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连城一惊:“落玉刀?你说他使的是落玉刀?”令狐玄黎道:“正是,就是现在落在柳元康手中的落玉刀。”楚连城道:“那柳元康和风云世家有什么关系?”令狐玄黎摇头道:“这个柳元康来历奇怪的很,我也不知他和风云世家有什么关系。那柳慕白为人正直,颇有侠名,曾千里追杀几个恶名在外的所谓的魔头,哄动武林,由此在江湖上的威望也如日中天。到了他孙子柳翔云时,先帝微服私访而遇险,幸得柳翔云出手相助,杀退刺客。先帝与他十分投缘,又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于是二人结为兄弟。
“先帝回朝后,赐风云山庄一匾,亲笔御题“天下第一庄”。柳翔云始知义弟竟是天子,风云山庄从此声名雀起。柳翔云还得到出入的大内的殊荣。但是新帝即位不久,不知为何,柳翔云的次子竟然酒后调戏皇帝的宠妃,招来灭门之灾。皇帝下旨血洗风云山庄,据说当时风云山庄血流成河,连地都给血染红了,一把火烧了七天才灭。”
楚连城插嘴道:“想那风云山庄当是高手云集,怎会被尽数杀死呢?”令狐玄黎道:“皇帝派了三千官兵,手持强弓硬努,先是一通乱射,然后又有数十大内高手进入,再后来一把火将风云山庄夷为平地。待火熄灭之后,人们入内清点尸首,却发现柳翔云长子柳世允,幼子柳世卿,侄儿柳世文并不在其中。想必庄内有秘道,柳翔云为保留柳家血脉,让他们逃生去了。落玉刀却给大内高手得了,送往京城途中却又离奇失窃,下落不明,后来重现江湖,几经易手,现在却落在柳元康手中,不知柳元康是不是风云山庄的后人。”
楚连城道:“当日风云山庄被灭时,柳世允兄弟各自有多大年纪?”令狐玄黎道:“那时柳世允二十二岁,尚若在世,也是个古稀老人了。柳世卿年纪幼小,只有七岁,柳世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而今也应年过花甲了。麟儿,你怎么忽然又对风云世家这样感兴趣?”楚连城微笑道:“我是对他们家的藏宝图感兴趣。”令狐玄黎道:“这件事近来传得沸沸扬扬,不过当日风云山庄确是家道殷实,虽不至富能敌国,但也是家财万贯。柳家势败时,官兵并未找到多少财物,历代相传的独门刀法秘籍,内功心法也不知下落,必是柳翔云早有察觉,俱移在他处。现下江湖上的那张藏宝图也不知是真是假。”
楚连城沉吟道:“这可有些麻烦了,多谢你了大公子。”令狐玄黎道:“你不必这样客气,你……你叫我的名字就好,这……这么……什么……什么大公子云云,我……我……”他每见了楚连城,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语无论次了,磕磕巴巴的过了半天方好转过来,说道:“待处理完武当派之后,我便陪你去好不好?”
