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两位客人可还有事?”
莫长老实在等不及他们这样眉来眼去地耽搁,终于忍不住出了声。夕言忙收敛起飞散的心思,又发现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乌雅镡那里去,慌慌地扯回来,抬头挺胸往前走——只是在对上莫长老饱含深意的笑容时仍是不自在起来。
“本派名为落霞。因门派临近落霞川而得名。此地为落霞集,当初修建时按五宫八卦布局。只是千百年增减下来,已不若当初规整了。”
沿一条大道进入门派内部,听莫长老一边走一边大略地介绍着这里。寥寥几句便可听出这位老修士对他的门派充满感情。
走在路上依然可见为数不少的落霞弟子时时错身而过,行色匆匆。
“你们似乎很忙?”
夕言谨慎地探问着,莫长老露出一抹苦涩的表情:
“我们正在竭力遏制丛林向附近数个城市蔓延,那里还生活着几十万世俗凡人。为此,门派内地这些弟子们都必需轮流前往。更有一部分长驻在那些城里。唉,修为都耽误了啊。”
夕言默然,而后道:
“可是看起来落霞的弟子们个个神志坚毅,相信经此一事对他们日后境界地增进会大有好处。”
“若真是如此,便要多谢夕道友吉言了。”
莫长老终于露出一点高兴的神色,想来他们派出大量门中弟子也是有着这方面的考量在内吧。
虽然莫长老说落霞集已是不如刚修建时那样规整,可夕言走了这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有哪里不规整了——所有的屋舍都按着某种规律排列着。正中一条大道宽敞笔直,走在上面能看出很远,至少夕言就可以一眼看到尽头处最大的那座方形大殿。
看是看见了,真要靠两条腿走着过去还是花了足有一盏茶的工夫,这还是靠着他们修士不同于常人的脚力和速度。
越是到近前,越是能感受到大殿地巍峨。虽只有单单一层。但它全是用巨大的条石垒砌而成,高达数丈让人只能仰视,斑驳的石面透着一股历经岁月的厚重和庄严。
大殿门前站着几名修士,最中间一人是一名三十岁样貌的****元婴期修士,正用探视的目光打量夕言一行。
莫长老上前一步:
“掌门,客人到了。”
落霞掌门微微颔首,目光在席琴和安通文身上略略打了个转,仔细打量着站在前列的两名年轻的结丹期。
夕言和乌雅镡两手抱拳,对元婴期地前辈礼节周到一些是必要的,何况还是在人家的地盘。
“晚辈夕言(乌雅)。见过前辈。”
“我是落霞掌门叶鸣。几位道友里面请。”
落霞掌门叶鸣亲自迎出来,让夕言与乌雅镡都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等到坐下来。这样的预感就更加强烈了。
喝的是顶尖地灵茶,坐的是正堂主厅,除了掌门外还有一溜三名长老坐陪,其他闲杂人等通通殿外等侯……这样的礼遇表示什么?
夕言有些不安,与乌雅镡交换一个眼神,乌雅镡冲他笑了笑,安抚一下这个被惊到的小孩,接过交涉重任:
“我等初到七川,打算通过引川挪移阵前往余节星,不知叶掌门可否指点一下道路?”
叶鸣道:
“我已经听弟子回报过了。几位以前没有来过七川,可是对七川的现况想必一路上应该了解了一些。实不相瞒,自从七川星出现异状之后我们想了很多办法,可是无论是我落霞派还是引舟派都没能找到异变之因。因此,我们两派不得不摈弃成见,达成一个协议。”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夕言忽然打了个颤,这表情再加上刚才那番话,让他不得不产生一些不太好的联想。果然,叶鸣继续道:
“我们两个门派往常都是各主持一座挪移阵的,眼下这情况,本就不多的来往修士就更少了些。可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来到七川的修士想必都是有些本领与见识的。既然我们本地修士无法解决难题,自然也就只能集思广益了。说不准哪个远来游历地同道便能查出根源呢?因此我们说定请来往修士们都不吝出手,帮我们查一查异变原因。我知道这样地要求有些过了,可能会让不少同道心中不忿。可是我们也的确是出于无奈,要还有他法可想,都不至于出此下策。”
叶鸣叹息着,抬起头让目光穿过洞开地门扉落到远处的一线绿影上:
“这片基业,先辈门经营了数千年,哪里真能说放弃就放弃?何况七川不止有我们修士,还有那百万凡人。要是有一天我们离开了,他们又当如何?万物有灵,我们又何以忍心视他们为无物?所以,也只能尽力挽救。就算为此得罪来往同道,也顾不得了。”
叶鸣站起,向四人躬下身去:
“还请诸位体谅。”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无题
第一百三十九章无题
厅堂里一径沉默下去。夕言冷下脸来,一言不发,轻轻抚摸着左手的百幻。乌雅镡的脸色当然更不好看了,难得地是没有当场发作,不知在想着什么。
