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又被闹铃儿给吵醒了。
我正烦得要去摸手机,身上就一沉,接着就觉得脖子上一热。
湿软的触感,好么,不用看也知道,有人啃在爷脖子上了,紧接着又一疼,我迷迷糊糊就抬腿,想把压身上的家伙往下踹,包在脑袋上挡光的衣服却被突然扯开,光线太亮弄得我半天没睁开眼。
再看清楚的时候,陈开已经下了床,打着哈欠跟我说:“早,快起,酒店有免费早餐。”
布展的时间挺宽裕,我原打算今儿睡到中午的,这么被吵醒了就有点儿不爽。我坐起来看着陈开,“合着你他妈的大早上起来,就为了顿早饭?”
陈开拿起个坐垫儿就抡我,“快他妈起,这是为了计划!”
几分钟之后,我一边儿刷牙一边儿看着自己脖子上的红印儿,问在旁边儿蹲大号儿的陈开说:“你还真是演戏演全套,不过,这章盖得有点儿低,你要让他看见,应该弄个更明显的位置啊。”
陈开半天没答话,然后突然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起来冲了厕所钻进浴帘,扔出一句,“少问这么些没用的,你按我的来就成。”
在我穿衣服的时候,陈开才指着我脖子解释说:“这个位置刚好,你正常站着的时候,衣领子能挡着它,但稍微做点儿动作就能把它露出来,让有心看的人看见,这才叫点睛之笔,懂么你?”
我使劲儿一点头,“靠谱!”
接着,陈开跟我交代了一天的计划行程,让我严格照着办。
于是……我跟陈开一块儿出了屋,一路有说有笑到了饭厅外,然后他突然把头一扬,自己先走了进去,迅速拿上盘子就直扑饭菜去了。
而我就当不认识陈开似的,拿了吃的到角落里坐下,虽然早被嘱咐过不能到处乱看,不过我还是忍不住偷摸看了好多回,结果都没看见叶闻的影子,我当时就发短信给陈开,说他预测失误,他没回我。
按照说好的,吃过饭之后,我就跟着十几个设计师一块儿,跟着组委会安排的大巴去了会展中心,一路上都没见着叶闻,而跟陈开,也是他坐车头我坐车尾,没说一句话。
到会展中心之后,我就把陈开要怎么证明叶闻吃醋这茬儿给扔脑后去了,因为不管熟悉场地还是布展,都不是轻松的活儿。
整个会展中心被用移动隔断隔开,在完成前,每个设计师都有个相对独立的小空间。
五十个设计师被安排的场地是随机的,如果这真是个公开的服装展,那被安排在角落里的设计师,比起被安排在一进门儿的设计师,差距可不是一点儿两点儿,好在这场展览只是为了比赛,所以定在什么位置影响不大,不过也还是靠外的占优势。
所幸我跟陈开运气都不错,被分到了离门口儿不太远的位置,两个人离得也近,要不是他早说了不让我主动去找他,我早就过去跟他探讨设计了。
不过到了快中午的时候,陈开就被换到了几乎最里面贴墙角儿的位置,跟他一块儿被调整的还有三四个人,赛方的理由是:这是考虑到某些作品需要的特殊展出效果而做出的合理调整。
我起先没多想,不过到了下午五点钟的时候,陈开突然拿了一瓶儿甜豆奶出现在我眼前,说:“怎么样,今儿第一天我就让他出手了,你满意不?”
我接过豆奶,“啊?”
陈开蹲下来跟我一块儿摆弄着地上的小零件儿,一边儿伸手摸了摸我的耳朵一边儿说:“别瞎想哈,我这可不是勾搭你,叶闻这会儿在展厅里,随时可能看见。”
我配合地摸了摸他短到扎手的头发,“你刚说那话啥意思?叶闻干嘛了?”
“唉,你这迟钝的,早上不是临时改了几个人的场地吗?不是有我吗?你就一点儿没怀疑这事儿有蹊跷?”
