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心灵的窗户一旦失去,就注定只能是个负累,成为碍事的绊脚石。
不,不行,我不能拖累大家……吴邪强忍着内心的挣扎,逼退着眼泪的进犯,心中的酸涩令他无力嘶吼,长长的睫毛快速的抖动着,像是极力想要让煽出的风吹走眼前的黑暗,只是现在,自己的双眼就有如躺在黑水河下的曜石,任凭盈光再闪,也无法看的到外面的缤纷世界。
“怎么了。”闷油瓶重新背起装备,转头看见吴邪不停的拧亮关灭手电,神色似乎有些不对。
吴邪,你是男人,是男人大丈夫的话就绝不能服软,绝不能退缩,你不可以流泪,不可以伤心,不可以再增加小哥他们的负担……吴邪心中自我告诫着,同时竭力调整着呼吸,紊乱的气血在身体内盘旋,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温湿的泪水觊觎着眼外世界的冰冷,几欲夺眶而出,他拼命的压抑住喉头的哽咽,鼻间的酸涩,吐出的声音却是出奇的镇定:
“我没事……只是,试试手电还……灵不灵敏。”
“嗯,走吧。”闷油瓶敏锐的察觉出一丝异样,他默默地观察着吴邪的举动,只见对方单掌支地,斜倚墙壁费力的撑起身体,面部的哀伤展现的淋漓尽致,虽然在极力的控制着微笑,只是那微笑却是伪装的如此苦涩……
“好。”吴邪勉力挤出一抹笑容,贴壁而立,他只能倾听着对方的脚步借以判断出口的方向,只是四周却安静的出奇,令他一时间不知所措。荡在唇边的笑容依旧灿烂,但却撕扯着另一个人的心,闷油瓶心中绞痛难忍,吴邪,你还是那么的无邪,从不掩饰的你怎样能掩饰住这痛苦的折磨,那,不是你的专长。
闷油瓶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几步,视线却并未离开对方半步,见到他目光呆滞的朝着自己移动,而手中照明的手电,偏偏是关着的……
“吴邪……手电……很亮。”闷油瓶试探的问道,甚至感到了发音的微颤。
“嗯,还好,贵的东西还真是经用,呵呵。”干涩的笑容荡在唇边,却抹不去双眼的暗淡无神。
闷油瓶的心再一次被狠狠的揪了一把,他走上前去用力扯过吴邪的臂膀,却无法再保持住之前的淡漠与冷静:
“为什么不说……你的眼睛……”
“……”吴邪别过脸去,伪装的淡定再也无法阻隔洪水的决堤,苦涩的泪痕浅浅的划过脸颊,饱含着惧怕与不甘,他伸手拭去不争气的泪水,依旧微笑道:
“我不想……让你担心,我没事……真的……我可以的……”
“……”
闷油瓶猛然将其拉进怀中,抱着他,吻着他,用力的收紧了双臂。后悔,还是自责?他从未有过体验,只是现在,这种感觉却来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逆水寒潭,永远阻不住的是牵盼维系,幽幽冥火,永世烧不断的是羁缕情丝。
他挣扎,他下定决心,他曾将他的冷漠尽数展现,将一团情焰隐没心中,他试图恢复鲁王宫前的潇洒,恢复青铜门内的淡然,然而现在,逝落的枯叶已风采不再,破洞的船只已无从返航,这种“情花剧毒”,确已深至骨髓,无法剥离。原来,不管试图怎样努力,还是无法回到从前,一个牵系的人的存在,注定要他,将这场“孽缘”进行到底……
吴邪,我错了,对不起……我无法控制我的思想,如果自私的回到你的身边而会伤害到你,你会原谅我吗?林禹,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恐怕,做不到了。
那一刻,他仿佛是看破了生死轮回,人世沧桑,其实又何尝不是早已看破,只是熔炼羁绊的铁锁无坚不摧,他的淡漠业已化成了伪装,无牵无挂的日子仿似南柯一梦,抓不住,亦不愿再涉足。
吴邪,你个笨蛋,遇到这样的事,明明最害怕最无助的是你,你却还要天真的顾及我的感受,怕拖累我,怕我担心,你这样,叫我有何颜面再面对自己……闷油瓶紧紧的将怀中的人禁锢在臂膀之间,甚至恨不得揉进骨头里,因为现在,不管结果怎样,他要的只是眼前的人,以及眼前这个人的心……
第34章 尸降
吴邪将头埋在对方的颈窝中,默默的汲取着那份渴求已久的温暖。说安心吗?没有……他能感受的到对方身体内的热血澎湃,只是令他能安心的言语却惜字如金,让他能安心的眼神隐没于黑暗,他紧紧的抱住面前消瘦的身躯,内心的挣扎几乎使他“溺水”:
“小哥,我……是不是以后也……”
“不会。我不会让你有事。”闷油瓶强忍住心中的酸涩,继续道:
“失明只是暂时的,放心。”