连席琴也知道事情不太对,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往安通文身边挪了挪,眼观鼻口观心,只两只耳朵竖得老高,留心着夕言的决定。
这一次并不是夕言最先表明态度,而是乌雅镡帮大家做了决定:
“可以问一下贵派希望我们怎么做吗?虽然在下并不认为叶前辈这样的元婴期高人都解决不了的难题我们几名结丹期的后进能有什么办法,不过一如前辈所说,我等修仙之辈路遇此等关乎百万生命的惨事不伸伸手,总觉得会内心有愧,如若日后因此成了心魔反是不美了。就算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去看看也是好的。只是我们万一无功而返,还希望各位前辈不要见怪。”
听到乌雅镡的话,夕言身子一动,戴着百幻的左手收拢成拳,又慢慢松开,依然保持了沉默。
夕言不开口,席琴与安通文当然更没有发表异议的想法,事情似乎就这么定了下来。叶鸣先前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顺理成章,无论是那令人琢磨不透的俊美青年还是隐隐有众人之首架势的清秀少年看起来都很平静地接受了他提出的几乎可算是无理的要求。是他们真的悲天悯人?还是他们在那短短地几息之间就已把事情看得通透明白?如果是后者,那就只能说这些年轻人不是池中之物。自己门下的弟子怕是没有一人能有这份急智冷静与老沉持重。单就是这份对世故人情的通透就不是没独自游历过的年轻修士们能够比拟的。
不论怎样,乌雅镡的话已放在那里,做为提出无理要求的一方,叶鸣也必须给予相应地应承——必竟是他这一方理亏,事情做起来就得更加周到才不会真的落人口实,这与境界修为全无关系。
“诸位道友放心,我等并不是不明事理之人。现在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只要诸位愿意跑这一趟。无论事情成与不成,事毕我们都会恭送各位离开。在探查期间如果有需要人手之处。落霞数千弟子都听凭差遣。如果真能有所暂获,落霞、引舟两派皆有厚报!”
叶鸣以一派掌门身份说出之话,应不会有假。事以至此,这可算是最好地结果。乌雅镡再无他话,看一眼夕言,夕言道:
“我们什么都不清楚,总得有个你们的人跟着仔细讲讲顺便给带一下路吧。要知道我们来的时候就差点在林子里迷了路。”
“这是自然。”
莫长老急急地应道。竟有些急于讨好的味道了。他一指殿外侯着的几名落霞弟子,
“我找个熟悉此地的弟子陪你们同去。”
“不用特意找了,我们来的时候是叶盈带地路,看她对这里也是很熟悉的,而我们一路也与她相识起来,就再劳烦她带我们走一趟吧。”
听到夕言的话,莫长老悄悄扫一眼叶鸣,大掌门一挥手:
“让她去吧。她也这么大了。总得担点事才说得过去。”
说着又心情复杂地看看夕言与乌雅镡,有些遗憾地喃喃道:
“怎么就差得这么多呢?”
莫长老没有再请示他家突发感叹的掌门,而是当即招来叶盈。小姑娘一进门就兴高采烈地对着叶鸣唤了声:
“师父!”
叶鸣摇摇头,亏她还是个女孩,哪里有半分掌门弟子应有的稳重样子?再看看另一边的两个年轻人……真是比不得啊,就不知哪家的师父这么好运?实在让人想要嫉妒一下。
“盈儿。这次与几位同道前往青溢谷,一路上多加小心,你也知道现在那边的路不好走。另外不许使小性子,你是主人家,要有主人地样子,尽你所能满足几位道友的要求。遇到事情能对客人有所帮助最好,不然你起码也得做到不拖后腿,知道吗?”
在莫长老交待完事情之后,叶鸣还是没能忍得住,又把小姑娘叫过来叮嘱一番。叶盈翻翻白眼。大大点头道:
“知道啦。知道啦,师父。我不是小孩子了!”
“还说不是小孩子,看你这毛毛糙糙的样子。看看今天来的那几个年轻人,领头的那个黑发少年比你大不了多少,可已经能独挡一面外出游历了。你要是能有他的一半沉稳,师父我也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
叶鸣对着这个素来宠爱地徒弟完全没有掌门的威严,就像一位老父亲,对马上要出门的女儿不厌其烦地嘱咐着,并亲自送一行五人出了落霞集禁制。
夕言路过禁制玉柱,忽然回头对叶鸣道:
“贵派的禁制很有趣,如果我等真能不负所托,回来后不知能否让晚辈好好参详一番?”
叶鸣大方应道:
“如果真能了解到七川之变的根源,道友便是我七川所有生灵的大恩人,区区一座禁制就算送于道友又有何妨?到时我亲自录一册此禁制全图双手奉上。”
夕言满意了,微微颔首率众开拔。
叶盈一如先前走在前头。开始时由于她家师父的告诫还算是脚踏实地,可没一会儿那不安份的性子就跑了出来,忽前忽后地蹦跶着。她先是总往乌雅镡身边凑,看起来像是想跟他说说话,奈何乌雅镡不太搭理她,只顾着与夕言“眉来眼去”。小姑娘没一会儿就耐不住了,很快窜到了前面,被粗壮的树丛枝叶一挡就不见了踪影。
席琴不知为何总着对这个活泼得有点过头的小姑娘心怀畏惧,想着法儿地远离她。此时见她走远了,才靠上来小声身夕言求解:
“那个掌门一开口就让我们来帮他查事情,听起来怎么好像是威胁一样?”
