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对了,刚才民事科的人打电话来,说要我们找什麽过去?好像是花盆?”成飞翻著记事本说道。那帮人的语气冲得很,真把他们当孙子使唤了。
“花盆?他们不会自己去买一个啊?警局又不是花鸟市场!老子才不去!”阿豹听了立马就火了,民事科的人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吗?
“我也不去。大爷我还没缓过劲儿来呢!”柳殇也同样拒绝前往。
“好了,既然都打了电话来,那就必须去,否则怎麽叫‘仓库保管员’呢。”刚交完报告回来的龙炟笑了笑,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带著杂物堆里翻找出来的旧花盆下楼去了。
“诶,成飞,你刚才说的是民事几科来著?”柳殇顺口问了句。
“哦,三科。”话一出口,成飞就知道坏了!民事三科大都是陈景的同窗好友,对龙炟,那是恨的牙痒痒啊!
“死了,老大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刚踏进民事三科的领域,龙炟就意外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角落里,韩黎正在和陈景拥吻。
“哟,韩sir别一上来就这麽劲爆啊,你也要考虑考虑我们这些单身女的感受嘛!”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罗娜正巧也看到了这一幕。
“呵呵,对不起啊小娜,以後我会注意。”韩黎虽然在道歉,可抱著陈景的手却一直没松开。
正聊著,罗娜突然看到了转角处的龙炟。於是,一直都很讨厌他的罗娜故意调侃韩黎道,“韩sir啊,你跟小景在一起就是般配,哪像某些人,素质差,人品又不好,活著也是浪费粮食。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斤两!”
一席话说得字字铿锵,龙炟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努力克制著心情,他拿著花盆慢慢走上前,“这是你们要的花盆。”
“哦,好。”陈景想上前接过来,但韩黎比他更快一步,“交给我吧。”
龙炟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他,可谁知他刚松开手,韩黎竟没有接住,!当一声,花盆应声落地,摔成了碎片。
韩黎急忙蹲下来捡碎片,却‘不慎’划伤了手,鲜血直流。
“啊!”罗娜忽然惊叫道,“韩sir受伤了!”
陈景闻声,赶紧蹲下拉起他的手查看,还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替他擦去血迹,模样甚是恩爱。
这幅画面对於龙炟来说无异於酷刑,心,疼得他无法移动身体,只能眼睁睁看著他们继续下去。
以为龙炟是故意摔碎花盆的罗娜气得冲过来狠狠推了龙炟一把,大声骂道,“你是故意的!你见不得韩sir对小景好,所以才摔了花盆想报复他对不对?!”
面对她的指责,龙炟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著陈景捧著韩黎受伤的手,细心的为他包扎,一脸紧张的问他疼不疼。
曾几何时,他也这样为自己擦拭过伤口,而今,却再也不可能了。
处理完韩黎的伤,陈景起身面对龙炟。他怒视著他,言语冰冷地对他说,“请你离开。以後我不想在这里看到你。”无情的背影,如同他说要分手时一样。而那种怨恨的眼神,却是龙炟第一次看见。
才一个月而已,他在对方心目中已经变成这种人了吗?小鸡肚肠,因爱生恨,用下三滥的手段报复情敌?
呵呵,真是太傻、太天真了。无论是自己,还是其他人。
“你啊,别在痴心妄想了!小景跟你在一起简直就是受罪!跟韩sir比,你完全就是垃圾桶里的垃圾,又臭又脏。让人看都不想看一眼。快点滚回七楼去吧!别脏了我们三科的地!哼!”罗娜狠狠剜了他一眼,踩著高跟鞋走开了。
龙炟默默转过身,一步一步,步履沈重地离开了民事科。乘上电梯,他无力地靠在墙上,身心倍感疲倦。
真是讽刺啊,对他来说珍贵无比的六年时光,仅仅一个月对方就全部忘记了吗?难道他的爱情,就真的这麽廉价吗?廉价到可以毫不留情的被丢弃,可以毫不怜惜的被踩碎……还是说,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在乎过呢?
第四章
(阅前请注意,本文所有关於心理学和催眠问题的描述,都是作者个人的理解。我不是学心理专业的,所以专业性为零,而且这是小说,不是专业论文,有夸大的成分在,对专业性要求很强的同志请勿观看。)
由於S。W。A。T。执行任务的特殊性,每个月队员们都要接受心理辅导。冷衣是从警校起就一直负责特科心理治疗的专业医师,虽然他只有二十九岁,但却已经在业界颇有声誉,可谓年轻有为。而他也是S。W。A。T。的编外成员之一。
在这家区立综合医院内,每个队员都有一份自己的独立档案,而冷衣的工作就是通过面对面的交谈了解他们的压力来源,并针对训练强度和休假安排给予合理的建议。
今天又是例行的诊察日。一大早,特科导师兼S。W。A。T。负责人左伯堂便带领著队员们前往医院就诊。按照顺序,成飞、阿豹、柳殇、琉璃、荆诃都先後进入诊室面谈,龙炟是最後一个,也是冷衣的重点检查对象。
“早上好,小衣。”龙炟熟门熟路地走到会谈时专用的布艺沙发上坐下,表情轻松自在。不过冷衣就没他那麽悠闲了。
“最近……你的情况如何?”他斟酌著开口问道。
“我很好啊。”龙炟微笑著回答。
或许在别人看来他的样子再正常不过,但对冷衣来说,表情越是完美的人,心理问题就越是严重。
“行了,我也不兜圈子。之前的那些症状有没有再出现?”