“你不会告诉我说这是叶闻安排的吧?换了的又不止你一个。”
陈开趴在我耳边儿,“要没把握我也不乱说,上午他们一帮子组委会的人过来的时候你大概没注意吧?”
“还真没,我那会儿正忙着把东西搬过来呢。”
“我问过老郑了,因为今儿才把实物弄进来,所以确实有几个人的展位要调整,不过我这位置开始没动,后来是因为叶闻提了一句才调的,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我那组东西确实适合更大的空间,往里点儿那块儿地方大,还靠墙,灯光也更好弄,不过他不提别人单提我,还偏把我挪到离你最远的那个角儿上,这还不够说明问题?”
陈开说完站起来就走,我在后头叫他他也不理,我就绕到他面前,“哎你等会儿啊。”
陈开顺势把我一抱,在我耳边说:“嘘——现在这样挺好,你先别问,等离开展厅我再跟你解释。”他在我脸上一捏,就欢快地走了。
大约十分钟之后,我收到了陈开的短信,是一个地址。
到了地方我才发现,那就是一饭店,陈开坐在一层靠窗户的位置,从里面跟我招手,我一过去他就说:“这顿你请。”
他那么帮我,请顿饭我当然不带犹豫的,不过这家伙胃口实在大,就一普通小饭店,平均菜价儿二三十的那种,他都吃了我将近四百块钱,当然,这里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点菜总挑贵的点。
一直到吃饱喝足,陈开才跟我继续叶闻的话题,“计划第一步很成功,知道我厉害了吧?让你他妈的再瞧不起我。”
我往他跟前凑了凑,“照你的意思,就因为我昨儿在你房间睡了一夜,今儿叶闻就把你挪到角落里去了?不至于吧?”
陈开翻白眼,“何止是昨儿那一夜,还有你脖子上的草莓,还有咱们一块儿出现在饭厅门口儿才分开,然后最重要的一点是,叶闻当时在饭厅外看见我跟你在一块儿了。”
“少来了,他要在那儿我能看不见?跟你说,我偷摸看了好几圈儿呢。”
“我知道你偷看,不过好在那会儿他已经走了,不然就你那东张西望的样儿,一准儿穿帮,你没看见他也正常,当时在饭厅外面,我先看见了他,所以更大声儿地跟你讲话,这你总记得吧?那就是为了让你不在叶闻面前穿帮。”
我仔细想了一会儿,“要这么说……那展位的事儿,我明儿去说说,跟你互换得了,总不能让你为了帮我影响比赛啊。”
陈开摆摆手,指了指桌上的空盘子,“你当我白干的啊,老板,买单!”
我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那这事儿就到这吧,你说的我都信,别折腾了。”
“不成,这事儿才刚开始,我这人绝叉有始有终,而且吧,我换了那个位置确实也有好处,那叶闻人还不错,他要是真想整我,完全可以让我直接收拾包袱滚蛋,但他只是把我从你跟前支开,已经够厚道了,不过就这才好玩儿啊,咱们继续来,试试看他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虽然陈开说的好些话我都觉得言过其实,但得出了这么个结论,我其实心里挺高兴,也就没细想,又跟着陈开折腾上了。
于是我又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照旧起床一块儿去吃早饭,不过跟第一天不同,首先,陈开跟我坐在一桌吃了饭,其次,他那朋克皮夹克里穿了我最喜欢的一件儿衬衫。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陈开基本都跟我待在一块儿,讨论布展细节和设计理念,中午的盒饭都是一块儿吃的,他还时不时地神神秘秘地趴我耳边说一两句话。
而我的回答总是那一句——你确定叶闻在看咱俩?
