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佳立即强调说:“是,就是她,蓝博亲口承认,他爱的是她,不是我!”
李智仍旧混乱着,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应付艾佳:“我要去找那个女孩。”
艾佳激动:“好,妈妈,你去找她,让她离开蓝博。我有她的电话,还有她家地址,我都告诉你。”
艾佳立即找到了武器,有李智出手,她相信,再顽固的“三儿”都不在话下,有婆婆当枪,她一定可以夺取爱情保卫战的胜利。“董紫苏!”她心里攻击目标只有这三个字了。
紫苏在ICU病房里,眼睛机械地看着医疗仪器的数字,心里的曲线也波动着,半夏和田蜜进来了,半夏说他们已经买完结婚的东西,送回家了,不放心田立功,所以立即就赶来了。
田蜜一直担心父亲田立功,但是紫苏认为,现在她最担心应该她母亲,紫苏指指一地碎纸,张华是活活被赵燕子的结婚请帖给气走的。
半夏摇头,这婚结的……
田蜜立即开始自责:“都是我不孝,我多么希望我父母能去参加婚礼啊,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我结婚,是他们最重要的事,我也希望,那个神圣的时刻,能有父母在身边祝福。可是现在……全让我搞砸了!”
张华站在门前,早已经泪流满面,田蜜一见张华,扑过去抱住母亲:“妈……”
张华抱住女儿痛哭,把田蜜郑重托付给半夏:“我不放心,回来其实就是为了嘱咐你们。半夏,田蜜我就算交给你了。我听说了,你们还没结婚,你妈已经把我们田家臭了个遍。我不敢想象,结婚以后田蜜会过什么样的日子?我要你撑起家事,保护田蜜。”
半夏郑重地回答:“妈,你放心,我既然做她的丈夫,我就会保护她一辈子。”
张华的担心有一万个理由,在她心里,闺女此时不是出嫁,她简直就有把孩子卖去当童养媳的犯罪感,因为那当婆婆的不是别人,是赵燕子,千年的媳妇熬成婆了,那个“克”死俩男人的刚强女人,绝对不是盏省油的灯。
Chapter 9 婚礼战场谁怕谁
1
婚礼对原中药厂老宿舍来说,是件值得人人奔走相告的大事。似乎不是一家在办喜事,而是全体总动员。那些在破败的老平房趴惯了的井底之蛙,太需要件轰轰烈烈的事来刺激平淡的生活了。所以,那些贴在电线杆子上、贴在老树桩上的“囍”字,立即变得火红火红的,温暖着这些被冷落麻木着的心。没错,娶媳妇是天底下最公平的事,没有权也可以娶,没有钱也可以娶,现在,老董家没有房子也娶了,而且娶的还是董事长家的千金。住在这里的人因此都理直气壮起来,盼望去婚礼见证他们认为的奇迹,分享这份自尊。
董家的里外两间屋子已经收拾一新,到处喜气洋洋的。连董惟一的遗像也披了红纱。赵燕子在遗像前焚香,告慰董惟一。
“老董,半夏今天结婚成人了,你该闭上眼了,咱就等着抱孙子了……”
在一边的新郎半夏已经穿戴整齐,紫苏在给他别胸前的新郎花。看赵燕子念叨不完,半夏在一边着急地扯赵燕子:“妈,好了,该去接新娘了。”
赵燕子连头也不回,还看董惟一的遗像,吩咐半夏赶紧走,时间不早了,接新娘不能远。
刚走,赵燕子立即变了口气:“今天中药集团要去那么多人,我等这一天等了20年,就要上战场了,可是还缺把枪……”
在一边的紫苏大惊,提醒赵燕子今天可是半夏结婚。赵燕子得意,就是婚礼来的人才多,影响越大越好,这口气她一定得吐出来!
紫苏紧张地要制止赵燕子,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李智。
“紫苏,”李智此时也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激动,故作平静地在打手机,“我是蓝博的母亲,艾佳把你电话给我的,我想见见你,可以吗?”
紫苏脸色大变,蓝博的母亲,她来找自己?紫苏忐忑不安,蓝博的妈急着要说什么?艾佳告诉她的,艾佳!
