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看了一眼黄锡浩,又环顾阴森森的四周,酒鬼趴在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头顶昏昏的灯小幅度晃着,气氛说不出来的诡异。
再低头的时候黄锡浩已经不见了,声音涨潮一般涌过来,他拿起手机看看时间,正是晚上9点,恍恍惚惚,刚刚发生的一切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
☆、挖钱
回到B城,已经是凌晨4点多,周舟随便找了家便宜旅馆住下,关上门后他叫了声瘸子,黄锡浩没出现,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蔫蔫的响起来:“跟你呆太久了,我还没养回来呢,现在没力气显形。”
周舟松了口气。又说:“我去洗澡,你别跟着。”
“为什么不能跟着。”黄锡浩不高兴了。
周舟没理他,找了换洗衣服进浴室迅速带上门,洗完好好穿着衣服出来了,倒在床上就睡。
“你还真不讲究,头发湿的。”黄锡浩忍不住说。
周舟唔了一声没动,他连着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还跑了老远一段路,已经累的不行了。
黄锡浩纠结了很久,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显形给周舟擦头发,最后决定不显形,只是在手上聚起元气,去拿毛巾给周舟擦头发,周舟眼睛睁不开了,本来想看看黄锡浩说元气不够怎么又显形,想想还是由他去了。
黄锡浩给周舟擦干头发,又关了灯,拉开窗帘坐在窗下吸取月华,这是最吃力和耗时的恢复元气的方法。教他显形之术的老鬼师傅还告诉过他一些歪门邪道,其中最快的是去偷或者抢别的死鬼的元气和吸食阴气很重的人口中元气。作为一只新鬼,别的鬼早就对他身上的元气虎视眈眈了,黄锡浩不敢离他所依附的周舟身边太远,更别说去惹别的鬼了,至于去吸食人的元气,他觉得自己不至于走到去闻人的口臭那一步。
一夜无话,第二天和黄锡浩了解清楚情况之后,周舟去户外店买了一个小折叠铲,租来一辆自行车骑车往南郊的寺庙去了,黄锡浩不能在太阳下有过多活动,自己缩成巴掌大小躲在周舟的包包里面,鬼是不睡觉的,他死了一个多月,已经把能解闷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是现在他一点不觉得无聊,只是闭上眼睛回味和周舟的亲吻。
而周舟脑子里想的只想着尽快把黄锡浩甩掉,在没被过多骚扰非礼之前。沿着记忆力的路线,寺庙很快出现在面前。周舟把自行车锁在寺庙旁边的小树林,黄锡浩因为道行不够不能进入寺庙,从周舟的包里面飘出来躲在一片阔叶下面,又发功说话给周舟:“快点出来,这周围不太平。”
周舟点点头独自走进静静敞开的庙门。
在他面前是一条延伸到山顶的台阶,山上台阶的两边有几处琉璃瓦红墙红漆游廊的亭阁,几株繁茂的松柏和假山堆石人工小池,台阶周围之外的地方长满了杂乱的灌木和低矮野草。山顶有一座塔,塔身不高,但塔刹像一柄利剑一样指向天空,看起来感觉颇不和谐。
登上台阶才发现这地方好像已有小段时间
没有被打理了,杂草水泥缝隙里面长出来,小水池也都接近干涸。天气酷热,爬到山顶塔下周舟已经大汗淋漓,于是走到一个就近的小亭阁休息。他坐在游廊边上打量陈旧的眼前的佛塔,佛塔外墙斑驳,弧形塔门紧闭,梁上已经结了不少蛛丝,塔里压着什么妖魔鬼怪周舟不关心,但是走了那么久,这个看起来还算整齐的寺庙里面竟然没有遇见一个活人,确实让人心里不禁有些纳闷。
本来周舟的意思是晚上过来,因为黄锡浩说自己是把钱埋在山顶塔下的一个水泥花坛里面。要挖坑什么的,当然是夜黑风高好作案。但是黄锡浩说这个寺庙很邪门,塔下的东西晚上说不定出来吃人什么的,他的级别连庙门都进不了,更别说保护周舟了,实在不放心,而周舟属于刚接触怪力乱神世界的菜鸟,只能听黄锡浩安排。
休息片刻,周舟打开折叠铲开始动作。在左边花坛第三颗矮树下面挖了一米深左右,果然挖出来一个布包,层层打开来看,里面赫然是沉甸甸的大一包人民币。确认完毕后放在一边准备填坑,只见坑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乌青略有腐烂断手,一股恶臭瞬间包围他,周舟吓了一大跳,这个空荡荡的寺庙的寺庙果然邪门,反正没有人看见他进入寺庙,填坑也不是那么必要,他顾不上四肢发软抓起背包和钱撒腿就往山下跑。
空气中的热浪一波接着一波翻涌袭来,他身上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阵一阵狂起鸡皮疙瘩,狂奔到寺庙旁边的树林,解下自行车招呼了一声:“瘸子,走了。”顾不得旁边有一个背着锄头的村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用力蹬起自行车扬长而去。
一直回到旅馆,周舟还在起鸡皮疙瘩,他怀疑是晚上着凉了将要感冒的征兆。反锁上门他又叫了几声黄锡浩,黄锡浩依然不声不响,不知道是不是在树林里面睡着了。打开包看了看厚厚的还在,一万块钱一小捆,十万块钱一大捆,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万。是黄锡浩分了几次从银行里面提出来的,他爸爸是个土包子,不会弄海外账户什么的,他也觉得什么都比不上现金或者真金白银可靠,他还有其他好几个藏钱的地方,刚巧周舟拿走的诗写的这个地方就是埋的最多的,如果不是突然死了,他还会一直这么埋下去。用他自己的话说,埋东西是动物存储资源的本能,美洲狮也喜欢把猎物埋在地下分几次食用。
