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可有什么事儿?”燕清荣心里明白,若是没事儿,弟妹绝不会去而复返,顶多在心里暗骂几句,弟妹那表情,当着自家人的面从不作伪,想让他猜不到都难,不过,反正她也没有说出来,自己听不到,自然也就当作不知了,其实,别看弟妹聪慧,但看着那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还挺有一番趣味,难怪弟弟上心了,得妻如此的确有福气。
“大哥,不知刘大人现如今可在京中,亦或者在哪办差?”杨初雪直接了当的问道。
“哪位刘大人?”燕清荣面露疑惑,话一出口,便反映过来,眉眼一挑,问:“你说的可是应天府尹刘大人?”
“嗯!”杨初雪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今年天气寒冷,不知哪里又有灾情,我想着刘大人清明廉洁,我那铺子里刚好还有不少陈米,云裳坊应该也还有没用的布料,不若给刘大人送去,缓解一下灾情也好。”
燕清荣沉思了片刻,拍掌一击,深邃的眼眸闪过一道精光:“弟妹这个主意好,我与静安侯正愁没法帮助难民,有了刘大人出马,想来会事半功倍。”
需知,若是没有经过朝廷允许,私自放粮给难民,小数量一般人家行善积德还好,数量大了,别说皇帝心里怎么想,抢了地方官员的功劳,说不定还会遭到弹劾,有了刘大人的话,则就名正言顺,并且刘大人还不贪功劳。
“只是,刘大人如今好像在山西。”静安侯蹙眉深思,听他们说的起劲,实在忍不住,泼了一瓢冷水。
燕清荣安静下来,是呀,刘大人在山西,哪怕他们有心帮忙,手中有粮,但眼看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他们几个无官无职,又去哪找,既不会牵连到朝廷,心思正直,又没有太多利益纠葛的人护送呢。
其实按说,无论长公主,静安侯府,或者是镇安侯府,都能派得去人护送,但就怕被有心人拿来做筏子,善事没做成,反倒还惹下一身腥。
燕清云立马挺起胸膛:“我去,大哥放心,这儿就交给我吧。”
燕清荣眉头一皱,看都没看他一眼,斥道:“边去,别添乱。”
杨初雪凉凉扫了他一眼,别以为她不知他在想什么,前些日子,李婉华产下一女,杨初雪心里郁闷,好些天没给燕清云好脸色,眼看着满月的日子快到了,杨初雪自不会让人拿来说话题,满月宴办是要办,只是她的火气,却全都集在了燕清云身上。
“大哥,你就放心吧,弟弟难得做一次正事儿,你可不能连机会也不给。”燕清云说的光面堂皇,其实心里心虚着呢,眼角不住的瞟向杨初雪,见她冷飕飕看着自己,脖子就是一凉,越发肯定了护送的决心,小别胜新婚嘛,相信他这出去一趟,初雪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会舍得怪他,更何况,他心里对李婉华实在膈应,原本早就忘到天边去了,谁知前些日子管事一提,竟然是要生产了,杨初雪脸色当时就黑了下来,燕清云也苦着张脸,其实他也很无辜好不好。
心里对李婉华厌恶不已,只巴不得把那对母女送得远远的,只奈何初雪心地善良,洗三宴都亲自主持,回来后,只可怜他连续几天睡书房,眼看着满月宴要到了,燕清云心里慌啊,听大哥他们这样一说,立马灵机一动,就打算溜之大吉,相信等他回来以后,初雪的气也应该消了吧。
燕清荣还在思考,静安侯便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三公子是一个好人选,只是恐怕不能回家过年,公主那边”
“母亲那边无需担心。”燕清荣皱了皱眉,他只是对弟弟不自信,现在这天寒地冻,弟弟向来娇生惯养,出去后还不知要遇到什么事儿,他怕弟弟担当不了重任。
静安侯缓缓一笑:“大公子多虑,我看三公子,就是个有责任的,平日虽胡闹的些,但只要是他接手的事情,哪怕过程乱七八糟,但结果却总是得偿所愿,三公子如今年纪也不小,你又何必拘着他。”
燕清云眼睛一亮,他从没想过,自己在静安侯心里竟有那么高的评价,当即便把胸板儿挺得更直了,那是一个得意劲儿,只是在看到杨初雪的时候,瞬间又蔫儿了下来,可怜巴巴的样子,跟那要骨头的哈巴狗无二。
燕清荣心中一想,觉得静安侯说的也有道理,正欲说些什么,转头就看见自家弟弟那出息样,默默捂脸了一把,接着对杨初雪问道:“弟妹的意思呢?”
