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已经五岁了,但模样看上去却和诺拉差不多年纪大小。要加道兽人的成长可是比雌性要快速得多,诺拉也只比阿尔大了一岁而已。像凯斯特,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和普通雌性孩子八、九岁左右差不多大了。这仅仅只是外表而已,兽人心智上的成熟更加令人侧目,这其中要数狮鹫幼兽成长的速度最为惊人,像小雷因兹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一阵寒风吹过,夹杂着几缕陌生的气息迎面扑来。阿尔猛地睁大眼睛,金色的眼眸警觉地盯住灌木丛的一角。
一只外出觅食的鼬獾突然跃了出来,在阿尔面前急急停下脚步。虽然也是肉食动物,但眼前这只毛茸茸的小生物显然不具有什么威胁性,相信只是误入了狮鹫的地盘。
「走开!」
阿尔眯起眼睛,用嘴形说了两个字。鼬獾浑身一抖,迫于狮鹫压倒性的气势全身僵硬,片刻之后它一头扎进了灌木丛,狼狈跑开。然而才跑出没多远,鼬獾又一个急刹车,惊恐的眼睛猛然对上另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是另一头狮鹫!
玩味地看着毛茸茸的小东西因为受惊过度而昏倒在他面前,雷因兹伸出爪子随意拨了下鼬獾僵硬的身体,但很快就没了兴趣。
将昏死的鼬獾扔到一边,雷因兹压低身体,眼中闪着狩猎的兴奋光芒。他很聪明地选择从下风处发动攻击,这样就算接近猎物,也不会轻易让对方觉察到他的存在。他就这样一步步、慢慢朝选钟的目标——阿尔瑞德靠近!
没错,雷因兹的目标正是阿尔瑞德。对于小雷来说,阿尔可以说是一件非常有趣的玩具——阿尔急躁易怒、容易受挑拨,还十分具有攻击性,简直就是练习的最佳对象。
雷因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激怒阿尔,看红色小狮鹫暴走炸毛。无论是阿尔生气时怒气冲冲的生动表情;还是受了委屈时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甚至是面对他的时候那副咬牙切齿的凶狠样子,都令他看得津津有味。
雷因兹很清楚阿尔这次前来森林的目的,他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证明自己实力的最佳机会。
雷因兹承认自己一开始是打不过阿尔,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在逐渐成长和强壮,现在他体内蕴含的力量丝毫不输给阿尔瑞德!同时,雷因兹比非常清楚阿尔行动上的弱点。
平时打斗会输给阿尔,完全是他故意放水、没有用上全力的缘故。雷因兹会这么做,一方面是坏心地想让阿尔被大人们教训;另一方面,则是他不想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最小、最娇弱的那个才最受宠,不是吗?
这一次,没有大人在身边,雷因兹很想压倒阿尔,他迫不及待想看阿尔遭受打击时的表情,一定非常有意思。
慢慢朝着猎物靠近,雷因兹狩猎眼中的光芒更甚。阿尔和诺拉的身影隐隐出现在灌木丛之后,雷因兹知道他只要利用速度上的优势,发动奇袭,不出意外绝对能压制住阿尔。
集中精神、压低上身、将力量聚集在腿部,雷因兹回忆着父亲教导过的方法,双眼死死盯住灌木丛后的那抹红色身影。忽然,雷因兹怔了一下,放缓了进攻的步伐——他看到了月光下的阿尔。
柔和的轮廓,漂亮的眉目……阿尔安静的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美丽的阴影。他那颇柔顺的红色长发,在银辉色月光的印染下,轻灵得如同沾了晨露的花朵,一尘不染。
雷因兹有些困惑,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欺负阿尔,对方明明是和他一样的狮鹫兽人……雷因兹在一瞬间却有种阿尔是个雌性的错觉——欺负阿尔感觉就像是在欺负雌性,而欺负雌性则是所有兽人都不耻的行为!不管是佩恩还是伊格萨斯,对雷因兹的教育都是「绝对不可以欺负比自己弱小的雌性」。
真的很奇怪,雷因兹有些想不明白,阿尔明明是狮鹫,为什么会给他一种是雌性的奇妙感觉?