“嗯。”吴邪重重的点点头。他相信,无条件的相信,只是因为这句话是张起灵说的,只是因为这句话,是张起灵对吴邪说的。
“小哥,你的话,我永远都信。”
吴邪没有想到,当时的这一句看似表决心的话,日后竟然给他带来了那么严重的伤害,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会选择去相信张起灵这个人,而不是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然而人生,从来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
闷油瓶伸手轻轻的推开吴邪,在他苍白的脸颊上点缀着碎吻,最后轻触着他的薄唇,细语安抚着:
“这里空气不好,我们先出去,抓紧我。”
“好。”吴邪眨了眨空洞无神的眼睛,紧了紧与之相握的手,心中说不出的欣慰。不管任何事,任何困难,只要有你在身边,我都会变得坚强、坚韧、坚毅……
两人快速的穿梭在通道之中,静默下只听得到彼此的喘息声,不多时,前方渐渐出现了光亮,闷油瓶率先探身出来,但见卓林禹与黑眼镜已经在相约地点等候多时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还以为你找到出口了呢。”黑眼镜看到两人相安无事,心里也着实松了口气,于是笑着说道:
“原来是去接小三爷了啊。”
“怎么,连你们也走不通吗?”闷油瓶没有理会对方话中的调侃,冷冷的回击。
“唉唉,哑巴张都没辙,别人更不用说了。”
“呵呵,你还真是谦虚。”吴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心说这台阶真是下的有够漂亮。
“哪里哪里。”黑眼镜谄笑着瞄了瞄闷油瓶身后的吴邪,疑惑道:
“小三爷,你在看什么?”
“啊?没什么……”吴邪心虚的故意左右乱瞟,不知让卓林禹知道自己失明了,会不会被当成累赘当即扔在这里。不过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先不说闷油瓶和黑眼镜不答应,就说是为了这次的目的,卓林禹死也会带着他一起去的。
“小三爷,你眼睛有问题吗?”黑眼镜猛地站起身奔过来,紧张的看着他的双眼。
“没什么,就是……暂时失明而已。”吴邪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想让此时的软弱伤害到对方的关切。
“毒吗?”黑眼镜紧盯着他的眼睛,很快下了定论。
“是尸降。”闷油瓶轻蹙着眉头,淡淡的说道。
闻言,卓黑二人均是心中一紧,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看到“尸降”。众所周知,四川一带用蛊之术在古代历来盛行,沿袭至今,也出过不少优秀的蛊毒世家,比如“蜀门”、“唐门”。巫蛊术在中国的历史上出现很早,早在先秦时期就有了零零星星的记载,不过于史书详尽描述的,就要数西汉时期的“巫蛊之狱”了。而发展到了宋代,简直就是更上了一个层次。
但凡倒斗世家,不论是一门兴盛的摸金校尉,还是官盗发丘中郎将,行走于地下之人,必需对巫蛊有所了解。比如哨子棺,铜棺铜镜,甚至于黑驴蹄子克制粽子等方法,广义上讲,都可以归结为“巫”之说。至于“蛊”,就洪迈的《夷坚志》中所述,”蛊种有四:一曰蛇蛊;二曰金蚕蛊;三曰蜈蚣蛊;四曰虾蟆蛊;皆能变化;隐见不常。”据悉,蛊虫中毒性最强的要数金蚕蛊,而金蚕始于四川,食蜀锦。既是如此,在这个墓中看到苗人巫蛊本不奇怪,只是这“尸降”系属于南洋一派“降头之术”,虽起源于中国古老秘术,与巫蛊看似一脉相承,却是很少为古人所用,只因“降系”一脉太过残忍,且对施术者本身伤害甚大,又或因失传已久,早已被列为禁术。如今在这宋代墓中路遇“降头”,殊不知这玩笑可算是开大了。
吴邪倚壁而坐,将岔道中所遇之事简短一说,三人顿时面面相觑,神色极其复杂。黑眼镜移至吴邪身前,用双指撑开他的上下眼皮仔细观察起来,但见其上眼白部分,零星的夹杂着些许黑色斑点,黑眼镜倒吸一口凉气,回头冲二人点了点头,眼神中倒是残留了几分庆幸:
“只是蛊毒。”
闷油瓶暗自舒了口气,还好自己及时赶到,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吴邪看不到其他三人的眼神交流,只字片语中也听出了个大概,乱抓中一把扯过黑眼镜的手臂,慌张问道:
“我中降了吗?是不是……血降?”