楚连城淡淡道:“那倒不必,我喜欢独来独往。”令狐玄黎给她噎住,半晌方略带醋意道:“若是长孙郁风陪你同去,你是不是就不喜欢独来独往了?”楚连城秀眉一挑,微怒道:“不错,我就是喜欢他陪着我,你管得着吗?”令狐玄黎醋意上涌,道:“可他是不是和我一样愿意陪你呢?他现在是不是找他的相好去了?”这可戳着楚连城痛处了,楚连城心中又气又怒,冷冷道:“我就是愿意跟着他,给他当小妾我也心甘情愿,为了他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而且我现在就去找他。”说着,便欲上马。
令狐玄黎一把拉住她急道:“麟儿,你别着恼,是我说错话了,你别走。”楚连城冷笑道:“大公子请放手,请大公子放尊重些。”令狐玄黎如奉纶音,放开手道:“麟儿,你给我机会好不好。”楚连城面色阴沉,没有说话。令狐玄黎头脑一热,却又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麟儿,你昨晚去了哪里?为什么没回去?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楚连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抬手便想给他两个耳光,可是却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她盯着令狐玄黎道:“这是我的事,和你有很大关系吗?”令狐玄黎的脸色也变了变,道:“你们……你们做了什么?!”但楚连城已纵身上马,夹马腹径自去了。
这次她的目的地是武当山,令狐不见和武当派的仇恨颇深,当年武当掌门灵嗔以太极剑法将他制住,令他颜面扫地,愧入中原。后来倒也找过灵嗔怎奈技不如人,反而更添烦恼。如今灵嗔已死,灵音继任掌门之位,倒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于是令狐不见动了与鬼域、洗剑河谷联手共扫中原,而后再设法除去鬼域魔王,称霸武林。令狐玄黎对楚连城的痴迷他自是明白,但若真能横扫武林,区区楚连城即成囊中之物。陆博灵虽号称剑魔,与鬼域等齐名,但实际上最是淡泊这些尔虞我诈的是是非非,他所钟情的不过是剑法的高下而已,只因行事随心所欲,出人意表,因此被人划入邪魔歪道,如果能除去鬼域,剑庄也就不足为惧了。令狐夫人五月菊香仍是苗人,最长于下毒,这些年未到江湖上行走,乃是在虎啸山庄内潜心研究制毒下蛊之术。原本就已是下毒的行家了,这几年下来,已是直追唐门了。
而华山派门下弟子参于少林鬼域一战,鬼域魔王的妻子儿女俱是死于华山派高手手下,楚连城此番踏入中原,也必是要寻他们晦气,这华山派上下已是人人自危,决意拼死制敌。
长孙郁风走后,玉奴跌坐在凳上,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想不到长孙郁风就这样走了,在他心里楚连城才是最重要的。她怔怔的望着桌上的茶杯,思绪回到了从前:“当年跟着妈妈回到浮鹰岛时,我还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记得那天,娘亲和妈妈正带着他们三兄妹在院子里纳凉闲话。爹爹和师叔祖、师叔他们在演武厅互较武功。过了一会,岳师叔来说爹爹有事要娘去商议,妹妹一定要跟去,娘只好带她去了,可是再也没回来。天玑师叔慌慌张张跑来说爹爹走火入魔杀了娘和妹妹。妈说什么也不信,天玑师叔便带我们同去。可半路上出来几个蒙面人要杀我们,当时人们都以为妈不会武功,谁知妈不但会武功,而且武功还相当了得;但她也不敢多待,她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夹着我和哥哥飞身逃走。
“那些人在后面追,妈一面和他们打斗阻止他们,一面让我们兄妹快走,哥哥一不小心从斜月坡上滚了下去,妈伸手去拉,可是哥哥已落入水中给水冲走了,我和妈妈也落水了,不过妈的水性好得很,那些人以为我们死了,可是没有。妈找不到哥哥只好带着我回到了浮鹰岛。原来她就是当时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美女百合宫主。爹是名门下派的首徒,他娶了娘之后,又爱上了妈,但是妈和娘都不计较名分,可是爹不能说。如果人们知道他的二房夫人是个黑道美女,一定要生出许多事端来,因此妈也不让他说,她自己总是用白纱蒙住她那美丽无比的容貌。因此,没有人知道妈的真实身份,也正因如此,我们才躲过一劫。可是哥哥却下落不明,娘和妹妹也生死未卜。
“妈说是爹爹的师叔想要当掌门,因此才陷害爹爹的。爹爹之前已有预感,料到要出事,但还是给师叔祖抢在了前面,以至于家破人亡。妈是那么的要强,从来也不见她在人前掉过眼泪,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哭,我见过好几次,她以为我睡了,可我没睡,每到那时,她都会轻轻叫着爹爹的名字,告诉他,自己没有照顾好娘和我们。她象疼爱妹妹一样的疼爱我,我知道,妹妹和娘八成已经死在岳师叔手下,妹妹是妈妈的亲生女儿啊,她那样聪明可爱,岳师叔怎么能忍心下手杀她呢?
