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沅:…………喵。
☆、打掩护
吃饱喝足,也是时候离开了,穆华絮方站起身,忽然面色一变,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灵力,而且对方正迅速接近这里。
连忙几步冲进厢房内,穆华絮手忙脚乱地展开床上的被子,快速地钻了进去,连头一并蒙住,还不忘对一旁不知道他犯什么病的沧沅道,“千万别说我在这,也别杀了那些人!”对方往这边来想必是探到了他的灵力,现在若是完全隐去气息反而欲盖弥彰,穆华絮干脆没做任何手脚。
沧沅挑眉,想到穆华絮说过自己被人追捕,想来应是对方寻来了。没过一会儿,果然有一面容英挺,一身玄青色道袍的沉稳男子从远处御剑飞来,身后跟着其他几个修真者。在厢房中站定后,对方对端坐在桌边的沧沅一拱手,“在下云祀,奉师门之命捉拿逆徒,敢问前辈可曾见过此人?”说着,云祀展开一幅画卷,画中人赫然便是正躲在被子里的穆华絮,只不过画中的他身穿与这几人相同的玄青色弟子服,发冠束得端正许多,看上去倒也有几分仙家弟子的风范。
这处城镇因离修真者的地界很近,平日偶尔也会有修真者出现,因此尽管有些百姓看到了他们御剑飞行也并没有引起骚动,只是引来了许多羡艳的目光。
沧沅这还是头一次沦落到替人打掩护,面色不虞地看了眼云祀,冷声道,“方才来过,被本尊赶走了。”
“这……”云祀对穆华絮的本事清楚得很,说不定眼前这看起来修为高深莫测的前辈都是他的幻术,而这屋中又的确有对方的气息,就不禁犹疑地看了看床上鼓起来的人形。
“你怀疑本尊包庇?”沧沅还是头一次被一个修真者如此怀疑,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一股强大的灵力扑面涌来,压得云祀几人面色发白。沧沅冷笑,“本尊的友人稍有不适,故在里面稍作歇息。听懂了?”区区化神初期的小家伙,竟也有胆子质疑他?
滴滴冷汗从云祀额头上滑落,他站在最前,所承受的压力自然也比其他几人大得多,当即不敢再说什么,只再次一拱手,“是晚辈冒犯了,我等这便离开,请前辈恕罪。”
云祀等几人离去后,跟在他后面的几个弟子俱是松了口气,有一个女弟子抱怨道,“那位前辈真凶,打听个人而已就这么吓唬我们,可惜了那副好皮相。”
另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男弟子调侃道,“此言差矣,要我说啊那床上的人八成是那前辈心仪之人,我们要看人家的心上人,没直接打死我们就够好脾气了。”
年纪稍长的一人则低声训斥,“切莫胡言乱语。修真界实力为上,凡修为高深者性子古怪些也实属正常。就不知修真界何时有了这么一号人物,我观他修为绝不比掌门低,按理说不该默默无闻,云祀师兄可曾有所耳闻?”
云祀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听他这么问只摇了摇头,“不曾。此人气势不凡,以刚才他不容人置疑的表现看来也应是居上位者,然如今修真界有这般修为的寥寥无几,亦都是叫得出名号之人,但并未听说哪一位是蓝发金瞳,也可能是哪个隐世门派的领袖……此事还应回禀掌门。”
“唉,都是那个穆华絮不好,这么多大门派一起追杀,明知道不可能逃得掉还偏要逃,害得我们也跟着受累。”女弟子不高兴地跺跺脚,清秀的小脸上满是埋怨的神情,“最好哪天一道雷下来劈死他才好呢!”
“云如,慎言。”云祀沉声斥责道,而那女弟子见他这样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见气氛忽然之间沉了下来,之前开玩笑的那个弟子连忙道,“说起来还是云祀师兄厉害,就猜到穆师兄一定会来这边,我们还是赶紧再找找,说不定人还没跑远呢!”
