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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冻前夜》作者:葱白君
妖族是上古人类创造的人形兵器,拥有超自然能力,除非心脏被破坏否则永远不死。为了人类和妖族的和平,孤独的战士开始了跨越千年的旅程……
☆、古代篇 1
“哇,真是不得了啊。这个状况就是所谓的‘血流成河’了吧。”村口的土坡上,青年瞪大了翡翠般绿幽幽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蜿蜒的村路上三三两两地倒着尸体,男女老少都有。不少茅房都起了火,烈火像是伸向天空的一只只巨掌,把沉寂着的夜空都染上了妖异的紫红。青年跨过一条条鲜血汇集的溪流,一丛丛明灭不定的野火,推开每一扇房门查看是否还有幸存者。除了火焰吞噬木料和茅草发出的毕毕剥剥的响声以外,整个村庄一片死寂。人和家畜的尸体被烧焦以后的恶臭让青年不禁皱眉。“很严重啊,连这样的都不放过。”他的手中突然凭空多出了一把剑,他用剑尖拨了拨路边一具两三岁孩童的尸体,“人类的话,做不到这个地步吧。”
低沉的声音从他身旁断壁残垣的阴影中传来:“是我们的人做的,我感觉到了巨大的灵力波动,不会错。。”
绿眸青年点头,“是放逐者吗?那些家伙,还真能给我们惹事。”
“不,”阴影中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这种波动是从未见过的。虽然现在已经消失了,但一定不是我所知道的杀戮者。”
“哦?那可真稀奇了。新生儿而已就这么能干,看来以后会是个了不得的家伙呢。”绿眸青年笑着说,随手用剑劈开身旁倒塌了一半的茅屋的门,尘土飞扬。“是位大人吗?还是小猫小狗?”
这次声音从茅屋内部房梁的阴影里传来,口气有些生硬。“波动已经消失,我不知道。”
“是吗。对不起啊,问得有些多。好啦好啦,别生气了。”青年手中的剑突然变成了一把巨大的铜锤,他猛然将铜锤高举过头,砸碎了瓦砾和土坯垒成的后墙。半倒塌的茅屋摧枯拉朽地倾倒了下来,电光石火之间,青年的身影却已经站在了茅屋外的院子里。茅屋轰然倒塌的巨响伴随着阴影中“啊”的一声惊呼,若不是亲耳听到,没人会相信那样低沉的中年男子嗓音竟会像孩童一般失声惊叫。“刚才是我听错了吗?”绿眸青年大笑起来,“雪大人在为在下担心吗?”
“不知道。”低沉的声音闷闷地从远处屋檐下的阴影中传来,不知怎么地听上去却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青年微微一笑,幽绿的眼睛就像春天碧绿的潭水一样波光粼粼。“好了,不和你玩了。”他的声音突然一沉,下个瞬间身形已经闪到了院子里的鸡舍前。一地鸡毛和臭气熏天的鸡粪中夹杂着斑斑血迹,这里的血迹比村里其他所有地方都要新鲜。“看来不是位高贵的大人呢。”剑光闪过,木板拼搭的简易鸡舍碎成了数块,乱蓬蓬的鸡毛突然像泉水一样喷了出来。“凌锋小心!”屋檐下的阴影中,声音又一次惊叫出声。漫天鸡毛像雪花一样旋舞飞散,青年手中的剑瞬间变成了精钢锁链,将和鸡毛一起飞扑向他的人牢牢捆住,按在地上。被锁住上半身动弹不得的少年双腿乱蹬,咿咿呀呀地尖叫着,乌黑的长发和□的身体上满是血迹污秽。青年腾出一只手来扯过他的头发,用力将他的脑袋在坚硬的土地上猛磕了三下,少年顿时安分了下来。青年扳过他的脸,撑开眼皮看了看,“唉,奇怪了。一条小狗而已,连血契都没有,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没有血契?”阴影中的声音似乎也对此难以置信。
“啊,没有。”凌锋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去少年身上腥臭的污秽,一寸一寸地仔细检查,“嗯,确实没有。我可是连两腿之间都好好看了呢。身体倒确实不错,很好看。喂,雪啊,这孩子就赏给我吧。”
“不行。”雪的声音比平素更平板了几分。
“是吗,可惜了呢。又要‘处理掉’吗?”凌锋这么说着,语气里却一点可惜的意思都没有。他拍去手上的污秽,下一刻长剑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被捆在地上的少年依旧动弹不得,漆黑的眼睛怒视着悬在自己头顶的利剑。“虽然新生儿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太可能,但是,要是有这种眼神的话,真的是这家伙干的也说不定啊。”凌锋毫不留情地抬脚踩住了少年的胸口,双手持剑,蓄势待发,“雪大人,请下令吧。”
雪沉默了片刻。“把他带回来,也许有用。”
“是吗,也好。”剑瞬间从凌锋手中消失,他已经习惯了立刻执行接到的命令,不做质疑。他拿起少年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一抹,留下一个墨绿色的纹章。“那么,我可以回去了吗?”