“他本来就是在威胁我们啊。”
夕言好笑地拍拍他地肩,席琴缩了缩肩头,奇怪了:
“那你们还答应他?都不生气吗?”
边说边瞄走在夕言另一侧地乌雅镡,这个人居然能忍得了别人威胁他,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乌雅镡看都懒得看这家伙一眼,笨到家了,哪里能领会自己的想法?说了也是对牛弹琴。不过偏生就还有人指望着这头牛能突然开了窍,好声好气地解释起来。
第一百四十章 灵眼
第一百四十章灵眼
“我们也生气,可是没办法啊,这是人家的地盘,我们势单力孤。再说,对方是元婴期呢,是我们几个人对付得了的吗?就算我们不答应于情理上他也不能为难我们,可是我们要前往的下一个挪移阵引川肯定也是被另一门派控制起来了的,到了那里也会被要求做同样的事情,还不如我们一开始就答应。这样就是他们理亏,欠了我们的人情,再做别的要求他们便不好不答应了。”
席琴听得一愣一愣地,也不知懂了多少。再想说什么时,叶盈的脑袋从叶丛间冒了出来:
“嘿,你们快点,用这速度我们明天也走不到地方的!”
夕言几人不得不加快脚步。
林子渐渐往上,夕言几人爬过一道较高的山梁后再往前看,便见眼前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从脚下蔓延到了天边,并如波浪一般起伏着,风吹林动之时就如同海涛呼啸,由远及近。
“从这里开始就全是山林了。再往前走那山还要高些,我们还是用飞剑赶路吧。”
众人上了飞剑,由叶盈领头择了个方向继续前进。数道剑光在清亮亮的天空划过去,比起行走于茂密到阴森的林子里可要好上太多,只是因为树木太过高大到快要跟天空抢地盘了,必需要飞得再高些,并时时留心让过比同类们更加冒出头来的一两棵“特例”。夕言倒是很乐意的,全当锻炼飞剑操控之术和反应灵敏度了——这是对谁都有好处地事情。特别是对于席琴来说,就是更为难得的一次体验。
叶盈不知想到什么,回过头大声说着。顶着风,夕言几人也听不清,夕言便往前赶了一点儿,打了个手诀驱开迎面而来的寒风: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以前这里可热闹了,好多修士来去。成天光坐着看头顶上飞剑的光芒忽闪忽闪曾经是我的乐趣之一。可现在,却只有我们几个在天上飞。好冷清。”
“不会总这样的,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重拾你的乐趣了。”
夕言安慰道,叶盈笑了笑,也不知信了多少。也许这个年少地女孩自己也明白,七川已是风雨飘摇,想要再回到以往的平和日子,太难了。
乌雅镡赶了上来。与夕言并肩,传音过来:
“真看不出,你挺好心地嘛,还有心情安慰小姑娘?”
“这与心情如何又有什么关系?我说的只是事实,不是吗?”
“那倒也是,虽然这个‘事实’可能并不像小姑娘想象中那么完美。”
夕言不说话了,心里暗暗估计着此人多半还是不爽了,才会越发地刻薄?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
越往前,高出同类的树木越多,到后来几乎所有的树都比先前又冒出一大截来。五名修士被迫随着树势爬升,穿过一层云气,升到了云层之上。
从这里来看,眼前一片宽阔。阳光再无遮拦地照过来。脚下白气翻滚,零星的深绿树冠从云雾之下探出头来,仿若白海中的一个个孤岛。
“它们竟然可以长到这么高?”
除了叶盈之外的所有人都心下骇然,席琴一边顶着寒如刀割地冷风,一边仍止不住好奇地凑近了去摸摸那些绿得油亮亮的叶子:
“长得真好……它们怎么长上来的?这得要多久啊!”
口气满是惊叹,看样子好像恨不能搬一棵栽回他家后院儿一样。
相比起我们这些外来者的惊诧和好奇,叶盈这个土生土长的七川人对这些树可没什么好感,此时凉凉地接过席琴话头:
“它们才没长多久呢,不过是两年前,都还是两三丈的‘正常’尺寸。跟我们长个子可不一样。这些家伙长起来跟发了疯似的半点也不费劲儿。有一段时间它们一晚一个样儿。没多久就长得没影儿了……那时候我们还没意识到事情会变得如此糟糕,还在为着园子里的灵药生长旺盛而高兴不已。”
果然还是异常现象。而且一路行来,这种现象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夕言留心着周围地一些小细节,随口问道:
“这边的树长得这么好,木性灵气好像越来越浓了。”
“是啊!”
“看出来了?”
一句话引来两个回答,前者是席琴,修习木属性灵力的他对于同属灵气最是灵敏。后者则是他们的小向导叶盈,她美目顾盼,也不知依凭什么做为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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