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蒙很希望,贝诺斯能够干净利落的给出一个‘不’字。
然贝诺斯只是笑的一脸天真,“那是教皇!”爱德蒙用重音说出这四个字,爱德蒙毕竟是个基督徒,没入狱之前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信仰坚定的基督徒,虽然在马赛报答了莫雷尔先生之后,他下定决心手执复仇的利剑放弃所有善良与仁爱的心,可是对于圣地梵蒂冈,仍然无法不抱持着敬仰,何况如今教皇对于各国皇室的影响已经大不如前却也不容小觑,爱德蒙很难想象如果真的和教皇站到了对立面,他们还如何在欧洲发展。
“放心啦!不会惹麻烦的!”贝诺斯站起身,拍着胸口说,爱德蒙却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第 44 章
一个月之后,世界上最小的国家迎来了两名游客,他们乘坐华丽的马车,有着恭敬的黑人仆人,那马车上镶嵌着耀眼的宝石,那拉车的马神骏美丽,价值不菲,可在梵蒂冈,这样的奢华也引不来多少目光,这里是世界上最小的国家,却拥有第一流的影响力。
每日里不只有多少名流贵族出入这个国家,以至于这里的民众早已被养刁了了眼睛,他们虽然平凡,却已经对那些有钱有权的人们缺乏好奇了,这里的民众是教皇的直属,是离上帝最近的人,他们以此为荣,然后理所当然的对其他国家的人,哪怕是贵族,都抱有一种隐晦的骄傲。
那马车围绕着梵蒂冈城的大小城镇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圣彼得大广场,训练有素的马儿齐齐停下脚步,驾车的黑人仆人当先跳了下来,恭敬的打开马车的门,两个黑发男人依次走了下来,当先一个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却让人一看就觉得此人必定是有些严肃的,然后面一个,带着一脸与他年龄不符的欢快笑容,那笑容很漂亮,却根本不适合挂在一张看起来几近三十的脸上,倒像是三岁孩子的笑容。
那满脸带笑的正是贝诺斯,他一下车就连蹦带跳的向圣彼得大教堂跑去,跑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转过头对爱德蒙呼唤道,“阿蒙,你快点呀,这地方还真是挺漂亮的!”说完又转身向圣彼得大教堂跑去,跟在后面的爱德蒙并没有答话,只是脚下的步子确实快了起来。
贝诺斯在大教堂门口的圣彼得雕像处停下脚步,他的学习能力很强,相对的,自从进入人类社会又在罗马城呆过很长一段时间,让他对于艺术的鉴赏不再停留于对于知识的死记硬背,他已经能够深刻的体会到一些艺术作品的价值,虽然对他来说,巨龙的本性让他更爱那些会闪光,也许不如一些石头雕塑之前的宝石。
他从圣彼得雕像处停了下来,爱德蒙很快赶上了他站在他身边,爱德蒙以为他在为圣彼得大广场宏大的场面而感慨,因为就算是他本身,已经抛弃了对上帝的忠诚和信仰,选择了复仇女神长剑的基督山伯爵,站在这里也不由的产生一种觉得自身渺小,而上帝如此伟大的感觉,于是爱德蒙感叹道,“圣彼得大教堂,名不虚传。”
爱德蒙的感叹并没有得到回应,这让他诧异不已,一般来说,无论他说了什么,都能够立刻的得到贝诺斯热情的回应,而后便是一长串叽叽喳喳的话语了,可此刻贝诺斯没有回答,甚至似乎是没有听到的,爱德蒙有些郁闷的转过头,这才看到贝诺斯此时的脸色。
贝诺斯脸上已经不复刚才的欢快,他微微皱着眉,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爱德蒙头一次,真真切切的在贝诺斯脸上看到了苦恼的神色,爱德蒙看得出,贝诺斯现在正在思考的东西,不是他,一个只能说是同伴的人应该询问的,可是他明明这样知道着,却不由的伸出手,推了推那只巨龙,“你在想什么?”爱德蒙这样问。
被打扰了的贝诺斯转过头,对自己被打断了思路的事情十分恼怒,眼神颇有些凶狠的味道,爱德蒙被他这么一看几乎忍不住后退一步,毕竟贝诺斯曾给他留下过太过于难忘的记忆,可他强忍着,紧握着拳头,一步不退与巨龙对视,贝诺斯的眼神慢慢和缓下来,很快变成了最常见的嬉笑表情,“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哟,阿蒙!”
