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不会轻罢手吧。”玉奴忽然道:“那你呢?你去是不去?”孙茗淞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妙歌道:“孙少爷是傲气堂的堂主,看样子也是要去的了?”孙茗淞叹道:“我也不知道。从来鬼域都是武林的公害,包括连城妹子在内,做事都有些凶狠,可不说别人,但看连城妹子好象也没有那样的可恶,鬼域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玉奴轻叹道:“这件事可真的有些麻烦了。”
孙茗淞又道:“我不想家人这就找到咱们,我想过些日子咱们换个地方如何?”玉奴又叹了口气:“随你吧。我想去浮鹰岛的分舵,可是总躲着难道永远不见面了吗?”其实在进洛阳之前,孙茗淞便已听说父母不允他娶玉奴,但在他心里仍有一丝幻想,自己毕竟是家里的长子长孙,一直深得父母宠爱,这件事也未必就没有回转的余地,可谁知今日一见面,竟闹成这样的结果,实在让他感到难办,虽说眼下是出来了,以后呢?难道还能真的不见父母了吗?可是如果要他舍下玉奴,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妙歌哼道:“大小姐有什么不好?干吗不许你娶她?是你和大小姐过一辈子,还是他们?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做长辈的都喜欢给儿女张罗亲事?是不是这样才象家长?”玉奴斥道:“不许胡说八道。”孙茗淞也有些着恼,可也不好发作,只摇头道:“总之不管怎样,我是一定要和你们大小姐在一起的,我也不会让她再受委屈。”
第四十一章人散
在通往京城的大道上,雅歌小心翼翼的策马跟在长孙郁风的身后。长孙郁风当然也听说了楚连城的死讯。在他的脸上,平静的看不出有丝毫的伤心难过来。雅歌不懂:他这是怎么了?
长孙郁风明白,楚连城死了,谢静涵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鬼域纵然高手云集,但谢静涵定会召集中原诸派围歼鬼域,当今之计便是在谢静涵攻打鬼域之前联系上父亲;这样才能牵制他的势力,不至于让鬼域一败涂地。而且不能不防的是令狐不见,这老贼的妻儿给他们杀了,他当然也不会善罢甘休,如果谢静涵以侠义出袭鬼域,那他令狐不见是一定会趁火打劫的,如何保住鬼域,同时让剑庄和浮鹰岛安然无恙,这也是楚连城要他做的事情。至于其他,已没有其他。
雅歌叹了口气道:“表少爷,咱们要不要去分舵看看?这里离分舵好象也不远了。”长孙郁风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不知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事情吗?”他不再说话了。自从楚连城出了事之后,长孙郁风的话比从前少了许多,好在雅歌一直在他身边也就早早习惯了。
一路无事,不几日,他二人便到了浮鹰岛的分舵。谭辉见到他又惊又喜,忙不迭的将他迎进大厅。长孙郁风微笑道:“谭舵主,这许久不见,你还好吗?”谭辉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多谢表少爷问候,属下还好。属下已接到消息,大小姐和孙公子要来这里,大约明后日便能到了。”长孙郁风笑道:“是吗?那可太好了,不知他们此去洛阳一切还好吧。”谭辉又道:“还有一件喜事要告知表少爷。”长孙郁风扬眉道:“还有一件喜事?”谭辉道:“夫人也进了中原,大概也快到了。
长孙郁风喜道:“这可真是件喜事。师父已经很久没有踏进中原了。”他脸上神情又转阴暗:“只可惜我有负她老人家的期望,我没有找到连城,还让她丧了命。唉!我可太对不住她老人家了。”谭辉劝道:“表少爷不要太难过。二小姐性子要强,她要做的事自是别人拦不住的。”长孙郁风叹了口气,转了话题:“近来有虎啸山庄的消息?”谭辉道:“虎啸山庄给二小姐的人烧成了平地,令狐不见着恼的很,扬言要找二小姐的晦气,可谁知江湖上人人传说二小姐已死,令狐不见也就没了消息。属下只怕他有别的打算。”长孙郁风道:“不错,我也有此担心。令狐不见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鬼域分舵的人已退守鬼域,中原之地鬼域属下已经不多。咱们也须得小心才是。”谭辉点头称是。
