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动静引得很多人都看过来,宴厅里瞬间安静了不少。
云舒轻轻扶了刘陵,压低声音说:“翁主,你醉了,别闹了……”
刘陵轻轻摇头,借着云舒的力,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弯腰拿起酒盅和酒壶,就向徐王后走去,边走还边笑着说:“阿陵这次前来,给十六哥哥庆生是其次,主要是来答谢王后的呢”
说着她就“咯咯”笑起来,好似真的很开心一样。
“王后关心我的点点滴滴,阿陵心中都记得呢,必不负王后的好心”
云舒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事,就向徐王后看去,徐王后面不改色,和煦的说:“翁主太客气了,只要翁主知道我的苦心,事成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
刘陵笑着上前,强行给徐王后倒了一杯酒,两人皮笑肉不笑的一干二净。
刘陵跌跌撞撞的走回来,大笑着坐下,半靠着云舒的肩膀,调不成调的哼着歌。
看她如此失态,徐王后微叹,吩咐侍女,说:“宴将毕,上茶吧。”
侍女们撤走桌案上的一部分东西,捧上热茶。茶叶的清香飘进刘陵的鼻尖,她“咦”了一声,坐直身体看向云舒,却见云舒也是满脸惊讶与欣喜。
因为宴后送上的茶,正是她的云茶
宴席上的诸人看着杯盏中的茶,都没如此饮过,一时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起来。
徐王后看众人都不知此茶,满脸得意。
有一靠徐王后较为相近的夫人问道:“王后,这是什么茶,怎的如此馨香?”''
徐王后解释道:“这是一品新茶,名叫碧螺春,是这次太子生辰,从一位奇商那里收到的贺礼,你们可是第一批喝到此茶的人呢,连长安里都还未曾有人得到过。怎样?味道可还好?”''
问话的夫人连忙点头,说:“好,真是好茶不仅茶香浓郁,而且叶如银螺,汤色澄碧,哪像我们平日喝的茶,每喝一口都满嘴渣滓”
主人家拿出来的新奇东西,宾客们自然纷纷说好,在一旁闷头听着的云舒只觉得心花怒放,想到:刘爽之前说要报答我,是指在宴会上帮我宣传新茶吗?
欣喜之时,云舒就听到席间有人在问:“不知这等好茶,可从哪里购得?”''
徐王后微笑着说:“具体是哪个商人献上的,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总量不多,我们王府中统共也就一丁点,在给曹小姐送去一些之后,大多数都用在这次宴会上了。待宴会之后,我询问过太子,再告之大家。”
徐王后不可谓不巧妙,言语间就把热点中心放到了曹媛的身上。
曹媛听了,面色倨傲而欣喜的坐直了身子,众人也纷纷阿谀奉承的说着“太子对曹小姐真好,处处不忘记小姐”之类的话。
曹媛若有似无的瞟了云舒一眼,见她每有半点不开心,反倒比自己还开心的模样,就有些想不透。
太子送这么珍贵的茶给她,云舒难道不吃醋吗?
云舒一心一意的想着事后要怎么在邾城中补加云茶的宣传,好让大家都去吴县订购她的茶叶,哪里顾得上跟曹媛争风吃醋?
曹媛就这么盯着云舒,徐王后也随之看了过来。
徐王后想起前几日传出的太子和曹媛的不愉快事件。
她虽没曹媛反应那么激烈,但对此也很不高兴,虽然她可以容忍刘爽娶其他姬妾,但是其他女人的势头决不能盖过曹媛,于是心中起了想帮曹媛出头,让云舒在这个宴会上丢一丢人的想法。
“咦,阿陵,你身边的这位小姐,看着好面生,不知是谁?”''
刘陵笑嘻嘻的说:“她是云舒,王后不知道吗?”''
徐王后貌似茫然的摇头,说:“我似是真的不认识,大家……都认识?”''
曹媛知道徐王后要为她出头,立刻站起来说:“王后,她就是……”
“她就是给我献茶的商人”
一道男声从正殿门口传进来,正是刘爽眉眼闪亮的大步走了进来。
刘爽向徐王后微微施礼,又冲云舒招了招手,两人便一起站在了殿中。
“诸位有所不知,你们饮用的碧螺春,正是云舒姑娘独家所制。还有一品信阳毛尖,也是极好的茶,因茶味太浓厚,所以未呈上给女眷尝用。你们若想购买,直接派人去吴县找云氏订购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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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哗然,谁也没想到一个年轻女子竟然是位奇商,更没想到一位商人竟然坐进了衡山王府太子殿下的生辰宴中
云舒感激的看向刘爽,刘爽冲他咧嘴一笑,这两人的互动落在曹媛眼中,那就是当众**
徐王后的脸色很不好,她只觉得自己被算计了。之前刘爽向她献茶服软,并主动承认对曹媛不够好,以后会弥补,加之徐王后着实觉得这茶很好,在宴席上能够给王府增光,这才大肆夸耀了一番,可怎能料到,到最后,竟是不知不觉的把云舒捧上了顶端
宴后,云舒欢天喜地的跟微醺的刘陵一起出府,却被衡山王府的内侍拦了下来。
“云小姐,王后请您去后院一叙。”
“徐王后?”''云舒有点发愣,这个女人似乎是个不简单的角色,到底要不要单独见她呢?