“什么?”爱德蒙询问。
贝诺斯收敛了嬉笑的表情,渐渐化为淡淡的笑意,又带了点得意的味道,眼神也从爱德蒙身上移开,再次盯着圣彼得的雕像看了来,确切的说应该是那圣彼得的右手,“通往天堂的金钥匙啊!”
爱德蒙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此刻他分明从贝诺斯闪烁的黑眼睛中看到了名为贪婪的光彩,他急忙掉转头,不去想脑中一闪而过的可怕猜想,梵蒂冈虽然是个极小的国家,但却绝对不是他能够对抗的,爱德蒙努力说服自己不会有事,便也将目光凝聚到圣彼得的右手上,再次发问,“什么意思?”
贝诺斯眼中贪婪之色更甚,“没想到啊,这里居然真的留存下了我们,那个时代的东西。”说到这,他忽然转过身,靠近了爱德蒙,抓着他的手臂撒起了娇,“阿蒙,我好想要啊!那通向天堂的金钥匙,已经在这梵蒂冈存放的,其他散发着奇异力量的东西,全部,都非常的想要呢!”
说完这话,贝诺斯也不等回答,就撒开爱德蒙的手臂,欢快的奔进了在他看来简直像是宝藏的大教堂,而爱德蒙,本就因为就不见日光而变得苍白的脸色,彻底没了血色。
他是真的不该,带贝诺斯到这梵蒂冈来,看着贝诺斯蹦蹦跳跳进入大教堂的身影,爱德蒙苦笑连连,可是事已如此,便也无法可想,走一步算一步便是,最差不过是大闹一场,断了在欧洲贵族间的交流,然后换个方式复仇罢了,做了最坏的打算,爱德蒙忽然间充满了信心,就算是梵蒂冈,难道还斗得过巨龙之力吗?
爱德蒙昂首踏步跟着贝诺斯走进了圣彼得大教堂,来到梵蒂冈,不好好看看圣彼得大教堂里的艺术品就太不值得了,爱德蒙这样想着看是把注意力放到那美轮美奂的建筑、壁雕和收藏的很严密的艺术品上去,于是越看越喜欢,他对于这些艺术品的喜欢,可要比贝诺斯强的,一时间竟然开始想着,如果,一定会闹出大事情的话,干脆,就让贝诺斯将这些东西都抢走好了,如果他能够有这么一些私人收藏,那该是多美妙的事啊!
一时间,爱德蒙的眼睛里,也开始散发出贪婪的光芒了!
第 45 章
整整一天的时间,贝诺斯和爱德蒙才逛完了圣彼得大教堂,期间没看到一样东西,贝诺斯的眼睛就会亮上几分,可是到了最后,爱德蒙想象中的那种巨龙强横无理、强抢四方的情形并没有出现,站在圣彼得大教堂的贝诺斯,只是留恋的扫了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就要离开,一路疾步上了早已等候的马车。
跟着他坐上马车的爱德蒙松了一口气,然而当马蹄声响,马车渐渐远离圣彼得大教堂,他的心中又无可抑制的升起几分失落,爱德蒙自嘲的笑了笑,他似乎已经无法去否认,他的本性中就存在着贪婪的因子,这种想法让他又回想起当初在基督山的宝窟中,对沉睡的贝诺斯举起鹤嘴锄的那一幕,于是爱德蒙略带痛苦的发现,他和当初陷害他的那些人,若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只是让他能够放弃道德的利益,要更大一些罢了!
