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自己再一次被赶出严宅,言焛扯着嗓子大喊起来。现在的他已经不在乎面子什麽的了,只求宁轩可以多给他一次机会,可惜回应他的依然只有一群被惊动的小鸟。
101 不爱了
终於,言焛被思念折磨得没了办法,於是可笑的选择从严家的围墙爬进来,想要见上严宁轩一面,却还是被严家的保镖给抓了个正着。
坐在严世杰的对面,言焛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憔悴,原本意气风发的模样已然被思念折磨的不成人形,看得严世杰也有些不忍。
“你老实告诉我,轩儿是不是有了?”挥退了身边的人,严世杰郑重的问着言焛。
“伯父,您……”
“你就不用跟我打马虎眼了,我都知道了。”虽然轩儿和言焛两个人都守口如瓶,严世杰作为严氏集团的主事人到底还是有些渠道,也不知怎地就查出了两个人私底下的事情。
“伯父,这都是我的错,请您不要责怪宁轩!”
“哼,你以为你一句话就可以把你对轩儿的伤害抵消麽?轩儿是我严家唯一的希望,你叫他一个……一个男人以後怎麽在大家面前做人?怎麽继承我的家业?”一边责怪着眼前的言焛,严世杰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他怎麽也没想到轩儿这个孩子为了这个家经历了那麽多事情,自己居然还让他为了严氏娶吴家小姐,难怪他最近越来越憔悴。
“伯父,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我是真心爱着宁轩,还希望您能网开一面,让我见见他……”请求着,男人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宁轩,是你麽宁轩?我是言焛!”大叫着,男人激动的想要冲过去,却被不远处的保镖挡住了去路。
“宁轩,请你见我一面,一面就好……”无奈的低鸣着,男人最终还是被架出了门外。当日是他错,是他太过犹豫,才会让宁轩一个人背负起一切,和吴家小姐订了婚,可他现在想通了,不管用什麽方法,他一定会让宁轩回心转意,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远远的,严宁轩只听到一句,“我会在门外等你……一直……”
可惜他现在已经是吴家的女婿,这个身份会一直跟着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变。虽然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严宁轩还是决定等他生下孩子以後就将他交给其他人抚养,等他长大一些再接回自己身边,当是继子养着。至於言焛,他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的纠葛……
春雨绵绵,远远望去总觉得细密如丝,却鲜少有人知道它的寒凉。
望着勾栏铁门外的男人,严宁轩的一颗心出奇的平静如水。以前的他总认为,这世上最残酷的事,莫过於与自己不爱的人白头到老,而自己最爱的人则因为那自以为的背叛而怨恨你一辈子,其实不然。
摸摸微微隆起的肚子,严宁轩明明上周才大着肚子和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订了婚,这会儿却又觉得那真的不算什麽。原来当一个人心死的时候,外人眼中乍看起来多麽的不容易却也就是那麽一回事。
从正午呆呆的望着男人到深夜,严宁轩忽然觉得男人高大的身形晃了一下,接着便倒在雨中。随意披了件外套出了门,严宁轩任凭细雨拍打在自己的肩头,而自己,只是静静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仿佛他只是因为一只受了风寒而病倒的流浪犬。
“二少爷……”跟着严宁轩跑出来,身後的管家用伞遮住了他肩上的雨。
“找人把他送回去吧……”对着身後的管家知会了一声,严宁轩最终选择了转身离去。
外面的雨依然在下着,严宁轩仿佛可以透过那细密的雨看到曾经的自己。过往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华而不实的梦,彰显着自己的冲动与幼稚,映照着自己可笑的内心。以为自己可以一辈子爱着男人,就算已为人夫也会继续爱着,其实不然。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过往的誓言不管有多麽坚定都好,只会显得那麽微不足道,而那股幽怨与惆怅则会像风中的柳絮般随风飞逝,看得见却抓不住……
被人从严家抬了回来,言焛原本健硕的身体莫名的经受不了这小小的风寒,大病了一场。
躺在床上,男人疯狂的思念着严宁轩,不管是迷糊时,还是清醒时,总是叫着严宁轩的名字,可一切都只是泡影,梦醒了,偌大的房间却只有他一人。
言嘉佑看到言焛这个样子也有些於心不忍,一边叫严昊劝着严宁轩,一边留在言家照顾生病的言焛,可惜两边的人都固执的很,怎麽劝也劝不动。
在家里休息了一天,言焛忍着病痛爬下床,再次站到了严家门口。眼看着言焛在门边不住摇晃的身形,言嘉佑担心的跑出来想催他回家继续躺着。
“你的病还没好,怎麽又跑来了?”
“我找宁轩……你帮我去叫下宁轩好不好……”靠在墙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言焛只知道他与宁轩之间已经错过太多,他再也不想因为一时的身体不适而错过让两人重修旧好的机会。
“那你在这等着,我进去叫叫看。”
“嗯。”点点头,言焛又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一见到言嘉佑出来就急忙迎上去。
“怎麽样?”