甩甩头,小狮鹫把这种想法当成了自己的错觉。他定了定神,准备再度发动攻击。然而当雷因兹把视线调回灌木丛另一头的时候,他却惊讶的发现阿尔不见了——对面只有诺拉还蜷伏在地上,睡得正香甜。
糟糕!雷因兹暗叫不好,等回神的时候已经晚了——巨大的力道从他头顶猛然袭来!
雷因兹迅速扭头,堪堪躲过了这雷霆万钧的一击,同时感觉右肩膀一阵刺痛,身体所有的行动瞬间被压制住了。
雷因兹明白自己错过了偷袭的最佳时机,现在反倒成了别人口中的「猎物」。他也不恼,摇着尾巴摆出顺从的姿态,弱弱地朝着身体上方的红色身影「嗷~」了一声。
蓦地,右肩剧烈疼痛起来——阿尔咬得更深了!
雷因兹的眼中闪过一抹戾色,他知道阿尔不会真的咬死他,但也没打算让他好过就是了。对于自己在战斗中麻痹人意这件事,雷因兹一点也不懊悔:输了就是输了,下次他肯定会讨回来。目前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让阿尔冷静下来。
眼角的余光落在一旁熟睡的诺拉身上,雷因兹立刻有了主意。
他也不抵抗,一声一声「嗷呜嗷呜~」叫着,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对上了阿尔几乎快喷火的金色眼眸。
「唔……好吵。」诺拉揉揉眼睛,爬了起来。「啊——小雷!」
「嗷呜嗷呜~」雷因兹继续装成小可怜的模样,哀切切嘶声叫着。
从诺拉的角度只能看到雷因兹破阿尔咬住,整个身体蜷伏在阿尔身下,只露出了一颗小脑袋还有颤抖的小爪子。当然,他并没有看到在蓬松毛发遮掩之下、雷因兹重重踩住阿尔腹部的后腿。
「阿尔!快松开小雷啦。」
诺拉慌慌张张跑上前想要解救雷因兹,无奈阿尔就是不肯松口,甚至还冲着诺拉发出「呜呜」的威胁咆哮声,那凶狠的模样仿佛他咬住的是仇恨不共戴天的敌人!
「真是的,阿尔快松口啊。」诺拉一边说着一边抱住红色的小狮鹫使劲往外拽。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勉强劝服倔强的阿尔松口。
真是的,阿尔为什么每次见到雷因兹都要暴走呢。难道他和小雷真的生来就是死敌、没有化解的可能了?
金色的小狮鹫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抖抖毛,一瘸一拐蹒跚走向了诺拉,嘴里还不时发可怜的呜咽声。
「真是的,阿尔你太过分了!」
「吼——」
气炸的红色小狮鹫怒吼一声,挣开诺拉的怀抱,凶狠地朝眼前某只装腔作势的小兽猛扑过去——他才没有咬得很重!雷因兹这个混蛋!就会装!早知道动真格咬死他算了!
机灵闪过红色狮鹫一连串愤怒的攻击,雷因兹灵巧的绕到了诺拉身后,用诺拉的身体当挡箭牌。他钻进诺拉怀里,扒拉着小爪子哀哀叫嚷,小翅膀一抖一抖的,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阿尔!」诺拉板起脸怒斥阿尔瑞德,顺带张开双手小心翼翼将雷因兹护在怀里——大人说过不可以欺负弱小,况且小雷还是狮鹫谷里的孩子,就像他和阿尔的弟弟一样。阿尔明明是做哥哥的,怎么可以欺负比他小的弟弟呢!