傍晚时分,玉奴和孙茗淞果然到了分舵,只是并不是他三人,还有一个却是陆昭。长孙郁风惊喜万分,喜的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兄长,惊的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孙茗淞竟给人打伤,身上伤了三四处,满是血迹。
原来玉奴和孙茗淞一路赶往浮鹰岛分舵,眼见便要到了,却遇见了陆昀和陆昭兄弟,他二人原是奉了陆博灵之命,前往江湖上打听楚连城的确切消息。陆昭和楚连城向来交好,出来找她也还罢了,可陆昀对楚连城一直心有怨恨,巴不得她早点死了,这会被派出来心里是说不出的气恼。陆昭为人心细,知他的想法故意不和他一道,只是暗暗跟了他,免得他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陆昀在此碰上玉奴和孙茗淞,想到连堂堂名门正派的傲气堂堂主也和楚连城这种江湖恶名远播的魔女称兄道弟,心里又是嫉妒又是恼怒,当下拦住他们,声称要和孙茗淞比试剑法,孙茗淞年青气盛,三言二语不和便打了起来。陆昀的剑法和陆昭不相上下,但陆昭与孙茗淞较技时,只为切磋武功,双方出手或多或少留有余地。陆昀则不然,上来便要取孙茗淞的性命。玉奴急的想要将他二人分开,自己是无论如何插不进圈子里,只急的不停跺脚。她央求陆昀看在和长孙郁风兄弟一场的份上就此住手,谁知她不说长孙郁风还好,一说长孙郁风陆昀更加生气,下手也更加狠辣。
他和孙茗淞纠斗半天不见取胜,心中急燥,于是故计重施,挥剑去刺玉奴,孙茗淞果然中招,回身去救玉奴,给陆昀连刺三剑,更有一剑险中要害,若不是关键时刻陆昭忽然赶到,只怕孙茗淞今日是凶多吉少了。然后四人这才到了浮鹰岛的分舵来。
长孙郁风听他们说完经过,不觉有几分恼火,说道:“大哥做事未免太无气概,怪道连城说要小心提防,原来她早有先见之明。”陆昭轻轻摇头道:“这事也怪不得大哥,他有这样的想法也正常,爹爹对他原是有些苛刻。”长孙郁风不住的摇头,道:“二哥,总之你在剑庄也须防他三分。”陆昭默不作声没再说什么。
长孙郁风替孙茗淞包扎了伤口,又令人为孙、陆二人安排住处。孙茗淞将楚连城要转告陆昭的话学了一遍,陆昭看了眼长孙郁风,心想:连城这话自然是要我小心你去寻死。这丫头事事都想在前头了。长孙郁风苦笑,心想:难道我还不知道她的心思吗?唉!我现在当然不会去寻死,她的心愿我还没有替她完成,鬼域和浮鹰岛的安危尚不能确保,我又怎么能去见她?
长孙郁风又问及玉奴的洛阳之行,妙歌心直口快,一口气全说了一遍,心中愤愤溢于言表。长孙郁风皱眉,暗想:这可有些难办了,都是我误了她。事到如今,也须想个妥善的办法来。她将来总是要嫁孙兄的,孙家的人也不能不见,怎么办?要是连城在,一定又要大叫扫平傲气堂了,扫平当然不必,她出给柳元康的招术倒可借用一下。当日楚连城曾说只要柳元康和梅郡主私定终身,再生个一儿半女出来,那由不得梅无痕不答应他们的婚事。
他正不知如何开口,雅歌已笑道:“其实也不必着恼,只要大小姐和孙少爷结成夫妻,孙少爷再将大小姐领回傲气堂,到时也由不得老夫人不依了。”妙歌拍手笑道:“正是正是,我说明日就好,等夫人到时,正好新姑爷见岳母了。”孙茗淞和玉奴给他们闹了个大红脸,当然也不肯答应。雅歌又道:“现如今,表少爷和二公子都在这里,他二人一个是明媒,一个做保,怎么说就不行呢?”长孙郁风和陆昭笑吟吟的看着他们,谭辉等人也齐声说好。孙茗淞叹气:事到如今,这未尝不是一种办法。当即也就答应下来。这样,他和玉奴便要在第二日成亲了。
第二日,长孙郁风等人便自行张罗起来。玉奴害羞说什么不肯见人,众人也不勉强,只是笑着将她和妙歌留在房中。
眼见玉奴和孙茗淞欢天喜地的拜了堂,长孙郁风触景生情,又想起楚连城来,想到楚连城生死未卜,虽明知已是凶多吉少,可心里仍盼望有奇迹发生。