紫苏一想到这里,慌张到把去酒店的事忘了,在家转来转去的,分析着,猜测着,难道她是来问罪的?
紫苏纠结间发现赵燕子不见了,香炉里烧了一半的香被齐根掰断,横七竖八戳在香炉的沙子里。
紫苏惊恐,她妈到底想干什么?
赵燕子当然在干大事,上战场不能不拿家伙。她跑去了妹妹赵金子家。那件武器是赵金子她婆婆的CT片子,老太太去年得癌症去世了,赵燕子摩拳擦掌地等待最强有力的武器,姓田的末日在今天。
赵燕子其实根本就把对手高看了,田立功此时浑身插着管子,还在ICU病房里睡着,呼噜声震天响。
田蜜穿着婚纱和张华手拉手坐在那儿,泪眼相对。病房里出现新娘,显得格外悲壮与不同寻常。
“谁家从医院接新娘啊?都让咱家摊上了。你那婆婆,厉害得全厂闻名,你爸爸被她搅和了半辈子,你又得去她家遭罪,我都愁得睡不着觉。你这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这个傻孩子啊,你成了我们甜蜜的负担了!”张华哭着说,田蜜也跟着哭,不像结婚,倒像生死离别。
田蜜过去拉着田立功的手,哭得浑身颤抖:“爸,我不孝,我把你气进了医院,我还让你和死对头成了亲家。你赶快醒过来吧,你告诉我,我得怎么做才能补偿你们,我要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啊……”
“孩子,我们不求报恩,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就安心了,你那个厉害的婆婆够你对付一辈子。我是干着急,帮不上你。清官难断家务事,连法律也帮不了你……”
半夏此时进来,听到张华的担心,接话道:“妈,你别担心了,一切有我呢。”
“你还不是得听你妈的。”张华更担心了。
半夏拉过田蜜来,郑重地保证:“妈,我早就想好了,和我过一辈子的是田蜜,不是我妈,等我们结了婚,我会和田蜜一起,来减轻你的‘甜蜜负担’,你就放心吧。”
“我凭什么放心呀?在病房送闺女出嫁,我都没脸见人了!”
“凭我是‘小金刚钻’,这外号,是我爸给起的,我愿意做,我不信钻不透我妈的心。你就放心把田蜜交给我吧。”
半夏拉过田蜜,一起给张华和田立功鞠躬。
张华硬起心肠:“走吧!”
田蜜还不放弃最后一线希望,问:“妈,那婚礼,你去吗?”
张华背过身去,心有余悸地说:“我不去!那不是婚礼,那是个战场,我知道赵燕子已经架好机枪,修好工事,就准备轰我们呢,我不去自讨其辱!”
半夏一听,强忍不高兴,拉过田蜜说:“妈,那我们走了!”
半夏扯着田蜜走了,田蜜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口了,田蜜几乎和张华同时回头,跑回去拥抱在一起。
田蜜把脸都哭花了,这时候出嫁,她最对不起她妈。张华也刚强,使劲推出了女儿,说什么也不去婚礼,她不让赵燕子得逞!