他正觉得自己提了个好主意,却不料云祀摇摇头,“他幻术高明,既已知道我们在此处就不会再暴露踪迹,我们还是先回云华派。”
其他几名弟子领命后纷纷御剑飞离,唯有云祀迟迟未动,回过头凝视着方才那间酒楼的方向,一声叹息于喉中溢出,随后便也向着门派的方向飞去。
穆华絮也是真没想到沧沅真的肯帮自己这个忙,他本来都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了,但沧沅还真的弄走了那几人,并且还只用了那么三言两语就把人吓走了。看来这只鲛人虽然看起来高傲了些,不过内里还是挺不错的。
从被子里钻出来,穆华絮松了口气,抬头见沧沅正不悦地瞪着自己,丝毫不害怕地笑笑,“多谢多谢,刚才那个正儿八经的领头人是我师兄,从儿时一直在一起就是这点不好,总是这么了解我。”
沧沅面带嘲讽地看了他一眼,“师兄?他可是亲自带人来抓你。”
穆华絮很严肃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说得对,所以我一直想着哪天偷偷跑回去一次,把哪个小师妹的亵衣扔进他房里。”
沧沅这么说本是想要让这个总是笑嘻嘻的人类也尝尝难受的滋味,却不料对方不但坦然地赞同了这件事,还恬不知耻地说了这么一番话。一时间沧沅也有点发愣,他记得人类对于这类似背叛的事是看得很重的,但穆华絮一点看不出难过的样子,这发展是不是不太对?
“虽然我也很想再继续悠哉,不过我们还是快点走吧,万一师兄把我的踪迹告诉给其他门派的人就麻烦了,我可不要跟一群修真者玩捉迷藏。”忍不住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那种情景,穆华絮顿时觉得后背发麻。
对此沧沅没什么意见,反正他这次来修真界也只是因为一直沉睡太过无趣,去哪里都没什么区别。
“哦,对了,”走到门口时,穆华絮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回过头,眼底满满都是调侃的意思,“顺便说一下,那几人该是以为我们关系不同寻常了,你应该没什么红颜知己之类的吧?不然传到人家姑娘耳朵里,我岂不是犯下罪过了?”
沧沅听后先是顿了一下,随后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顿时恼羞成怒,“穆华絮!”
眼看着那人一溜烟跑下了楼,沧沅气得周身杀气涌动,原本服帖的长发也随着周遭灵力的涌动而微微晃动。自己何时被人如此戏弄过,这家伙是当真以为自己不敢杀他?他哪里来的自信!
现在不过是还用得着他罢了,等自己熟悉了这修真界后,到时他再惹自己生气再杀了他也不迟。沧沅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然后追上穆华絮一起离开了……
他似乎完全没想过,想找个领路人根本没必要非得是穆华絮不可,甚至穆华絮自己以前也一直呆在师门,对这外界根本谈不上多熟悉。
稳稳地踩在飞剑上,穆华絮转头看了眼一声不吭地跟在旁边的沧沅——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术,不需要法宝辅助也能飞行。
“沅沅莫非还在生气?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或许是因为修行的便是惑人心神的术法,穆华絮对于他人情绪的感知还算敏锐,敢于和沧沅插科打诨也正是因为知道他虽然恼火,但对自己并没有杀意。
“本尊岂会和小辈计较。”
“……那真是太好了。”穆华絮别过头,忍笑忍得肩膀都有些颤抖,心中暗道你说是这么说,可是这语气表情就差在脸上写上“我很生气”几个字了,能别这么小孩子脾气吗?
对于穆华絮憋笑的痛苦沧沅一无所知,问道,“去哪里?”
“这前面有一处瀑布,听说很是雄伟壮观,我们去看看。”稍微停顿了片刻后,穆华絮又补充道,“这沿路的风景也很是不错,要是又像你之前那般转瞬即到岂不是失了很多乐趣?”