“还好不是。”黑眼镜宠溺的抚过他的头,轻声安慰。
吴邪虽不是倒斗正行,却也看过类似的书籍。本来以为失明只是因为那具“融化”的尸体所散发的尸毒所致,现在听说有可能是“尸降”,也不免浑身发毛。据传“降术”分为灵性与非灵性两种,而在灵性降中有种“飞降”甚是厉害,飞降派邪教正是运用“邪极”的原理,也就是集合万千毒物和尸油来聚合一种邪气和死气,这种邪气即是世界上最可怕最恶意“诅咒”,中咒之人轻则症病不断,重则命丧黄泉,无一幸免。
想到这里,吴邪不禁冷汗直流,这么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单纯的中毒事件,而是这个墓中被引入了蛊咒?亏得自己叫吴邪,还真的是邪气处处沾身。
“那这么说,这五条隧道就正好是‘五觉封咒’了。”卓林禹神色凝重的望着黑漆漆的五条墓道,狠狠的骂了句“操”。
“‘五觉封咒’?你是说……”闷油瓶恍然大悟,眉头霎时间皱的更紧。
“对,就是‘听、视、味、触、嗅’五觉,照你们所说,我和黑瞎子分别进入了‘嗅、听’二觉阵,而你进的是‘触’阵,吴……小三爷进的就是‘视’阵,那么现在还有一阵,我们还进不进去?”卓林禹说完来回打量着闷油瓶与黑眼镜,倒是挺气定神闲的等着答复。
“进。”闷油瓶斩钉截铁。现在的情况不能犹豫耽搁,吴邪身上的毒虽已无碍,难免不保证蛊的效用还继续存在,现在他们只能快点找个出口回去,哪怕那个出口就在这个墓穴的另一边,也要尽快踏平荆棘之路,达成目的回返“中原”。
第35章 赎情
最终商量的结果是,吴邪暂时失明需要原地休息,闷油瓶身先士卒,“趟雷”的工作非他莫属,而卓林禹不放心,坚持和他一起探路,如此一来,黑眼镜倒是不必去了,心里也高兴落得的清闲,于是耸耸肩,对闷油瓶使了个眼色谄笑道:
“我留下来照顾小三爷好了。”
闷油瓶回头看了看倚在墙边的吴邪,淡定的黑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直到卓林禹在旁轻唤一声,才悒悒不乐的说了句:
“等我回来。”
听着两人远去的脚步声,吴邪其实颇为担心,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自私的让他别离开,心中的焦虑占据了整个情怀,以至于一句“小心”还未启齿,人,早已远去。
黑眼镜长嘘口气,紧挨着吴邪坐下,望着对方的眼神中,透射出似水的温柔,心细如他,不会察觉不到那两人早已情系牵绊,失败的人也只有把郁闷、苦涩往肚子里咽。
“吴邪……”
“嗯……”漫不经心的回答,心随着脚步声已渐渐飘远。
“你……他……我……”
奇怪的言语只有主语,没有谓、宾,似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吴邪也终于察觉到黑眼镜的异样,黑盈的眼眸斜瞥向声音的源头,只是看上去目光呆滞,没有聚焦……
“你的眼睛怎么样了?”一句“他到底有什么好”生吞进肚,替换下的言语虽不违心,却也并非所想。看着眼前细致又轮廓分明的面庞,这种话怎能提起勇气问得出口?
