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了解了!学生嘛!不都这样的吗?
但很显然的,这老师虽然很爱找连同学的碴,但绝对是新来老师,甚至跟其他老师都不熟,而且跟某位与空气同化的同学一样不擅交际,所以不知道这位连同学「伟大」的事迹。
那些日剧、韩剧和八点档,连少年家看了都会想掉牙齿、长皱纹的剧情是不能套在连从恩伸上滴!
连从恩神情冷淡的瞟著伸出手还抖啊抖的地理老师,默默的从课本下拿出密密麻麻的笔记,放进活页笔记本里,然後单手交给地理老师。
邝裴轩差点喷泪。他感觉周微的目光非常令人感到颤栗,感觉自己好赤裸,好丢脸啊啊啊啊──
地理老师见他那种态度一度气结,抢过活页笔记本翻了两页,原本以为一片空白或者是满满涂鸦的,竟然都是满满工整的笔记,他所抄写过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格全都在这本笔记记本中,甚至还注明了相关的课本页数,以及他另外自己整理出来的重点。
这本笔记,简直比外面任何一本地里讲义都还要来的仔细!
於是,地理老师的脸,臭了;其他不小心瞄到的同学,傻了。
明明看他上课时要不都一副心不在焉的,要不就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他到底是怎麽做出这麽完整又仔细的重点笔记?!
邝裴轩完全能感受他们的心情。
「你……刚才到底在干甚麽?」地理老师的脸从空白转为猪肝色,不知道是在气连从恩还是感觉到尴尬?
「借笔记。」连从恩表面上一派轻松的回答,其实心底快笑翻了。
他早就想这麽做很久了!哇哈哈哈哈!
地理老师僵硬的看向邝裴轩──几有几个字而以。他指著无辜受害者(其实是嫌犯之一),又问:「那他为甚麽没写字?」
连从恩耸了耸肩,扯到邝裴轩让他有一点挫败,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副跩样的说:「我怎麽知道?可能是太仔细,他笨到不知道怎麽抄吧。」
大家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邝裴轩突然有种想当场掐死他的冲动。
就算要解救他也不用亏他吧?!这意义何在?根本是成就他个人癖好吧!混帐家伙!
而且照里说,老师不是应该要翻一翻,检查学生说话的真实性,为甚麽这位两光的只翻到第二页就轻易被骗了!会不会太夸张了啊?
但,就是这麽夸张,地理老师相信了。
他放过连从恩,把笔记本还他,像只斗败的公鸡回到讲台上,有气无力的讲课,使得枯燥乏味的地理课更加令人昏昏欲睡。
连从恩心情愉悦的翻开最後一页,看著上面的最後一行字:
「败给你……不知道怎麽说了。」
他提笔回答:
「那甭说了。加上刚刚那次解救,还有勉为其难的答应你测百米,你明天还要加带一份泡芙,给我当感谢礼。」
邝裴轩差点昏倒。
这个、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测试
下午第一节就是体育课,这对任何一个中学生来说都是一大折磨。
刚睡醒的身体就像生锈的机器人,每动一下就会发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声音,照这个情况看来,如果没有热伸就直接测百米,恐怕会有一半的人跑到一半就骨折了吧!
零零散散,都可以再做好几个机器人了。
但是即使大家都知道暖身操的重要性,二年二十二班所有的同学还是无心在暖身操上面,康乐股长在前面带操带他的,底下的同学看人看他们的。
其实康乐股长本人也很想跟其他人一起看,但是身为干部,被抓包就惨了!
