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回原形了?
梵良慧惨白着脸,目光失神地看着父亲:“冷云溪,我看到冷云溪了。”
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一样大小。
父女两人,对视中,只听候机厅机械的广播一遍一遍地开始播报:“先生们,女士们,请注意,由北京飞往英国伦敦的飞机二十分钟后起飞,请各位旅客做好准备。”
飞上云霄的那一刻,梵良慧慌忙地四处寻找那一抹背影,却始终一无所获。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刚刚自己一时眼花?还是,那挥之不去的不祥预感真的从梦里走进现实?
十个小时后,当到达希思罗国际机场时,梵良慧整个人还有些恍恍惚惚。
詹老管家亲自来接机,接过她行李的时候,忍不住轻声问了句:“梵小姐,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恩?”梵良慧被老管家这么一问,忽然回神,“哦,没什么。只是有点不适应这里的天气。”
老管家摇了摇头,望了一眼天气,“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一场接着一场的大雨。”伦敦的天气虽然极差,可这几天的接连暴雨简直是让人连说都懒得说了。
梵良慧扯了个笑,回头又望了一眼机场,神色莫名,最后还是安安静静地跟着老管家走了。
就在她离开机场后三分钟,一个浑身气韵出众的女子站在三号航厦站静立驻足。神色清亮,漆黑的长发就像是夜幕里的一湾泉,华顺亮泽,风,吹过,带起几缕发丝,柔柔地飘荡在空中,引得无数路人回头凝望。
她却自成一格,空灵的双眸静静地落在远处,仿佛这个人身在此,心却依旧在彼端。
人来人往的金发蓝眸中,这样的人犹如从夜里走出的精灵,一身漆黑,却引人越发沉迷。
纤细的高跟鞋将她的身形衬托的越发纤长匀称,正有人跃跃欲试准备上前搭讪,五个长相平凡,却身着定制西服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
有人惊异的发现,这五人竟是目前媒体大幅报道的与x多薄公堂的“联盟”之外另五家企业代表。
“冷小姐,我们等你许久了。”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男士微笑地伸出右手,表情极为温和。
红润的双唇轻轻一勾,对面的女子微微掠起一丝笑,伸出右手,与他轻轻交握:“幸会。”
旁边的人亲眼目睹,她只立在那轻轻一笑,竟将四处所有路人的眼神都凝注,忍不住摇头惊叹,“虽然不是第一次接触,但是还是得说一句,冷小姐,你比视频上看到的还要美丽。”
冷云溪眼角微微上挑,却不置一词,转身,随他们离开三号航厦站。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又满怀好奇地在那骚动,讨论着,这个亚洲女子,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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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将云溪接到罗斯医药股份公司的时候,史蒂芬已经站在门口迎接。
如今史蒂芬重新夺回大股东代表的位子,在整个罗斯医药股份公司内几乎无人敢掠其锋芒,无论高层还是小职员,自是小心谨慎地跟在后面,眼见他迎着一位年纪轻的可以作他女儿的中国女子上了楼,竟然安之若素地落后半步,以“尾随”的姿态跟着,一时间,表情极为精彩。
再看了一眼,跟在史蒂芬后面的那五位人士,各个都是目前因为x的官司炙手可热的人物,一时间,整个公司的气氛都为之一变。
电梯直达顶层,云溪进了史蒂芬的办公室,望着熟悉的伦敦景色,烟幕般朦胧的色泽从她眼底微微一闪,瞬间消失。
“冷小姐,我记得第一次我们视频的时候还是一年前。那时候你还是个交流生,张博推荐你来负责罗斯医药股份公司股东变更事宜的时候,我们还很诧异,这么年轻,怎么能担当如此重要的事情。现在看来,年纪与阅历或许有一定关系,但是却不能代表一个人的能力。我不得不说,你大概是我见过的最有能力的年轻人了。”史蒂芬笑着端来咖啡,送到冷云溪手边,顺手又将其余几杯抵到那五人面前。
“是啊,我记得张博的弟子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岁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呢。”五位企业代表其实与史蒂芬都极为熟练,否则也不会因此和他合作得这么得心印手,竟然将“联盟”那样的庞然大物都比了下去。从实际层面来说,这次与x的官司,“联盟”出力最多,但获利最大的却是他们。
