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知道了,那个……谢谢,不,我是说……我不知道。”
被男人追求并不是第一次,于臻很明白该怎么应付。但是,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把他当作老婆来追求……
于臻有些慌了,先前笃定魏擎苍坚持不了多久,只要自己不松口就没事。可是,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魏擎苍的意思是不会放弃?
见于臻脸上表情变来变去,魏擎苍直起身体,补充道:“你只要知道我不会放弃就行了。”
于臻脸上的表情定格在错愕上,他怀疑魏擎苍有读心术,不然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他目瞪口呆的模样,魏擎苍淡淡地笑了笑,“别想那么多,快睡吧。”
见他要走,于臻下意识地问:“你还要回去?”
“嗯?”魏擎苍回头,脸上的笑忽然变得十分暧昧,“想我留宿?”
“你想太多了。”于臻侧头看窗外,“我只是担心你疲劳驾驶。”
“不用担心,我就没打算回去。”
魏擎苍话一出,于臻立刻戒备地看着他。
“放心,我不打算欺负一个伤患。我住在隔壁,咱俩算是‘病友’了。”
一次霸占两个病房什么的,不能更土豪了。
知道他的去处,于臻也放心下来,瞟见魏擎苍憔悴的脸色,他忽然觉得很过意不去。
嗫嚅了片刻飘出一句:“因为受伤不严重,所以我……对不起……”
于臻忽如其来的道歉让魏擎苍很是惊讶,他走回去抬起于臻的下巴,吻了吻对方的额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于臻手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好在没有伤到神经,等他自动愈合就可以了。
就在所有人都放下心的时候,于臻吐了,还呕出一口黑色的血块,急得李女士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场面顿时有些乱,于先生费劲地抱着晕过去的李女士对魏擎苍道:“你先别管你阿姨,先看看于臻!”
魏擎苍点点头,横抱起于臻就往外跑。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被一个圆脸的护士叫住:“你干什么呐!”
“他吐血了!”魏擎苍声音有些抖。
“吐血你还抱着他跑!”小护士皱着眉跑过来,往他怀里看了一眼,嘴上机关枪似的数落,“快放回床上!他哪儿不好你都不知道你瞎跑什么喃,颠坏了怎么办?”
小护士在走廊上拨开人给魏擎苍开路,两人又回到病房。
她指着床说:“放回去,轻点儿,然后去叫医生!”
魏擎苍乖乖照做。
一阵人仰马翻的混乱之后,于臻被送入CT室,魏擎苍这才有机会喘口气。
“情况怎么样?”于先生走过来问。
“医生说可能是伤到头部了,先做检查。”魏擎苍靠在墙壁上,摸出烟想起是在医院,就把烟放在鼻子下面闻着解馋。
于先生掏出纸巾递给他,“擦擦汗。”
魏擎苍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接过纸巾,问:“阿姨怎么样?”
“睡着了,她没事。”
魏擎苍点点头。
两人都很担心于臻,没有心思说别的,气氛渐渐冷下来。
在等待里,时间总是过得非常慢。仿佛过了一个世界那么长,门终于被打开了,于臻醒了,见到门外的两人还朝他们笑了笑。
于先生对魏擎苍说:“我去看看你阿姨,于臻就麻烦你了。”
“感觉怎么样?”魏擎苍问于臻。
“恶心……”于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适,完全不像一个刚吐了血的人。
之前那个小护士陪着两人去下一个科室检查,边走边跟魏擎苍闲聊,“轻微脑震荡,其他的还需要等片子出来才能判定。”
“脑震荡怎么会吐血呢?”魏擎苍问。
“只是血块,不用担心,要是腹腔出血他没这么精神。”小护士宽慰道,“之前他估计口腔出血,吞进去,这会儿又给吐出来了。”
于臻轻轻皱了皱眉,他怎么觉得这么恶心?
魏擎苍伸手捋了捋于臻的头发,问他:“不舒服怎么不说?”
于臻撇了撇嘴,不情愿道:“我以为是晕车。”
“噗!”小护士笑了,“你真逗,晕车能晕这么长时间?”
一系列检查做完已经是下午了,结果就如小护士猜想的一样是轻微脑震荡,其他并无大碍。
李女士也醒了,拉着于臻的手盯着他的脑袋看了一下午,最后冒出一句:“儿子,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扎羊角辫的事情吗?”
于臻愣了愣,下意识地看了魏擎苍一眼,“妈,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我怕把你脑子震坏了。”李女士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是你打小最记恨的事情,要是连这个都忘了可真没救了。”
“……”于臻无奈,“放心,我没事。”
“嗯。”李女士点头,盯着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忽然转头对魏擎苍说,“小魏,要不你去给他买点猪脑子补补?”
魏擎苍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笑道:“好。”
于臻无奈地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地讨论要做什么给他补脑,最后李女士一拍膝盖站起来,“不行我得回去翻菜谱!”
