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该如何行事了,只是公子安危尚不明,她便一直拖着。
而她苦恼的第二件事自然是关于紫英,因为宿主危急,她便化为了原型,而后被玄霄带往夜魅姬的盘踞之所,又目睹紫英离魂的模样,之后虽有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公子提点,但还是让玄霄颇费工夫才解决此事。
不过这一切都比不上她对玄霄此人的疑惑不解,她是亲眼目睹玄霄对紫英的好不留情的,之前在白家紫英重伤之际的出手让她心惊胆寒。
不过迷惑也是从那时开始,紫英的模样明明是早已料到玄霄不会放过他,可是那个满身煞气的男人却只让紫英不准再出现在在他面前,一时间生死威胁她也不曾多疑。
只是这些日子守着白磬和公子无聊之际总是无端想起这些,毕竟她还在玄霄的掌控中,这些想得通透些总好过任他宰割。
白磬虽然前几日已经醒来,但是还未向公子禀明,她也不能做出什么改变,只能让白磬继续安睡着。
而公子那边她正要前去看看,在半路便遇上了当日出现相助的那位公子,当日危急不曾多言,而后他又意外跟随他们回了沐家庄,这才有机会得知他的名字,凌逸。
虽然奇怪他为何会在夜魅姬的庭院出现,但是他自出现未曾对他们不利,且为人温雅,不是紫英那般的疏离礼貌,而是让人不由自主地亲近信任,此外,他见识广博,当日若没有他提点,只怕也无法救回公子,于这一层关系,浮袖自然对他更是感激,比起玄霄那个阴晴不定的魔头,她更愿意相信此人。
不过,对于他的身份和出现在夜魅姬处的原因却一直未曾提及,一方面,于她而言,不便问,若是问的不当,反而会让对方觉得被人怀疑,另一方面,一向霸道十足的玄霄居然对此人多有迁就,这不免让她不解,其中关系若是戳破只怕又是一场风波,她还不如装傻,好好照顾公子。
潜意识里,浮袖显然已经完全信任了紫英,虽然公子对人疏离,可是灵犀如她,总是能感到这人不自觉流露出的温情和落寞,毕竟独自山中多年,她怎么会不明白那种天地无声的苦楚。
凌逸见浮袖手中端着梳洗的器具不免有些惊讶:“那位公子已经醒了么?”
浮袖笑笑有些羞赧,道:“不,还没,只是浮袖想尽些心,便每日为公子简单梳洗,公子在浮袖心中是个出尘脱俗的人,自然不能染了污浊。”
“呵,姑娘不必担心,你家公子已经无碍,只不过是之前奔波太多伤了元气,此刻不过是休养生息罢了,对他有益无害,想必这两日就能醒了。”
听到此话,浮袖自然十分欣喜,忙微微一福向凌逸道谢。
看到浮袖手中拿着东西不便自然不让她多礼,随后目送浮袖离开的背影,那总是微翘着的眉眼,微微变化,不似之前的和气温雅,反多了几分打趣的意味,嘴角亦是一扬,让人看上去多了些无害的心计,亦或是如顽童般的淘然。
一个本该被囚禁的半入魔的修道之人,一个修为尚浅的魔灵,一个凛然的修道之人,这样的趣事怕是百年也难一件吧,看来他也算是因祸得福呢。
第四十九章
虽然听凌公子说近日公子便会醒来,可是,这几日还是一直昏睡着,没有丝毫动静,她虽每日都未紫英疏导真气,可是没有对方的回应,所起到的效果也只能微乎其微,望着床帘里依旧平静地影子,浮袖也只能一声轻叹。
随后背对着床沿将手中的布巾浸湿,准备为紫英擦洗,却感到灵明一惊,顿时露出喜色,回头一看,随不见人起来,但细心如浮袖,多日照看的她自然看出指尖微曲的变化。
一时间也顾不得手中的布巾,随手扔下,溅出一圈的水花,可是等跑到了床边,反而不知所措起来心里又喜又急,盼着公子快些醒来,可又怕打扰了公子恢复,只好轻声唤着:“公子、公子……”
紫英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真假难辨的梦,不知道是梦太长,还是梦太美,让他不愿醒来。