杨初雪心里挺乱,虽说这些日子对燕清云生气,但她也知道怪不得他,如今听说他要远行,这大冷天的,她又怎么可能会答应,只是静安侯说的也不无道理,燕清云如今年纪也不小,总该学着点正事儿,虽然无论他做与不做,生活都会很好,但这次不仅是一次难得的历练,更是一次为他往日形象翻牌的大好机会。
杨初雪心里很纠结,半响过后,闷闷的道:“还是听母亲的意思吧。”事不关已,关己则乱,这话果然不假。
燕清荣淡淡一笑,挺理解弟妹的,不过弟妹若直接答应,他恐怕还要担心,弟弟在弟妹心里的位置了。
☆、121、第一百二一章 。。。
121、第一百二一章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隔日燕清荣就去了一趟公主府;结果可想而知;哪怕长公主不答应;但经过燕清荣的游说;最后还是无奈妥协了,并且她考虑的,和杨初雪一样,眼看云儿年纪渐大;虽说家里养的起,但也总不能一事无成吧。
对杨初雪也有些同命相连起来,干脆让她暂住到公主府里,过年也在公主府得了,省得一个人在家孤单;再说她也想孙子了。
杨初雪摇了摇头,燕清云如今才分家,过年肯定有很多事要忙,哪怕辅国公府不仁,但她却不能不义,传出去了也不好听,她就是要把一切都做的面面俱到,到时候,若再生出矛盾,看他们还有何话说,并且,燕清云现在也算是独立了,有很多人情要来往,她虽也想在公主府里躲个懒,但好不容易经营出的局面,有可能就会坏了,她又怎能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杨初雪想了想,只笑言要把孩子托付给公主几日,她则就不过来了,燕清云不在家,她有事要忙,孩子跟在公主身边也好,省得她不放心。
接着,几人便迅速开始准备,并且还拉了朝中几位大臣参与,人多好办事,不过几天时间,棉衣、棉被、粮食、药草便已准备齐全,燕清云兴致勃勃整装待发,心里那是一个得意,只暗道自己聪明,初雪果然没有再生气了,每天晚上都极尽缠绵,眼中浓浓的不舍,看的他心都醉了,只差一点,他就想搁挑子不干了。
不过想起大哥火气,初雪的期盼,还有静安侯对他的赞扬,心中一横,难得做一次正事儿,怎么也要做一个样子出来。
十二月初二上午,燕清云便带着一行人马,押送着几十车物资,缓缓离开了京城。杨初雪让人赶着马车,一直送到了京城郊外,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这才命人回府。
刚一回到府中,便听到下人来报,说是华姨娘又闹腾了,因为现在分了家,燕清云已不算是辅国公府的人,所以妾室都改称为了姨娘,杨初雪则是夫人,燕清云从以前的燕三少,也变成了现在的燕三爷。
杨初雪面容一冷,心中忍不住一阵厌烦:“她又闹腾什么?”
