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路边,这里已经不能被称为路,积雪一直没过小腿肚,群山之间,满目都是苍白。
带上护目镜,跨上破旧的摩托车,在积雪中艰难的一点点前进。
没关系,1/10,换做百分比就是10%,换做千分比就是千分之一百!还有一百分的希望,我不会放弃哟!
他抽了抽鼻子,挤掉眼里的泪。
到了河边时,二手摩托车已经坏了,黑心的二手店老板居然卖了这么不耐用的一台车子给他!实在没办法,他就一脚深一脚浅地沿着河道向前走。
那个村子就在河边,沿着河道走的话,总能看到的。
他似乎有些发烧,昨晚睡在雪地里,把他冻感冒了。
眼睛热热的,身上却发冷,头也晕了起来。
如果晕倒在雪地里,我可是会死的。。。。。。
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肯来见我一面吗?
他擤了把鼻涕,哭哭啼啼的实在不像话。
不过这里也没别人,只有你在的话,也不会笑话我的吧。。。。。。
反正我总在你面前哭。。。。。。
他绝望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在苍茫的群山间独自行走。终于在关节都痛起来的时候,看到了那座颓败的村落。
村子看起来没有一丝儿人气,他手脚并用地爬上石头砌的台阶,整座村庄都沿着河,贴着山壁建造,河水从村庄中流过一道支流。
天色已经发灰,他看了看表,虽然只有五点,这里却静的像是深夜。
走进村子里,似乎因为下雪的缘故,家家户户都门扉紧闭。他像是面对一个个坚实的鹅卵石,不知从哪里下手突破。
在巷子里转了一圈,终于看到一家开着门的诊所。
他已经确定自己是在发烧,鬓角突突地跳着,一阵阵刺痛,整个脑壳都闷闷的。
掀开脏脏的棉质门帘,里面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儿。
一个有些年纪的老头坐在桌子边,嗑着瓜子点着灯看书,察觉到有人进来,抬眼瞟了一下。
他全副武装,老头似乎只觉得是个陌生人,待他摘下眼镜、围巾,老头挺惊讶地挑了挑眉。他笑了笑,喘着气对老头说:“师傅,我打听个人。”
老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嗑着瓜子。
“打听啥人?”
他拿出那人的照片,就是在长城上他们第一次的合影,老头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居然有些震惊。
他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他知道,这次会有收获。
“您见过照片上这个中国人吗?”
老头沉默一阵,静静地说,“你要找的,是周氏本家的大少爷吧?”
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久,他才明白,这个周氏本家大少爷,说的就是周宗瑜。
“是!就是他!他在哪儿?您见过他吗?”
老头叹口气,对旁边屋子喊了一句方言。有个年轻人答应着跑出来。老头吩咐两句,年轻人闻言瞄了他两眼。
年轻人跑回里面,叮叮咚咚地不知在干什么。
过了会儿,年轻人抱着个棉布包出来。
“你跟着他去,就能见到那个人了。”
年轻人个子不高,眼睛又大又亮,眨巴眨巴地看看他,挑开门帘先出去。
他有些紧张,希望就在眼前的时候,人总会情怯。
微微发着抖,对老头表示感谢,他紧追着那个年轻人出去。
年轻人很活跃,在布满积雪的石板路上蹦蹦跳跳地走,他烧得厉害,头晕脑胀,全身酸痛。
最重要的是,他很害怕。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做了错事的孩子离家出走,最后要回家像家长认错那样。有些期待,有些惊慌,心里惴惴的,还有些委屈。
年轻人跑的很快,但每当他们拉出一些距离,年轻人就停下,等着他跟上。
他们就这样一路穿过街巷,走过一道小桥,在重重屋宅后,走到一坐山前。
他实在太累了,高热的身体让他不得不扯下围巾,张着嘴大口呼吸。
最终,他们走到一坐高大的院子前,他抬头看了看院子的牌匾,不由皱眉。
那是一坐祠堂,他记得以前出去玩,那人告诉他,祠堂是用来祭祀先人的。
他突然僵住了,心脏都刺痛地停跳。
难道。。。。。。
难道那个人。。。。。。
他怔怔地张大眼睛落下泪来,这个结局他不能接受。
我那么用心的找寻你。。。。。。最后你给我的。。。。。。仅仅是一个牌位。。。。。。
他呼出的气一团团遮蔽住视线,眼中滚烫的泪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世界。
哈。。。。。。
他笑出声,捂着眼睛垂下头。
这就是你给我的结局。。。。。。悄无声息地默默消失。。。。。。消无声息地死去。。。。。。
“你不进来?”