“可以。”雪顿了顿,又道:“先洗一洗吧,影子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了。”
若叶森林中,碎岩目瞪口呆地望着卧室的床上被白纱团团包裹着的少年。用人类的年龄来衡量的话大约是十五六岁,黑色的长发像柳枝一样散落在雪一样的白纱上,白皙的眼睑紧闭着,比森林中任何鲜花都要美丽的脸上浮现着只有沉睡中才会露出的恬静表情。一回家就看到这副景象,碎岩不禁怀疑自己走错了家门,就算是平时一向沉着冷静的碎岩也愣了几秒才想出头绪。“雪,是你干的吧?”
“啊,是我。”床下的阴影中低沉的男音沉沉稳稳地飘出来,又补了一句,“被发现了呢。”
“这个浮夸的包装方式,整个若叶森林只有你一个了。”碎岩在柔藤编织的床边坐下,向恬静的睡脸伸出手,犹豫了片刻,最终只用指腹轻轻触碰了一下白皙的面颊,和预想中一样暖暖的,也很柔软。睫毛这么长的话,眨眼的时候不会觉得重吗?碎岩没来由地想。
“浮夸吗,我倒觉得会很配他呢。”中年男子的声音带着笑意,“我不看了,你好好享受。”
“等等。”碎岩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他是你新收的部下?名字是?”
“凌锋在下界捡到的,不知是哪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妖化了他以后就扔下他不管,血契也没有签。似乎是被人类欺负了,我感到灵力波动后让凌锋去看的时候,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杀了。总之,很厉害的家伙呢。”
“烫手的山芋所以扔给我了?”碎岩翻开少年的眼皮,黑沉沉的眼睛没有任何反应。这样的瞳色和发色,混在人类之中生活个几年也不会被发现的吧。“屠杀了一个村子?就凭这样低微的灵力?”比鲜花还娇嫩的外表下有如此可怕的内在,如果雪不说的话绝对看不出来。但若叶森林里这样的例子还少吗?雪的那个叫凌锋的部下,看上去也是个文文弱弱的年轻人而已,用人类的年龄来衡量的话,大概十□岁的样子吧。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却能和数百人类军士对抗,也许这就是千年来人类一直惧怕着被成为“妖”的这群生物的原因吧。
“真是失礼啊。不想要就还给我,我让凌锋去处理掉。把来路不明的家伙带回来,要是被长老他们知道了准没有好事。”
“抱歉了。但是你不好奇吗?在没有血契的情况下就能产生惊动观察者的灵力波动,屠杀掉一个村庄,而且……”碎岩本来想说“而且比若叶森林里的任何人都要漂亮”,想了想雪高傲的自尊心,硬生生地把这句话吞了回去。“总之,妖化以后就扔下不管,这种事很少见吧。”
“谁知道。在下界游荡的家伙,哪个不是脑袋坏掉了的?”
碎岩轻轻地抚摸着少年柔软的头发,“你想让我和他签血契?”