云溪拿起咖啡杯,随意地搅拌着。当初做交流生,由于课业压力过大,她曾经一个人出门旅游,却被在伦敦出差的张博碰巧抓个正着,这才有那次介入罗斯医药股份公司股东变更案的机缘。
说起来,这五位企业代表当初第一次和他们见面的时候可不是这般其乐融融的场景。
云溪深深地看了一眼众人,破觉得命运这东西,简直是拿来颠覆的。
事情要追溯到2010年4月。
当时,华斯置业以56。4亿英镑创纪录的价格拿下了靠近“金融中心”的一块地。怀揣野心的华斯置业意图借这个项目,在伦敦地标附近打造属于自己烙印的项目。
但现实往往极为残酷。由于融资难等问题,2011年,对于该地块,华斯置业减持了55%的股权,将股权售予包括另外四家公司。至此,包括华斯置业,共四家公司分别持有45%、35%、15%及5%的股权。
让华斯置业没有想到的是,2012年罗斯医药股份公司即将股东变更,而原本的二股东,即业内极有名的集团控股公司即将拓展业务至房地产,亦看中了该块地块,于是从另四家公司手中以高价收购地块55%的股权。”
至此,华斯置业控股45%,罗斯医药股份公司二股东控股55%。争议由此爆发,并一直延续到了2013年全年。华斯置业准备走司法程序,事前公告称,为保障其旗下子公司就收购该地块所具有的优先认购权,已将转让股权所涉及的那三家公司告上法庭。但案件直到年尾,仍未有最终判决,就连一审,也没有当庭宣判。
就金融相关法案来说,双方的焦点就是“优先购买权”。华斯置业一直坚称,其拥有优先购买权,罗斯医药股份公司二股东则坚称,“这个项目谁的资金雄厚,谁来负责。”
于是,双方一直处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阶段。但法律专家认为,在“优先认购权”这个问题上,谁能拿出最切实的证据,谁就能在庭审中获胜。
庭审中,华斯置业方代理律师曾强调,罗斯医药股份公司二股东忽视了华斯与子公司的“顶层协议”约定(“母协议”)。华斯置业方律师称,双方约定了须经过“对方书面同意”,才能进行权利义务转让,四家公司受让股权的行为没有得到华斯的同意。
罗斯医药股份公司二股东却否认顶层协议的存在。他说,“华斯置业在媒体上大谈《母协议》,这个《母协议》根本不存在,你能拿出《母协议》让大家看看吗?”
于是,就此埋下罗斯医药股份公司二股东与华斯置业的之间的争端。而那四家公司也因此被挤到两者中间,彻底成了夹心菜。
很显然,云溪介入罗斯医药股份公司股东变更时期,正是史蒂芬最落魄和紧张的关头。由于她的协调,华斯置业与这三家重新站到一条战线,通过与史蒂芬秘密协作,明面上是顺利完成了股东变更,实际上却是将罗斯医药股份公司二股东在一年内重新挤下神坛。
这也就造成了如今,他们五家代表与史蒂芬坐在一起,与她叙旧的终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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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一开始就输了
梵良慧看到詹温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沐浴在阳光下,他似乎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让人触不到的疏离感。像是一尊雕塑一样,毫无情感,也毫无动静。
梵良慧静静地走近一步,却发现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一个人低头在翻看什么,似乎自成一个空间,谁也参与不进去。
以前,或许是有人能够和他一起组成一个圆的。虽然她见过冷云溪的次数不多,但每次,总觉得,一旦冷云溪出现,詹温蓝的眼神若有似无地总会围绕着她。
就像是一个半圈终于找到了遗失的另一半。
父亲告诉她,詹温蓝与冷云溪绝不会有未来的时候,她其实是不相信的。
怎么会有人拥有那样的目光,却不求一个结果?
詹温蓝不是她们大院里的其他二世祖,他的情感从来不轻易外露,所以一年前得知他和冷云溪一起出国作交流学生,为此他竟然放弃了当初直接读研的机会,她觉得这就已经是个结局。
可,当冷家当家以及冷云溪的父亲都一起被请走的时候,她才发现,或许,她从来就不懂詹温蓝。
为什么,人竟然可以对自己这么残忍?
他明明爱着、想着、念着,无论如何,那眼神骗不了人。可事到临头,却也是他自己血淋淋地将一切美好的外表都撕开,只留下那冰冷的疤痕。徒留丑恶的谎言,让一干人看着便觉得心寒。
她不懂,真的,一点都不懂。
既然从头开始就是故意接近冷云溪的话,如果真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益的话,那么为什么,现在看到他的侧脸,她就已经心疼得想要哭?
