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沿着石壁,向内行去。
刚刚行了两步,突觉腿上一紧,似是被一物缠住,身体失去平衡,一跤跌倒在地上。
他这一跌跌的很重,半晌才爬了起来。
伸手抓去,那缠绕双腿之物,早已不知去向,不禁大惊,暗道:“莫要是一条毒蛇才好。”
心念转动之间,挺身坐了起来。
但闻“呼”的一声,一物由背后飞来,正击中肩头之上,只打得肩上一阵生疼。
左少白不觉间被激起怒火,右手一探,摸出金剑,暗中凝神戒备。
他蓄势待敌,等了半晌,竟是毫无动静,不禁怒火渐消,刚待扶壁而行,忽觉右手一麻,手中金剑脱手飞了出去。
那击在腕上之物,一片柔软,而且快速异常,耳际只听呼呼风声,目光却是难以看到!
惊愕间,只觉双脚一紧,身不由主的又摔倒在地上。
左少白只觉心头怒火高烧,回臂拍出一掌,但闻“叭”的一声,击在一块大石之上,震的手掌生疼。
不知何物,似是有意找他的麻烦,手掌痛疼未消,左肩之上,却又挨了一下。
这一下落势甚重,虽非痛疼难耐,但也肩骨酸麻。
左少白心火难耐,右手疾转,抓了过去。
但觉那柔软之物,呼呼风啸,飞来绕去,忽而在肩头上打一下,忽而缠住双腿,摔他一下,只把个左少白激得七房喷出火来,双掌乱挥,不停的拍打。
他腹中饥饿难耐,这一阵乱挥乱抓,早已闹的头晕眼花。
正自急怒交集,邵绕身飞转的柔软之物,却突然消失不闻,耳际间响起了一个冷漠的声音,道:“孩子,你心里很火么?”
左少白听出那正是向敖的声音,正在怒火攻心之下,不加思索的说道:“火大啦!……”忽觉此等口气对尊长而言,大是不敬,赶忙住口不语。
但闻向敖接口说道:“记着,老夫的这刀法,虽只一招,但却是神意会聚,身心合一,在出手之前,心中愈是忿怒愈好,最好是你心中充满着恶毒和仇恨,想着这出手一刀,杀尽天下的人,才能把这一刀的威力发挥出来。”
左少白听得呆了一呆,道:“如是晚辈心平气和呢?”
向敖轻轻叹息一声,道:“那你就永远学不会老夫这一刀。”
左少白心中有些不服。暗暗想道:“横竖只不过一招,我一天学不会,难道用L一年时间,也学它不会么?我倒下信,会有此等之事?”
只听向敖说道:“你纵然学会了这一招刀法,但在施用之时,不能激起满腔忿怒和仇恨。不但难以使它威力发挥,而且也无法施展出来。”
左少白心中半信半疑。说道:“有这等事?”
向敖怒道:“难道老夫还骗你不成:不知好歹的小娃儿。”
左少白不敢顶撞。一抱拳过顶,道:“晚辈少不更事,老前辈不要见怪。”
向敖道:“唉!老夫原准备传你的刀法,但此刻却是传不成了,你这般心平气和,如何能够学得?”
左少白道:“不知再要等到几时?”
向敖道:“那要看你的造化了。也许明天就传,或者要等上个十天八天,三五个月。”
左少白心中懊丧,连饥饿的事也忘了,摸索着回到原来的停身所在,坐了下去。
耳际间又传过来向敖的声音,道:“接住食用之物。”“呼”的一声投了过来。
这月余时光之中,左少白已然习惯接向敖抛来之物,闻声出手一抄,果然抓住了一块软软的食物。时光匆匆,左少白自入这幽暗的石洞中,不觉间已然过了两月之久。
在这两月时光之中,那向敖数度想激出左少白的怒火,但左少白已知是向敖亡暗中相戏,竟是火不起来。
这日,左少白又是十几十时辰未进食用之物,饥肠鹿辙,甚是难耐。
但他未曾来此之前,已得姬侗告诫,这向敌为人脾气古怪,左少白心中早已拿定了主意,暗想:“不论你如何折磨我,我一直逆来顺受,总有感动你的一天。”是以,不论向敖如何捉弄他,他始终隐忍下去,腹中虽已饥饿难耐,却四是咬牙苦撑。
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但觉饥肠翻腾,十分难受。
忽听向敖长长叹息一声,道:“小娃儿,你饿了么?”
