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雪君道:“那人不但武功要好,而且要有丰富的江湖经验和应变机智,贱妾属意四戒大师,不知老禅师以为如何?”
四空还未来及答话,四戒已抢先接道:“为我少林一脉荣辱、存亡,老衲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范雪君道:“好!大师有舍身之心,今日之局,我等尚多几份胜算。”
四戒大步行了过来,合掌当胸,道:“姑娘有何吩咐?”
范雪君起身后退一丈有余,才缓缓说道:“那殿中毒烟,极为恶毒,如若没有解毒之药,不论如何高强的武功,也是无用,因此,欲进大殿,必得先行设法,取得解毒之药。”
四戒大师和万良齐齐点头,道:“我等了然姑娘用心,但请吩咐就是。”
范雪君道:“圣宫神君和殿中属从,人手甚众,但却不畏毒烟,其故何在?”
万良道:“想是他们服了解药之故。”
范雪君道:“别说贱妾一时无法研究出那解除毒烟的毒物,就算有此能耐,也无法立时采药配制。”
四戒大师道:“取解药于敌人之手。”
范雪君道:“那殿门由毒烟封闭,诸位要如何能够混入殿中呢?”
万良道:“唯一之法,就是混入敌人群中。”
范雪君道:“取药之法,贱妾无能先授,全凭随机应变,你们可能中毒烟而死,也可能被那圣宫神君发觉处死,是否愿去,悉凭自愿,贱妾决不勉强。”
四戒大师道:“老衲死而无憾。”
万良道:“老朽形将就木,就为同道拯救武林大劫而死,那是死得其所了。”
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三位进入大殿之前,必然无法取得解药,但可凭深厚的内功,闭住呼吸,混人大殿,但也未必能够一举间找到那解药存放之处。”
四戒大师道:“这个老衲就无法可想了,还得姑娘指教。”
万良、黄荣默然不言,显然,也是想不出取药之法。
但闻范雪君说道:“就算诸位能够找得解药存放之处,但那圣宫神君座前,必有很多高手,诸位又如何能够取到手中呢?”
四戒大师略一沉吟,忽然微微一笑,道:“姑娘并非要我们真的取药。”
范雪君道:“不错,那未免太过幻想了,贱妾还无此能,能够未卜先知,算出那解毒药物,存放何处?”
黄荣道:“姑娘明说了吧?”
范雪君黯然说道:“贱妾不忍出口。”
黄荣道:“姑娘就算指明我等去死,我等亦是毫无怨言。”
范雪君道:“不但要死,而且要死的粉身碎骨。”
四戒大师道:“那是怎样一个死法?”
范雪君道:“死的很悲惨也就是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不过,三位之中,有一个是必死无疑,另外两个人,还有得两分生机。”
四戒大师道:“老衲皈依我佛,死生原无不同,西方净土,更是老衲久慕之地,那必死之人,由老衲担当吧!”
万良道:“大师德高望重,武功又高,扫穴犁庭,凭仗正多,如何能够轻易言死,老朽两手血腥,杀人无数,那必死之差,该由老朽担当才是。”
黄荣笑道:“两位年纪都高过在下甚多,有事弟子服其劳,还是由在下担当的好。”
范雪君道:“三位满腔热血,一身侠骨,争先赴死,这等悲天悯人,自甘牺牲之心,叫贱妾佩服的很。”
四戒大师道:“老衲首先应令,那必死之人,自然是我,不用再多争执了,此刻寸阴如金,姑娘快请发令吧!”
万良道:“老朽说过了,那人非我不可!”
黄荣道:“在下也不愿后人。”
范雪君道:“三位不用争执。”
万良接道:“老朽倒有一策,咱们占阉决定如何?”
四戒大师道:“那不行,如是占到之人,不能胜任,岂不误了大局。”
范雪君道:“三位如肯相信贱妾,由贱妾指定一人如何?”