“那是你的自由。但是,作为最高等级的杀戮者,至今一个部下也没有,长老已经派人和你谈过许多次了吧?就算是为了让他们闭嘴也好。反正至少也是薄红,还是个美人的话,怎么都不亏吧。”
“嗯,我知道了。”
“居然没有说‘我不需要依靠部下’,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啊。”
“嗯,很喜欢。谢谢你,雪。”
“我走了。努力让他喜欢你吧,不然再怎么一厢情愿也没有用。”
再怎么一厢情愿也没有用吗,碎岩想着。虽然雪一向坦诚,但碎岩还是打开了隔绝观察者目光的结界。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此时的自己。用无比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一个人的自己,和平时冷漠淡然的他判若两人的自己,连他自己都感到了一点点恐惧。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遇到,看着那个人的脸就会心跳加速,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这么失态,失神,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除了他。
解除睡眠的咒力从掌心流出,汇入少年的前额。漂亮的眉毛微微扭了一下,很快舒展开来,花瓣般的眼睑颤动着微微打开又合上,反复了好几次。“嗯……”他从喉咙里发出一丝低低的呢喃,像是在襁褓中醒来的婴儿一般。“好可爱。”碎岩像抚摸小动物的毛皮一样抚摸着他柔软的黑发,浅紫色的眼眸中满是温暖的笑意。没有任何人看到过冷冰冰的碎岩露出这样的表情。“真像小狗一样呢。”
本相是……狐狸吗。狐狸的适应力很强,妖化成功率也很高。虽然身体已经是人类的形态了,行为举止却还是和野兽一样,话也不会说。碎岩耐心地解开一层层包裹着他的白纱,少年抗拒地扭动着身体往墙角里缩,本能地逃避着向他伸来的手。“雪真是,包成这样……又不是端午节包粽子……”碎岩很快就急不可耐,随手用手指一划,白纱就像包裹着蛹的茧一样破裂开来,散了一床。少年愣了一下,却并不急于遮掩自己□的身体,却像野兽一样伏在床上,向碎岩挥舞着手爪,龇牙咧嘴。碎岩伸手想抚摸他的头顶,少年却张嘴欲咬。
碎岩急忙缩回手,“还是睡着了比较可爱。”他注视着少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和才结起血痂的伤痕,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抽痛。看来是吃了不少苦啊。明明从第一眼看到这个人开始算起才不到一个小时,为什么会为他感到心痛呢?话也没说过,对他的一切都不了解,为什么会感觉这么难过……简直好像那些伤都是在自己身上一样疼。他突然抓住少年的手,轻轻吻上了手腕上那块青紫的淤痕,渐渐亲吻变成了舔舐,不顾少年的奋力反抗,向小臂移去。他紧紧地搂着他的腰,疯狂地舔着,吮吸着,好像这肌肤上涂着罂粟的汁液一般令人迷醉。不知何时少年停止了挣扎,或许是当他的嘴唇被亲吻的时候?还是当他的身体被爱抚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散乱的黑发和深棕色的发丝交织在一起,汗水混合,身体交叠。
“这就是作为人类活着的感觉。”碎岩在少年耳边低声道,虽然他知道他听不懂。
即使是妖,也是人类。虽然大部分人类和妖族都不这么认为,碎岩还是这么坚信着的。
“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叫白。”
“流光,你听到过吗?从若叶神殿里传出来的歌声。”
流光坐在一根伸出到湖面上方的树杈上,悠闲地望着树下泡在湖水里的白。过长的袍子下摆随着他双脚的晃动像旗帜一样摆动着。“嗯,还没有和广溟签血契的时候是经常听到,现在就听不见了。”
“是吗。灵力越低就听得越清楚,果然是这样呢。”白叹了口气。
“嗯,用歌声诱惑灵力低的妖族,被永远闭锁在神殿里的邪恶魔物。苓的课上不是说过吗?你又睡着了?”
