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我没钱去弄那些昂贵的东西。但是如果你愿意,我现在有了一个新想法。”
“说说你的新想法?”他稍微停顿了一秒钟。玛莲摆了摆手指,迅速截住了无疑要接下去喷溅的毒液。
“我们可以在咖啡馆卖些魔药——给有需要的顾客。”
“是么,魔药?我假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男人挑起了一边眉毛,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在他们的隔间里布下无杖静音咒,“如果杰金斯小姐坚持自己不是女巫,那么我猜测你并没有欣赏到某位画家服下那瓶药水时候的表情?”
“噗!”玛莲把含在口里的咖啡全喷到了桌子和对方身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斯内普抽出魔杖,把咖啡污渍清理一新,然后抱着双手,把身体往后一靠,微微摇晃长凳,等待着玛莲把呛到的水全都吐出来。
“我当然看到了。”女人抽动似地喘着气,“要不是我威逼利诱地让他喝下去,他能不能出现在步行者画廊真是很难说。”她又咳嗽了起来,同时竟然还不忘记把一本杂志递给他。斯内普翻开一看,这本最新的杂志上登着约翰?莫尔奖的得主们在利物浦的步行者画廊的合影,站在中间的正是凯文?布莱德利。在场的人里面,竟然还有一张他天天要在货架上面对的脸——玛丽?苏。
“当时他那表情就像是喝了某种排泄物一样。”玛莲忍俊不禁,说完这句话她小小地咂了咂舌头,眉头稍稍皱了起来。她马上又开心地笑了,但那个一闪而过的表情没有逃过对方的眼睛。
“杰金斯小姐是否也给自己留了一点那排泄物一样的东西?”
玛莲的笑容彻底扭曲成了一种古怪的表情:“那东西——真的——不怎么好喝。”
“让我想想,那里面有老鼠内脏,还有炖了一个月的蟑螂腿。”他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福灵剂的配方保密有一半是因为魔药界操纵价格的需要——圈内人称它为“污秽中产生的幸运”,因为这种幸运水纯粹就是用最最恶心的材料熬制而成的。他们这些和坩埚打交道的人一致同意,想要对魔药有所创见,就必须亲身尝试新配方,所以成为魔药大师最基本的才能之一,除了敏锐的味觉,还要能够强迫自己吞下任何材料的提取物,而且绝对不能呕吐。这恐怕也是自古以来,高水准的魔药大师人数远远少于魔咒大师的原因——但是,哦,如果再说下去,他非得再来一次清理一新不可。
于是他强制把那些思绪赶了回去,抿紧了嘴唇注视着她。
“别拿这个吓我,”玛莲虚弱地说,“我不会因为这个呕吐的。”
“看来我一时同情心泛滥给你的太多了,”斯内普瞥了瞥那本杂志,“竟然让你还有剩下的。”
“就一点点而已,大部分我都给了凯文。”
她没把老鼠内脏和蟑螂腿呕吐出来真是令他有点失望。哦,为了把自己弄到咖啡馆她竟然喝了福灵剂,果然所有的女人都是巨怪。
福灵剂对大部分人都有用,但对他是否有用不得而知。要不是他真的厌倦了在超市里天天面对各种品牌的洗发水,以及玛丽?苏坐在莉莉的秋千上傻笑地看着每个人的样子。他曾经在某次由那个品牌资助的活动上见过玛丽?苏本人,不到五分钟他就认定这个长着漂亮棕色眼睛的女人脑袋里面不可救药地塞满了鼻涕虫。后来这个女人不知怎么的注意到了他,在休息的时候举着冰激凌蹭到他身边,问他愿不愿意跟她一起拍洗发水广告。他委婉地讽刺了她几句,而她的反应居然是咯咯地笑起来,结果他在那天剩下的时间里只好设法把自己保持在女明星玛丽?苏小姐的视线之外。但更糟糕的或许是对于那群根本不关心她们往身上涂了什么东西的女顾客,以及穿着打孔的牛仔裤并坚持在深秋也要敞开鲜艳的大朵印花衬衫的男顾客来说,玛丽?苏卷曲流畅的褐色头发的魅力远远大于某个传说中的魔药终结者——有些愚蠢的崇拜者曾经这么奉承他——如果他试图向他们分析这些可恶玩意的成分的话。他几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在超市做这份工作并且已经做了近半年之久,而业绩还无比混账地没有垫底!