“回到岛上时,岛上还有一个小男孩,他是妈妈好友长孙兰的儿子,他就是郁风。从那以后,我们朝夕相处,一下就是十五年。他的悟性很高,妈妈和外公教的武功,他总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学会,不象我,要学很多遍才行。兰姨笑着说‘有风儿在咱们玉儿身边就可以了,女孩子家武功不必很好的。’在大人们眼里,我们应该顺理成章的相爱,结合。事实上,我……唉,我也一早就将终身交给了他。兰姨总说他太散慢,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其实,他很聪明,也很体贴,对我也是呵护有加。
“我知道,妈和兰姨一定是知道我们的,妙笙说听见她们悄悄的说要等这次我们从中原回去后,就让我们成亲。报仇的事慢慢来,因为我们是浮鹰岛的人,恶名在外,许多事说出来人们都不会信的。
“可是,可是半路上杀出个楚连城,只是仅有的几次相会,她就将郁风的心从我身边夺走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唉,男人是不是都是一样的?总是三心二意的,当初爹爹娶了两个妻子,郁风的父亲也娶了两个,而且妻妾不合,生出许多事来。现如今,郁风……他居然也是个风流浪子,见一个喜欢一个,难道说我也要象妈和娘那样,分享一个丈夫吗?”
她坐在那里思前想后,忽然扬声叫道:“妙歌,雅歌,你们进来。”雅、妙二人一直守在门外不敢进来,这会听见她叫人,方才走了进来。玉奴道:“收拾东西,咱们走。”雅歌、妙歌面面相觑,不明所以,雅歌问道:“咱们去哪里?不等表少爷了吗?”玉奴反问:“等他做什么?”雅歌迟疑道:“可是——”妙歌已拍手笑道:“好!咱们就走。让他这么三心二意,小姐,咱们去哪里呢?”
雅歌白了她一眼道:“小姐三思。表少爷回来如果见不到咱们定会着急的。”玉奴道:“他去少林寺救他的心上人去了,他还会回来吗?回来又有什么好着急的,没准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雅歌听她言语带气,十分反常,劝道:“小姐,表少爷不是这样的人。”妙歌已抢口道:“是哪样人?和那个楚连城都有……都亲热的让人咬破耳朵了,亏你还替他说好话。”
玉奴听她这样说心中更气,道:“还不快去?罗嗦什么。”雅歌道:“小姐莫恼,表少爷爱上楚连城已是事实,可是表少爷对你也是一样的啊!他们男人可能都是这样,喜欢漂亮姑娘,可是小姐你想,你对表少爷一往情深,原就是想要他好,表少爷三心二意固然不对,可是那个楚连城对他的心和小姐你是一般无二的,她为了给表少爷疗伤,实是费了不少气力,而且她未因你和表少爷之间的事情嫉恨于你,而大费力气的为你驱毒,这你情意你总该记下吧。”
玉奴给她说得低下头来,雅歌又道:“其实表少爷对小姐也是真心的,也许男人都是这样,所以小姐也无须烦恼。如果你当真要离开他一段日子,也不是不可,也许这样你们还能想想清楚,如果那时你还生气,或者他还是要喜欢你们两个,咱们不妨就从长计议了。”妙歌道:“小姐,那咱们就走掉好了。”玉奴轻叹一声道:“其实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楚连城和我妈很象。”妙歌奇道:“象吗?哪里象?”玉奴道:“她们一样有超出常人的武功,一样独立的性格,还有一样漂亮的外表。”妙歌哼道:“漂亮吗?我可没看出来。”雅歌也叹气道:“不然也不会那么些人对她着迷了。”
玉奴道:“有时我自己都自惭形秽,虽说我和她一样都是一大派别之主的女儿,可她无论是武功还是心思,样样都高出我许多,尤其是她含着笑化解危机的不羁态度,和郁风是何等的相像,也许,也许本来他们就是一种人,才是良配。”妙歌道:“你不想从她手里抢回表少爷吗?”玉奴幽幽道:“咱们还是走吧,如果他心里还有我,一会来找咱们的。如果他真的爱上楚连城,我就是陪在他身边也是没用的。”雅歌轻轻摇了摇头道:“可是小姐准备怎么个走法呢?”