半夏和田蜜失落地走了。他们刚一出门,张华就向床上的田立功喊着:“老田,别呼噜了,你给我醒过来。你给我说说,闺女结婚,我该不该去?我让她一个人去那狼窝,我不放心哪……”
田立功居然不呼噜了,张华惊喜地走过去,拉田立功的手,但田立功又呼噜上了。张华失落地甩了田立功的手,红色的新娘花从病床上掉地上,张华捡起来,似乎给自己找到理由了。
张华急三火四地跑出去了。那是他们宝贝闺女的婚礼,就是龙潭虎穴她也闯定了,心思缜密的老公安张华同志规划了一路。
此时的酒店门前已经热闹起来。酒店不高级,很不上档次,虽然挂了几个气球,也很没气魄。但是门前聚集的人群倒很壮观,老同事都在其中,大家焦急等待着婚车到来,还不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每个人似乎不是来参加婚礼,而是来看戏似的。大家都想知道,他们两家死对头怎么做亲家。
婚车远远开来了,大家开始噼里啪啦踩气球、喷彩带,围着婚车转,婚礼的战斗也正式开始了。
2
婚礼正在进行,酒店里面响着《结婚进行曲》。门前地上是些彩纸彩带,新人早已经进去了。
张华激动地跑来,直接要往里闯,又突然站住了,看手里的新娘花,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进去,但是始终有些偷偷摸摸的。她决定先找个不被人发现的地方坐下,偷偷见证她女儿的婚礼。
酒店大厅里现在已经坐满了人。狭小的主席台上,半夏和田蜜这对新郎和新娘,一齐向着赵燕子鞠躬,赵燕子夸张地接受着,双手扶起一对新人,皇太后般受用。
司仪宣布:“下面请新人的父母上台讲……”
还没说完,话筒被赵燕子夺过去,赵燕子变成了主角,把司仪扒拉一边去。
“不用那么讲究,脱裤子放屁,纯粹多此一举……”
下面哄堂大笑,赵燕子大喊着维持秩序。
“安静点,人都说,圣徒进教堂,得多画十字少说话,咱这是结婚的礼堂,比教堂还了不起,你们都安静点,听我说。”
下面有人偷笑赵燕子比喻不当,但是果然安静了。
“大家伙都是一个厂的老同事,一个食堂吃饭,一个澡堂洗澡,有疤瘌有麻子谁都不避讳谁。今天你们也都见了,我赵燕子娶儿媳妇,新人拜父母,只拜了我自己,那是因为我亲家,田立功那两口子,他们不敢来,他们没脸来!他对不起我赵燕子,全厂职工都知道,地球人都知道!”
全场鸦雀无声,张华坐在最不起眼的一个桌子边,吃惊地看着赵燕子开始发动攻击,张华压抑着自己,随时准备一个箭步飞上台去。
赵燕子跟个领导干部似的,站台子中间发言,把一对新人都弄愣了。气氛紧绷着,根本就不像婚礼,像在开批斗会。
半夏一直在下面扯赵燕子,但是赵燕子认为这才开了头,她要控诉,千年等一回地控诉。
“可能有人知道,田立功现在躺在医院里倒气,到现在还不知道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那是他遭报应了,人的亏好吃,老天的亏吃不得。二十多年了,我吃了他多少亏啊!打我们家老董当上车间主任那天,田立功就开始打击报复我们,分房子、涨工资、提前内退,这几大罪状我都记着呢,他不是我亲家,他是我冤家!”
赵燕子跟大批斗似的说着,田蜜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拼命制止着自己扑向赵燕子,半夏终于忍无可忍了:“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妈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赵燕子把半夏推到一边,厉声训斥儿子:“大喜日子,我才要说,我得把和姓田的恩怨都倒出来我已经憋20年了,必须发发洪水,解放军抗洪都没用!”
“我揭发田立功,他不但对不起我,还夺走了我的儿子,娶亲前一晚,还让孩子留在丈母娘眼前演二十四孝,我白养这个儿子了,给他田家的闺女拐了去。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闺女,我这儿媳妇,她还没结婚就敢打到我门上要人,她不孝敬婆婆,我就是数落几百条,也数不完啊……”赵燕子演讲一样地诉苦。
田蜜终于撑不住了,“哇”的一声哭起来,要往台子底下冲去:“我不结婚了,不结了……”
半夏拦着她,紫苏慌忙跑上台,冲赵燕子就去了:“妈!这是婚礼,不是法庭。”
紫苏的手机在拼命响着,但是她根本就没法接,她和半夏只顾安抚哭泣的新娘,安抚愤怒的赵燕子。
婚礼的焦点立即集中向赵燕子,赵燕子被紫苏拉着,抱着话筒跟命根子一样:“让我说完,说完!他们老田家,还有我儿子那丈母娘,她诅咒我孙子生下来没屁眼,那是诅咒她自己,我孙子就是她外孙,她说大话激怒老天爷了,老天立竿见影报应他们……”
张华已经忍无可忍了,冲到跟前,瞬间爆发:“你胡说八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就差没给你录下来,你心眼不好,那是喉咙长刺舌头生疮,你说不出好话来。”
“你颠倒黑白,借机报复。”
“那是你们先对不起我,当年对不起,现在更对不起。田立功为他那条破腿,拿自己闺女当诱饵,骗我儿子给他治腿。人骗上手了,还想什么倒插门,弄养老女婿回家,自私吧你!净你娘们的好事了!我儿子他老实,他上了田蜜的当了,你们一家是癞蛤蟆生蝎子,一窝更比一窝毒!”