噢,想起来了,那还不是因为那条该死的规定。梅林啊,幽灵恢复魔力需要一年!不过,按照现在的恢复程度来看似乎不需要一年,他已经能够幻影移形了。难道就因为他是被那条蠢蛇咬死的而不是被阿瓦达干掉的吗?
……………………
这些混乱的思绪迅速消散了,三分钟后他们很自然地讨论起山猫咖啡馆看上去颇有前途的魔药生意,就好像这件事已经开始进行了一样。他们花了不到十五分钟就谈妥了资金,配制方案和分成,打算开始商讨一些具体的细节。但是很快发现,有许多细节看来需要在蜘蛛尾巷的地窖里解决,于是他们当下决定不再浪费这个晚上的时间。这毕竟是个不错的晚上,现在斯内普把手笼在桌面上,对着空杯子平复自己被挑起来的情绪,而那个女人显然是高兴得有点过了头。
“我们再叫一杯。”不待他说话她就按铃叫服务生,又为两人各点了一份——因此斯内普不得不急速撤销了防护咒语——然后她用举起啤酒的手法举了举面前精致的空瓷杯,对着空气做出碰杯的样子。这种动作由一个咖啡馆老板做出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一起喝一杯?”
“似乎只有一个人曾经对我这样说过——我们去喝一杯。”听到这句话,男人一时间陷入了长久的回忆,眼睛虚无地盯住了女人头顶上的竹帘。不过这时候玛莲已经从柳条篮子里找出一副拼图。
“哦,是么?”
“但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他。”
“有那么糟糕吗,即便那个人是伏地魔?”她不可置信地问,俯身翻出另一副拼图给他,“这个可以打发时间,否则我们在这儿等得可能有点久。”
“不,”斯内普从回忆中转过神来,把那拼图丢回篮子里,“既然还有时间,也许我们可以顺便谈谈另一个话题?”
玛莲疑惑地把刚才的谈话想了一遍:“我们刚才漏掉了什么?还没有订合同,这些可以等到以后再解决。”
“我对你那该死的合同的细节毫无兴趣,杰金斯小姐。”他用低沉柔滑的声音说,这感觉就像从他嘴里吐出了一条游动的蛇。玛莲听到这种腔调不由稍稍愣了一下,没有弄错的话这是一个危险信号,但她还是继续在桌面按上了一块拼图。
“那么——”
斯内普看到饮料送来以后重新施放了隔离咒语。
“关于你那位见鬼的宾斯教授和他莫名其妙的信。”他低声咒骂道。
“你说什么?”
玛莲尖声喊了出来,抬起头盯着他,瞳孔显得有些失神。斯内普满意地看着她在接下来的五分钟时间里尽力掩饰着自己的惊讶。
☆、拼图
“你肯定知道有个总是想干涉巫师们所做的任何事情的团体叫做魔法部。他们制定了一大堆奇怪的规矩,其中一条是禁止巫师把魔法世界的事情告诉不懂魔法的人,比如你,我们称之为麻瓜。只有像我这样的——”斯内普用嘴角勾出一个惯常的邪魅微笑,挑起眉毛,特意在下一个字加重了语气,“鬼,才能随便泄密而不用受他们的管辖。”
女人紧紧地盯了他几秒钟,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拼图上。
“魔法部在真正的危险出现时一向派不上太大用场。”她放下一块拼图,“他是这么说的。”
“对此我很赞成,不过魔法部跟我已经没关系了。”斯内普简洁地回答,也帮忙丢下一块拼图,看着玛莲把它拿过去排放整齐,“现在让我们来研究一下这位伟大的泄密者都说了些什么。首先,我得知道你应该怎样称呼他,杰金斯小姐?”
