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良急急接道:“我那范兄,把他一生所学传给了两位姑娘,两位要常伴灵前,不出石室,固是尽了孝道,但岂不埋没了两位所学,辜负了我那老友一番授艺苦心?”
那面壁少女突然转过脸来,缓缓说道:“姊盲妹哑,一对天生残缺的弱女子,就算得了大部真传,那又能在武林中,做出些什么事呢?”
万良转眼望去,只见那面壁少女,容貌的确娇美,似尤在妹妹之上,长长的睫毛,弯弯的秀眉,轻闭着一对眼睛,神情撩人,如果不早知她双目已盲,谁也想不到这样美貌的姑娘,竟然是目难见物。
当下叹息一声,道:“我那仁兄,在留给我遗书上,已然说的十分明白。”
那少女启动樱唇,露出了一排整齐白齿,道:“那更好了,老前辈既已知晓,那也不用再要我姊妹以盲哑残缺混迹在江湖中了。”
万良急急说道:“我那亡友,虽然在遗书中,说出了两位身有残缺,但也尽力推举两位姑娘的才学。”
青衣女举起手来,掠一下鬓前散发,淡淡一笑,道:“老前辈就算能说的天花乱坠,舌翻莲花,晚辈姊妹也不愿以残缺之身混迹于江湖之上。”
万良道:“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也许在下能找到一位名医,使姑娘双目复明,令妹哑口能言。”
那盲女淡淡接道:“老前辈的好意,晚辈姊妹们心领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男女有别,老前辈如是再无其他的事,也该走了。”
万良料不到她竟然下起逐客令,呆了一呆,道:“两位姑娘可知我那亡友,留致老朽的遗书中,说些什么??
那宫女摇摇头,道:“不知道。”
万良心中暗道:这两个女娃儿,因为自伤残缺不愿混入江湖,说不得只好想法骗她们一遍了。心念转动,肃然接道;“如若我那亡友,留给在下的遗书上,指命两位姑娘出山卫道呢?”
那育女呆了一呆,道:“果真如此,先师自会在事先告诉我等。”
万良心中一动,道:“他可曾告诉过两位吗?”
那盲女拼命摇头,道:“没有。”
万良道:“如若他在留致在下遗书中,说明要两位姑娘出山,算不算令师的遗命呢?”
那盲女沉吟了一阵,道:“如是当真,自应算是先师的遗命。不过,我不信先师会在地留致老前辈遗书中,要我们姊妹出山。”
万良回想那遗书上的内容,只是推重二女的才华,确未明确指定,让二女出山的事。
他原想说上几句谎言,但忽然想到,自己堂堂男子,身为长辈,欺骗两个盲哑小姑娘,如是被当面拆穿,自是无地可容,就算她们信了,那也是一场终身大恨大憾的事。
念转至此,长叹一声,道:“令师留致我的遗书上,虽未正面说出。要两位承继他的遗志,出山行道,但字里行间确有使两位出山之心,他不肯言明,或是别有用心。”
那盲女突然说道:“老前辈可否把家师遗致的书信,给晚辈姊妹瞧瞧?”
万良连道:“可以,可以……”由怀中取出遗书,递了过去,心中却暗自奇道:“你双目全盲,不知要如何一个看法?
那盲女接过书简,缓缓转交到妹妹手中,道:“你瞧瞧告诉我。”
那哑妹接过书简,伸出右手,按在姊姊手上,五指弹动,有如弹琴一般。
这等传话之技,世所罕见,只瞧得万良目瞪口呆。
那哑妹动作甚快,片刻已借弹指之法,把书中所记,一字不漏的传给了那盲女。
只听那宫女长长叹息一声,道:“恩师慈命难违,咱们倒是不能不答应他了。”
万良只听得莫名其妙,道:“怎么,两位姑娘可是答应出山了么?”
那宫女点点头,道:“家师留致老前辈的遗书说的明白。如是老前辈请求我出山……”
万良紧张的接道:“怎么样了了”
那盲女嫣然一笑,道:“我等不得推倭。”
万良奇道:“怎么老朽就未瞧到这一句话呢?”