田蜜已经崩溃了,要哭、要跑、要骂人,却被半夏紧紧箍住了。
紫苏使劲拉着赵燕子,赵燕子把话筒扔出去打半夏,大吼:“半夏,你给我说句公道话。”
半夏躲避着话筒,也大吼:“妈,你别闹了!”
老同事、老邻居都跑上来拉架,婚礼变成了战场,不少来宾开始离场,一直冷眼看着的张华,从地上捡起话筒来,拦住离去的人群。
“都别走!我也有话说。我是新娘的妈,该我说了。”
大家果然都愣了,张华是老公安,绝对镇得住场。
“赵燕子是法盲,我不是。你们别听她一面之词,我告诉大家真相。老田还在医院躺着呢,开了颅,能不能醒来还不知道,大家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吗?因为赵燕子打电话谩骂我们,老田一气之下突发脑出血就倒下了。赵燕子伤害我们不止这次了,五年前,老田就要提拔进局里了,可是被赵燕子从楼梯上推下去,伤了腿,我有伤残报告,我们都可以告她故意伤害罪……”
赵燕子生气,也不用话筒了,直接大喊着:“你放屁!我为什么推他?因为他不给我们老工人活路,他活该!我还要告他呢,我告死他。”
张华逻辑缜密地反击:“法律是公正的,谁主张谁举证,你害了老田两次,你难辞其咎!”
“你睁眼说瞎话你,谁害谁?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赵燕子撕扯着到处找证人,但张华句句都说点子上。
“再作证你也伤害我们了,老田两次提拔的坎上,你都让他进了医院。尤其这次,科委的调令都来了,可怜老田还没上任,就被你气倒了,他才是受害者,他该向你追讨损失!还有我们可怜的女儿,出嫁从ICU病房走的,我们说要推迟婚礼,可是赵燕子,非要立即完婚,她这是要把我们全家置于死地啊!”张华说完,扑过去搂住田蜜大哭:“闺女啊,你说你干吗非要嫁这家人呢?”
张华气得把手里的新娘花扔地上,使劲跺着:“田蜜,这婚咱不结了,你看清楚了,最爱你的人是我和你爸爸,不是他们!”
张华扯田蜜,半夏也扯田蜜,田蜜大哭:“我不是你们的武器!我谁也不要了,只要半夏!”
田蜜扯着半夏往外走:“咱们走,离开这是非窝子!”
赵燕子突然拦在前面,既然到这份上了,她非要说个谁是谁非。赵燕子从桌子上拿过装片子的牛皮纸大袋来,从里面拿出CT片子。
“这就是证据,他倒了,还活着;可我,要是倒下,就永远活不了了!”
现场立即鸦雀无声了,半夏和紫苏一齐上前:“妈,你怎么了?”
“癌症,我也没几天活头了,我盼着去找董惟一呢……”赵燕子大哭,现场一下子又寂静了,半夏和紫苏都受不了了。
紫苏问:“妈,是真的吗?”
半夏喊:“妈,怪不得你要我急着结婚。”
紫苏和半夏一齐去扶赵燕子,赵燕子一看,火候到了,立即软倒在地,号啕大哭。
“我也是气的啊!有她姓田的人在我跟前晃,我不死才怪!田蜜她不是我媳妇,她简直就是田立功派来报仇的奸细,我看她不但要方男人,她还方婆婆,她要方死咱全家!”
赵燕子哭倒在地,假装昏迷,“扑通”就躺地上了。大家大呼小叫地去抬赵燕子。田蜜当众被羞辱得下不来台,挣脱惊讶的张华,狂奔着逃了。半夏抱起赵燕子离去,还冲紫苏大喊着“找新娘”。
来宾潮水似的退走,纷纷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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