可是,依稀记得梦的最后,有个人背对着他,一直拉着他向前走,只是看不清那人是谁,更不知道那人会把他带到何处,但却莫名的相信了,任那人牵着自己,虽然最后的最后便再也记不得什么,可是却未曾有任何担忧。
是因为自己已无所牵念,还是因为相信呢……
耳边浮袖清脆的声音不断回荡着,挣扎着睁开眼,却发觉一场酸涩,胸中亦是十分沉重,只觉一道冰冷划过眼角,随后便沉入发鬓之中,只剩下莫名的凉意,激得人一阵寒颤,却再也寻不到任何痕迹,仿佛是与他的一个秘密般,天地间,只有紫英一人知晓。
想要出声唤浮袖的名字,却发现喉间干涩,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剩下嘴唇莫名的蠕动。
浮袖见紫英不得出声,有些惊异,但立马回过神来转身倒来一杯茶,扶起紫英慢慢饮下,果然,半晌后听见紫英虽然虚弱但是低沉的嗓音。
“我……这里是哪儿?”意外熟悉的感觉,就像当初因为为玄霄疗伤而昏迷醒来时的模样,难道这又是梦么,如此一想,昏睡多日的疲惫又涌了上来,头也越发的疼起来。
浮袖着急地看着,想要上前为紫英缓解痛苦,却被紫英一掌挥开,再想要上前,却被人从身后拉住,回头一看却发现是凌逸:“凌公子?!”
却发现对方并不像自己这般着急,反而露出安慰的神色::“你家公子只是刚醒来有些混乱罢了,你莫着急,等他理清思绪自然便好了。”
浮袖依旧有些怀疑,可是却也莫可奈何,只能点了点头,继续望着紫英。
正如凌逸所说,醒来的一刹那原是对此刻的所处所在不解,可是片刻后如潮水般的回忆涌来,支离破碎的片段,积压在脑海中,每一个画面都带着刺痛的感觉,一时间无处可逃,无理可循,于是才挥开浮袖的手,然而记忆中那个带着自己向前行进的背影蓦然浮起。
原本纠缠的神思渐渐舒展,抬起头,望见浮袖忧虑的脸庞还有一张陌生男子的面容,一时有些混乱,想要开口询问,却发现那男子已早一步坐在床沿,执起他的右手,扣住他的手腕,似在为他诊脉。
见此人,眉目清俊,透着一股凛然之气,加之浮袖对此人的信任,便也没有拒绝,只是多了几分奇怪和迷惘。
第五十章
为紫英诊脉后,凌逸也只是说了些修养之类的嘱咐,随后表示自己是恰巧路过此地,借住几日,然而紫英却注意到浮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由此可见此人的话不能全信,但是看浮袖有意隐瞒的态度似是此人也无甚威胁。
凌逸离开后,浮袖却没有跟着离开,而是留在房中,欲言又止的模样,焦灼之极,手中的绢帕早已揉捏的不成样子,几次开口,却在对上紫英双眼的刹那又迟疑了。
紫英看着浮袖的模样,反而神色温和道:“浮袖。”只是这一唤反倒是让浮袖一惊,一时间眉目间的愁思反透出一股纯真的憨傻。
“你若是想要离……”未等紫英说完,浮袖就急忙上前打断,眼中更是染上了雾色:“公子,公子,浮袖不是想要背叛公子……”
可是紫英却没有继续听浮袖解释,只是温和道:“你本自由于山野,虽说被禁锢,却还是依本心而活,你若继续跟着我,怕是……”
“不是的,不是的……”浮袖彻底急了,一时间不知所措便跪了下来,“浮袖从来不怕这些的,浮袖,浮袖只是想要、想要帮那个孩子。”
听到这里,紫英反倒有些迷惑,见此浮袖解释道:“那晚在白府,白夫人为了救白磬……已经亡故了。”
话至此,紫英眼中已蒙上了沉痛的色彩,因为他知道,那场惨剧也许是可以避免的,只是因为他没能及时阻止,然而此时却不是自责的时候,他昏迷的这些日子,恐怕也只有浮袖了解白磬的状况。
“白磬这些日子一直不愿醒来,怕是已经潜意识中拒绝面对他母亲逝世的真相,然而,总有一日,他会醒来,那时……”自然不用浮袖多言,白磬曾说家中唯有娘亲能依靠,如今这样怕是也和孤儿无异了。
“你是想要留下照顾他么?”