年轻人跨在门槛上,看着他,有点儿莫名,不知道他在哭什么。
他心口堵着,喉咙哽得发疼,吐不出一个字来。
“江河。。。。。。”
他一瞬间屏住气,那个声音很小,有点干哑,但还是一瞬间揪住他的心。
“哎?你咋又在外面闲晃,进家去,外面太冷。”
年轻人说着话,跑进祠堂里。
“我扫扫雪。。。。。。”
听清了那个声音,他一瞬间活过来似得,颤抖地喘着气。他心悸地,忍不住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抹抹泪,拿围巾擦了把脸,咳嗽着深呼吸。他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儿,可是眼泪却吧嗒吧嗒一直掉。
“扫甚雪!再难受开!去屋里,对了,有个人找你。”
听到年轻人说这句话,他不由紧张得手足无措,深深喘息着,一步步走上大门前的台阶。
瘦小的年轻人刚才只推开一个门缝,他站在门前,手覆上那斑驳的黑漆木门。
“找我?谁啊?”
他听到那个人清冷的声音,手臂用力,古旧的木门吱呀呀响着,一点点露出彼此的面容。
四目交接,天地都静默。
纤长的一道影子,静静立在苍茫的雪中。
雪花无声飘落,他心如擂鼓,呼出一团团白白的雾气。
那人眼睛鼻尖瞬间红了,他们对望彼此,痴痴落泪。
“瑜。。。。。。”
这个简单的字,终于在三年后,再次从他嘴里唤出。
他迈出一步,那人却受惊般颤抖着,慌乱地转头就跑。
“你要去哪!不要再躲着我了!”
他哭着追上去抱住那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抱紧瘦了许多的人,哀求地道歉,感觉到怀里的人一直在抖,哽咽哭泣。
“为什么还要找我。。。。。。为什么要找我。。。。。。”
堆积多年的情绪刹那失控,相思的痛苦,让他们紧紧拥抱,抽咽着,伤心地哭成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五、绝望的爱
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还是不能相信自己找到了眼前的人。
周宗瑜眼睛肿着,鼻尖也还红着。
屋子里没有电,那人点起一支油灯,静静坐在他旁边。
饭菜很简陋,两碗稀薄的粥,一个黄黄的馒头,一碟黑黑的咸菜。
他眼里浮着泪,心酸地握住身边人的手。
周宗瑜一直垂着头,长了许多的黑发垂下来,让他看不清那人的脸。
他把那些头发撩在而那人耳后,那人躲了一下,这反应让他难受。
“别弄了。。。。。。脏。。。。。。”
他的心酸涩地抖了一下,他那时候气愤难忍,骂过男人许多难听话。
“不、不脏。。。。。。一点都不脏。。。。。。”
看到那人微微转过脸,有些心酸的微笑。
他望着那笑容,眼泪又掉下来。
“你怎么这么爱哭呢。。。。。。”
冰凉的手温柔地摸着他的脸,擦去脸上的泪。
“吃饭吧。。。。。。再不吃都要凉了。”
那人把黄黄的馒头递给他,他握着男人细瘦的手腕,抽噎着说:“不饿,你吃吧。”
那人含着泪,笑了笑,把馒头掰成两瓣。
他接过半个,一边哭,一边吃。
这丑陋的馒头,居然是香甜的。
晚上,他烧得厉害,那人一遍遍起身照顾他,给他喂水,擦汗,灌了一碗苦苦的中药。
这间祠堂后的小屋太冷了,被子很薄,他病得昏昏沉沉,不知道那人是怎样在这么冷的屋子里熬过冬天。
他紧紧抱着那人,那人也紧紧抱着他。他一晚上痛苦梦呓,哭着说了很多傻话。
那个人一直都在他身边,小声安慰。