“詹大哥。”她站在那里,终于出声。
詹温蓝像是忽然从自己的世界拔身而出,顺着她的声音,回头,看着她。
那表情极为平静,就像是看到隔壁的邻居一般,而不是一个从北京飞了大半个地球来英国的人,平淡得情绪没有一丝起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你来了。”
像是早有所料,又像是不管是谁如今站在他面前,他都是这副反应,不悲不喜。
梵良慧咬了咬唇,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亲说,北京城里现在知根知底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婚约,可她却不确定,詹温蓝是否知道。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多年前,他们还是孩子时一样。平淡中带着微微照拂,再没有其他。
“我听说你最近有点麻烦,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叔叔舅舅他们应该可以帮得上忙。”她轻轻地交错着双手,不知道该怎么将话说得再委婉点。
这是她几乎从小就崇拜的人,只是,如今竟然会官司缠身,陷于巨额赔款的境地。
在她眼中,他从来是无往不利的,这样的打击实在太残酷。她心底有一种徘徊,或许,他并不愿意让别人见到他的落魄。
詹温蓝的眼睛其实和一般人完全不同,一般来说,危险的人总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可他不是。他总是温润如玉,笑容或许并不清朗,却始终给人一种君子风范的感觉。但,往往就在别人如沐春风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对手撂倒,冰冷无情的踩在脚下。
似乎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清雅淡薄的。
即便是眼下,他的处境完全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他全身依旧不是陷入窘境的紧张与难堪,相反,平添忧郁,如果用一种颜色来形容他,正如他的名字,蓝色,是整个世界上最适合他的眼色。开阔如最晴朗的天,亦幽深如最诡异的海。
他就这样看着她,不点头也不摇头。
沉默…。
梵良慧设想过无数次,再次相见,他们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默然无语。
自嘲的笑笑。
或许,到现在,连身为“未婚夫”的当事人,都不知道这场订婚吧。
就在她尴尬地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詹温蓝却突然走到她的身边。
那一刻,梵良慧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可下一刻,她只感觉自己滚烫的心从热滚滚的油里炸了一遍。
他垂着眼望着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布偶洋娃娃。
“你回去吧。”
声音清淡,薄凉如水。
“我是来帮你的。”梵良慧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像是攀上了最后的一根枝蔓,死也不想放手。明知道,他这样的动作就像是对一个妹妹一样,可她就是不愿意放手。
“我知道。”詹温蓝淡淡的看着她:“我不可能和你结婚。”
漆黑的瞳孔里,一点情绪也没有。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甚至连委婉都没有,就这样直白地拒绝,毫无转圜余地。
任是再好的脾气,梵良慧也被气得心痛,眼泪水压根不听自己的控制,顺着眼角一串串地掉了下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只是想帮你。”
“不,我喜欢你。”他轻轻地将她眼角的泪水抹去,只是眼里的温度没有丝毫变化:“我把你当家人一样喜欢。”
只是,我不爱你……。
这一句话,他却没有再说。
他想,“爱”这个字,或许,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提起了。
漠然回身,他从晨光中慢慢离去,连那背影都变得格外清冷。
“我,我在机场,见到冷云溪了!”望着离开的身影,梵良慧泪眼模糊,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她什么也不顾了,只想看到他回身,哪怕是因为冷云溪也好,至少再看看她。她一直就站在他背后啊。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离开过!
为什么,他总是不愿意回头看看她?
她眼见着他的背影忽然僵直,然后,慢慢地舒展开,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一步一步,从她的眼前离开,再也没有停顿!
梵良慧呜咽着咬着自己的嘴唇,双手将自己的头静静搂住,如同一只动物一样蜷缩在那。
詹温蓝,你是没心?还是,你的心已经丢了!
詹老夫人望着哭得眼睛红肿的梵良慧,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沉吟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找外孙好好谈谈。
只是,这一天,无论是温蓝的好友还是老管家,谁也没有再见到他的踪影。
整个宅子里,平时来来往往的佣人们都躲在一边,不敢轻易走动。整个偌大的地方,竟然没有一处生机,就像是一处荒宅。
詹老夫人怔怔地对着那空旷的院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盼来他的身影。
晚上,詹温蓝踏着路灯照射下的影子,静静地站在门口。
就像是一个远去了许久的游子,回家驻足一看,然后,将是更远的行程。
詹老夫人一把抓住他,气息有些不稳,几乎是第一次用极为严厉的语气对他说:“温蓝,你不能再这么消沉了。你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垮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天之骄子的外孙竟然就这样败在一场莫名其妙的官司上,如果一切都只是一场陷阱,那么就重新再来!她不信,她的外孙连一场谎言都没法揭穿。上诉一次被驳回,就继续。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直到那个该死的史蒂芬的谎言大白于天下。
什么“联盟”,什么“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