那盲女道:“先师用隐语写成,老前辈不解其意,自然是瞧不出了。”
万良道:“是啊!可是那信尾处,一连串似字非字的圈圈么?”
那盲女沉吟了一阵,道:“那是说的另一件事,老前辈请妥为收存此信,日后还有大用。”
万良接过书简,道:“当年令师活在世上时,他所作所为,事先总把老朽装入闷葫芦中,想不到两位姑娘,也学到了他的毛病了。”
那盲女轻轻叹息一声,道:“此中有消长之机,微妙得很,实难先作预言,还望老前辈多担待了。”
万良哈哈一笑,道:“但见两位作此一事,己有令师遗风。”
那宫女长叹一声,接道:“老前辈请和同伴商量一下,给我们姊妹三日限期,三日之后,老前辈请再来此,接我们姊妹上道。”
万良道:“两位也该有时间料理一下私事,咱们就此一言为定,三日之后,老朽再来。”转身出了室门。
左少白等正自焦急,眼见万良走了出来,大步迎了上去,道:“老前辈可和那两位姑娘谈好了么?”
万良笑道:“谈妥了,但要给她们三日时间料理一下私事,咱们三日之后,再来接她们上道。”
左少白道:“咱们也利用这三日时间商量一下江湖大事,今后行止。”
万良道:“老朽有一事,要对三位早作说明。”
左少白道:“什么事?”
万良道:“咱们请出她们姊妹二人出山之后,对二人必须言听计从,才能使二位发挥所学。”
第二十八章盲哑二女
高光口虽不言,心中却是暗自忖道:“两位全然不解江湖险恶的小姑娘,岂能处理江湖大事?要咱们言听什从,岂不是一件天大的笑话?”但他心知,此言说出口来,必又将惹起那万良的肝火,强自忍下不言。
四人离开那荒凉茅舍,走入一座小镇之上,找了一处酒馆,叫些酒饭吃过,重又离开,万良当先带路,走到一处杂木林中,停下身子,笑:“三位瞧瞧此地如何?”
左少白奇道:“什么事?”
万良道:“咱们今宵就住在此地如何?”
高光道:“为什么?那小镇之上,现有客栈不住,却跑到这等荒凉所在。”
万良突然飞身一跃,跃到一株大树之上,道:“左兄弟,你上来瞧瞧。”
左少白应声一提真气,飞跃而起,抓住一只树枝,一个翻身,跃上树顶,道:“瞧什么?”
万良伸出手去,指向正东方向,道:“你瞧瞧那是什么所在?”
左少白凝目望去,只见一座鹅塘旁侧,孤立着一座茅舍,就是那二女所居之处,当下说道:“那不是两位姑娘居处么?”
万良道:“不错,咱们宿住于此,就是要暗中监视保护她们。”
长叹一声,接道:“也许,咱们此来,已为两个无辜女孩子,招来了强敌。”
左少白口虽不言,心中却暗暗忖道:“这未免太过多疑了。”
心念还未转完,遥见一个人影,直向那水塘茅舍行去,闪入一株大树后面。
这时,太阳由西边照去,光线明亮,瞧的甚是清楚,但见那人隐在大树之后,瞧了一阵,转过身来,沿着原路退走。
万良神态肃然,道:“老弟,你瞧到了没有?”
左少白道:“瞧到了。”心中暗暗赞道:“老姜究竟比嫩姜辣!”
但闻万良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离开茅舍之后,老朽就感觉有人追踪,但那人武功高强,始终不露痕迹,老朽亦曾留心查看,竟找不出那追踪之人。”
左少白道:“怎么晚辈一点也不知道呢?”
万良道:“这是老朽数十年江湖经验,练成的一种特别感觉,自不是一般人都有此能。”
左少白道:“原来,老前辈又何能知道那人志在二女呢?”