全班四十五减二个人都在小心翼翼的偷看那两个人,像是在看甚麽奇珍异兽似的,这群人还很自动的和他们离了一条鸿沟,远远的偷看。
「连从恩从国一就开始翘每一堂体育课,除了定期的考试以外,那个人从来不上体育课的,结果现在在那里做暖身操?」
「一定是旁边那个人!我就说他有问题吧!说不定连从恩有甚麽把柄在那个人手上。」
「那个人叫甚麽……那个那个──啊!邝甚麽轩的!」
「邝裴轩啦!」
「你怎麽知道?我怎麽都听这名字很陌生的说。」
「林秋杉说的啊!」
拉拉杂杂、窸窸窣窣,许许多多的声音像小虫一般的钻进邝裴轩耳中,他听得耳朵痒,身体不舒服极了。
「好烦啊……」邝裴轩拉拉手、伸伸腿,但是一张嘴不断碎碎念著。
连从恩瞥了他一眼,嗤笑了声。「你太逊了。」
邝裴轩闻言,忍不住送了两颗白眼。「罪魁祸首。不要跟我说话!免得我的存在感更高。」
「干嘛,」连从恩哼哼笑了两声。「让你变得瞩目一点不好嘛?我看现在班上还有一半的人只知道你,还不一定记得你的名字喔。」
「但是用这种方式让我出名¨¨太夸张了吧!」邝裴轩觉得自己十四岁的人生就像七老八十的老杯杯,充满了叹息与无奈。
他现在只求淡泊名利,不要出名也好,就这样没没无名下去吧……
邝裴轩彷佛感觉有著阵阵风雪砸在他身上……
连从恩看了他一眼,动作帅气俐落的从地上爬起(他们刚刚在压低腿),看著旁边那个动做笨拙,感觉还有点抽筋的邝裴轩。
唉。他叹气了,伸出手要拉邝裴轩一把。
他叹气了!众人在结束暖身操时大吃一惊。
连从恩竟然对他叹气了!两个人到底是甚麽关系?!
他竟然给他叹气!他怀疑连从恩有严重的歧视事实!邝裴轩气结,头一撇拒绝协助,一个人笨手笨脚的站了起来。
连从恩看著他几秒,最後走过去帮忙邝裴轩站好。「你的四肢怎麽可以不协调成这样?」
「能跑步就好了啦!」邝裴轩不甘的驳回,心想著当初国小时候的个人跑步比赛也都是有得名的,要挤进棒次里应该不难。
连从恩表情无所谓的怂了耸肩,接著突然想起甚麽似的「啊」了一声,伸手抓住邝裴轩的肩膀往自己这边拉。「小轩,房……」
邝裴轩差点重心不稳,倒头栽进连从恩那边,又听见远方康乐股长在喊:
「集合现在排好,要开始测百米了!」
邝裴轩连忙把重心调整好,也不小心挣脱了连从恩的手。他朝连从恩那里看了一眼,发现他不知为甚麽的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手。
「发呆啊?走了啦!」邝裴轩想也不想得抓住那只手,然後向人群走去。
丝毫没有发现,其实大家都在为他这个破天荒的举动错愕不已。
他牵他的手!他竟然敢牵他的手!天啊!为甚麽连从恩没有把他的手扭断!
连从恩也吃惊的看著那只牵著自己的手,不知道要收回来,还是要让他继续牵著。
不过……连从恩心头闪过一个念头,让他忍不住偷偷的微笑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握著手,没想到,这种被一股温暖包覆的感觉,还挺舒服的。
连从恩看著邝裴轩把他带到不远的集合地之後,竟然还没有要放开的意思,索性也不提醒他了,就让这个别扭的家伙主动一次也无访。
难题
康乐股长也跟著大家错愕的看著邝裴轩拉著连从恩入队,然後在连从恩散发杀气的注视下抖抖抖的开始说话:「老、老师现在已经拿了码表站在终点线那边,然後他会拿著黄色资料夹,由上往下是开始。」
「现在按照座号,每六个一列。」林秋杉说完,小跑步跑向体育老师。
大家很听话的排成长方形,但是排好之後立刻发现一个小问题:
「咦?九号是谁?」八号同学看著空空如也的位子问。
「九号勒?」十号同学也疑惑的到处找人。
「九号!」周围的人开始招唤九号同学。
「九号在这里……」
终於,有人发出了微弱的自首声音¨¨
众人赶紧转头一看,想要把他赶快叫回位子上,因为这一轮也不过十五、六秒,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但是他们这一看,下一步则是面面相觑,再下一步很有默契的无视刚才投案的九号同学,八号同学很自动的对时号同学招了招手,要他补上九号同学的位子。
九号同学欲哭无泪,像个被强抢的民女,扭头过去跟恶霸的山大王控诉:
「连从恩你是色员外还是山寨大老啊?!哪有人这样把人抢过来换座号来跑的啦!」邝裴轩发出悲恸的怒吼。
他不要四十六号啦!还他九号来!!!!