陈开的回答也总是同一句——他知道的绝叉比你想象的还多。
就这么又过去一天,晚上躺床上的时候,陈开问了我一堆问题之后,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大爷的,我怎么想起问你这些,简直是自讨麻烦。”
他问我跟叶闻之间有啥特别的事儿,比如彼此的秘密暗号儿啊,或者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什么的,结果我想半天都想不出,可不么,我跟叶闻认识一年多,其中在一块儿的那段时间,他净跟我扯谎了,现在要问我跟他之间有什么,别说我想不出来,就是想到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最后陈开迷迷糊糊总结说:“反正,你明儿,主动来找我就行,要没事儿就在展厅多溜达溜达,肯定能看见……想看的……啊……哈……”
结果第二天,我一早就在展厅看见了叶闻,跟那个白净净的小子在一块儿,我到自己那块儿转了一圈儿之后,觉得静不下心来就继续到处溜达,结果又看见叶闻跟那白小子聊得正欢。
这么连着碰见几次之后,我就不淡定了,跑过去找到陈开就问:“咱俩晚上有啥计划?你肯定想了更狠的法子让叶闻吃醋是不是?”
陈开摊手,“本来有好计划,不过你这傻缺什么有用信息都提供不了,咱也就只能简单直白了。”
我很期待,“你说我听听。”
陈开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没骨头似的抱住我,赖在我身上,“你别说话,先这么待会儿。”
俩人傻抱着没事儿干,就在我开始犯困的时候,陈开突然说:“展厅七点关门儿,你六点半到洗手间等我,有半个小时,够来一次激烈刺激的了。”
129、蛹5 。。。
这是一个漫长的下午。
面对着刚刚把线拉好布置完射灯的展厅,我怎么都提不起劲儿继续折腾。左边儿的角落里是用泡沫报纸粗草绳裹着的还没拆封的作品,右边儿,是拆了之后又用防尘布罩起来还没想好怎么摆放的作品,中间坐着我,叼着铅笔看着速写本儿上画得乱七八糟的布展效果图发呆。
要说这几天,我的效率实在太低,想当年学校的毕业展也就鼓捣一天,从早到晚怎么都折腾完了,可这都过去好些天,今儿都礼拜四了,我还没把最终的呈现方案想出来。
之所以效率这么低,是受很多方面因素影响的,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我不好推卸责任,但有一点绝对影响巨大,那就是,这地儿他妈的不让人抽烟。
少了中南海的安抚,心烦的时候除了叼着铅笔发呆,我能做的就只剩下把盖住作品的防尘布掀起来再盖上,然后再掀起来,接着再盖上了。
这么无意义折腾了好半天之后,我终于觉悟了,摸出烟盒儿叼上烟就开始溜达着找个能抽烟的地儿。
五分钟后,我站到了两扇移动隔断外面,把刚点上的烟灭了之后蹲下身子,趴在隔断之间几毫米那么宽的小缝儿外头,使劲儿眯着眼往里看。
场地中央铺了一块儿白色绒毯子,毯子上放了一张白色的床垫,床垫上也白晃晃的一片。
各种造型的黑色塑胶模特被放在床垫和毯子上,不管站着坐着卧着躺着,它们的共同点都是——穿白色衣服。
要说什么人做什么东西呢,白小子做出来的衣服都一水儿全白,只在质料结构和颜色的细微对比上下功夫,比如纯白奶白象牙白种种,我只是这么偷窥过去,都觉得这组东西挺有意思。
当我的目光在一堆影响视线的模特中间艰难移动的时候,忽然间,场地里冷光灯管儿的光变成了偏暖色的射灯灯光,叶闻的声音同时出现,“我建议,这里的光线可以再加强一些,因为都是白色,所以灯光的运用尤其重要。”
我使劲儿变着法子地往里看,结果因为缝儿太小,根本看不见叶闻,只能听见他的声音,白小子倒是在我视线范围里,他看着左边儿用力点头,就去调整挂在隔断墙顶部的射灯。
这家伙往好听了说是小巧,往不好听说就是个子太矮,踮着脚尖儿去弄那灯都费劲,就在我刚觉得顺了一口气儿的时候,叶闻却突然出现在了白小子身边儿,“我来帮你,你来看看对准哪里合适,觉得可以的时候告诉我就好。”
白小子忙着摇头摆手,“不行不行,您别动手,还是我来吧,我这儿有小凳子的,就是刚刚一时想偷懒,所以……”
叶闻转过头,面对着那白小子,同时也面朝我的方向,微笑说:“没关系,只是举手之劳,”他移动了射灯之后,指着场地中央的设计,“你觉得现在怎么样?”