玛莲想了想:“也许是——曾曾曾曾叔祖父?他的妹妹克丽丝汀?宾斯嫁给了罗宾逊?杰金斯,后来他们成了杰金斯家族的祖先。”
她稍微停了下,急忙补上一句:“她是个哑炮。”
“好,那就这样吧。”他开始问第二个问题,“他给你们写了多久的信?”
“有很多年了。最早是寄来了一些魔法史的书,后来他每年不定期地派猫头鹰送来信,告诉我们巫师界的各种事情。”
“真是见鬼。他为什么要给你们那些信?”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的祖父跟他联系过,想了解巫师世界。”
“他可以给你们写信,但是你们不能通过猫头鹰给他回信。猫头鹰不会去找幽灵,它们会把这些信全送到他的坟墓上去。”
“我们可以托人转交。”玛莲得意地笑了,“祖父还给他寄过圣诞卡。但是他告诉我们不用回信,还有,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其他的人——哦,麻瓜。”
“但是,”斯内普怀疑道,“在你祖父去世以后,宾斯什么时候更改了收信人?”
“很多年来祖父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玛莲又笑了,“所以,那些信一直都是寄给我的。”
黑发的男人露出一点点自嘲的表情。
“看来我小看他了。”他沉吟着,然后毫无征兆地抛出一个问题,“你恨了我多少年?”
“我为什么要恨你?”玛莲像是被蜜蜂蜇到了一样尖叫了起来,“为了你欺负救世主?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即使在我杀了邓布利多的时候?”他不置可否地摆弄着拼图。
“就是那时候!”女人控制不住地喊道,声音明显变得颤抖了,“就是那天晚上,前年,那天晚上,我收了一封信。我看完——我——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结局。”
“如果他早就能够看出来,为什么我不能够看出来?”玛莲捂住了嘴,眼神有些失焦,喃喃地补充道,“有句老话叫旁观者清,有时候细节太多会干扰人们的思维。”
她把拼图挪到自己面前,垂下长满金发的脑袋,又放了一块。斯内普注意到她的肩膀在轻轻地抽动着——她竟然把那天晚上她哭了这句话给吞了回去么?他用感慨的眼神扫视着整个隔间:“看来你的脑袋比霍格沃茨的巨怪们好用多了。”
“那只是因为有人提前告诉了我。”她拿了一张纸巾吸吸鼻子,继续把一块拼图压了下去,“我们换个话题吧。咖啡馆的那只山猫——”
“你是否打算要说,那只山猫名叫洛丽丝夫人,并且实际上它不是一只山猫?”
玛莲怔了一下。
“是的,是这样。当然,你全知道,无论你知道什么我都不奇怪。”
“我没有对你摄神取念,杰金斯小姐。”他表现出一丝烦躁,“行了,老费尔奇现在怎么样了?”
“在你的——哦,在有一天晚上,他把自己关在你的地窖里过了一夜。”她耸耸肩,“接下去,该卖的他全卖了。”
“很好,我愿意听到这个结局。但是他没有离开霍格沃茨?”