万良略一沉吟,道:“此事十分简单,那人在咱们离开二女居住之地,才跟踪我等,如非是早已偷窥二女居住之处,定然是被咱们引来的了。待咱们离开小镇之后,老朽故意绕向而行,果然已不觉有人追踪。”
左少白点点头,道:“老前辈可知他们偷窥二女居处的用心么?”
万良道:“这就很难说了,二女虽是天生有盲哑残缺,但表面上望去。却是美艳绝伦,不知内情,决难想到如此美女,竟有残缺。也许贪图美色,也可能是江湖道上的高手,侦知二女是范仲明的衣钵传人,别有所图而来。”
左少白道:“如是咱们要保护二女,这等距离,岂不是远一些么?”
万良道:“目下青天白日,谅他们也不敢有所举动,也许他们要在晚上动手。”
左少白道:“老前辈之意,可是说今晚咱们到那水塘附近,暗中设法保护二女,对付强敌?”
万良道:“不错,正是如此。”
左少白道:“如是那些人,才智过人,突然要在白日下手呢?”
万良道:“所以,咱们要守在这株大树之上,注意那些人的举动。”
左少自心中暗道这办法倒也不错,当下低声问道:“咱们要高光、黄荣,同来守望。”
万良道:“好吧!,你告诉他们两人一声就是。”
左少白应了一声,飞落实地。高光生性憨直,一向喜爱直来直去,素来不喜兜圈子,对万良作事为人,谨慎多疑神态,早就不以为然,尤以万良对那盲哑二女敬重之情,更是暗生闷气。一见左少白飞落实地,立时迎上去道:“大哥,瞧到什么没有?”
左少白道:“瞧到了。”
高光呆了一呆,道:“瞧到了什么?”
左少白道:“瞧到了暗中谋算那茅舍二位姑娘的凶手。”
高光抓了一阵头皮,道:“大哥、小弟心中有一股闷气,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左少白道:“好,你说吧!”
高光道:“我不信那两位小姑娘真有什么能耐。能帮助咱们查出大哥含冤内情,挽救武林浩劫。”
左少白笑道:“此事未得确定之前,小兄亦难作何论断。”
原来,左少白对那万良夸耀二女能耐,亦是有些不信,但他对万良丰富的江湖经验,和处事之能,却是甚为佩眼。
高光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哥既得了那‘正义老人”留下的金刀,何不堂堂正正,约集武林同道,揭发武林中正在进行的阴谋,却跑来找两个又盲又哑的女娃,岂不问道于盲了?”
左少白沉吟了一阵道:“万老前辈的阅历经验,无不强过咱们,兄弟不可和他争执。”
这两句话,声音沉重,脸上是一片肃然之色,显有斥责之意。
这高光对左少白最为敬佩,当下垂首应道:“大哥说的是,小弟以后不和他争执就是。”
只听大树之上,传下来万良的声音,道:“诸位快些上来!”
声音急促,显是有了大变。三人应声而起,迅速的爬上树顶。
万良指着正面二女居住茅舍,道:“诸位仔细瞧瞧。”
三人凝目望去,只见几个荷锄农人,分别由三面向茅舍中包围过去。
左少白低声说道:“情势似有不对?”
高光道:“几个荷锄农人,也值得怀疑么?”
万良道:“此时不过申初光景,正是在田中工作之时。”
只见那些荷锄农夫,突然加快脚步,奔向茅舍,迅速的隐起了身子。
情势显明,连那高光也瞧出不对,低声说道:“果是有些不对。”飘身下去,放腿向前奔去。
左少白道:“三弟不可造次。”说话之间,也飘身下树。
高光停下脚步,道:“救人如救火,岂可延误时刻?”这时,万良、黄荣等,都相继跃落树下。
但闻万良接道:“看将起来,这些人也许是在白昼下手了。”
高光接道:“不错啊!所以咱们不能拖延时间,要得立刻赶去才是。”
万良道:“咱们这般赶去,岂不是很早就被人瞧出来了么?”