沧沅生活的时代混乱得很,自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欣赏什么风景,并且他也没想到穆华絮居然喜欢游山玩水这种雅致事情,总觉得上蹿下跳搅得人不得安宁才更符合他的气质。
沧沅惊讶的眼神太过于明显,穆华絮深深地觉得自己被看扁了,“这很奇怪吗?我以前一直被关在门派里,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外界,而且不一定哪天就会被抓回去,当然要玩个够本。”
“有本尊随行,何人敢造次?”
这句话脱口而出,沧沅和穆华絮俱是一愣。沧沅是没料到自己会说出主动庇护他人的话,穆华絮则是从开始就没觉得沧沅是那么乐于助人的家伙,就算他现在挂着曾经友人的名号,他也不觉得沧沅会因此就甘心充当保镖。
“那可就多谢沅沅了。”暗自感叹鲛人的心思难测,穆华絮转头就把这话抛在脑后,兴致勃勃地望着下方的风景。现下已是深秋,但夏日留下的活力还未完全褪去,这般景象也别有一番风味。
沧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再次强调穆华絮不准再叫那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现代版小剧场…1【兄长由师兄友情出演】
穆华絮被兄长大人说他的生活太随意,要求他去宠物市场挑个喜欢的来养,培养点责任感
他走遍了市场,那些小猫小狗一看就不好伺候,他决定买一条鱼来凑数
蹲在卖观赏鱼的摊位前,穆华絮看到那令人眼花缭乱的鱼缸里有一只银蓝色的鱼,它眼睛是金色的,不但没有跟其他鱼一起嬉闹,还很特立独行地赶走凑上前来的小鱼
穆华絮一摸下巴,拍板决定就要这条鹤立鸡群的鱼了,这高冷的小模样真欠调教,带回去天天敲鱼缸
☆、烤兔子
沧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再次强调穆华絮不准再叫那个名字。
二人离开酒楼时就已经不早了,御剑飞行一段时间后天色便完全黑了下来,穆华絮想了想,便驱使飞剑落到了地上,说是在这野外先休息一晚。对此沧沅依旧是不理解,他二者都修习法术,根本不避讳白天或是黑夜,也完全没必要特意歇息。
穆华絮兴致勃勃地生了篝火,还去捉了两只野兔回来,看那架势似乎是打算烤肉。处理好了兔肉,放了些提前带的佐料,穆华絮将两只兔子分别穿在了早就准备好的细木棍上,本是万事俱备,他却是犯了难,“我也是第一次这般在野外烤肉,要是不好吃可别怨我。”
沧沅盘膝坐在一旁闭目养神,闻言很是不屑地嗤笑,“区区小事也做不好?”
穆华絮听后只是挑眉,并不生气,要论这嘴上功夫,沧沅和他可完全不是一个段数的,于是故意点点头,“这么说烤肉这点小事,对沅沅来说肯定是轻而易举的吧?恰好我抓了两只兔子,不然我们来比试一番,看谁烤的更好吃如何?”
“……”沧沅一噎,烤肉这种事放在以前他是想都不会去想的,自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本尊不做这种低贱之事。”
“不过是弄着玩玩罢了,何谈低贱?哦,难不成你是怕输给我?”
这次口头争执的最终是,一人一妖分别拿着串着兔子的木棍,形象全无地蹲在篝火旁边烤肉。
如果被沧沅的旧识看到他现在的形象大概真要被惊得倒抽几口冷气,只见他往日充满威严的金瞳中此刻燃着熊熊怒火,穿着的衣服是世俗界的普通布衣,向来整齐的长发尾部颇为凌乱地散在地上,如临大敌地盯着那只正烤着的兔子。这样子还真是……够亲民。
而另一边优哉游哉的穆华絮无疑和沧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时不时翻转一下火上的兔子,完全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穆华絮将兔子从篝火上移开,稍稍放凉了一会儿后便撕下一块后腿肉,放进嘴里尝了下,虽不说多美味,不过味道也算是过得去了。
见沧沅的兔子也烤好了,穆华絮便又撕下一块肉,不等沧沅反应过来便直接塞进他嘴里,“尝尝怎么样?”