“回夫人的话,知道三爷离京,华姨娘便开始闹腾,说您不愿让孩子见三爷,所以才故意把爷给支走,并且还说,您给孩子办满月,其实是不安好心。”
杨初雪冷冷一笑,淡淡道:“你去告诉她,媛姨娘在庄子上孤单,正少一个人陪伴,就华姨娘这名声,带着女儿也不是很好,锦姨娘膝下空虚,定会对她感激万分,她若想去庄子上,我也不会拦着。”
那管事一听这话,脸上就笑了起来,可不是吗?夫人这可是为了小姐好,就算把小姐从华姨娘身边抱走,哪怕就是传了出去,任谁也说不出一个错字。
果然没过多久,杨初雪回房没一会儿,下面便传来消息,说是华姨娘安生了,不吵了,也不闹了,只是对着小姐,却仿佛没有好脸色。
杨初雪心中一默,便知道原因为何,李婉华为了孩子,下了豪赌,为此还丢了正室之位,哪知生下来却是个女儿,这让她心里如何不恨,对女儿又怎么好的起来。
“再派几个嬷嬷和奶娘去,一定要把小姐给照看好了,华姨娘不用管她。”杨初雪淡淡的吩咐道,心里对小婴儿不是没有同情,但也仅仅如此,她会给她好的生活,好的教育,但若再想要其他,却是门儿都没有,人心隔肚皮,不是自己生的,谁知将来会不会倒打一耙,并且她还有那样一个搬弄是非的娘,到时候,她若认为自己耍了手段,得了她娘的正室之位,心里暗暗生恨,害了自己的儿子,那她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至于说什么给锦姨娘抱养,那也只是说说而已,相比起林锦霞,她更愿李婉华住在府中,怎么说,李婉华就是翻了天,也闹不出什么浪花,但林锦霞却不一样了,聪明,漂亮,家世又好,她可不会没事找事,给自己添堵,虽然很对不起几位妾室,但古代的规矩就是这样,同情她们,可就苦了自己,所以,还是让她们继续苦吧,她从来就不是心地善良的人。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年底,周瑾萱也提前打招呼,回家过年了。
杨初雪数了数日子,燕清云离京已经二十二天,从前天天腻在一起不觉得,等他离开以后才发现,其实她很想念他,很想,很想!
燕清云平日虽不着调,但在只要他在家中,就相当于一个门户,无人敢欺,敢惹,燕三爷的脾性,可不是谁都招架得住,一般只要一有事儿,他便挡在了杨初雪前头,现如今他不在府中,各种乱七八糟的人都上门了,杨初雪的请帖更是不断,目的不言而喻,弄得她烦不胜烦,越发的想念起了燕清云的好处,后来干脆闭门不出,反正理由摆着呢,谁也怪不了她不给面儿,丈夫不在,做妻子的闭门也是理所应当。
过年这天,杨初雪是跟长公主一起进的宫,孩子也放在了公主府,让宫嬷嬷和漪红、漪玉照看着。
看见大嫂,见她容色有些憔悴,杨初雪心里叹息了一声,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听说前些天,大哥房里一位妾室,查出有了身孕,这是几年以来,燕清荣后院第一次有孕,当时便高兴的大大赏赐了一番,长公主自然也是赏赐不断,杨初雪作为弟媳,也送了一些贺礼,只是她们都把大嫂给忽略了,今日一见,杨初雪才发现,恐怕大嫂这些天,日子很不好过吧。
大嫂跟燕清荣夫妻多年,膝下仅仅只有一女,早年还被害的夭折,没有子嗣的正室夫人,又要如何坐稳这正室的位子,并且她伤了身子一事,燕清荣后院无人不知,虽然早已经开始调养,但能不能生,谁又知道。哪怕庶出孩子要敬着她叫一声母亲,但她又怎能安心。
特别是,杨初雪想了想,心里还擦了一把冷汗,记得那怀孕的女人,原本是长公主打算送给燕清云的,后来因为候玉莹一哭二闹,燕清云坚决反抗才作罢,只是转而送去了燕清荣房中,没想到这就怀上了,听说那女子身家清白,家世良好,只是那性子不怎么好,也是一个闹腾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杨初雪除了叹息一声,对大嫂深表同情以外,其余也并无他法,毕竟,她哪怕是再能干,也不能让大嫂生出个孩子来呀,不过现代有些调养方子,以前在度娘里面看过,就不知有没有用了,原本想着大嫂有太医调养,她这半吊子也就不凑热闹了,只是这眼见快两年了,俗话说的好,药补不如食补,她把方子给大嫂,把自己的心意尽到,用不用就是大嫂的事了。