左少白道:“晚辈饿得很久了。”
向敖道:一你饿了很久啦!为什么不讲呢?”
左少白道:“晚辈怕惊扰了老前辈的清静。”
向敖叹道:“你这种性格,不是老夫门下的人,只怕难传老夫的刀法!”
左少白心中一震,拜伏地上,说道:“老前辈请念晚辈一片诚心,破例优容,晚辈虽然是才智平庸,但当尽我心力,决不负老前辈的厚望!”
向敖道:“孩子,这洞中不见天日星辰,不分昼夜,你可知道你在这里,住有多久时间了?”
左少白道:“详细的日子,晚辈已难算汁,大约之间,总该有两个月左右了?”
向敖道:“不错,两个月左右,这两月之中,老夫时时想传你刀法,但却一直找不出一个适当的时机。”
左少白道:“晚辈愚拙。还望老前辈垂怜栽培。”
向敖道:“今明两天,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如若在两天之内,你还无法学得老夫的刀法,也许老夫的刀法,将成绝响,从今之后,武林中只有王剑而没有霸刀了!”
左少白只觉胸如被人重重击了一拳,黯然说道:“只有两天了,两天时间,眨眼即过,老前辈纵然细尽相授,只怕晚辈的愚碌之质,也难学得绝艺!”
向敖冷笑一声,道:“那要看你的造化了,老夫至多使刀法绝传于世,哼哼!刀法由老夫而出,再由老夫而绝,那也算不得大憾之事。”
左少白想到此来成空,父母沉冤,白鹤门一门遭戮之仇,今生只伯是永无洗雪之日,不禁热血沸腾,一股怨忿之气,直冲而上。
悲忿化成的怒火,使他忘去了饥饿,形露于神色之间。
只听向敖冷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小娃儿,听着,时机已至,老夫此刻传给你刀法的口诀。”
左少白怔了一怔,道:“此刻么?”
他话未说完,向敖已接口吟道:“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刀出神鬼惊,血染九州红……”
左少白心中一动,暗道:“好深沉的杀机……”
只听向数接着吟道:“宝刀出鞘,一击断魂,法继绝学,武林至尊。”
左少白心头怦然一跳,忖道:“好大的口气!”
耳际响起了向敖惊魂动魄的笑声,道:“小娃儿,左行七步,听老夫传授你‘嘉宇一刀’。”
左少白依言向左行了七步。
但见寒光一闪,一柄森寒的宝刀递了过来。
向敖冷漠声音重在耳际响起,道:“小娃儿,接刀啊!”
左少白右手一伸,接过宝刀。
他自入这石洞之中,和向敖旦夕相处,但却仍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此刻,向敖虽是在他身边,但他却被一股冷厉的杀气震慑,不敢转眼去瞧。
向敖那震人心神的笑声,又复响起,幽洞回音,四面八方,尽都是震耳的笑声。
笑声中,又听得向敖吟道:“环顾几许好头颅,宇内只此一霸刀!孩子你准备好了么!”
左少白道:“晚辈恭候多时了。”
向敖道:“刀虽只有一招,但却采尽天下武林中刀法之长,出手之时,如无霸吞河岳气盖世的雄风,这一刀的威势,永难发挥出来,孩子,双手捧刀,平胸举起。”左少白应了一声,如言施为。向敖道:“双目圆睁,平视强敌。”
左少白瞪起双目向前直视。
幽暗的石洞中,突然恢复了宁静,足足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才听向敖说道:“小娃儿,你看见些什么?”
左少白道:“晚辈目力不济,什么也看不到。”
向敖冷哼一声,道:“老夫都看到了,你怎么瞧不到呢?”