想了一瞬间之后,云舒说:“翁主醉了,请容我把她送上车,再随您过去。”
内侍见刘陵也没带丫鬟过来,只好等云舒把她送过去。
刘陵醉的并不厉害,进了马车她的目光就恢复了清明,问道:“你要去见她吗?若不想去,我带你走就是了,不用怕她。”
云舒想了想,说:“还是见一见吧,我也好亲眼看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刘陵想到云舒刚在宴会上出了风头,这个节骨眼,徐王后也不会对她做什么,便点头说:“那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一起回去,若一个时辰还不出来,我就进去要人了。”
云舒感激的向刘陵福礼,说:“多谢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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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15、徐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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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徐来(下)
替刘陵放下车帘后,云舒随徐王后的内侍一路穿过层层雕花门,渐渐走进王府的后院。
徐王后是在自己主院落的花厅见的云舒,云舒立在中间,被她打量了好久,缓缓的,徐王后才说:“听说,太子很喜欢你?”''
云舒忙摇头说:“王后切不可听外面的传言,之前太子只不过是拿我逗曹小姐,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哦?”''徐王后似是不信,说:“可太子却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云舒微微皱眉,自上次跟刘爽说清楚之后,刘爽理应不会再拿她当挡箭牌才是呀。
转瞬,云舒就明白了,刘爽跟徐王后什么关系?怎会跟她说这些?定然是徐王后在套自己的话
“王后明鉴,我跟太子真的没什么关系,若真要说有关系,那就是太子殿下喜欢我的茶,颇为抬举我一些,断然不会有什么男女之情”
徐王后见云舒没上当,思索了几下,右手指了一下仙鹤祥云的云母屏风,说:“你们出来吧。”
云舒一惊,只见刘爽和曹媛两个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刘爽冲云舒眨眨眼,又转身对曹媛说:“怎样?这下相信了吧?上次我那样逗你,是我太过分了。”
曹媛气呼呼的样子,但是脸上已有些红晕出现,她扭了扭身子,问道:“那、那镯子的事情怎么解释?”''
刘爽就笑着说:“那对镯子因陈放时间过久,颜色不鲜亮,云舒说她认识很好的匠师,能够让镯子焕然一新,所以我才交给她,让她帮我修缮。那是我母亲给未来媳妇的礼物,自然要弄的最好,才能拿出手。”
见他如此慎重,曹媛这才消了气,转而对云舒说:“你,可要把那对镯子收好了,早点修好,早点送回来,要是弄丢或者私藏了,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徐王后就说:“年轻人喜欢玩闹,但是也要有个度。太子,上次的事情再不可发生了,把阿媛弄的那样伤心。”
刘爽点头受教。
问清楚事情之后,徐王后就让云舒走了,留下刘爽,叮嘱道:“太子,这个云舒,你还是离她远一些,不要为了这种人惹得曹相国不高兴,你以后还得靠他辅佐,须得衡量一下轻重才是。”
刘爽低下头,神色晦暗不明的点头称是。
刘陵躺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不过小半个时辰,云舒就出来了。
“她没有为难你吧?”''
云舒笑着摇头,把事情说了。
刘陵颇为感慨的说:“十六哥也算是长大了,若按照他以前的倔强性格,绝不会暂时对徐王后低头,他现在能屈能伸,懂得权宜之计,颇像大丈夫了。”
外面传来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声音,在夜晚中格外响亮。
云舒看刘陵眉头微蹙,问道:“翁主今晚喝的有点多,是不是头疼了?”''
刘陵摇头,说:“不要担心我的酒量,长安之中都无人能将我灌醉,又何况在这里。我只是在想点事情……”
既然是想事,云舒就不打扰了。
刘陵又突然说:“你酒量也不错,看来以后可以多多找你喝酒了。”
云舒呵呵笑了,她之前也没发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酒量在最近的确是越来越好了。
到了刘陵住的官驿,刘陵留云舒进去说话。刘陵一直心情不畅,现在肯找人说话,云舒自然留下来陪她。
在她的房中,刘陵靠在榻上,揉着眉心,说:“我心中有事,一直想找人说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云舒见她如此难以启齿,宽慰道:“翁主心中有苦,说出来或觉得舒畅一些。”
刘陵望着跳跃的灯芯,说:“自从我不支持父王与朝中要员勾结,他待我就渐渐冷落,认为我终究是个女儿家,不足以成大事,任我怎么劝也不止。虽然待我不如以前,但我始终是淮南翁主,在府中的日子也尚可,直到去年过年时……”
过年的时候?那时云舒还给刘陵送过贺礼,并未听她说过任何事情,不由得更加凝神了。
“过年时,府中突然收到衡山王府的一批礼单,我原以为父王肯定会把礼单尽数退还,不料他全收了下来,还备了一份厚礼送回衡山王府。当初刘爽来寿春求和时,父王都未给他留任何面子,缘何这次毫不犹豫的恢复了礼数往来?我心中很疑惑……”
听刘陵这样讲,云舒也很疑惑,但心中渐渐萌生了一个想法……
刘陵继续讲道:“……父王不告诉我原因,我就自己去查,因我在王府内还有些人手可用,查出了父王曾收到一封徐王后的信笺,我去书房将信笺找出,竟然发现这个女人为了王后之位,与父王做交易”
“她希望父王支持她登上王后之位,以此换来五万担粮食和十万件兵器的支持”
“天呐”云舒万万没有料到,徐王后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力她当时还只是一名姬妾,怎么能提供那么多关键物资做交易?