“嗯,碎岩大人也这么说。但那个歌声真的好悲伤……总感觉能唱出那样的歌的人,不是坏人啊。”
“唔,催人泪下,是这个词吧。我记得也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唱歌的家伙一边唱一边在哭。”流光欣赏着在湖水里像一片树叶一样飘飘荡荡的白,他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和乌黑的头发一起像水草一样缠绕在他周围。真像湖里的仙女啊,流光想,难怪就连一向冰块脸的碎岩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所以这才叫诱惑啊,诱惑!如果你抵制不住好奇心或者同情心打开了神殿的门,你就上当了!”
“嗯,我知道。但是凭我的灵力,就算想要打开神殿的门也不可能吧。”
“那可很难说哦。现在的你是不行,但是和碎岩签了血契以后,变成金瞳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虽然部下比主人等级高的例子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啊。我记得鸠就是这样……”
“不要把我和传说中的人物放在一起说。金瞳,我记得从妖族诞生到这一千多年只出现过三个人吧。若叶大人,”白一边说着这个名字,一边在水中恭敬地行了个礼,“鸠大人,还有……那个人。”
“嗯,那个人。”流光点点头。“你也没必要这么纠结。就算金瞳不太可能,紫瞳的可能性就很高了,再不济也是薄红呢。真是羡慕啊……我不是嫌弃广溟,但签了血契之后竟然只有深蓝,说实话我有点失望。”
“不是挺好嘛,可以自由地去下界。离开若叶森林不用报告的,只有深蓝和墨绿等级吧。而且流光现在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呢,和碎岩大人给我的蓝宝石一样,亮晶晶的。”
“切,下界那种脏兮兮的地方谁要去……不过碎岩对你真的很好啊。你们两个,和苓的课上讲到的人类的夫妻生活方式完全一样呢。呐呐,人类夫妻之间,晚上经常做的那个,为了生小孩而做的事……你和碎岩也做吧?”
“……嗯,差不多吧。”一想起每晚那些说不出口的事白的脸颊就烧了起来,他翻了个身,往湖水深处钻去,逃避流光的视线。在水里的时候他总是最放松最安心的。温柔的水抚摸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就像……碎岩大人的手一样。他在呼吸将尽的最后一刻才浮上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舒~服~”
“啊,那就说一件让你不舒服的事吧。”流光笑着说,“你这样完全泡在水里,等于是全身上下被清影看光了哦。碎岩要是想到这点,肯定会跑去把清影杀掉吧。”
“清影大人?他没有这种癖好吧。”一想起那个人,白就感觉湖水的温度瞬间降低了不少。白茫茫的布满雾气的眼睛,永远仿佛带着一丝嘲讽的嘴唇……都是不苟言笑的人,清影和碎岩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恐怖,当他刚明白这个词的意思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清影。和自己几乎同时来到若叶森林,以水为媒介的观察者,仅仅十年就成了若叶森林中最热门的话题。强大到惊人的灵力范围,如果清影是杀戮者的话,一定会是浅紫以上的等级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清影大人有些……可怕。”白说。
“嗯,也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觉得。大概是在下界的时候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吧。”
“可怕的事?”
“具体没有人知道,只是推测而已。除了他自己以外也许只有岚知道了吧,毕竟是他的创造者。可惜两个都是老虎屁股摸不得,没人敢去问。”
“啊,岚大人……他的身体最近好些了吗?”岚通过将自己的血肉给清影的方式促使其妖化,虽然清影的妖化很顺利,岚自身损耗还是很大。这十年间他几乎闭门不出,见过他的除了清影和他的几个部下以外,大概只有长老会的人了吧。
“嗯,十年了,应该差不多了。清影这么厉害,岚当时妖化他的时候,一定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狼狈吧。”
“嗯,也许……”白仰浮在水面上,眯着眼睛望着晴空万里蓝天白云。创造者……妖化……
那个时常出现在自己梦中的背影,滔天吞日的火光中,渐行渐远的背影……混沌初开的意识,甜美的血的味道,沿着喉管深入腹中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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