玉奴与孙茗淞两情相悦他并不怪她,是自己有负于她在先,只要玉奴和孙茗淞能有正果,也能令自己稍感欣慰。可是,连城,竟已成为他心底深处不可触及的伤口。
长孙郁风忍不住想要喝上一杯了。陆昭轻轻摇头,他当然知道弟弟的心事,可如果今天醉了,岂不大煞风景?陆昭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长孙郁风苦笑道:“二哥,为什么我要害死连城?你说她现在在哪里?会不会在恨我?”陆昭叹道:“你也不必太难过,如今连城生死未卜,也不好说她在哪里。眼下咱们须得小心提防,免得再出差错。中原诸派蠢蠢欲动,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无论是鬼域,还是剑庄,还是你们浮鹰岛,咱们都有义务保护大家周全。”
长孙郁风长叹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我只喝这一杯。”陆昭眼神古怪,轻轻摇头,不再管他了。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着每一个人。长孙郁风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阳光是这样的刺眼,让所有的一切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之下,自己的心事仿佛也给暴露无遗。
连城!冥冥中的天意吗?是上天的安排要他们在今生这样的相遇,然后又这样的分离吗?长孙郁风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只知道有时酒真的是一个好东西。怪不得连城没事要喝上一杯,原来酒是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的不如意。
他的脚步有些蹒跚。
呵呵!醉里乾坤大。醉乡不堪归。醉酒实在让人感到全身上下的舒服。
路上的行人纷纷躲了开来,谁想去招惹一个醉鬼?可就有人肯。长孙郁风撞在一个人的身上。他抬头,一个老者拦住他的去路。长孙郁风有些烦燥:“你干嘛要拦住我?”那老者冷笑:“怎么?浮鹰公子不认得老夫了?”长孙郁风用力睁大醉眼,仔细辨认。那老者哼道:“如果浮鹰公子实在想不起来,老夫可以提醒一下,老夫复姓令狐。”
长孙郁风的酒顿时醒了大半。令狐不见!
令狐不见冷冷道:“浮鹰公子别来无恙啊!”长孙郁风呵呵笑道:“还好还好。有劳世伯问候了。”令狐不见道:“浮鹰公子不想问问老夫为什么找你吗?”长孙郁风压低声音,故做神秘道:“世伯不会是想请我喝上一杯吧!”令狐不见道:“老夫倒没有这个闲情逸致请你喝酒,不过有个人倒一定想和你喝上一杯。”长孙郁风眨眨眼道:“不知世伯说的是哪一个啊?”令狐不见道:“就是你的未婚妻楚麟儿啊!”长孙郁风呵呵的笑了起来,说道:“可是刚才她说正想请世伯您喝上一杯啊!”
令狐不见微恼,他实在不想再和这个什么长孙郁风费话下去,他只想一掌拍死他,给他的爱子报仇。长孙郁风当然不想这样白白送命,虽然他喝的有些多,手脚也不如平时灵活,但他的本能支配他的身体——闪!令狐不见出手甚是狠辣,恨不得一招就要他的命。长孙郁风身子一拧,躲了开来。令狐不见此次旨在杀长孙郁风为妻儿报仇,他手腕一抖,从身上摸出一把短刃直刺长孙郁风心窝。长孙郁风也抖腕抬手,“呛”的一声,龙吟剑出,削向令狐不见的短刃。令狐不见哼道:“原来龙吟剑在你手上。”他可不把这个龙吟剑放在眼里,以他这样的内功修为,当真气贯注剑身时,任何宝刀宝剑也不会将其削断。
长孙郁风手腕上挑,刺他的双目,令狐不见呸道:“小贼也敢和老夫过招?”说着已拨开龙吟剑。当下里,两个人打在了一处。街上一下大乱起来,行人纷纷四下奔逃。
长孙郁风素日里并不象楚连城那样招摇,四公子中,也以他的名头最次,令狐不见虽知他的武功也绝不会比其他三个低多少,可这一出手,他却发现,原来这个和儿子抢女人,对楚连城死缠烂的打人并非泛泛之辈。相反,他的武功似也不在楚连城之下。令狐不见暗暗冷笑:纵小子有通天本事,今日也管叫他有来无回!