出了一身汗,第二天他好多了,大雪还在下,厚厚的,把院子下得雪白。
他们牵着手坐在门口,静静看着屋外的雪花。
这一天过得非常安静,周宗瑜总是望着他思考着什么,他不想破坏这宁静的气氛,也红着脸深情地望回去。
他想带着周宗瑜回去,他不想让他这么艰辛地受苦。
这几天过得太跌宕起伏,前一晚又在病中没睡好,晚上倒下,他抱着那人,很快就安稳地睡着。
半夜的时候,他感觉怀里的人起身了,怀抱灌入冰凉的空气时,他心慌惊醒。
“你要去哪?”他害怕地抓住要溜走的人。
“。。。。。。去厕所。。。。。。”那人摸了摸他,让他安静下来,“很快回来,别怕。。。。。。”
他要跟着去,那人无奈地笑笑,“我很快回来,这么冷,你别起来,给我暖着被子。”
他不信,那人柔声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闻言,他乖乖躺在被子里。那人出去了,他迷迷蒙蒙又困顿起来,可是心悬着,又不肯睡去。
混沌间听见有水声,细微的流水声断断续续响了一阵,过了会儿,屋子的木门响起。
知道是那个人回来,他睁开眼,暗暗的屋子里,那人正脱掉衣服。
他有点儿奇怪,这么冷的屋子,他们穿着衣服睡都觉得冷。
冰凉凉的光滑身体钻进被子时,他被吓坏了。他抱紧那人,惊慌地问他身上怎么这么凉。
那人低声笑了,拥着他亲吻一下。
他皱皱眉,摸到那人的头发冰凉潮湿。
“你这是去干什么了?”
那人没说话,只是摸着他的腰,把手暖暖,伸进他裤子里。
身下寂寞许久的东西被那人握住的时候,身体里沉睡的欲望呼啸着爆发。
他喘着气躲闪,怕自己一下太过火,会伤到那人。
“安德留沙。。。。。。你嫌我脏么?”
这句话几乎将他的心凌迟。
“不!我从来没有嫌弃你,我没有那个资格!”他喘息着,难过得眼睛发烫。
“我出轨过,很多次,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都会去找别人上床。。。。。。你该觉得我脏。。。。。。我没资格挑剔你什么。。。。。。”
怀里的人果然停住动作,他难受地啜泣,坦白自己的卑鄙后,又害怕会被那人抛弃。
“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了。。。。。。”
他怔住,望着黑暗里那个人模糊的身影。
“这不怨你,我总是把时间放在绘画上,又教学生,又到处做展览,贪心地想把所有事情都做好。。。。。。我以前穷怕了,能正大光明地挣钱,就忍不住变得贪婪。。。。。。”
“得空的时候,我还。。。。。。总是去陪。。。。。。宗璋。。。。。。”
“让你寂寞了吧。。。。。。对不起。。。。。。”
他鼻酸抽泣,做了那么多卑劣的事,现在居然还能得到这样的谅解。他觉得自己真是,用光了一辈子的运气。
“安德留沙。。。。。。要我。。。。。。”
他哭着吻住那人冰凉的嘴,身下的人顺从地圈上他的腰。
进入的过程因为缺少润滑而滞涩,那人痛得浑身发抖,他犹豫着想要退出,却被阻止。
“进来,就这样进来。。。。。。”
木板床嘎吱嘎吱地尖叫,他都怀疑床会不会塌。相别多年的声音刺激着他的理智,□□焚烧着他们,把两个人化作一个。
周宗瑜前所未有的热情得令他有些疑惑,但这销魂的□□,很快让他把所有猜疑都扔掉。
那人极尽诱惑,将他梦寐以求的所有情话都说了个遍。
终于精疲力尽地拥抱着放松,他们都像被电击了一样,浑身一阵阵发抖。
身体连在一起,那人抱着他,珍惜地亲吻。