红色小狮鹫及时收住了攻势,没有伤到无辜的诺拉。不过,眼瞅着找到挡箭脾后一脸得意的雷因兹,阿尔心头的怒火烧得更加旺盛,压低身体冲着对方不停厉声吠叫。
雷因兹的身体先是一瞬间僵硬,然后便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他从诺拉怀里抬起小脑袋,可怜兮兮呜咽了几下;他清澈的大眼睛泪眼蒙眬的,将小兽那种颤抖无助的凄惨叫声发挥到了极致。
「阿尔,你吓到小雷了!」诺拉忍不住又严厉斥责了阿尔瑞德几句。「小雷别怕,我保护你。」他轻声细语安慰怀中吓坏的小幼仔;明明自己也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还用糯糯的、软软的童音去哄另一个孩子。
也难怪诺拉爱护小动物的心会泛滥膨胀,狮鹫幼仔的兽形简直可爱到了极点——蓬松柔软的稚羽和毛发,令幼仔远远看上去就像个毛茸茸的小球。
雷因兹怯生生仰着圆圆的脑袋,水汪汪、亮晶晶的琥珀色大眼睛时不时眨巴几下;他故意放松身体将毛全部抖开,令自己的身体看上去肥嘟嘟、软软的,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捏捏。
这样的小幼仔一点也没有成年狮鹫英武伟岸的影子,外人很容易被他们这种娇弱的模样骗过去;但身为狮鹫,幼仔们实际上非常具有杀伤力——狮鹫拥有超乎寻常兽人的强大力量和速度,就算是一头几个月大的幼仔,爆发起来也能轻易咬穿体形比他大上好几倍的猛兽喉咙。
「骗子!」盛怒之下偏偏又拿对方无可奈何的阿尔瑞德,只得愤愤变回了人形。他跺跺脚,指着金色小狮鹫骂了一句。
雷因兹眼睛一亮,欢快冲着面前漂亮的红发小阿尔「嗷嗷」叫了两声。
「闭嘴!再叫我咬死你!」
「阿尔……你好凶哦。」诺拉心疼地摸摸怀里小狮鹫的脑袋,对着雷因兹受伤的右肩软轻吹了口气。「阿尔,你都把小雷咬出血了。」
「他活该、自找的!这次没咬死他就算便宜的了!」
「……」
嘟起嘴,诺拉心里有些不畅快。他自顾自抱着雷因兹躺下,也不理会背后快跳脚的阿尔瑞德,直接无视对方。
「小雷我们睡觉,不要理阿尔。」
「嗷~」
「你们——」阿尔气得小脸通红,他之所以讨厌雷因兹,就是因为这家伙喜欢装柔弱骗人!有种就堂堂正正打一架,这样子算是什么狮鹫啊!而且装就装吧,为什么偏偏所有人都帮着雷因兹?
现在就连诺拉都反过来指责他的不是!怎么就没人理解他受到的委屈、没人来安慰他呢!?
这一点才是最令阿尔气愤和难以忍受的!他绝不承认雷因兹是他的同伴!
阿尔气呼呼的转身离开,然而没跑出多远,他却又犹豫着停下了脚步——雷因兹那个小坏蛋是死是活都跟他没关系,但是诺拉呢……诺拉只是个雌性,在森林里没有他的保护会很危险。
虽然很讨厌雷因兹,但诺拉是无辜的。父亲教育过他要做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他不能就这样扔下诺拉不管!
咬咬牙,阿尔还是掉头跑了回去。他板着脸走回大树底下,挨着诺拉一屁股坐在地上。
「嘻嘻~」诺拉翻了个身,伸出小手扯了扯阿尔的手臂。
「哼!」依旧在闹别扭的某人一把别过脑袋,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哼声。
诺拉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也不顾阿尔的抗拒,直接抱起小雷因兹就往对方身上靠。阿尔抖了半天肩膀也没能把这一人一兽甩下去,最后只好妥协让金色小狮鹫挨在自己身边。小雷这次倒没有作怪,一直安安分分趴在诺拉腿上,不过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却始终黏在阿尔身上。
这一夜算是平安过去了。第二天,小家伙们谁也没提出要回狮鹫谷去,很有默契地决定留在森林里继续他们的探险。
诺拉不像阿尔和凯斯特那样被大人们放任自由成长,身为雌性的他总是披提克斯小心翼翼保护着,很少有独自出谷游玩的机会。他一路上不停地说着话,兴奋嚷嚷着绝对要玩个够本,早就忘了此行的初衷是为了配合阿尔「教训」雷因兹。而雷因兹则借着受伤的名义赖在阿尔身边,偏偏阿尔又拿他没办法。
雷因兹的丛林历练,最后演变成了三个小家伙的冒险之旅。