悲哀!!!黑眼镜心想,这么多年来上山下地,何时有过紧张,有过怕?偏偏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鬼搞得寝食难安,牵肠挂肚,进不是,退又不甘,如若被外人知道,他“黑瞎子”今后在道儿上,怕是要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料了。
“嗯,没事,现在眼前不那么黑暗了。”吴邪老老实实的回答着,并不明白对方话语内的情绪。
黑眼镜侧身靠近吴邪,举起电筒照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这样,能看到光吗?”
“嗯,只有一小片淡淡的白芒。”
“这老鼠够神奇。”黑眼镜听说吴邪的毒可及时解去全仰仗身边所带的姬鼠,一时倒是庆幸让吴邪带它在身边。
“嗯。”吴邪又应了一句,没有了下音。不知是在担心着张起灵的安危还是在悲恸着双眼的失明。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黑眼镜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心疼。他……又瘦了,几次三番跟着下斗,好好的二世祖不做,偏偏跟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到头来终究惹得一身的伤,他的这种执念到底从何而来?天真如斯,却是固执的可爱……
电筒仍旧在对方眼眶边打转,手已不自觉的扶上其身后的墙壁,两张俊逸的脸越离越近,唇与唇的距离不过一指之遥,这样暧昧的姿势却摆出的极其自然,所幸的是,吴邪的眼睛看不到,否则他或许会毫不犹豫的逃离,又兴许会正色而严肃的告诫。
竭力的闭气却更加促进了胸口紧张的起伏,身子不由自主的轻颤,喧嚣着内心情难自控的危险,黑眼镜咬了咬牙,墨镜后的眼眸再次泛起“艳芒”,仿佛理智在面对天真无邪时,永不言胜……
“你在干什么?”冷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空气中明显的流动着西伯利亚寒潮,黑眼镜无畏的转过头,电筒的光芒射向幽冷的寒刀,泛起了与主人一般冰寒的金属光泽。
“查看眼睛的复原程度。”黑眼镜所幸坐直身体耸耸肩,摆出一幅泰然自若的驾式应对。
“小哥?”吴邪欣喜的站起来,顺着声音摸索过去。
闷油瓶向前几步紧握住他的手臂,眼睛却始终未离开黑眼镜半分,波澜不惊的墨瞳中看不出情绪的起伏,那神色像是在挑衅也像是在警告。黑眼镜淡淡一笑回应着他的目光:无所谓,这种眼神对于我,还不能算是威胁,哑巴张,我们的战斗还未到最后敲钟的时刻……
“你们在干什么?”卓林禹此刻从身后墓道中走出,见此场景顿觉诡异万分,不过很快便明白了缘由,转而恶狠狠的盯着吴邪,心说这个挑事由子不知何时才能消停,累赘不说,还尽惹风波。
吴邪当然看不到闷油瓶身后凌厉的“冷刀子”,只是自顾担心着面前之人的安全。伸出双手扶上他肩膀左摸右摸,嘴里还甚是急切的问着:
“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有没有受伤?”
闷油瓶拦下那双到处”乱摸”的双手,脸色稍缓回应道:“没事。”
吴邪闻言这才放心,突然想起刚才卓林禹的话,霎时有些黯然,可能一个人在视力不好的情况下,听觉会异常的灵敏,他能听的出卓林禹语气的不对,明显是对自己有很大的意见,当然在这种情况下,私人感情还是要放在一边,毕竟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于是装出满不在乎的笑容,讨好道:
“卓大哥,你累了吧?先喝点水休息一下。剩下的……”
“不用。”卓林禹压根对这种他认为是假惺惺的客套不领情。
靠,这什么意思?居然还这么拽?老子瞎了眼想和你搞好关系(虽然现在已经瞎了),吴邪心里那个郁闷。
“咱们最好赶快离开这里,这么耽搁下去不是办法,况且……这里也不见得安全。”卓林禹顿了顿继续道。
“什么意思?”黑眼镜马上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碰到什么了?”
“如同所料,果然每条路都布了蛊咒,望者不视,听者不闻,触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