杨初雪这样一想,心里便安定了许多,毕竟,她对大嫂还是很喜欢的。
宫宴之上,杨初雪请过安,就紧紧跟在长公主身边侍候,就连用饭也是一样,害得有些人想说话,看见长公主又迟疑起来,倒是有些关系好的前来打趣,说是让杨初雪作画一幅,杨初雪浅浅一笑,不管来人是谁,均用一句没带画具打发了。
只是也有人不死心,仗着身份,要求杨初雪送画,长公主淡淡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我这儿媳妇呀,我那儿子可是疼得紧,若是知她累着了,做出什么事儿来,还请大家多多包涵,我呀,可是管不了他了。”
轻描淡写一的句话,所有人顿时息了声,燕三爷那是谁呀,以前皇上宠着就无法无天,现如今还多了个镇南王撑腰,虽说山高皇帝远,但连皇上都忌惮镇南王三分,她们又如何敢过份。
长公主似笑非笑,瞥了杨初雪一眼,她就说儿媳妇今儿怎这么孝顺,原来是指望着她当挡箭牌呢。
杨初雪抿嘴浅笑,也不在意,只撒娇道:“还是母亲最好了,待会儿回去祭祖,您可要帮着我呀。”
“得寸进尺。”长公主嗤笑了一声,骂道,只是也没有拒绝,她知辅国公府那一家子难打发,话说,老国公那么精明的人,怎就生出这么一个儿子。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怪她瞎了眼,只可怜了她的两个儿子,摊上那么一个父亲,若不是公主不能和离,她还真想带着儿子別居他处,至少还能共享天伦之乐。
且不说她们这边怎么样,燕清云却是苦逼极了,离京的时候兴致高昂,才走了三天路程,他就有些招架不住,天气寒冷不说,路上刀风霜剑,并且骑马割得他屁股都疼了,整个人都蔫儿了下来,要不是硬撑着一口气,他还真想打道回府了。
不过他这行为,倒是让随行的侍从高看了一眼,人都说燕三公子纨绔,没想到还挺能吃苦,这次送东西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对燕三公子的好感,那是噌噌噌的往上涨。
也有人提议燕清云,让他干脆坐马车得了,反正他们运送物资走的不快。
燕清云死咬着牙摇了摇头,难得有人对他表示赞扬,并且还是发自内心的那种,他心里傲娇了,得意了,顿绝自己形象高大,怎么也不肯让人看低了去,于是等到他实在招架不住,行程已经走了十三天了,有心想要回去吧,回去的路程和山西一样遥远,燕清云倒霉催了,终于理解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含义了,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唯一令他安慰的是,离开前,杨初雪除了帮他准备贴身行礼,还另外多准备了一车行礼,夹在运送的物资当中,当时他只欣喜与初雪对他的关心,就连行礼都准备那么多,后来他才知道,初雪可能是早有预料,那车里装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除了烈酒之外,就是清一色的棉大衣,样子看着有些奇怪,但穿在身上很暖和。
燕清云大手一挥,把棉衣和烈酒发了下去,侍卫们大声欢呼,燕三公子瞬间从一个能吃苦的孩子,升级成一位,不仅能吃苦,并且还心底善良的大善人了。
燕清云听着他们的赞扬,看着他们发自内心的欢喜,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种豪迈之感,就连之前用尽的力气,都仿佛又回来了,“驾!”了一声之后,便大声喊道:“大家急速前行,刘大人和黎民百姓,可还等着我们呢。
“是!”侍卫们来足了精神劲儿,赶着马车挥起鞭子,哪怕天雪路滑,那无所畏惧的气势,只仿佛前路无可阻挡。
快到山西的时候,他们还真遇见一次劫匪,燕清云当初曾经听说劫匪时,那是一个摩拳擦掌,只是等真正看到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寒冷的冬天,只穿着单薄的衣裳,手上拿的不是武器,而是锄头和镰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