“是,不过,我希望能够幻化成他娘亲的模样陪在他身边,让他莫要受这份生离死别的同甘苦,望公子成全。”说罢,便俯身一拜,不肯起来。
细细听完,紫英暗暗叹息,即为白磬如此遭遇心痛又觉十分安慰,思忖片刻后将跪在床边的浮袖扶起,道:“你真的想清楚了么,这凡尘可不比山野中,你自问可以陪他一生么?”
浮袖本以为紫英定是不会同意,毕竟一个以生气为食的魔灵呆在人类身边,必是百害而无一利,却未想到出言竟是关心她的处境,忙回道:“浮袖此生必不后悔,若是有伪誓言,必然灰飞烟灭,永不得轮回。”
紫英心中叹息,浮袖这般不食人间烟火自然有一日会后悔,他如此相问,本是想劝她放弃,却不想她竟立下如此誓言。
“你起来吧,我答应你,只是具体如何做,要听我的,可好?”
“是,浮袖一切听从公子的安排。”毕竟他们此刻还在玄霄掌控的范围,若是要照顾白磬,首先必然要离开这里,而且一切却也急不得。
第五十一章
虽然紫英等人担忧玄霄会出面干涉,但却也无从着手应对,只因为自那日回到沐家庄后,玄霄再也不曾出现。
浮袖虽然好奇,但是畏于玄霄,她也不敢去玄霄的小院刺探,只当是又恢复了之前的日子。不过,这莫名到来的凌逸却也让她渐渐淡忘了玄霄的威慑,虽还过着似是幽囚的日子,却也不感到很多的拘束。
只是众人却不曾想到,不是玄霄不愿出手,此刻他根本没有余裕,当日与夜魅姬一战,虽是胜了,却也耗费心神,她那布满瘴气的庄园对于他的伤害虽比不上对于普通人,却还是有些影响,郁结在体中更是会慢慢腐蚀他的修为。加之,随后又强行离魂入紫英的梦境更是雪上加霜,更不用说为了他……
如今他避不出面,只是希望在紫英察觉出异样尽量恢复,毕竟凭浮袖那个丫头的胆子,绝不可能逃走。
但是,想起那个蓦然出现的凌逸,一切又让他莫名地焦躁,凭借他的修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凌逸的气息。可是,偏偏,那个一身谜团的男人就这样出现了,就这样恰好时机地出现,以至于他根本没机会弄清楚、或者是解决那个人。
这个人在出现在夜魅姬的府中,却一直出手相助,常年的多疑警觉注定他无法相信这个人。
思绪中模模糊糊,似是有线索,可是却总是如流星般一闪而过,猛然想起那夜在天际看到东海的追兵,顿时一阵心寒。
要处理的麻烦一个接着一个,让人没有喘息的机会,偏偏自己有伤在身,他不禁握紧了双手,指尖几乎深入血肉。
可是,最让他郁结在心的还是紫英。
这个他命中的异数,如果他早知道会这般纠缠,定会在当初便毫不留情,只是,偏偏到了今日的地步,如何下手,如何解开这个死结。
他们早已殊途,却在百年后又相逢,经历种种这般。
这也是天命的一环么?命运弄人!?他的一生还要经历多少这样的意外,多少的劫数,也许他的命中只有劫,注定他是被作弄的丑角。
此时此刻玄霄近乎要忘了他之前执着追求的那个目标,他几乎忘了他曾今为了自己的私欲如何不择手段,任何人只不过是他通向目的的垫脚石,而今,他却对这样一个当初的“阻碍”而忘了初衷。
仔细想来只觉得可笑万分,时至今日他还在期待着什么?