叹了口气,言嘉佑也不知该怎麽和弟弟说。宁轩这次像是铁了心的不理弟弟,刚刚进去的时候他别说对自己,就算对严昊也是一脸的冷漠。
“还是不行麽……”瘫坐在一旁,言焛像是没了生气的木偶一般,嘴边呢喃的只有一句话。
“小言你别这样,你这样叫我怎麽放心的带昊去国外治病……”
“你要走了?”看着面前的言嘉佑,言焛有些惆怅。到最後,连嘉佑也要走了,那自己从今往後,就真的变成一个人了……
“嗯。”点点头,言嘉佑看了看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严昊,“我和昊已经决定了,一起走,去过属於我们两人的生活……”
“你们想好要去哪了麽?”
“加拿大吧,那边空气好,医疗设备也好,对昊的腿也有帮助。”
“那就好……”叹了口气,言焛的神色柔和了下来。
102 再见生父
“哥,希望你们能幸福……”经过了那麽多,言焛只希望自己关心的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幸福……
“呵,小言,你已经很久没有叫我哥了……”
“是麽……”扯开嘴角,言焛苦涩的笑了。以前不愿叫言嘉佑做哥是因为自己自以为很爱他,直到自己遇到了宁轩,才让自己真正意识到什麽是刻骨的爱恋。
“嗯。”收起一脸的伤感,言嘉佑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抹了抹眼角的泪光。
“好了啦,不要那麽伤感了,看的我都难过了。”
摊开手,言嘉佑也不知下一次见到言焛会是什麽时候。
“来抱一下吧!”
“我不要……”
“哎呀小言你就别别扭了,我马上就要走了。”微笑着,言嘉佑难得好心情的逗弄起面前的弟弟。
“……”
“小言……”
“嗯?”
“宁轩是个好对象,如果你真的是个男人的话,就把他抢回来!”
“我知道。”一直看着嘉佑,男人这才发现严昊与嘉佑的事让他学到了很多,过去的那些纠葛在此刻都显得不那麽重要,有的只是想让严宁轩回心转意的决心。
“哥,去了加拿大以後记得要幸福……”叹了口气,男人张开双臂,和言嘉佑来了一个离别的拥抱,却正好被走出来的严宁轩看了个正着。
“宁轩……”看到严宁轩上了大宅门口的黑色轿车,言焛激动的放开言嘉佑,一个快步冲到他面前,可惜他的身边下一刻就围上来两个保镖。
“你们不用在意我,我只是想出去透透风。”冷着眼盯着一旁的言焛与言嘉佑,严宁轩的眼神异常平淡,淡到让男人心疼的程度……
“宁轩……我有话和你说……过去的事是我不好……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扒着车门,言焛只希望严宁轩可以下车和他谈一次,可惜他再没有看向自己,而是淡淡的命令司机开车。
“宁轩,宁轩你别走!”追着严宁轩,言焛的心急如焚。这段时间宁轩的心情一直不好,自己去找了他好几次都吃了闭门羹,这次自己有机会和他离得那麽近,怎麽可以就这麽让他跑掉。
追到大门口,一群黑衣人突然堵了上来,将言焛拦在门口。
“你们是谁?快点让开!”眼看着严宁轩的车越跑越远,男人低吼着。不知为何,他就是有一种预感,如果这次不和他说清楚的话,他们两个……
“少主,请跟我们走一趟。”
“少主?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识相的就快给我滚!”眼看言嘉佑替自己开了辆车子过来追人,言焛用尽全身力气揽过一个男人的肩头,给了他一记过肩摔。
“对不起了,少主。”
见到如此情形,带头的男人对言焛鞠了一个躬便示意手下的人围了上来,三两下就把言焛打晕了抬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
再次醒来,言焛耳边听到了一阵流水的声音。猛的坐起身,男人打开门,看着眼前的一切,脸色越来越难看。明明是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在男人的眼里却如最凶狠的猛兽,让他恐惧到有些颤抖。
“少主。”看到言焛醒了,一位穿着日式道服的男子走了过来,对他微微颔首,“老爷要见您。”
该来的,还是来了……
点了点头,言焛跟着男子穿过了几道回廊,最终停在了一间房门口。
“你老了……”再次见到这个许多年不见的男人,言焛嗤笑了一声。就算当年的他只有几岁,他却永远也忘不了这个男人,这个让那个女人痛苦的男人。
“坐吧。”听了言焛的话,老人并没有生气,而是淡淡的抬手指了指边上的位子。
“我这次叫你回来是想让你继承家族的一切的。”
“哼,我不需要。”听了老人的话,言焛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个人留下的东西,不管是什麽都好,他一样也不想要!