连从恩听得一个岔气,又气又笑的从他後脑勺一巴。「你神经啊!谁跟你色员外!」
「你啊!」邝裴轩可怜兮兮的再度控诉,然後抱紧了头,深怕他又来一个巴掌。
「啧啧。当我那麽喜欢打人啊?打人还要花力气,白痴才喜欢干这种赔本生意。」精力就是连从恩的本钱。但是全班对於连从恩已经只有暴力成兴的印象了,所以对於他的这一番话只是嗤之以鼻,回到跑道上继续专注聆听下一个哨声。
连从恩面对大家这种态度早已习惯成自然,只是邝裴轩怎麽看都不舒服,但是连从恩本身都不在意了,他在意有甚麽用?
「好了啦!你不会无聊到拉我换棒次跑步就只为了找我抬杠?」
「是这样没错。」
「去──」邝裴轩硬是吞下另一个字,带著怀疑到让人觉得刻意的眼神盯著连从恩。
连从恩啧啧奸笑两声,突然翻书似的,换上无奈又沉重的表情对邝裴轩说:「我听说,房东回来了。」
邝裴轩一愣。「欸?房东?」哪个房东?房东不是林奶奶吗?──啊!
他先是睁大了眼,然後皱紧眉,表情复杂的看著同样沉重的连从恩。
邝裴轩抿了抿唇,最後长吁岀一口气,用著沮丧和无奈的低沉声音说:「果然是他……那不孝子还回来干甚麽?拿林奶奶出气的吗?」
房东是指当初买下这几间小套房,再贱价出租给像他们这些穷学生、上班族的一个浪荡子,不,当时还是个视金钱如粪土得纨裤子弟,买这些小套房只是他洒钱的方法之一。
房东也买了一间比较好的套房给自己住著落脚、当旅馆,其实外面还有好几栋房子,最後因为他们家族产业出了问题,好像是房东亏空家族企业的资金而被抓包,他的户头被冻结。
此时屋夜偏逢连夜雨地,身体一向孱弱的林奶奶因为心脏出了毛病而住院,累积了庞大的医药费,让她的住所在家族中成了问题──没有人想要承担这麽重的债务负担!就算是家中长者也是一样!
林奶奶无辜成了人球,在家族中不停滚动,滚了两个多月,就是没有人肯接手,这时,有人把这颗球踢给了房东,捏造了无数个理由迫使房东收容林奶奶。心不甘、情不愿的房东无奈只好收容了林奶奶,但是在他收容了老母亲之後,却被前面的债务和後面的医药费压得喘不过气,最後放弃了自己,只好每天在家酗酒,要不就是在外面找赌场,想靠赌博来翻身、偿还债务,但是却落得没钱赌博,就只能向地下钱庄借钱……
结果可想而知。地下钱庄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在利息的压迫下,只能够借钱还钱。地下钱庄的讨债手法大家都是知道的,房东先生在黑道紧迫盯人的追讨下,压力像锁鍊般困绑住他的心灵。长年的怒气与怨气只能化成暴力来抒发,林奶奶,就成了他施暴的对象。
这些都是邝裴轩和连从恩从邻居嘴中听来的。说来无奈,他们也不想听的,但是大家也知道,国宅嘛!大家都是门对门的,再加上隔音出奇的烂,出门上学听出门买菜的大婶们说,听听也就忘了;回家也听见刚买完菜回家的大婶又说一次;晚上吃晚餐的时候,又听见隔壁的哪户人家拿这件悲剧当茶馀饭後的话题。
最後,终於要睡了,却又听见哪边准备上床睡觉、盖棉被纯聊天的夫妻还要来个睡前节目,说著说著……靠!又是这件事情!