他还有什么砝码去做这样的赌注,暗自长叹。
顿时丹田处传来一阵刺痛,隐隐有走火入魔的征兆,更觉心惊。
掐指一算,距离下一次朔月的时间已所剩不多,若是体内的煞气再次发作,更加不知要如何煎熬。
而今,当务之急是养伤,他却还胡思乱想险些走火入魔,虽说他已魔性深重,却还不想沦为神志不清的疯子,入魔并非是自我放逐,相反,他是为了报复,如今他更是为了能自主掌控自己的命运。
望着窗外半悬的孤月,玄霄暗自冥想。
他……已经醒了吧。
不知是问还是肯定,亦如没人知道他是多么害怕去戳破真相。
与此同时,苏醒的紫英也不再休息,而是走进了庭院,虽是隆冬时节,但是有了院墙的阻挡,风还不至于太凛冽,只是满园零落的萧瑟还是掩不住寒意,对于大病初愈的人,着实是有些不适。
来人的脚步很轻,可是,残留的枯叶还在履行着它最后的使命,清脆的破裂声在寒夜的寂静中让人更加心惊,只是来人只是顿了一顿,自觉露了痕迹,便也不再蹑手蹑脚,反而朗声道:“公子好雅兴,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一同赏景?”
听是白日里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凌逸,紫英自然不便推拒,况且他正对此人有所疑问,这倒也是个好机会。
第五十二章
两人一起移至一旁的小亭中,虽是久积尘埃,有些荒芜,但近日狂风大作倒是去了那些恼人的浮尘,虽无好酒好茶相称,但伴着一轮弦月倒也十分雅趣。
而对于这难得的安适,紫英只觉得恍若梦中,有些不真实,坐在对面的凌逸也乘着间隙,仔细打量着对方,眉目清俊,带着股江南的清秀,却又有着后天修成的一股凛然之气,不仅不与他原本的气质相悖,反倒融合得恰到好处,让人既想要亲近,偏偏还有一层破除不开的疏离感。
不过于凌逸而言,越是难接近他便越是有兴致,许是从小便被备受宠爱,性子骄纵的缘故,虽是害他吃了些苦头,不过能换来这般奇遇,倒也是十分值得的。
“慕容公子与那位是朋友么?”这话中的“那位”自然指的是玄霄,然而玄霄对凌逸一向警觉,是不会对凌逸提及自己与紫英的关系,而浮袖一心忙于紫英和白磬,加之对玄霄的几分畏惧,自然也不敢多言,是以才有了这样一问。
不过这也是凌逸最好奇的,那个眉目疏狂的入魔之人,和眼前这个心思飘渺,眉目清明之人是友人?放在平素里,他是绝不相信的,然而,经历之前种种他心中自然有了猜度,如今一问不过是为一探究竟,解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当然,也是为了找到新的乐子。
方才神思有些散漫的紫英,忽然听到不甚熟悉的对方提出这么一个问题,着实有些一惊,这答案他自己也一直纠缠在心中,如今被这样点破,注定有些无措,迟疑片刻后闷闷道:“我……我们是故交。”
他虽还唤玄霄一声“师叔”,可是琼华早已败落,门派凋零本是不便为外人道的羞耻,自然这层关系着实也说不上,更不用说他早被认为是“叛徒”了。
而说两人是朋友着实有些不当,且不论两人百年前的恩怨,就是时至今日,他二人之间的恩怨怕也是难以一时算清的。
只有这“故交”二字还算得恰当,也足以帮他挡过凌逸的这一层试探。
“故交……是么?”凌逸将这二字反复琢磨,咀嚼了片刻方才罢休。
只是他思忖的这片刻着实让紫英有些不安,说不上是为什么,许是觉得这是自己的事,与他人无甚干系,可是细细想来,却也不全是,其中还有些一直琢磨不定的原因让他十分焦躁,欲解难解,一如他醒来后的心境。
为了让对方不再深究此事,紫英开了口,问了个相似的问题,算是礼尚往来:“此地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