白小子的声音一直谄媚又激动,听着就让人心烦,他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回头看自己设计,“您看怎么样效果好就怎么来吧,我听您的。”
“这是你的设计,要你来决定。”
“嗯……”白小子把食指搭在嘴唇上,“那就再往右一些,我想要那个位置的阴影再长些。”
调整好之后,叶闻走到那组设计前方,“比刚刚好多了,接下来几天我都在,需要调灯光你可以随时叫我。”
白小子叹了口气,但脸上带着惹人烦的笑,“都是我太矮了,真没用啊。”
叶闻揉了揉白小子的头发,“我是不是该说,好在你的志向是设计师不是模特?”
白小子叹气,“您这是安慰我么?”他走近叶闻,抬起头,“可是站在您身边,还是太矮了点……”
“你跟我说话总用敬语,是因为觉得我跟你比太老了么?”
白小子慌里慌张地摆着手,“不是不是,那个,我一直很崇拜您,还有……啊,所以……”
叶闻打断他,“叫我叶闻就行了,以后也别用敬语,我们是平等的设计师,你要做的不是崇拜我,而是超越我。”
白小子直愣愣站在叶闻面前,因为后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见他表情,只能看见叶闻脸上温柔得要命的微笑。
忽然,那白小子跟叶闻又近了一步,踮起了脚尖儿……
我操!这他妈是要干嘛!
就在关键时刻,我却被从后面捂住了嘴,往后生拉硬拽。
紧接着,陈开那张脸出现在我面前,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之后,就把我拽起来,拉到了角落里,“你干嘛呢?”
我根本没工夫搭理他,抬脚就往回走,“操!那小白脸儿在勾搭叶闻!”
陈开又拽住我,我推开他,他再拽我,就在俩人差点儿打起来的时候,他突然用力把我推到墙角儿,小声儿说了一句“叶闻在后面”之后,就朝着我的嘴亲了上来。
他把我死死按在墙上,还扣着我的手腕儿,想想也知道看起来很激烈,不过实际上却很搞笑,他把嘴巴贴在我嘴上,就跟只猪似的那么拱来拱去做样子,过程中我找了个空子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果然如愿看到了叶闻的背影。
演了好半天之后,陈开终于松开我,回头看了一眼,之后给了我脑袋一下儿,“咱们计划让他吃醋,你可倒好,他还没上钩儿呢,你自己到给钩去了。”
“滚你的,那也不能放着小白脸儿先把叶闻给钩走了。”我推开他,点上烟,想想刚才那一幕就没好气儿。
陈开把手搭我肩膀上,“我说你啊,这不是喜欢人家喜欢得要命么?还纠结个屁啊?要我说,咱也别演了,你直接找他表白和好得了。”
我用手抵着陈开让他离远点儿,“操啊,我刚就想说了,你丫吃屎了吧你,嘴怎么臭成这样儿。”
陈开呵了一口气,自己吸吸鼻子闻,“不至于吧,你属狗的啊,哪儿臭了?”他说着朝着我的脸喷了一口气,“你再仔细闻闻?”
“我操滚远点儿!”我立马捂上鼻子。
“哈哈哈,”陈开抢过我的烟自己抽了几口,“跟你说,这是刚吃了腌大蒜,哎你要么,我还有呢,走走,尝尝去。”
“得了吧,”我又点一根儿烟熏这臭味儿,“爷吃过最臭的臭豆腐都他妈的没这味儿。”
陈开拉着我就走,“那当然,这蒜可是我妈自个儿腌的,那可是祖传秘方儿呢,酸辣臭,别提多带劲儿了!你一定要尝!”
如果不是先闻了陈开嘴里的味儿,面对洒满辣椒的蒜,我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