一边说着,穆华絮偷偷瞄了一眼沧沅手中那只可怜的兔子,就凭那一半已经焦黑而另一半还能看见血丝的外观,他就一点品尝的欲望都没有了。
咽下了穆华絮喂来的兔肉,沧沅犹豫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只兔子,找了处看起来还算可以的地方尝了一口。穆华絮根据他的表情推测,那味道一定很对得起这只兔子的外观。
当天晚上,这片林子里的野兔算是遭了殃。穆华絮靠着一棵树歇息,不时抬眼看看死不认输的沧沅以及旁边那一堆沦为牺牲品的兔子,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欺负人是不是不太好。怀着对那些无辜兔子的同情,穆华絮渐渐睡去。
云华派大殿中
一个面相约为中年的男子负手而立,一身青灰色长袍,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旁边有一青衣男子静坐于一边,手中端着一杯清茶,神色淡漠,宛若那流云般对世俗毫不关心。
云祀正恭敬地站在那人身后,“弟子所言句句属实,我等确是亲眼见到那位前辈,但弟子修为浅薄,未能看出其具体境界,故前来禀报掌门。”
“青发金瞳,形貌俊美……修真界不曾有过这号人物。莫非是哪位隐世而居的道友?”掌门沉吟片刻,但仍是未能想出符合这些特征的修真者,除非对方是隐藏了真实相貌,但对于这等修为的人实是没有这个必要,“奕庭,你作何看法?”这个神秘人物的出现着实令他有些担忧,如今的修真界各方势力已达到平衡,若是徒生变故于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未曾与其接触,一切尚未能断言。”被唤作奕庭的青衣人放下茶盏,应道,“你且下去吧。”
犹豫了片刻,云祀并没有依言离去,而是低头拱手,“师傅,掌门真人,师弟的事……真的别无他法了?”云祀已经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最初听闻这件事时他真是惊诧不已,毕竟是宠了几十年的师弟,忽然得知对方身负这般命运,云祀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师弟一人在外,无人庇护,若是受人欺侮该如何是好?他性子又跳脱,若是不留神得罪了哪位大能者更是不妙。云祀那日看出了榻上之人就是穆华絮,只是终究不忍将其真的捉回,才假装不知离去。不知道师弟是怎么和那位高人相识的,但愿对方能多多照料师弟才好……
“此事无须再议。”奕庭垂着眼,说出的话在云祀听来却是无比冷酷,“这是最好的方法,若不这样做,到时妖兽破开封印,对修真界必造成极大损失,相比之下仅以一人之性命结束此事自是最好不过。”
掌门并没有说话,但显然他的态度与奕庭是相同的。
云祀抱拳的手不禁紧握,指甲深陷掌中,他再次一拱手,“明白了。弟子告退。”
出了大殿,云祀回到居住的院落,凝望着居住了多年的院子,明明与往昔无二,却平白觉得触目所及皆是满目苍凉萧瑟,毫无生机。不过是半月时间,在此之前每次他回到这里,总能看到穆华絮坐在屋前的石阶上摆弄着什么东西,见他回来便会抬起头,笑着唤上一句师兄。
作为一个修真者,穆华絮的性子显然不够稳重,为此云祀没少训斥他。只是说归说,云祀心中却明白,这几十年来穆华絮给云华派带来了数不尽的乐趣。说起来师弟也确实是个神奇的人物,仅凭着一人,就将原本肃穆的清修之地硬是添了几分生气。这一点想必门派里其他弟子也是明白的,因为尽管师弟经常捉弄人,或是做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事,但从未有人因此真正动气。许是因为平日师傅不准他离开师门,师弟几乎将这云华派上下翻了个遍,凡是可以找乐子的事都被他弄了出来。那日那个女修者是刚入门不久的弟子,还并不熟悉穆华絮,因此才一时恼火说出那般话。
抬起头,云祀望着湛蓝的晴空,心下却是无比茫然。他的师弟,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而在云祀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