温热满足感让他忍不住微笑,实在是太幸福了。
他们呢喃着甜蜜的情话,倾诉分离的日子里所有堆积的思念,最终沉眠的时候,天都暗沉沉地将近黎明。
过了一阵,他感觉那人又动了动,他迷迷糊糊的,听到那人轻声说。
“安德烈,我从没有背叛你。。。。。。我是……被□□了。。。。。。”
昏昏沉沉,看到那人坐起身,披上衣服。
很困倦,但他还是伸出手抓住那人。
那个人僵了一下,转过身,安抚着他。
“你再睡会儿吧,我去做早饭。”
他哼哼着撒娇,不想让那人离开。
“乖点儿,你把我累到,我有些饿了。”
他觉得那人声音有些异样,周宗瑜俯身亲吻了他一下,有些含羞道:“我爱你。”
他松开手,那人摸了摸他,在昏沉沉的天色里出门去。
在被子里窝着,他迷迷糊糊又困了一阵。
猛地,他的心惴惴地慌起来。
惊恐地睁开眼,这种感觉太糟了,像是大难临头一般。
他惶惶然起身,浑身颤抖,呆了一下,突然就着身上单薄的衣裳冲了出去。
大雪停了,院子里满是积雪,他慌张地看到院子一侧,水井外有许多被水淋湿的冻雪。
跑过去,探头看了看水里,水面黑黑的,却很平静。
他看到一侧滚倒的水桶,想到周宗瑜应该就是在雪地里,拿冰冷的井水冲洗身体。
他心悸地站在井边,整个世界都很安静。
突然,他隐约听到了一种声音,那种声音很难形容,咯吱咯吱的,像是。。。。。。
小孩子在荡,拴在树上的秋千。。。。。。
他瞬间被不祥的感觉笼罩,发疯一样冲到屋子后面的草棚。
拐过屋角,他全身的血液都冻结。
那道纤长的影子,双脚离地,悬在草棚的横梁。
“瑜——!”
他双腿发软,连滚带爬冲到那道影子下,抱住那人尽量向上支撑,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浑身战栗地抬头去看,那人的黑发垂下,看不清脸。
他一边抖一边哭,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无助过。
“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他撕心裂肺地喊叫,向这个静默的村子求助。
即便他最后叫来了人,也无法改变死神的作弄。
二零一零年最后一个月,他深爱的瑜,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六、碎裂的真相【高能预警 兄弟有 年下有 避雷!】
在所有人惊愕的神情中,一袭黑衣的男人掐着姜仁之的脖子出现在烈火中。
安德烈双目暴突,呲着牙笑起来,透着无尽的疯狂。
“小瑜他那么坚强,受了那么多委屈,都还充满希望的生活。为什么。。。。。。被□□,却不告诉我呢。。。。。。”
他咯咯地笑着,眼睛球都充血。
“他是怕我嫌弃他么?”
“不。。。。。。他知道我对他的感情,不是这种事情能磨灭的。。。。。。”
“可为什么。。。。。。他还是在高诉我真相后。。。。。。选择了死亡。。。。。。”
他盯着火海这边的他们,盯着其中一个人。
“是因为,他想保护一个人。。。。。。”
“他知道。。。。。。如果我查出□□他的人,那个人就死定了!”
“那个人是谁呢?能把他逼到自尽的人。。。。。。是谁呢?”
众人都被他这魔鬼般的样子吓坏了,周宗玥已经吓得呆滞。他们顺着安德烈利箭般的视线,目光聚集在人群中的一个人身上。。。。。。
常年衣着正式的,彬彬有礼的,年轻的绅士,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