其实,以长孙郁风的武功纵是不喝酒,也不是令狐不见的对手,这会又在醉乡中,哪里又打得过他?也不过就是数十招的支挣而已。过了三五十招之后,长孙郁风可就落出败迹了,非但没有将令狐不见刺死或刺伤,反而给令狐不见打中肋下,一口血已到了喉头又强自咽了下去。一个疏神,又给令狐不见刺伤胸口,一时间险象环生,真不知要怎样才好。
街头的另一端传来锣声,一队人马正绕过街角向这边而来,瞧情形八成是官宦之家的行队要在此经过。令狐不见可不理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现在只想要了长孙郁风的命。那队人马渐近,忽然间,两条人影一晃,一老一少已到了他们身前。
那老者也不说话,忽的一剑刺向令狐不见。令狐不见并不将这人放在眼中,顺手用短匕轻轻一拨。他原拟将这人的兵器震飞,不想那人的兵器还在他的手中。与此同时,年少那人已将长孙郁风救下。长孙郁风侧头已看清这人的面目,不由冲口道:“梅附马?”
来人正是梅冠文师徒。
令狐不见向那老者道:“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有阁下这样的高手。”那老者淡淡道:“令狐庄主想不到事还有许多。而且我不妨告诉庄主,今天我是一定要将这小子带走。庄主如果想取他性命,最好还是换个时间和地点。”令狐不见细细打量这老者,一张略显苍老的面孔,脸色腊黄,看情形想是带人皮面具久了的原故,细回想刚才那一触时的感觉,这人的内功不坏,似是昆仑派的内功,又些不同。他忽然想起什么,冷笑道:“叶飘!”
长孙郁风听百合夫人说过,楚连城的父亲有个好友兼师弟,就是这个什么叶飘。这人原是个独行大盗,和师公不打不成交,后又改投师公的师父门下,此人武功高强,又修习了多年昆仑派的武功,功夫之高,与江湖上众多的顶尖高手不相上下。后来听楚连城说起才知道这人做了梅冠文的师父,就中原因不得而知。长孙郁风身子摇了摇,给令狐不见刺中的地方有些痒痒的,他明白,这是中毒的迹象,令狐不见唯恐他死的不够彻底,竟在兵器上淬了毒。这个他可猜错了,令狐不见自恃身分,自是不会为了杀这么个后生小辈而往兵器上淬毒的,这是令狐云起做的。令狐云起怕节外生枝,又想长孙郁风死的干净利落,所以在父亲的匕首上淬了毒。
叶飘淡淡道:“不错,正是叶某。”令狐不见哼道:“想不到昆仑门人也要为这小子出头了,人缘不错啊。更想不到昔日的独行盗今日结交了什么附马,嘿嘿!”叶飘道:“这就请庄主不用劳神了。”长孙郁风已吃下一丸花语眠香丸,但依然觉得眼前眼花缭乱,不能将毒素控制住。令狐不见见他这副样子,不觉冷笑:“浮鹰公子保重啊。如果这就死了可没趣的紧。”叶飘回头看了长孙郁风一眼,心中不由有几分担忧。
远处一个人飞奔而来,这个到了跟前在令狐不见耳边耳语了一番,令狐不见扬眉,脸上神色有些得意,他一再理会长孙郁风的死活,随来人一同折身向回走去。
原来,令狐不见在找长孙郁风的同时,已令人去了浮鹰岛的分舵,此时的浮鹰分舵并没有什么顶级高人,陆昭见长孙郁风出去,生怕陆昀在暗中寻机滋事,但自己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分身去照应他们两方,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陆昀,自己将他绊住免生事端。
陆昭走后不久,杜珉智等人就闯进了浮鹰岛的分舵。孙茗淞和玉奴正在房中窃窃私语,外面已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