,道:“姑娘,厨下事交给师傅,我还有很多事向姑娘讨教。”
眨动了一下大眼睛,杨姑娘缓缓在椅上坐下,粉颊上,带着三分娇羞之态,道:
“向我讨教什么事啊?”
岳秀道:“自然是王府中事。”
回顾了父亲一眼,杨玉燕低声道:“爹!你又把岳大哥拖下水了?”
女心外向,对父亲的口气中,隐隐有责备之意。
杨晋哈哈一笑,道:“孩子,这次不是爹拖他下水……”
杨玉燕接道:“那是……”
杨晋道:“是胡大人亲自请岳老弟出来帮忙。”
杨玉燕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盯住在岳秀身上,道:“你答应了?”
岳秀道:“胡大人舌吐莲花,家母被他们说服了,我不答应也不成。”
杨晋突然发觉到玉燕姑娘肚子里有很多机密,竟然未告诉过自己。
不禁一皱眉头,道:“孩子,你好像有很多事,没有告诉我?”
杨玉燕道:“爹,不少事,我不但没有告诉过你,也没有告诉过岳大哥,但他们和我说过,要我劝劝岳大哥,别再多事,而且,保证爹全身退休、七日内要岳大哥退出金陵……”
岳秀接道:“什么人和你谈的?”
杨五燕道:“银妇。”
岳秀道:“这么说来,这件事果然和王爷夫人有关了?”
杨玉燕道:“我们只有这样猜想,银妇和我谈话时,一直未提到夫人。”
杨晋道:“孩子,他们没有提到,难道你也没有问吗?”
杨玉燕道:“自然是问了,不过,银妇不肯说,她只告诉我,爹就算想办这件事,应天府也不会要你办,爹既然不问了,为什么拖岳大哥下水?”
杨晋道:“这么说来,他们早已知道你的身份了?”
杨玉燕道:“大概是吧!”
杨晋道:“你这丫头,也不早告诉我,我可以劝劝胡大人,要他们早些罢手,如今又把岳老弟拖了出来……”
岳秀接道:“不要紧,官场中人,最是善变,我已要那胡大入去问七王爷,老实话,这件案是否会办下去,要取决于七玉爷的态度。”
杨晋道:“岳老弟,先在寒舍中留居几日,看看七王爷如何决定这件事。”
杨玉燕轻轻叹息一声,道:“岳大哥,你在金陵至多还能留五天了。”
岳秀道;“五天之后呢?”
杨玉燕道:“他们会不计一切后果,施用各种手段对付你。”
岳秀道:“这个我倒不怕……”
杨玉燕接道:“可是,伯母,她……”
岳秀冷笑一声,接道:“最好他们别招惹到母亲,那将会激起我的杀机……”
语声一顿,道:“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不能不作准备,我已把家母藏了起来。”
杨玉燕道:“那好极了,爹,咱们也先把娘暗中送走,免得他们狗急跳墙,伤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
杨晋道:“这话也对。”
杨玉燕道:“事不宜迟,爹如决定了,立刻去办。”
杨晋未再多言,起身行人内宅。
书房中只余下岳秀和杨玉燕两个人。
杨玉燕侧目望了岳秀一眼,忽然间觉得脸上一热,微带羞意说道:“岳大哥,你真的准备和他们周旋下去?”
岳秀笑一笑,道:“你说呢?”
杨玉燕道:“我不知道,但我却感觉到这件事很严重,他们不像是虚言恫吓。”
岳秀道:“他们不是恫吓,问题是咱们应不应该管这件事,如是应该管,纵然是艰苦无比,咱们也得伸手,如是不该管,就算伸手之劳,咱们似乎也用不着多管了。”
杨玉燕有些意外的抬起头,道:“岳兄,你真的要帮我爹这个忙吗?”
岳秀叹口气,缓缓说道:“本来,我不喜卷入江湖是非纷争,但令尊和胡大人,去见家母,说服了我母亲,家母下令使我无法不管,再说,他们的行为,也有些使我恼火。”
杨玉燕道:“岳兄,我知道,爹的能耐,管不了这件事,所以,我劝他不要管,但岳大哥插手进来,那就大大的不同了。”
岳秀笑一笑,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杨玉燕点点头,道:“岳大哥决心管这件事了,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们没有把爹放在眼中,但却把你看作了劲敌,他们要我劝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岳秀道:“是银妇,铁妇?”