左少白道:“老前辈看到什么?”{奇书qisuu手机电子书}
向敖冷然说道:“见到令尊满身浴血,奋拒强敌。”
左少白但觉热血上冲,眼前金星闪动,恍懈里见父亲满身浴血而立,当下说道:“晚辈也看到了。”
向敖哈哈一笑,道:“你再仔细瞧瞧,是不是你那杀父的仇人来了?
左少白但觉往事由脑际中一一闪过,幻觉到飞臾胡梅、金钟道长和那高大的少林僧侣,齐齐涌来,不禁咬牙切齿的说道:“晚辈也看到了。”
向敖厉声喝道:“看到了,你要怎样?”
左少白已为心神贯注产生的幻觉所惑,高声喝道:“晚辈替死去的父母报仇!”
向敖道:“要报仇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左少自身不由主的大喝一声:“看刀!”“呼”的一声,抡刀劈出。
但闻蓬然一声,火星闪动,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弹了回来。
原来,这一刀正击在石壁之上,主刀受震,火星闪动中,脱手飞去。这出刀一击中,左少白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被山壁震飞,去势仍难遏止,“呼”的一声,撞在山壁上,晕了过去。
晕迷中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醒来后感觉到一双手,正在他全身推拿。
左少白长吁一口气,正待挺身坐起,却被一双强力的手掌,按在胸前,挣扎不动。
耳边,响起了向敖的声音,道:“孩子,你那一刀劈的很好,大有小天地唯我独尊的雄风,此刻你两肘间关节受震,不易挣动,闭上眼睛睡一会吧!老夫以本身功力助你复元。”
但觉向敖两掌不停在全身移动,每至,一处,必有一股热力攻入体内,但觉心神舒畅。
不觉睡熟过去。等他再度醒来时,面前放着食用之物和那柄寒光闪闪的宝刀。
他腹中早已饥饿,一见食物,立刻大吃起来。
刚刚吃完。耳际又响起向敖的声音,道:“小娃儿,举起刀来。”
他已有了经验,立时一跃而起,双手捧刀,平胸举起。
大约过了一刻工夫,向敖那冷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小娃儿,有何感觉?”
左少白道:“晚辈并无若何异样的感觉。”
向敖道:“那刀重是不重?”
左少白道:“不重……”
向敖道:“武功一道大都讲求举重若轻,但老夫这刀法却讲求的是举轻若重,你要拿稳了。”语声甫落,左少白立时觉出有一股压力,从刀上传下来,不自禁用力和现压力抗拒。
但见那压力愈重,宝刀似是要向下沉落,他既不敢松手,只有全力抗拒。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左少白只觉全身所有的气力,都已运集于双手之上,仍觉举不起手中宝刀,筋酸骨疼,难再支撑。
忽然向敖哈哈一笑,道:“小娃儿累么?”
左少白连答话气力都已用尽,大大的喘了两口气,道:“晚辈举……不…动了。”
向敖道:“记着,拔刀在手后,要全神贯注,周身气力凝聚双手,如举山岳一般,出手一击,才能尽出全身潜力,如排山倒海,使人无法抗拒。”
左少白道:“晚辈……记……下……了。”
向敖道:“放下刀,盘膝坐好,听我传你实用法门。”
左少白应了一声,紧张心神为之一松,眼前忽然一黑,一跌跌倒在地上。
原来,他全身气力全都用在握刀之上,苦苦支撑,早已用尽,听得向敖要他放下刀来,赖以支持身体的精神力量,突然消失,再难支持疲累的身体,一跤跌倒在地上。
恍馆中,感到一股热力,由背心直冲心脉,缓缓向四肢流布,疲累渐消,全身舒畅无比,人也迷迷糊糊的睡熟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左少白突然全身一冷,陡然清醒了过来。
他摇摇脑袋,来不及转动念头,耳际已响起了向敖的声音,道:“孩子,用心的听着,老夫只有不足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左少白精神为之一振,道:“晚辈洗耳恭听。”
向敖道:“天下武功,除了姬侗那‘王道九剑’,老夫未曾试过之外,任何招术,都有破绽,综合老夫数十年对敌经验,还未见过有任何一招,能够防得老夫这一刀……”
他突然纵声大笑一阵,道:“世人均知老夫这一招刀法,霸道无比,宝刀出鞘,纵有人幸而不死,亦必得身受重伤,连那姬侗老儿,只怕也是如此的想法,其实老夫这刀法虽只一招,但在出手击出之时,却同时笼罩了九个部位,不论任何武功高强之人,也无法在九个部位同时可能受袭之下,还有反击能力,那情形该是如何?”