“阿蒙,你怎么了?”坐在一边的贝诺斯拉着爱德蒙的衣服叫出声,他还从没看过爱德蒙这样带着自我厌弃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来,这样的表情,让贝诺斯觉得,心里怪怪的,不舒服的很,他还未弄清这样的感觉是什么,就决定要讨厌了。
“没什么,只是承认了自己的贪婪而已。”爱德蒙这样回答,然后看到贝诺斯眼神迷惑,便将自己刚才的心事将与他听,或许因为自己最贪婪、最过分的一面就是在这只巨龙身上展现的,爱德蒙到丝毫没有觉得什么尴尬,他似乎已经开始自然而然的承认和贝诺斯的同伴关系,潜意识里,根本没想着对这只巨龙隐瞒什么。
“阿蒙已经很好了!”贝诺斯觉得此刻的爱德蒙分明是需要安慰,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才好,对于贝诺斯来说,遇到好东西就想要抢走就像是本能一样,绝不会产生类似爱德蒙这样的自我怀疑,于是他只能这样说上一句,看爱德蒙的情绪没有和缓又立刻跟上一句,“真的是很好很好了,我就很喜欢!”
这种孩子气的安慰让爱德蒙一下子笑出声来,心中的那点抑郁自然而然的随着笑声消散了,贝诺斯却不高兴了,他抬起头,生气的说,“你在嘲笑我吗?”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那些安慰其实是挺可笑的,可那,也是他的心意,贝诺斯这样想着,想到心意两个字,更觉得委屈了,贝诺斯已经很迅速的长大了,大多数时候都已经能够用成年人的思维想事情了,可有些时候,那些属于孩童的欢喜愤怒又会冒出头来。
“怎么会是嘲笑,贝诺斯的话,我也,很喜欢,谢谢你。”爱德蒙连忙解释,幸好巨龙总是很好哄的,听了这话,果然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一副窗外风景很好看的样子,嘴角却已经扬了起来,这个表情让爱德蒙又想笑了。
爱德蒙看贝诺斯短时间里是不会说话了,便也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其实他们虽然经常呆在同一辆马车上,交流却不多,通常都是一个看风景一个看书,或者是一个看书一个看风景的状态,只是今天,拿着书本,爱德蒙却有一点看不下去了,他想找贝诺斯说点什么,什么都行,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往常打破两人之间沉默的都是贝诺斯。
“圣彼得大教堂里的东西,你不想要了吗?”爱德蒙合上手中的书,他根本就看不下去,“不是说很想要吗?”
“阿蒙在示意我可以用抢的吗?”贝诺斯瞬间回过头,眼神闪闪发亮。“我可是为了阿蒙的计划,好不容易才忍下来的啊!等阿蒙的事情办完,我要把它们全部带回我们的岛上去,还有阿蒙喜欢的那些,全都带回去,那时候这些就都是我们的东西了!”
爱德蒙确信,他喜欢“我们”这个词。“我们的岛吗?”
贝诺斯一愣,他的话是脱口而出,如今倒也放不下面子去反驳,索性认了下来,“当然啦,阿蒙不是基督山伯爵大人吗!那可是你的领地啊,我不会独吞的!”那个岛,如果是和爱德蒙分享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爱德蒙瞬间被感动了,他还清楚的记得当初为了岛上的那一箱财宝的归属,他们两个之间曾发生过那样激烈的冲突,可是如今,这只巨龙竟然会说,那是他们的岛了,爱德蒙张了张嘴,却发现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幸好这时候马车外传来了阿里敲门的声音,他们到旅馆了,爱德蒙趁这机会结束了这次谈话,当先跳下了马车,心中却决定,定然会好好的回报贝诺斯,会将他当做挚友,一生的挚友。
来梵蒂冈的目的当然不会是旅游,面见教皇,甚至和教皇处好关系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在他们到达梵蒂冈的同一时刻,一张拜帖已经送进教皇厅的秘书处了,可是面见教皇的困难程度,超出了两人的想象,递上拜帖不过是开始进入预约排队的次序罢了,要见到教皇,还需要漫长的等待。
一个月的时间,两个人将世界上最小的国家翻了个底朝天,走过了每一条街道,可是与教皇的会面时间仍然渺无音讯,又在旅馆中闷了两天之后,贝诺斯暴躁起来了,“怎么这个教皇那么难见啊,明明是个这么近都感受不到力量的普通人类罢了,居然如此麻烦!我们那时候的教皇,那么强,我们巨龙要见,也是随时能见的!”当然见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
“确实是有些久了。”爱德蒙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过滤掉,他也呆的有些无聊了,“那么先由我来想想办法吧,能够早点见到教皇陛下的办法,如果不成功的话。”
“就交给我吧!”