万良道:“好!范姑娘指定的人,自然是经过三思了。”
黄荣心中暗道:“她要指定一人,只怕是没有我的份了。”
心念未完,耳际间却响起范雪君的声音,道:“四戒大师和万护法,都有着经验丰富的阅历,久经战阵,应变之能,自非常人能及,自是不宜担当那必死之人,贱妾看法,那必死之人,该由黄护法担任最好。”
万良和四戒大师都未想到,范雪君会指定一个年纪最轻的担当必死之任,不禁齐齐转头,望了黄荣一眼。
黄荣亦是大感意外,怔了一怔,道:“应该,应该。”
四戒大师低声道:“阿弥陀佛,姑娘这次选择,老衲大大不以为然了。”
范雪君微微一笑,道:“千古艰难唯一死,黄护法年轻轻的让他去死,贱妾心中何忍。”
万良接道:“是啊!那你为什么不选我这老朽之人呢?”
范雪君道:“贱妾是就事而论,黄护法担当此事,最为合适,但贱妾也不能让他白日去死。”
万良道:“这话怎么说什
范雪君道:“女人最苦的是什么?”
万良道:“年轻丧夫,年老失子。”
范雪君道:“不错,贱妾要以身相许黄护法。他死了之后,我替他守上一生望门寡,这代价和报酬够大了吧!”
黄荣急急摇着双手,道:“这个,这个如何使得。”
范雪君微微一笑,道:“你可嫌我身有残缺?”
黄荣急急接道:“姑娘不要误会,自盟主起,有谁不把姑娘当作天人。”
范雪君道:“把我看成人,很平凡的人,你就可以答应了。”
黄荣道:“要在下赴汤蹈火,在下是万死不辞,姑娘只管吩咐就是。”
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这是件残忍的决定,我几番推敲,多方印证,心中已经有些了然,所谓圣宫神君,是怎么一个情形了。”
四戒大师和万良,都听得大感兴趣,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范雪君道:“所谓圣宫神君,并非是一个人,那只是一个总称而已。”
万良道:“姑娘之意,可是说那圣宫神君,是一个虚构的名称?”
范雪君道:“唉!可以这么说吧!世间并无圣宫神君其人,但却有几个失去理性的疯子,集聚在一起,创出圣宫神君这个名字。”
万良道:“那些人是谁呢?”
范雪君道:“贱妾的想法,说出来,诸位也许不信,不过,三位进入大殿之后,也许会证明我的想法。”
万良沉声说道:“姑娘可否说明,那人究意是谁呢?”
范雪君道:“可以,不过,三位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万良道:“姑娘吩咐罢,什么事?”
范雪君道:“你和四戒大师;都还有生存的机会,先要答应我不能说出进入殿中所见。
唉!其实,你们说出来,也是无人相信,但流言传播,只怕还要造成武林中的纷争。”
万良和四戒大师,听她说了半天,还有没有说出那些人来,心中大是焦急,说道:“咱们答应姑娘,姑娘请快些说吧!”
范雪君低声说道:“左夫人和正义老人。”
万良和四戒大师等都听得呆在当地,半响讲不出一句话来。
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
万良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不是在说笑话吧?”
范雪君道:“我说的千真万确,两位进入大殿之后,就可证实贱妾之言,两位都是大智大勇的人,为天下武林殉身,但你们万一不死,此事传入左少白盟主耳中,他必将要倾尽全力,查明内情,一旦证实内情,必将引起另一番武林灾难。”
四戒大师合掌当胸,道:“阿弥陀佛,老衲一向对姑娘敬眼,但这几句话,说的太过不可思议了,实是叫人难信。”
范雪君道:“是的,太叫人难以相信了,所以,我不敢据实相告天下英雄。”
万良道:“这么说来,那战死在断魂桥前的左夫人是假的了?”