她俯身在于臻脸上亲了一大口,“儿子你等着,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于臻对着李女士兴冲冲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无奈地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来,吃猪脑之前先吃个苹果。”身边传来带着轻笑说话声。
于臻接过苹果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大口,咔嚓咔嚓嚼。
魏擎苍被他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轻点儿嚼,小心崩到脑子。”
于臻白他一眼,将苹果翻了个面儿,咔嚓又是一大口。
“你吃着,我去抽支烟。”魏擎苍摸摸于臻的脸,站起来往外走。
魏擎苍站在小花园的角落,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憋了一会儿才慢慢吐出来,烟草的味道让他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他三天只睡了四个小时,却一点都不困,脑子里跟放幻灯片似的播放着过去的种种画面,主人翁不出意料的是于臻。
魏擎苍清楚的记得今天看到于臻呕出那口血的时候自己的感觉,当时他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蒸发,手脚都凉了。
那种感觉他从来没感受过,经过这一次也不想再次感受。
又矫情了,魏擎苍苦笑,认识于臻之后他就像孙大圣进了炼丹炉,整个人都重塑一遍。
魏擎苍扔了烟蒂,转身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上扬,露出个冷笑。
于臻吃完苹果正准备睡一下,见李波拎着果篮在门口探头探脑。
“李老师?”
李波闻声看过来,“小臻,好些了吗?”
他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自然而然地坐在床边。
若是以前,于臻并不会觉得他的举动有什么不当,但现在他觉得李波表现得太亲昵了。
他往旁边让了让,客气道:“让李老师破费了。”
“哪儿的话,你别怪我这么晚才来看你就好。”李波歉意地笑笑。
“小臻……”李波忽然靠近于臻,伸出手不知道想要做什么,身后忽然响起魏擎苍的声音,“李院长?”
李波动作一顿,尴尬地看着他,“魏总也在啊……”
魏擎苍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这医院就是吝啬,连个凳子也没有,害李院长只能坐床上。”
被他这么一说,李波顿时觉得屁股地下坐的不是柔软的病床,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没事没事,医院嘛……”李波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但在魏擎苍的眼神下,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我还有事,小臻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李波脸上的笑越发尴尬,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忙不迭地走了。
魏擎苍含笑看他消失在电梯里,转头就冷笑一声,将他带来的果篮扔到垃圾桶里。
“浪费了。”于臻淡淡道。
“你想吃多少,我给你买。”
于臻不想跟遇上李波智商就急剧下降的魏擎苍继续就这个问题纠缠,问:“不回公司没关系吗?”
魏擎苍玩笑道:“有,所以我把损失全部算在你头上了。”
没见过耍赖耍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敌人脸皮太厚,于臻只能用沉默应对。
在医院又住了三天,于臻被获准出院。
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李女士抱着于臻哭了。谁也没说话,任她痛快发泄。
送魏擎苍下楼的时候李女士很不好意思地开口:“让你看笑话了。”
“阿姨要保住身体,有事儿尽管打我的电话。”
李女士点点头,惆怅道:“于臻的姐姐去世后我就特别怕他出事儿……”
终于提到那个神秘的姐姐了,魏擎苍竖起耳朵仔细听。
“这回要不是你,于臻那浑小子肯定不会告诉我们,真的很感谢你。”
魏擎苍笑了笑,“阿姨别这么见外,虽然这么问很失礼,但于臻的姐姐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李女士叹口气,“没什么失礼的,于可她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人害死的,这事儿过去很多年了,我和你叔叔还好,就是于臻他……”
“情况有些复杂,总之以后咱别在于臻面前提起她。”
说完,李女士拍拍魏擎苍的手臂,“许诺他们不在,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快回去好好休息,开车开慢些。”
原来于臻的姐姐叫于可,看于臻的样子,他姐姐长得肯定不差。
听李女士的意思,当年于可出事儿后不可能什么消息都没有,要是查一下,说不定就能查到当年事情的经过。
魏擎苍在心里做了打算,拨通电话交代手下的人去收集当年的资料,他方向盘一打,朝着于臻在学校的住处驶去。
日子平缓地过到了春天,于臻伤口上最后一块血痂掉了的那天接到了许诺的告别电话。
他被云南某个剧团邀请在新的舞剧里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那个剧团于臻也听说过,创建人是全国著名的舞蹈家。
从许诺的声音里听得出,他很喜欢这个新工作,于臻也由衷地祝福他。
而林晓旭照例跟吕烨伟在山里种树,他给于臻描绘十五年后卖掉一整片树林的场景。
朋友们都有了新的生活,于臻放下电话,看着在自己家里晃悠的魏擎苍,心里百感交集。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确实也开始了新生活。