“没有,他仍然是校监。他很怀念你,因为现在他不能再使用手铐了。”
“这真是——”斯内普抿住嘴唇,“这个老傻瓜。”
“有了你的那张纸条,他们还能把他怎么样?”玛莲极力平复着情绪,“卡斯伯特在信里说,你肯定是知道了他们的什么事——可是他没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事。”
然后她按下了最后一块拼图。
“是的,我知道。”男人把头转向上方昏暗的灯,闭上眼睛,身体靠在摇椅上晃了晃,“事实上,是我应该感谢他们帮我保守了秘密。”
霍格沃茨最混乱的那一年。
昔日的同事们用毫不掩饰的鄙夷眼光看着他,连斯拉格霍恩也公开对他表示出不屑。学生们更是想尽办法给他捣乱,甚至一年级的小动物都敢买通家养小精灵在他的食物里放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他必须无比注意自己的每顿饭——在以前只不过是有些看多了浪漫小说的女生会设法给他下迷情剂而已。
形势越来越紧张,他无法确定自己会不会被激愤的学生和同事赶出学校。即使在他设法把那些巨怪般的学生从食死徒手里弄出来的时候,得到的却只是他们加倍仇视的眼神。
除了继续狂扣葛莱芬多的分——没过一个学期葛莱芬多的沙漏就可怜地见了底——他并不追查这些事情是谁干的,他们越是这样他就越安全——他不断地如此告诫自己。只有在某些最深的夜里,他会关上卧室的门,换上从衣柜底层挖出来的,最显摆身材的炫亮丝质黑色长袍,颓然坐在椅子里享受着镜子无休止的赞美。
无疑那是一种类似钻心剜骨的痛感,但他又不得不承认那其实也是一种痛苦的快感。当全世界都在因为不明真相而鄙视着他的时候,他却可以用双倍的轻蔑,孤独而冷漠地俯瞰着全世界。
但实际上他不是孤独一人,从来都不是。
他在霍格沃茨校长任上总共不到一年。那一年,只有一位教授用冷淡平缓的语调坚持称呼他为校长——而他总能从那里面听到隐隐的悲伤。
有一天在城堡深处的走廊里,皮皮鬼公开带着几个小动物缠上了他。他尽可能迅速地从他们跟前经过,加了料的水弹劈头盖脑地浇了下来,身上一阵剧痒。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用咒语。
“啊哈,攻击校长!”
几个小动物呆在了原地。在他们背后,一扇挂着原叶标志的房门打开又关上了,费尔奇丑陋的脸出现在走廊上。
“好极了,你们这群小崽子,看看这地上的水渍,几乎每天都有——终于被我逮到了。嘿,我等得不耐烦的手铐和皮鞭——校长先生,请让我——”
“去吧。”
斯内普挥手让费尔奇带走了他们,但是皮皮鬼还抱着最大的,一个看起来颜色就很不正常的水弹悬浮在一旁,很明显,它的目标并不是费尔奇。
“清理一新。”
有人从背后对他施了咒语。一个似乎从不插手校园争斗的幽灵——卡斯伯特?宾斯,从旁边的墙里穿了出来,右手的指尖放出闪烁的白光,直指皮皮鬼。
“你最好道歉,或者我们可以玩玩飞来飞去。”他沉着脸严厉地说。
斯内普在心里向梅林的胡子保证他从未听见过宾斯这样讲话,即使从十一岁入学开始,他认识宾斯已有近三十年的时间。皮皮鬼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进逼的白光,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了歉。
“校长,抱歉这个家伙耽误你的时间。”宾斯换上惯常那种平板的声音对他说,“请你离开这条走廊吧,我会修理他的。”
“这是什么意思,卡斯伯特?”皮皮鬼在他背后大喊,“你为什么叫他校长?他是个叛徒,他杀了邓布利多才当上——”
“我只不过是让你以后少后悔点!”宾斯冷厉的声调压过了皮皮鬼,“借用校长的话来说,你就是一只脑袋里塞满了曼德拉草的小巨怪。你们这一群,全都是——白!痴!”
“你竟敢这样说我,卡斯伯特?”皮皮鬼愤怒地吼道,“哼,这算什么,斯莱特林的骄傲吗?对了,你根本不是斯莱特林——喂,你敢!”
斯内普忍不住回过头,一眼看见宾斯迅速举起右手,那道白光对上了皮皮鬼。随着一句“飞来飞去”,皮皮鬼“嗵”的一下砸到了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像,爆裂的水弹把画像和皮皮鬼都浇得透湿。那画像摇摇晃晃着几乎从墙上掉下去,它声嘶力竭地抗议起来。
“我比你们更早认识萨拉查,是他请我来霍格沃茨的,直到现在,这里也没人比我更了解他。”宾斯冷冷地说,右手的白光仍然跟随着皮皮鬼,“再敢戏弄校长我就把你灰飞烟灭。我保证你会很荣幸地消失在萨拉查?斯莱特林发明的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