见到言焛的态度,老人一口气缓不上来,捂着手中的丝巾便咳了起来,纯白的丝巾渐渐被一抹鲜血染红,看的言焛有些动容。
“你……”看着男人手中的丝巾,言焛直觉这个家是发生了什麽,不然以他的风流,膝下那麽多子嗣,又怎麽会找上自己。
“我……得了血癌,怕是活不久了……”颤着手,男人的表情却不似一般人那般恐惧,有的只是一丝的惆怅,“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以前坏事做得多了,现在老天要这麽惩罚我……”
“……”听着男人的话,言焛什麽都没说,只有捏紧的拳头显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我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欠你和你母亲一个解释……”
“呵……你知道?”听到男人提起“母亲”二字,言焛突然激动了起来。
“你如果知道的话,当初就不会那麽狠心,让她就那麽死在你面前……”想起当年的那一幕,言焛的心还是紧紧的揪痛着。明明圣诞时节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喜庆的日子,却惟独对自己而言是个挥之不去的噩梦,母亲绝望的表情每年一到那个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浮上他的心头,让他连一个正常人都做不到……
“你明知道她有多爱你……为了你……为了你……连我这个亲生儿子都可以不要……”
有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而此刻的言焛正是应了那句话,本就憔悴的面容更是沾染了一抹苦涩。
“当年的我的确是年少轻狂了些,对此,我现在也觉得有些後悔……”
“後悔……呵……那女人与你的纠葛岂是你用後悔二字就可以说的清楚的……”
“焛儿……”
“不要叫我!”提到母亲,言焛再也不想与眼前的男人多说些什麽,就算他得了血癌也好,命不久矣也罢,一切都与他无关,从他抛弃他们母子的那天起,就与他无关……
转过身,言焛迈着步子走出了那古色古香的建筑,没有一丝的眷恋。
“老爷,要我派人拦着少主麽?”看着言焛的背影,一旁的侍从问了一句。
“不用,他会再来找我的……”
103 骗局
“宁轩……”从日本回来,言焛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找严宁轩,而这次,严宁轩居然破天荒的让他进了屋。
“坐。”指了指对面的沙发,严宁轩喝着手上的伯爵红茶,一手捻起一旁的糕点。
眼看着严宁轩像对待外人一样招呼着自己,言焛有的只是满心的氤氲惆怅。“宁轩,你最近身体怎麽样?我很担心你……”
“呵,我现在过的很好,你是哪只眼见到我需要你来担心了?”
“宁轩,你别这样……”看到严宁轩那淡漠的眼神,言焛突然怕了。他宁愿严宁轩用尽力气的打骂自己,亦或是大声的指责自己,也好过现在这般安静,表面无事,却比任何事物都能让自己揪心。
“宁轩……”轻轻唤着严宁轩的名,言焛决定了,他要向眼前的男人求婚,既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骨肉,不管自己有多恐惧,他都会设法克服,设法做个好父亲,好丈夫,用余下的半生去经营这个家,呵护宁轩,保护孩子!
“我把孩子打掉了!”不等男人的话出口,严宁轩说了这麽一句,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劈中了男人的心……
“你说,孩子怎麽了,怎麽了?!”站起身,言焛拼命摇晃着严宁轩的肩头,无奈他就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娃娃,只会重复同一句话。
“我已经……把他打掉了……”
“不可能……怎麽可能……我不信,我说什麽也不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孩子已经没了,不然我怎麽会和欣儿订婚。”严宁轩说的淡然,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不曾忘记过眼前的男人。他尝试过淡忘,那种没有余恨,没有深情,哪怕只是一丝的纠缠也没有的淡忘,可他不是圣人,到底做不到如斯坦然,余下的只是令人醉心的疼,让他在午夜梦回时分受尽煎熬。
“孩子我也有份,你怎麽可以就这麽把他打掉……严宁轩,你好狠的心……”
“呵,我狠心?我再狠心也没有你狠心!”是的,严宁轩怎麽也不会忘记男人当初是怎样对待自己的。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淡忘,做到对他再无任何感情,可他错了,他恨言焛!
“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去哪了?我有孩子的时候你去哪了?你不要我的时候有想过这些麽?明明是你不要这个孩子,现在跑来又有什麽用?你现在才来我这里扮可怜,你以为我还会有感觉麽?”
“我……”听着严宁轩一声声严厉的指责,言焛想说一些反驳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是,是他懦弱,是他逃避,可他那时候只是还没有准备好,孩子的事情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让他不知所措,可那并不代表自己不爱宁轩,不爱孩子,只是他还不知道,不知道应该怎麽和这还没出生的孩子相处啊……
看着言焛一副没话说的样子,严宁轩嗤笑了一声,近乎诡异的突然问了一句,让言焛措不及防。
“言焛,你恨我麽?”
恨?言焛以为自己会恨,可他恨的不是严宁轩,而是自己。但许多事情错了就是错了,那种恨错难返的滋味,他如今才算是品到了。
“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和你把话说清楚。反正孩子已经没了,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和你两个人从今天起,一.刀.两.断!”
说完,严宁轩站起身,缓缓走出会客厅,留下言焛一个人长跪於地上,任凭昏黄的灯光映照着自己孤独的背影……
“言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