贝诺斯迅速的接话,和爱德蒙相对一笑,确定了先礼后兵的基本策略。
第 46 章
贝诺斯和爱德蒙终于见到了教皇格列高利十六世,在付出了一块拳头大的绿翡翠之后,对于这个结果两人都还算是满意,毕竟就算是贝诺斯,其实也渐渐的不喜欢去用武力来解决问题了,而钱财的杀伤力,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格列高利十六世已经是个老人了,他带着慈祥的笑容接待了贝诺斯和爱德蒙,只是那笑容,无法遮盖这位从庇护六世时期就开始掌权的老人眼中锐利的锋芒,关于这次拜会,无论是爱德蒙还是贝诺斯都很慎重,爱德蒙不会忘记这位老人所鼓吹的鼓吹绝对的教皇极权主义,而贝诺斯,直至真正和这位老人面对面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如今的教皇,果然与他记忆中的那个能够凭一己之力屠龙的人类不同,这个老人虽然手握权柄,但对贝诺斯来说,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在一番繁琐的见面礼节和客套话语之后,两人终于和教皇面对面交谈了,格列高利十六世手中把玩着爱德蒙送上的绿翡翠,神态苍老眼中却带着精光,身为教皇的他并不是一块翡翠就能够收买的,但这绿色的珍宝至少打动了他些许,他看着两人,似乎要直接看出两人的根底一般,“两位远道而来,带着这般珍宝,相比不会仅仅是为了见一见我这个老头子,说上几句话吧!”
“是主的慈爱和圣光指引我们前来!”爱德蒙一脸虔诚,回答的很干脆,贝诺斯坐在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赶紧忍住,他开始觉得,这般眼也不眨的说谎的爱德蒙,实在是非常可爱,而爱德蒙仍旧是一脸的虔诚和认真,仿佛根本就没听到贝诺斯那不合时宜的笑声一般。
格列高利十六世似乎十分高兴,笑容更加慈祥,看着爱德蒙一副十分欣慰的模样,竟也像是没听到贝诺斯嘲讽一样的笑,“主既然做出了这样的指引,说明,”他低头看了一下之前的拜帖,才接着说,“基督山伯爵大人的信仰必定是坚定而虔诚。”
“陛下的认可是我等无上的光荣,请容许我回报一二,以一己之力,为上帝为教廷做贡献。”爱德蒙的话语仍旧谦恭,却已然开始切入正题,信仰什么的,爱德蒙不是没有,但就算是在他最虔诚的那段时期,让他为了见一见教皇而付出一块这么大的宝石也是不可能的,上帝毕竟不曾真正给予他恩惠。
格列高利十六世只是笑,一边笑一边将身边的侍从全部挥退,让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看在手上的绿翡翠的份上,他已经表现出了他的诚意,如今他只需要静等爱德蒙将目的完全说出,然后再考虑得失利益。
“阿蒙,教皇也是明白人,我们就不要兜圈子了,这种事情最麻烦了,直接说出来就好了呀!”最先开口的是贝诺斯,他歪着头对爱德蒙说,带着孩童式的天真和不耐烦。
爱德蒙这会倒是听话了起来,再开口果然不再是拐弯抹角的了,“教皇陛下,我想要的是贴现银行。”
“年轻人好大的胃口。”教皇的笑容已经收起来了,显然爱德蒙提出的事情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心痒之处,贴现银行可是他的钱袋子。
爱德蒙只是微笑,将这话都当做是夸奖收下了,贝诺斯却一点儿也不客气,在确认了教皇也只是个普通人之后,他已经开始再次嚣张起来了,“没什么好犹豫的,我们加入只会让你得到更多的利益,我们看重的是你在明面上的影响力,至于贴现银行甚至你的罗马银行的那些资产,还看不到我们的眼里。”
“狂妄!”教皇也被引动了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