炎炎正午,太阳高高悬挂在世界的当空。
繁茂的大树遮挡了头顶的骄阳,诺拉坐在清凉安静的树荫下,挥舞着双手挥赶围绕在他身边的蝇和蜂之类的小虫子。他面前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河水清亮透澈,岸边被磨得光滑的鹅卵石历历可数。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青翠的树木和鲜艳的花草被一一倒映在了水中,一阵微风吹过,水面荡开了阵阵盈盈的碧波。
「啪!」一尾垂死挣扎、不停拍打着尾鳍的银色鲑鱼被扔上了岸,落在诺拉的眼前。
小家伙眼睛一亮,眼明手快抓住了这条仍不死心想跳回河里去的「午餐」。
「雷因兹好厉害,已经是第三条了!」他大声嚷着,远远向河里冒出脑袋的金色小狮鹫扬了扬手。
河的另一边,一头红色的小狮鹫听了可不服气。
阿尔瑞德抖了抖被河水浸湿的金红色羽翼,一头扎进了河里,继续去捕捉他的第四条猎物。雷因兹则拖着湿漉漉的翅膀上了岸,虽说狮鹫不怕水,但是羽毛受潮还是会令他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雷因兹「嗖」一下张开了翅膀,毫无形象地趴在岸上,晾晒自己的羽毛。他半眯着眼,先是瞅了一眼用笨拙手法收拾「午餐」的诺拉,然后转了转脑袋,将视线定格在河里上下扑腾的某道红色身影之上。
没过多久,雷因兹抖抖蓬松的羽毛站了起来,他身上的水分已经蒸发得差不多了。阿尔这时也变回人形,拎着最后两条猎物上了岸。
「啊——诺拉!」
漂亮的红发孩子惨叫一声,心疼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捕捉回来的猎物被对方捣鼓得不成样子。他捕的这种银鲑没有鱼刺,肉质非常鲜美,但是身体里却有苦胆。一旦弄破了苦胆,鱼肉就会变得又苦又涩,难吃至极。
「真可惜,胆全都被弄破了。」阿尔摇摇头,将无法食用的几条死鱼全部扔回了河里。「还是我来吧。」
诺拉嘟起嘴,洗干净小手然后不情不愿走到了阿尔身后。这也不能怪他啊,他从来都是饭来张口、茶来伸手;处理食物之类的事情,他可是从来都没做过。
拔出腰间锋利的小刀,阿尔利落的剖开鱼肚。只见他手腕一挑、熟练地将胆囊和内脏取出,然后剥干净鱼鳞,在河里反复清洗了几遍,最后再交到诺拉手中。整个过程相当干净娴熟,前后不过用了几分钟的时间。
「阿尔好厉害啊!」诺拉水汪汪的大眼睛闪闪发亮,从头到尾他只要负责将食物串上树枝就可以了:木材是小雷从森林里捡来的,火则是阿尔燃的。
在饿肚子的情况下,阿尔和雷因兹非常难得的放下了成见,两人居然也有携手合作的时候。
没多久,火堆上就传出了阵阵诱人的香味。银鲑白色的外皮已经被烤得金黄酥脆,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鱼肉,光看样子就令人垂涎三尺、胃口大开。
诺拉巴巴望着火堆上的烤鱼,就差没流下口水了。随着阿尔翻动烤架的动作,两双垂涎的眼睛滴溜溜跟着他打转,就连吸口水的声音都十分一致。
「给你。」
确认鱼肉已经熟透了,阿尔将手上的一串烤鱼递给诺拉。别看阿尔平时大大咧咧的,做事却非常细心。雌性的肠胃不比兽人,吃不惯半生不熟的食物。因此,阿尔特意将食物烤的时间长了一些。
诺拉接过烤鱼迫不及待咬了一口,随后一声大叫,扇着小手连连吐舌:「好烫——烫!」
阿尔被他的动作逗笑了,然而一闪神的工夫,自己手中的食物却被某只小野兽抢了过去。
瞪起眼睛,阿尔抬起拳头就要扑上前狠揍雷因兹……小狮鹫却灵活地闪身躲过,尾巴圈在阿尔的小腿上,稍稍用力一拉,阿尔便重心不稳地摔在了地上。
「可恶——!」灰头土脸的小阿尔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雷因兹趁着这段时间已经快速吞下了好几条烤鱼。他摆出一副无辜至极的歉疚模样,仿佛刚刚的动作不过是个意外。
「嗷唔~」小雷吃得小肚皮都凸出来了,他打了个饱嗝,讨好地用尾巴卷起最后一条烤鱼递给阿尔。
「吼——」阿尔生气的挥手,食物立刻被打飞出去。雷因兹一个箭步猛冲上前,急刹车、停住、张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