左少白道:“应该是全神戒备,紧对门户。”
向敖哈哈一笑,道:“坐以待毙,亦即,授我以可乘之机,使我无后顾之忧,全力出手。这时对抗之势,我已占尽制胜先机。”
左少白道:“晚辈记下了。”
向敖突然抓住了左少白的右手,握在刀柄之上,道:“宝刀出鞘,即要成攻敌之势,先声以夺敌人之志。”
左少白右手在向敖扶助之下,“咧”的一声,拔出刀来,但觉手腕微一挥转,刀尖斜向右指出。
向敖道:“你记下没有,先习好拔刀这势,我再传你出刀之法。”
左少白在向敖手扶之下,并未觉出困难,但自己一试,却感到大不对劲,光是这拔刀出鞘,连试了数百次,才算学对。
向敖似是已无很多时间,急促的传授他出刀之法,左少白人虽聪明,但也耗去了近一个时辰,才算演熟,只觉向效讲话的声音,愈来愈小,扶在他手上的劲力,也愈来愈是微弱,心中正自奇怪,突然向敖有气无力的说道:“孩子,你去吧!不许回头看我……”
左少自道:“老前辈怎么了?”
向放声音微弱的接道:“这柄刀伴了老夫一生,寸步未离,现在一齐送你,但愿你能练熟老夫授你的刀法,使老夫绝技得有传人,不负此刀,快些去吧!”
左少自听他声音,微弱异常,有如大病将死之人,用尽了全身气力,说出遗言,不禁心头大骇,心想回头瞧瞧,又不敢违他之命,但又无法按下去心中这股冲动,忍不住说道:
“老前辈,晚辈得蒙授于绝技,使家门沉冤、父母血仇,洗雪有日,此等恩德,何等深厚,难道就不容晚辈看上老前辈一眼么?”
向敖激忿的说道:“快给我滚出去!”
左少白呆了一呆,站起身来,缓步向前走去。
出了岩洞,已然可见天光,左少自回身对岩洞拜了三拜,含泪说道:“老前辈授技之恩,晚辈终身不忘。”
忽听一阵轻轻的叹息声,传了过来,道:“向敖老怪当真把他的刀法传了你么?”
左少白回头望去,只见姬侗白髯飘飘,身着扶衫,背插宝剑,站在两三尺外,起身抱拳一礼,道:“向敖前辈不但传了我的武功,而且把他一生中寸步未离的宝刀,也送给了晚辈;但他却不容晚辈见他一面,把我撵了出来。”
姬侗点头说道:“向敖作事,一向是叫人莫测高深,他把你撵出洞来,不肯见你,你求告也是无用,咱们快回去吧!”伸手一把,抱起左少白,疾奔而去。
这段险径,虽有泥沼。毒瘤,但却挡不住姬侗这般绝世高人,不足顿饭工夫,已然离开险地。姬侗放了左少白道:“孩子,你的造化不小啊!”
左少白数月以来,重睹日光、花草,只觉恍如隔世一般长久,但想到向敖终年在那幽暗如墨的石洞之中,数十年不见天光星月,这日子当真是难过得很。
这数月小别,姬侗对左少白的爱护之心,似是更加深切,看他环顾了遍地的花草树木一眼之后,突然凝神而立,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道:“孩子,你在想什么?”
左少白道:“晚辈想问那向老前辈,为什么要住在那一座不见天光星月的岩洞之中?不肯和老前辈住在这‘无忧谷’中呢?这地方方圆数百丈,就算住上数百人,也住得下的。”
姬侗叹道:“向老怪为人孤僻,数十年来,我们虽然相互仰慕,但也一直相互间避,老夫先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