“林晓旭出去了,他妈妈怎么办?”魏擎苍问于臻。
“有个专门照顾她的小阿姨。”于臻随口答道,顿了顿,他瞟了魏擎苍一眼,“别白费劲了,我没有搬家的打算。”
被识破意图,魏擎苍只是笑笑。
匿名信的调查已经有些眉目了,到时候于臻怕是不得不走了。
将热好的饭菜摆好,魏擎苍边解下围裙边说:“下午有事,晚饭你自己解决吧。”
“不准吃方便面!”临走他又再次交代,“懒得做就叫外卖。”
于臻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期间抽空看了一眼时间,还特意把门给魏擎苍打开了,就等他说完自觉的迈出他的家门。
“把我刚才跟你说的背一遍。”头顶忽然响起魏擎苍的声音,于臻很不给面子地打了一个哈欠。
魏擎苍抓住他的手腕,“嫌我烦是不是,那你倒是给我好好吃饭。”说着在他手背上啃了一口,“走了。”
于臻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把门在他背后关上,
他穿着拖鞋在家里啪嗒啪嗒走了一圈,发现他的干粮都被魏擎苍收走了。他还没找魏擎苍发难呢,对方先来了短信:臻宝贝要乖。
……
于臻不由自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搓了搓手臂,将电话扔得远远的。
66
于臻学校的上课时间根据季节的变化又相应的调整,春季学期新增了晚间辅导,今天助教有事请假,于臻只能自己去。
从教室出来,偌大的教学区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走在空旷的走廊里能听见自己清晰的脚步声。
这样的场景确实有些渗人,但是,让于臻觉得不安全的是远处那个若隐若现的黑影。
K校教学区植被很丰富,三两点路灯点缀其中,只能勉强看清道路。
于臻刻意在一盏路灯前逗留了一会儿,借机观察身后那个人,看他是路人还是歹人。
他站到路灯下面佯装打电话的时候,身后的人不知道去哪儿了,等他收起电话走了没几步,身后的人像个影子似的又冒了出来。
于臻的心渐渐沉下去,脑子里飞快地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巧前面出现一个拐角,于臻想都没想加快脚步朝那边走去,然后飞快闪身躲在拐角的影子里,屏息等待跟踪者靠近。
静谧中,对方清晰可闻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很显然,于臻忽然改变了前进路线让对方慌了阵脚。这也更好的佐证了于臻的猜测,对方就是在跟踪他。
到底是谁?于臻皱起眉,是不是今晚上辅导课班里的学生?
脚步声越发近了,于臻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整个人贴在墙壁上,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从他眼前匆匆走过。
——是个男人!
于臻还想看得更清楚,可惜这里光线非常弱,他看不清对方的脸。
或者,他可以反过来跟踪?
于臻似乎忘记了之前自己被跟踪还吓了一身冷汗的事情,他来不及细想,对方已经快步走过去了,他连忙小心翼翼地跟上。
跟踪者变成了被跟踪者,对方一开始没发现异样,两人前后走了大概50米,那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形顿了顿,忽然撒腿就跑。
于臻不想就这么放弃难得的机会,想着反正是在学校,对方多少有所顾忌不敢乱来,也就追了上去。
对方显然很熟悉学校的环境,为了甩掉于臻,在各条小巷子里穿来穿去。
于臻越追越心惊,心沉到了谷底。
追逐中,于臻的电话响了,他没接,不一会儿又响了。
手机铃声惊动了那个人,他跑得更快,于臻低咒一声,咬牙追上去。
于臻常年在山上跑,做勘探,体力不比经常出入健身房的人差。眼看快要追上了,手机再次响起来。
他条件反射地缓了缓动作,那个人趁机跑进了居民楼里。
于臻停下来,看了一眼这幢居民楼,气喘吁吁地掏出手机,“喂?”
魏擎苍握着电话,皱眉,“你在干什么?”
“跑步,你有事?”
魏擎苍压下想要问个清楚的欲望,先把目的说了,“林晓旭的妈妈住院了,他赶不回来,让你过去。”
他边说边换衣服,拿上车钥匙,“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于臻挂了电话一看通讯录,有两个林晓旭的未接,想来是找不到他就找到魏擎苍那儿去了。
他们两人慌慌忙忙赶到医院,医生刚给张阿姨扎完针。
“医生,我阿姨怎么样?”于臻忙拉着医生问。
“情况还好,只是你们要注意,病人的情绪不能有剧烈起伏,以后一定要注意。”
于臻慢点头,他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发匿名信的人做了什么手脚吧?
专门照顾张阿姨的小尚拿着医药账单走过来,有些为难地看着于臻,“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
“没事,我去付。”于臻接过账单,想到那件事,问她,“最近张阿姨有没有收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答案就像他猜想的一样,张阿姨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是,那种不祥的预感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于臻打算先给林晓旭通通气,以防万一。
于臻到了缴费窗口才想起来他也没带钱,他正尴尬呢,一只手从他咯吱窝下伸出来,“刷卡。”
碰到他的痒痒肉,于臻缩手躲开,却正好夹住了那只手。
身后传来低沉的笑声,于臻尴尬地放开魏擎苍的手,强自镇定道:“钱回去就还你。”
“嗯。”魏擎苍淡淡应了一声,干净利索地交了钱。
于臻四下看了看,“我去给林晓旭打电话。”
“不用,”魏擎苍伸手拉住他,“我已经跟吕烨伟说过了,他们已经赶回来了。”
他拉着于臻就没再放开,就算是深夜,医院里人很少,于臻还是别别扭扭地想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