高光道:“不错,咱们也该扮装一下才是。”
万良目光转动,打量四周一眼,只见一个牧童,跨在牛背上,手执竹笛,边吹边行,心中突然一动,道:“左兄弟,有劳你扮作牧童模样,骑牛赶去。”
左少白应了一声,借了那牧童笛、牛,跨上牛背,尽快向那茅舍驰去。
万良低声对黄荣说道:“两位请在那大道借用一辆马车,驰车赶往。”
黄荣道:“如不见马车,借上一辆牛车呢?”
万良道:“不论什么车,你总要设法在一顿饭工夫之内赶到。”
黄荣应了一声,带着高光而去。万良匆匆扮作一个老农模样,在农家借了件蓑衣,荷锄急向那茅舍赶去。
左少白骑牛赶路,心中虽急,但牛步却快不起来,尽自心中焦虑。
这当儿,突有一辆马车,急驰而过。
车中传来了高光的声音,道:“大哥,咱们先去瞧瞧了。”
左少白施展传音之术,说道:“高兄弟,千万不可自作主意,如非形势迫急,不能随便出手,一切要听万老前辈之命。”
话说完,那马车已驰出四五丈外,最后一段话,不知那高光是否已经听到。
且说万良扮作农人,绕道而行,直奔二女居住茅舍所在。
只见那池塘岸畔,大树之下,四面草丛之中,散布着不下十余人,不禁吃了一惊,暗道:“这些人对付两个女娃儿这般劳师动众,恐不是私人之间的贪爱美色了。”
那茅舍中二女、亦似有惊觉,门窗紧闭,池塘中几只善传警讯的白鹅,也跑的不知去向。这时,黄荣和高光乘坐的马车,已然急驰到茅舍前面。
两人驰车之术不佳,又急于赶路,快车奔行,泥水溅飞。
那散布在茅舍四周的人,已然警觉到这辆马车的不对,登时有两个荷锄的大汉,联袂而起,拦住了马车去路。
黄荣急急一收缰绳,奔行的快车,突然停了下来,冷冷说道:“两位拦住我们去路,是何用心?”
原来,黄荣看马车距那茅舍,还有十余丈远,如是能驰近一些,自是更好。
那两个荷锄大汉,一老一少,那老者约在五旬以上,留着花白长髯,那年轻的大约有二十上下。一望即知,那两人决不是种田的人。
只听那老者冷笑一声,道:“两位是哪一派中人?胆子倒是不小。”
黄荣道:“阁下这话是何用意?”
那老者道:“老夫一望之下,已瞧了内情,不是耕种之人。”
高光突然一掀车帘,冷冷说道:“两位是么?”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不错啊!在下等不是耕田的人。”突然一振手腕,肩上锄头,“呼”的一声,直向黄荣击去。
黄荣一个大翻身,由车上一跃而出,避开了一击。就在老者出手的同时,那年轻荷锄人,也抖手一锄,击向坐在车中的高光。高光早已判官笔握在手中,右手笔一点铁锄,纵身而出。
黄荣避开一击之后,顺手从车前抽出长剑,和那老者打在一起。高光双笔挥舞,攻向那年轻人。
万良眼看两人已然亮出兵刃,四人动上了手,身份已然暴露,突然放开脚步,直向那茅舍冲去。
但见一个身着长衫的老者,由一株大树后,急闪而出,右手一抖,一条软鞭,笔直的点了过来。万良右手一挥,拍出一掌,逼住软鞭又向茅舍冲去。
但那人手中软鞭招数,变化诡奇,有如活蛇飞舞,缠、点、打,三字诀,奇招连绵而出,竟然把万良挡住,一时间,难越雷池。这时,另有两个仗剑大汉,直向那茅舍冲了过去。
万良心中大急,高声叫道:“两位姑娘小心!”
左少白遥见两人动手之情,立时快步赶了过来。埋伏在这茅舍四周的大汉,似是不少,左少白还未近茅舍,已有两个大汉迎了上来。
这两人年龄相约,一个施用一把吴钧剑,一个用的万字梅花夺,双双出手,挡住了左少白。左少白心头大急,手中长剑一阵猛攻,希望能冲过两人,赶往茅舍门口。
但姬侗传授的剑招,妙变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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