龙炟直言不讳道,“偶尔会有,但不像以前那麽频繁了。”
冷衣翻著龙炟的病例记录,神情严肃,“我仔细研究过,给你施加催眠术的人,绝对是个心理高手。”
“呵呵,我该觉得荣幸吗?”龙炟笑了笑。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冷衣瞪了他一眼。
“小衣,放轻松一点,心理学我不懂,但你是这方面的行家。如果连你都治不好了,我想我也没得救了。”
“不要乱说!只要找到线索,我就一定能治好你!”话虽这麽说,可冷衣还是十分担忧。龙炟的病因,他从接手之後就一直在寻找。如今已过去整整六年,他却依旧束手无策。而这段时间内龙炟的病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变化,真是急死人了!
“小炟,你能再把经过说一遍吗?我想再理理头绪。”冷衣揉了揉额头,试图继续从对话中找出头绪。
“好。”龙炟点头。
“首先,你是什麽时候发现你的记忆有问题的?”
“十八岁,也就是进入警校两年後。”龙炟回忆道。某一天执行完任务之後,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中有很长一段时期的空白,甚至还有完全衔接不上的地方。於是从那天起,他就开始留心自己,直到遇上冷衣,他才明白,有人曾对他实施过催眠。
“你说你没有七岁以前的记忆,而八岁到十六岁之间的记忆断断续续,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是吗?”
“嗯。”
冷衣合上资料夹,神色担忧地看著他,“小炟,还记得我第一次对你治疗的情形吗?”
“记得。”龙炟说道,“你试图催眠我,却发现我对你的引导有强烈的抵触。”
“没错,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推测有人曾对你实施过高级催眠。他甚至有可能篡改了你的记忆。并且,为了防止你回忆起一些重要的东西,他还特意编造了另一段相似的故事掩盖住了原先的那个部份,就好像给游戏打补丁一样。”冷衣解释道。
“可他为什麽要这麽做?”这是龙炟始终不能理解的地方。对方究竟是谁?是敌是友?他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盘绕在心头的疑问始终困扰著他。
“作为一个职业催眠医师,如果病人有一段记忆十分痛苦,或者严重影响到他的生活,那麽在取得家人同意,并且征得病人自身的意见後,我们会使用催眠的方法修改他的记忆。但这风险很大,因为病人日後一旦遇到什麽诱因,比如亲眼目睹了与被改记忆中相似的情景,就极有可能会使他回想起来被修补的回忆。这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後果。”冷衣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因为记忆修改前的你与修改後的你过得是完全不同的生活。当一切解除,两种记忆会互相冲突,即使能够相融,病人也会变得精神失常。他不知道哪个才是自己真正的记忆,今後的生活基本就算毁了。而如果两者不能相融,那麽……”
深吸一口气,冷衣语气沈重道,“那麽病人将会……人格分裂。”
人体通常都有自我保护功能,当遇到危机状况时,身体通常会先一步运作。就像逃生被称为本能一样,这是人类共有的通性。而当两个记忆出现冲突,不能和平共处、也不能随意丢弃其中一个时,大脑将会自动将其规划为两个单独的个体,形成人格上的分裂。
窗外,天色忽然变暗,空中乌云滚动,似乎要下大雨了。
听完冷衣的话後,龙炟一直没有开口。他静静地望向玻璃窗外,表情镇定得让人害怕。
“小炟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治好你!”冷衣郑重地向他承诺,同时也是给自己下了军令状。
龙炟没有七岁前的记忆,只知道那一年母亲意外车祸身亡,随後他就被送进了孤儿院,直到八岁时被一对同性夫夫收养,而後又平凡无奇的过了几年,等到他刚满十六岁,就被某人强行带走送去了警校读书。那麽,在他八岁到十六岁之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使得对方要下如此狠手?
“慢慢来吧,反正我现在已经够糟了。”龙炟无所谓地笑笑。
离开医院,众人乘车返回警局大楼。因为明天是预订的公共休息日,所以大家都打心底里希望不要有突发事件。辛苦了那麽久,拼死拼活的,每个月就五天的假期,如果还被冲掉,那就真是欲哭无泪了。还好老天有眼,一切太平,第二天他们顺利放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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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炟闲在家没事做,於是决定去街上逛逛,否则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也不是好事。
时逢周末,街上人很多,尤其是商业街更是人头攒动。来到熟悉的路边摊前,叫了一碗牛肉拉面,龙炟找了个地方坐下准备先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面很快就端了上来,熟悉的味道让他不知不觉间忆起了曾经的往事。当他和陈景还是警校学生的时候,两人一得空就会出门找个小摊尝尝鲜。虽然食物廉价,但胜在味美和实惠。陈景不爱吃香菜,可龙炟喜欢,所以每次吃牛肉面时他都会先把面上的香菜全部夹到龙炟的碗里,然後才开始津津有味地吃面。
想起曾经的美好时光,面条也似乎美味了许多。吃完之後,龙炟打算随处逛逛,买些日常用品回去。而正当他站在路边等红绿灯时,不远处一对母子的谈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妈妈,妈妈!我什麽时候可以买礼物啊?”小男孩撒著娇贴在母亲身上。
“明明乖啊,等过几天妈妈发了工资就给你买,好不好?”母亲衣著朴素,隐约可见几处缝补痕迹,看来他们家境不太好,男孩的礼物或许也……
“哼!妈妈骗人!去年你也是这麽说的,结果只买了块小蛋糕!我不理你了!”说完,男孩甩开母亲的手,不顾红灯还亮著就跑了出去。
“明明!”