范雪君沉吟了一阵,道:“详细的情形,自然是极为复杂,贱妾也无法说的使几位一听了然,不过,有很多蛛丝马迹可寻。”
只听一阵兵刃交击之声,传了过来,紧接着响起了几声惨叫。
范雪君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三粒丹丸,道:“这三粒避毒丹丸,是家师遗留之物,三位含在口中,相信可以避过那殿中奇毒,如若三位,发觉了所谓圣宫神君不是夫人和正义老人,可以使用此物……”
探手又从怀中摸出两个形如鸡蛋大小的东西。交给四戒大师和万良各执一个,接道:
“两个只要把它投掷于地,立时可熊熊燃烧起来,烟火中含有使人晕迷的奇毒,那圣宫中人,虽然极善用毒,也是无能抗拒,一盏热茶工夫之内,都将中毒晕倒,三位口含避毒丹,可免此劫。”
黄荣眼看四戒大师和万良都已各有职司,自己却未分配工作,忍不住接道:“在下呢?”
范雪君缓缓说道:“你是左少白的结义兄弟,舍身全他名节,免去武林重起风波,那是义所当然了。”
黄荣点点头,道:“果真如此,在下死而无怨,但不知要如何保全左大哥的名节?”
范雪君道:“还有一件事,你还未答应我?”
黄荣道:“什么事?”
范雪君道:“你还未答应我的婚约。”
黄荣大感为难的说道:“有一件事叫在下思解不透。”
范雪君道:“什么事?”
黄荣道:“如若在下必死,我答应了姑娘的婚约,又有何用?如是在下不死,姑娘又如何处理此事呢?我知道姑娘只是为了心中愧咎,赐我一份仁慈的怜悯。”
范雪君接道:“你错了,任何凶险的搏斗,都是九死一生的机会,但你却连那一分的生机,也是没有,而且是死不留名,只是为了成全别人,如若咱们没有夫妻名份,我如何能够遣你?”
黄荣摇摇头,道:“我不要姑娘这份施舍的怜悯之情。”
范雪君道:“这不是施舍。而是由衷的敬慕、生情。”
黄荣微微一笑,道:“我如能活着离开呢?”
范雪君道:“在下委身相待,决不食言。”
黄荣黯然叹息一声,道:“好!我答应你。”
范雪君盈盈跪倒,道:“四戒大师和万老护法为媒,咱们对天一拜,就此定下夫妻名份。”
黄荣看她十分认真,无可奈何,只好随她跪倒,对空一拜。
四戒大师和万良心中有着莫名凄伤之感,同时,也想到了那范雪君派遣黄荣担当之举,定然是万无生机之理。
两人拜罢起身,范雪君肃容说道:“大师和万老英雄,都是见证,从此刻,我范雪君已是黄门中人了。”
万良道:“老朽愿为见证。”
范雪君缓缓说道:“黄郎,你如以身殉义,为妻当终身为你守节。”
只见范雪仪探手入怀,良久之后,从身上解下一个黑色的腰带,那腰带宽约四指,每隔寸许左右,就隆起两指高低一块。
范雪君接过那黑色的腰带,交给黄荣,道:“你束在腰中。”
黄荣接过腰带,依言束好,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范雪君叹息一声,道:“叫我一声妻子吧!”
黄荣皱皱眉头,道:“好!贤妻还有什么吩咐?”
范雪君道:“这黑色的腰带,乃先师遗留之物,带中大概是一种极为强烈火药,先师遗书中说,此物力能崩山、封穴,威力奇大,可是只能使用一次。”
黄荣点点头,道:“知道了,如何一个使用之法?”
范雪君道:“紧束腹中,只要运气一澎,就可发挥作用了。”
黄荣道:“记下了。”
目光一掠四戒大师和万良,道:“咱们可以走了。”
范雪君道:“你要先听四戒大师和万老英雄和几人交谈经过,如若贱妾判断有误,大殿内不是左夫人和正义老人,你要先行放松腰带,再和他们动手,如是我判断无错,非要毁去他们尸体不可。”
四戒大师道:“我等可是硬闯进去么?”