玉奴道:“如果咱们坐车走,他一定会找到咱们,索性将马车留下,咱们骑马走便是了。”雅歌道:“可是令狐云起就在左近,如果碰上,实在是大大的不妙。”妙歌笑道:“这有何难,大家易容好了,咱们三个改头换面,一定好玩的紧。”雅歌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少说几句,少出几个主意?小姐,我可不主张易容,这样的话,表少爷岂不要费许多周折?不如……不如咱们也象楚连城那样,女扮男装如何?”玉奴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来,咱们快改扮了,不要等郁风回来可就晚了。”
长孙郁风匆匆赶回客栈,果然已人去屋空。桌上放了一张泥笺,上面四个簪花小楷:“请君珍重”,正是玉奴的笔迹。长孙郁风心中不觉一片茫然。玉奴真的走了,难道说真象连城说的那样,她生气了,所以走了。是啊,连城说的一点没错,女人也不喜欢自己的丈夫情人是个三心二意的浪荡子。自己是不是有些对不住玉奴?明明和她已结下私情,又和楚连城不清不楚,难怪玉奴会恼。可是连城呢?她可能真的什么也不在乎吗?自己这是做了些什么啊!
他忽然抬手在自己脸上狠狠打了两个耳光,心中暗骂:长孙郁风,你这个十足的蠢材,你居然还厚着脸皮指责令狐玄黎,他起码能一心一意的对待连城,你呢?即不能让玉奴幸福,也不能让连城满意,既然她们都不喜欢你娶两个,那看你怎么办!
身后一个人笑道:“你怎么也学会她这一手了?不过通常她喜欢打别人耳光,而不是打自己!”长孙郁风回头,陆昭正怀抱宝剑,笑吟吟的倚在门框边上看着他。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不是该打?如果连城在这里,会不会打我?”陆昭不禁笑道:“正是,如果她在这里,一定会打你十七八个耳光。”他忽然正色道:“郁风,你有没有想过,你不能总让两了姑娘都伤心吧。”长孙郁风叹道:“我当然不想,可我没想到玉奴会走的。”陆昭坐在他身边道:“难道是你的人就该无条件跟在你身边?”长孙郁风眼神十分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怎么这话象从她口中说出来的。”陆昭道:“这本来就是她说的,而且她还有话要我捎给你。”说着将楚连城的话复诉一遍。又道:“老实说,你能得到她们两个的青睐实在是你的福气,可你这个傻瓜居然一个也没留住。有时我在想,你究竟了解她们吗?”
长孙郁风反问:“你的意思呢?”陆昭道:“起码你不了解楚连城!”长孙郁风不解,陆昭道:“你好象总是忘记她是个女人。她的性格是比较独立,而且她也不是那种需要依靠别人的人,可是女人就是女人,尤其是一个喜欢你的女人。我可以忽视这个问题,可你不能。她送你宝马,你就抛下她骑着她的马来找你青梅竹马的情人,你说她会怎么想?”长孙郁风苦笑道:“所以我要打自己耳光。”陆昭笑着拍拍他肩道:“你能想到这个总算还有救。眼下你有什么打算呢?”长孙郁风道:“玉奴武功不是很好,她这样一走实在是凶险的很,她是师公唯一的骨肉了,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置她于不顾。”陆昭反问:“仅是因为她是你师傅师公的女儿吗?”长孙郁风恨恨道:“你究竟是不是我哥哥?这个时候还要寻我开心。哼,你能看着自己的女人流落江湖而坐视不理吗?”
陆昭哈哈笑道:“我可没你这么风流,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的。”长孙郁风道:“什么意思?你还知道些什么?”陆昭道:“我什么也不知道。”长孙郁风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昨晚什么时候走的?”陆昭道:“我怎么知道?她说你醉酒后闹着找玉奴,一早就走了。反正我三更前后睡觉时没听见你走。”长孙郁风沉默不语,心中却想:难道昨晚我是和连城在一起的?可又怎么回的客栈呢?陆昭似乎猜到他的心思,说道:“其实以楚连城的功夫,等你睡着之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送回去也不是难事。”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