一天之内连续听这麽多次,白痴都能倒背如流了!
「那个混帐干嘛不死在外面就好了?林奶奶的身体这阵子比较健朗了,难道还要被那家伙搞坏吗?」邝裴轩一想到那个畜生,义愤填膺的握起拳。
奶奶都一大把年纪了,禁不起他的拳头啊!
连从恩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是他的怒气却是沉闷而浓厚的。「我就是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上次林奶奶有告诉我,她还另外存了一大笔财产。我想,那家伙应该是在外面没钱花了,所以回来讨钱拿。」
一听,邝裴轩这下可急了,「那该怎麽办?」说定在他们还在上课的时候,房东已经在对林奶奶动粗手了!
「所以说,我是这麽想的……」连从恩准备说出他的想法时,远处传来体育老师的叫声:
「最後一组!」
邝裴轩一脸懊恼;而连从恩则是不悦的啧了一声,接著满身杀气的站在准备位置。
最後一组测秒的同学们除了邝裴轩,没有人敢站在他旁边。
邝裴轩也烦恼的叹了很长的一口气,低著的头,在老师喊「预备!」的时後抬了起来,恰巧对上了连从恩的眼睛。
此刻,连从恩的眼中有著不可思议的沉稳跟温柔,无限包容的倒映著他,彷佛对他传递著一股安定心灵的力量。
奇异的消除了邝裴轩焦躁的心情。
「现在就只要跑步,其他的都不要想。」连从恩的声音变得柔和。
这该不会是幻听吧?邝裴轩痴愣的望著连从恩的嘴角。
似乎有上扬的迹象。
「跟著我就对了。」
直觉
黄色落下,邝裴轩根本没注意到,只是发觉连从恩从自己的视线中飞快地消失,一股莫名强烈的失落感几乎压制了他心脏的跳动、肺脏的机能,双脚不得不迈开一段又一段的距离。
终於,连从恩又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但是却如此的渺小,如此的遥远。
认识他的这些天来,他们两个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了,除了回公寓之後各自回到套房睡觉,其馀的时间里,几乎是有连从恩就有邝裴轩;有邝裴轩,就几乎看得见连从恩。
第一次让邝裴轩自己觉得──
他们两个如此遥远。
远得,就像要从他的世界消失。
迫切,邝裴轩迫切的想要拉近此刻彼此的距离。
不只是此刻,心的深处似乎要得更多、更多。不过他要的是甚麽,自己却懵懵懂懂,甚至是一无所知。
但是,就是现在。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不想要和连从恩有任何距离。
无论是因为他的霸道、他的专注、他的温柔,以及他的……哀伤。
跟著我……邝裴轩在耳边呼呼的风声中,似乎听见了连从恩的声音。
两人距离还是悬殊,这样根本无法跟上他!
即使邝裴轩感觉到大腿肌肉的酸痛、胸口强大的压迫,鼻子和嘴巴无法湿润的乾涩,以及寒风像针一样的扎在他每一寸肌肤上,那种令人发狂的痛──
要再、更快……更快!
跟著他,就对了!
再快,最後的加速──
邝裴轩何时到终点的,他几乎没了感觉,只是在看见连从恩停止前进的背影後,再也忍不住眼睛的乾涩和身体的酸痛──太久没这麽激烈运痛了,紧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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