范雪君道:“不用了,我用言语激那圣宫神君,要他让开去路,迎接你们进去。”
举步向前行去。
万良、四戒大师、黄荣等紧随范雪君身侧,越过了罗汉阵。
范雪君行到大殿前面。高声说道:“我已找出了破你毒烟之法,先遣三人入殿一试。”
大殿中传出一个冷漠的声音,道:“有这等事,本座不信。”
范雪君道:“不信就立刻试过,你要吩咐属下让开一条去路。”
大殿中一个冷漠的声音,应道:“本座倒要见识见识,范仲明教出的徒弟,有何能耐,要他们进来吧!”
范雪君黯然,说道:“三位去吧!”
四戒大师当先开道,万良断后而行,把黄荣夹在中间,隐隐有保护之意。
果然,三人大步入殿,无人阻挡。
这时,渔仙钱平和张青锋等天下英雄,都已集于大殿之外,千百双目光,凝注在三人身上。
只见三人昂首阔步而行,安然进入那彩烟封锁的殿门之中。
左少白大步行了过来,道:“姑娘果是有天人之才,竟然能在极短时刻中,找出了破解毒烟之法。”
范雪君高声说道:“我已授他们对付圣宫神君,破除毒雾之法,咱们要后退十步,待毒雾除去,咱们再杀入扫穴犁庭。”
包括四空大师在内的天下英雄,都已对她心悦诚服,虽然觉着她这番话说的有些情理欠通,但想到她过人之能,竟是无人多问,全体群豪,向后退了十步。
四空大师缓步行了过来,低声对范雪君道:“姑娘,他们三人之力,如何能抵得大殿中圣宫神君属下?老衲愿就我少林僧侣之中,选派二十名武功高强,敢死之人,冲入大殿,助他一臂之力,如何?”
范雪君摇摇头,道:“不用了,我已有很好的安排,他们三人之力,足以对付圣宫神君了。”
这时,左少白、渔仙钱平、张青锋等全都围了上来,十几双目光,一齐盯注在范雪君的脸上。
显然,对她之言,人人心中都存有怀疑,只是她才能已然服众,大家都不好说出不信之言。
但闻范雪君娇脆的声音,响荡耳际,道:“贱妾有一件喜事,想告诉各位。”
此时此刻,紧张万分,她忽然说出喜事之言,群豪都不禁听得一怔。
左少白道:“什么喜事?”
范雪君答非所问的说道:“闲云大师在么?”
闲云大师双手撑地,一跃而前,道:“老衲在此。”
范雪君道:“张姑娘呢?”
张玉瑶紧旁父亲身侧而立,急急道:“范姑娘有何吩咐,小妹在此。”
范雪君道微微一笑,道:“贱妾已有四戒大师和万老前辈作证,把终身大事许配给黄荣了。”
张王瑶轻轻叹息一声,道:“当真么?”
范雪君道:“皇天在上,我如说有一句虚言,天诛地灭。”
左少白只觉一腔热血冲向喉头,心情激动无比,赶忙运气镇静一下激动的心情,说道:
“在下为黄兄弟,和姑娘恭喜。”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然爱上了范雪君,直待范雪君说出配于黄荣之事,心中才觉着自己已然爱她甚深。
但闻范雪君说道:“张家姐姐,小妹想替你作个媒,不知姐姐是否赏给小妹一个面子?”
张玉瑶只觉心头鹿动,缓缓说道:“我爹爹在这里,你对我爹爹说吧!”
范雪君道:“张老前辈,意下如何?”
张青锋道:“小女的事,在下向不多问,只要小女同意,也就是了。”
范雪君道:“好开明的父亲,张家姐姐怎么说?”
张玉瑶道:“小妹一向佩服姐姐才华,姐姐说什么,小妹……”
范雪君道:“你肯听我的话,那是最好不过,左盟主,幼丧父母,必得姐姐这等贤淑之人,才能慰籍他孤寂之心。”
左少白一皱眉头,还待推辞,范雪君已正容道:“你们答应了,我就要告诉你们圣宫神君是谁?”
这几句话,字字如巨雷贯耳一般,只听得全场中人,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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