再一想想,云舒却有些明白了,徐王后敢做这么妄为的事,只怕是衡山王默许的。
淮南王是衡山王的同胞长兄,在衡山王重新立后一事上,有绝对的发言权。但两家互不来往已久,衡山王拉不下面子求和,便让徐王后出马,在立后之事上,徐王后肯定会很积极,只要能获得王后之外,什么面子里子只怕都不会顾了。
而且……挑什么物资不好,偏偏用粮草和兵器交换,只怕他们对淮南王的心思了解的很清楚
刘陵冷笑了一下,说:“父王觉得重新找到了可以与之谋事之人,说亲兄弟总比外人信得过,却不曾想过,他们是二十年未曾来往过的兄弟”
若是衡山王也就罢了,关键是徐王后此人,让刘陵觉得如鲠在喉,仿佛把淮南王府的合家性命都交给了这个女人
刘陵说着,眼中就红了。
“而更离谱的是,徐来这个女人为了拉拢我父王,竟然说要给我说亲,对方是他徐家的亲侄儿。我呸,也不看看她家是什么出身,痴心妄想”
云舒连连摇头,徐王后一而再,再而三的企图用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势力范围
看着刘陵的表情,回想着她今晚的作为,云舒心中“咯噔”一下,悄声问道:“淮南王……难道答应了?”''
刘陵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说:“父王说我清誉已毁,虽是翁主身份,但名门望族不会求娶我,说徐王后说的是门好亲事……”
这话云舒听了,就觉得是扯淡
汉朝虽是古代,但对女子的贞洁并未有过高的要求,越是豪门望族,私生子女就越多哪怕没有夫妻之名,就这么生下孩子的事情也很多,公主改嫁更是屡见不鲜。何况刘陵是奉淮南王之意办事,事到如今,他却对女儿说这般话,怎叫刘陵不伤心
见云舒怒了,刘陵反倒苦笑着劝慰道:“你别气,我绝不会顺从他们的意思。”
云舒冷静下来,问道:“刘爽知道这些事吗?”''
刘陵摇摇头,说:“他似乎全然不知……”
刘爽和刘陵有共同的敌人,难怪刘陵处处感同身受,十分为刘爽考量。
云舒努力回想着历史上的事件,他隐隐记起淮南王谋反事件中,的确与他的兄弟有勾结,东窗事发也是与他兄弟和门客有关。
太具体的云舒真的不太清楚,只能说:“翁主,淮南王一意孤行,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现下之际,唯有先自保,才能想计策扭转局面。”
“如何自保?”''
云舒反复思考以后能在汉朝大事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人,死来想去,云舒做了一个很惊人的决定——
“翁主要打起精神来为自己的婚事谋划,罪不及嫁女,哪怕淮南王以后出事,也牵扯不到你。而翁主若想以后在关键时刻能救家人性命,则必须嫁一个极有权势的人家”
刘陵苦闷的说道:“权势之盛,莫过于我们刘氏宗亲,其他人求娶公主和翁主,正是为了乘势而上,我们想乘别人的势,这样的人家可没有几户。”
云舒吸了口气,问道:“翁主可记得皇上身边的廷尉卫青?”''
刘陵点点头,她记得刘彻也问过她这样的问题。
“卫青,他日大有作为,翁主可否能摈弃出身的问题,重新审视此人?”''
刘陵大惊,问道:“你是让我嫁给这个马奴?”''
云舒柔声劝道:“卫青的长姐卫君孺嫁给了太仆公孙贺,二姐卫少儿嫁给詹事陈掌,三姐卫子夫自入宫至今,已有六年,升宠不衰,后宫佳丽无人可与之匹敌。卫家这几年间,已大不相同连卫青的好友公孙敖因有恩与他,也被皇上重用,可见卫青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如何,他日必不可限量”
刘陵在惊叹云舒了解长安动向的同时,心中渐渐正视这个问题。
云舒继续分析道:“何况翁主你也知道,皇上是个好武之人,待今年跟匈奴打起仗来,以后数年间,绝不可能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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