突然,一辆车子快速驶来,眼看就要撞上孩子,可那位母亲早已扑了过去,紧紧地抱著自己的儿子,用孱弱的身体挡住了猛烈的撞击。
“呯!”
巨响过後,那位母亲被撞得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她的头部不断有鲜血涌出,顿时染红了白色的衣衫。
龙炟看著眼前的场景,脑海中仿佛有什麽东西忽然炸开,原本应该遗忘的记忆迅速涌现出来。
【妈妈,我什麽时候可以拆礼物啊?】
【妈妈,我捡回来了!】
【小炟!】
头好痛!好象要裂开一样!龙炟捂著头慢慢蹲下身子,体内的凉意使他如同置身於冰窖一样。
『好冷……好冷啊……谁来救救我……妈妈……』
警车很快赶到,今天陈景恰好在交通科帮忙,由於人手不够,他代为出勤。当他赶到现场时,不禁为眼前的悲剧而感到难过。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在一旁缩成一团的人影。
“龙炟?”他疑惑著走了过去,“你怎麽了?”
“好……可怕……”龙炟断断续续吐出了这三个字。
“可怕?车祸发生的时候你看到了?”陈景皱著眉问道。
龙炟艰难地点了点头,不愿多谈。
“那你能跟我回去做个笔录麽?”无视龙炟惨白的脸色,陈景公式化地带他去了交通科。
“什麽?!你看到那孩子跑出去却没有救他?!”交通科的人听到龙炟这麽说的时候都气愤极了,如果他去救人,那个孩子就不会失去母亲了!
“龙炟,你混蛋!”罗娜气得想打他一巴掌,但被陈景拦住,而後者更是冷漠地指责他道,“龙炟,没想到你除了没用之外,还那麽贪生怕死!”
面对众人的责骂,龙炟只是默默承受著,没有反抗,也没有反驳。
“可恶,你这个混帐!”几个年轻人愤怒的推搡著他。有人甚至提议,带他去见见车祸中不幸丧身的女子,让他的良心受到谴责。
龙炟被他们拽著,无法逃离。
交通队的走廊里,年幼的孩子失声痛哭,大声叫著要妈妈,可是躺在医院里的母亲,却永远不会再抱著他、哄著他了。
“妈妈!妈妈!”男孩儿凄厉的哭声,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都是你!如果你去救他,他的母亲就不会死了!”几个交警将龙炟视作发泄对象,不断地辱骂,却没有人想到,如果冲出去的是龙炟,那也许死的人就会是他。
龙炟此刻脸色惨白。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七岁时的车祸,母亲最後的道歉,和那染满世界的血红。
【小炟,对不起,妈妈不能再保护你了。】
左伯堂身为S。W。A。T。的负责人,在接到交通科的电话後就迅速赶来解救自家的学生。
“这到底怎麽回事!?”
众人七嘴八舌,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然而左伯堂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因为以龙炟的个性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什麽误会。正想上前问个究竟,他蓦地发现龙炟的状态有异常!
“龙炟?龙炟你怎麽了?!”他抓著龙炟轻微摇晃,却不见其反应。
龙炟微微颤抖,嘴巴一张一合,细声吐出两个字,“妈……妈……”
“啊?……小炟!”左伯堂惊叫,急忙伸手扶住他。
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七岁前那段失去的记忆。与母亲一起相依为命的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快乐,最无忧无虑,最幸福的时光。
第五章
很小的时候,龙炟就知道自己没有爸爸。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问妈妈为什麽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来接,自己却没有呢?母亲只是微笑著摸摸他的头发,问他是不是嫌弃妈妈了?年幼的龙炟急忙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小炟只要有妈妈就好了。
从那时起,龙炟再也没有提起过关於爸爸的话题。
B区综合医院里,左伯堂正焦急的等在急诊室门口。虽然平时训练的时候他会毫不留情,但特科的几个孩子都是由他一手栽培出来的,可谓个个是宝,而相比於其他几个猴崽子,龙炟性格温和,思维缜密,做事又认真仔细,不似阿豹那样的暴脾气,也不同於成飞那样的粗线条,柳殇倒是性子沈稳,但霸气太重,琉璃和荆诃会点功夫,可他们是文员,关键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