杨玉燕道:“不是她们……?”
岳秀精神一震,道:“什么人告诉你的?”
杨玉燕道:“我没有看到他,但陪我去的,是铁嬷,他坐在一间雅室中,我们隔着一张竹帘交谈。”
岳秀道:“是不是男子口音?”
杨玉燕道:“不是,一个女子口音,她要我转告你,你插手此事,目的何在?如是想要一笔银子,可以和她说明,她可以送给你。”
岳秀道:“是不是王爷夫人呢?”
杨玉燕道:“声音不像,我听过七王爷夫人的说话声音,但决不是她。”
岳秀道:“燕姑娘,你如没有说锗,事情就更复杂了?”
杨玉燕凄凉一笑,接道:“岳大哥,我爹的事,多承你帮忙,我们父女,都感激不尽。”
岳秀道:“不用客气啦,事情是我自己找的,遇上这样的强敌,倒是逐渐激起了我的斗志。”
杨玉燕道:“我一直担心岳大哥心中不高兴……”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大哥,你看我和过去,是否有些不同了?”
岳秀道:“你现在似乎是长大了,也变的文静多了。”
杨玉燕道:“近一个月来,对我而言,像过了几十年似的,我自己也觉着懂事不少。”
岳秀笑道:“那很好,记得我们初见面时,你凶霸霸的,一言不合,似是就要找人打架。”
杨玉燕道:“大哥,我很惭愧,似乎是太幼稚了?”
轻轻叹口气,接道:“岳大哥,我有一点不情之求,不知你是否答应?”
岳秀心头一震,嘴里却笑着说道:“什么事,先说说看,如是我能答应,自然不会推辞?”
杨玉燕道:“近日来的经历,使我知道自己的武功太差,希望大哥能指点我几招,不知可以不可以?”
岳秀略一沉吟,道:“好吧,不过我先看看你的成就?”
杨玉燕道:“那是自然,岳大哥如有兴趣,咱们现在就去试试如何?”
岳秀点点头,站起身子,随杨玉燕行入后院。
岳秀背手而立,看着杨玉燕演完了所有的武功,点头笑道:“身手不凡……”
杨玉燕道:“人家要你指教错失,谁要你夸奖我了?”
岳秀道:“我指点五招剑法,三招掌法。”
杨玉燕一嘟小嘴道:“岳大哥,你不觉着大小气吗。”
岳秀道:“只要你能练熟我传的五剑、三掌,一般江湖人物,你都可以对付了?”
杨玉燕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真的吗?”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概可以吧!”
杨玉燕在岳秀指点下,开始习练剑法,前两招都是守势,后三招才是攻敌的剑招。
花了大半个时辰之久,岳秀才教完了五招剑法。
杨玉燕抿嘴一笑,道:“大哥回书房喝酒去吧!”
岳秀道:“你呢?”
杨玉燕道:“我还练几遍,刚刚入门,不练的熟悉一些,只怕会忘掉了。”
岳秀道:“不累吗?”
杨玉燕道:“累!不过,我不能使你失望,觉着我太笨了。”、岳秀发觉她目光神情中,对自己似有着无比的崇敬和眷恋,心头微微一震,道:
“你一个人练练吧!我不打扰你了。”
转身行入书房。不知何时,杨晋已然回来,一个人在喝着酒。
岳秀一抱拳,道:“大人几时回来了?”
杨晋道:“老弟,这称呼太外气,也叫我汗颜无地,你如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杨兄。”岳秀道:“这个,不太好吧,你和家舅是多年好友,长幼之序……?”
杨晋接道;“武林人不讲究这些……”
语声一顿,接道:“我回来一阵了,看你们在习剑,我没有敢打扰,先回书房来了。”
第十一回银妇劫牢
岳秀道:“令媛好学不倦,磨着要指点几招剑法,在下无法,只好……”
杨晋叹口气,接道:“我知道,老弟,小女任性惯了,但她对岳兄,却似是千依百顺,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