把钱收起来之后周舟觉得自己莫名的虚弱,于是也顾不上去找黄锡浩的舅舅,上床上裹紧被子准备好好休息一下。一不小心睡到傍晚,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黄锡浩坐着的身体一点点显现出来,他正右手托腮微笑看着周舟,周
舟迷迷糊糊的反应了片刻,想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首先是他在火车上遇见了黄锡浩,然后是为了摆脱黄锡浩假意和黄锡浩这个同性恋相好,再后来是黄锡浩让他帮忙挖钱救父。其实他并不想救眼前这个一脸痴迷的人的爸爸,毕竟大贪官死有余辜,突然想起黄锡浩会读心之术,赶紧打消了所有念头,慢慢的坐起来。
黄锡浩充满爱意的看着头发乱成一团,衣衫不整的周舟,在他的眼里周舟完全是另一副诱人模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周舟扒拉了一下头发问,黄锡浩这才回神,刚刚意淫的有点过火,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两片红晕,他笑笑:“我跟着你后边回来的。”
话说完,人也趴到床上了,他觉得此刻天时地利人和,必须把事情办了,以免夜长梦多,可惜他脸颊绯红双目迷离的YD样子周舟只当没看见,兀自下床穿鞋,在黄锡浩茫然的目光之下取水喝了,才说:“你是刚刚回来的吧。”
黄锡浩眼珠子转了一下:“你怎么看出来的。”
周舟没说话,撇了黄锡浩一眼,又喝了口水。
黄锡浩笑,点点头说:“我刚刚在数钱,数完钱本来想帮你元一场春梦,可惜看你睡着了这么可爱,实在不忍心下手。我没对你下手,你倒是疑心我了。”
周舟放下水杯,用右手挠了挠左手手臂,“谁动谁还不一定呢。”
黄锡浩看见周舟似笑非笑的样子,一阵意乱情迷,跳下床直接巴在周舟身上,在周舟耳边吹气:“来动我吧,等着呢。”
周舟冷的一激灵,也不把人推开,只是斜着眼睛问:“你舅舅住什么地方,我们趁晚上你好活动赶进过去吧。”
黄锡浩想起自己遇难的爸爸,一阵扫兴。
趁黄锡浩松手,周舟又挠了挠自己的手臂,他觉得自己是被虫子咬了,所以一时奇痒难耐。黄锡浩体贴的把周舟的白T恤短袖子撩起来,突然瞪直了双眼,原来周舟的胳膊后面长了一溜绿油油的小泡。看起来别提多恶心了。黄锡浩大怒:“这小破地方卫生也太差了吧!”
周舟翻过手臂查看,被恶心到说不出话。又看了一会儿,实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症状,小破旅馆他以前住过不少,更脏更乱的都没问题,在看这些小泡泡的颜色,觉得应该不是一般的皮肤病感染这么简单。
想了想他把在山顶坑底看到断臂的事情给黄锡浩说了。他记得当时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手,因为他急着离开现场没怎么在意,还以为是花坛里的树枝,回来以后觉得特别不舒服,醒来只觉得痒。
黄锡浩听完一边点头一边若有所思的
说,“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尸毒。”尸毒在很多盗墓小说里面出现过,周舟是不看小说的,黄锡浩也没有那个时间,但是小时候都听老人说过一些关于接触尸体导致中毒的故事。见周舟痒的接近崩溃,黄锡浩于是找来小刀和酒精,拉周舟坐下准备做一些简单的消毒处理。周舟表示没有异议。黄锡浩迟疑了一下看着周舟摇摇头,“你还是那么不讲究,酒精管不管用我都还不知道,你就放心给我弄。”
周舟专心忍着不去抓挠,皱眉问:“我听说糯米治尸毒管用,要不我们先试试糯米吧。”
黄锡浩点头,“我去帮你找点糯米,这附近有个市场。”说完放下刀给周舟拢好袖子,这么好的胳膊弄成这样,他实在舍不得,又摸了两下。
周舟独自坐在屋里等黄锡浩,这次遇到的情况很诡异,首先坑里的手臂是后来自行出现的,而他身上的泡泡看起来就像是那只断臂试图抓住他一样。那只手臂要么自己会动,要么就是被什么操控的。
它拉住周舟是有话要说吗,一只腐烂的手怎么能说话呢。
很快黄锡浩就回来了,仔细把泡泡戳破,在敷上糯米包好,做完之后搂着周舟爱不释手的亲吻了一会儿,然后在周舟的催促下出门,上城西找舅舅去了。
☆、送钱
到城西一个居民小区楼下时天已经黑了,黄锡浩的真身一直在旁边骚扰周舟,一会儿掐腰一会儿亲脸,周舟不想路人以为他是白痴,只能装聋作哑,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忽然黄锡浩不出声了,周舟正奇怪,突然一个脑袋去了半边眼珠子爆了出来的鬼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见周舟被吓得脸色青白,黄锡浩忙揽他入怀,却被周舟不客气的推开。那个跳楼摔死的鬼暧昧的笑了一下,脑浆子颤了颤,又流出来一点。“小瘸子,不认得我了?”这话是对黄锡浩说的。
黄锡浩怒极反笑,“张贵,你好好的跑出来吓我朋友干嘛”
“刚刚跟你打招呼,你忙着跟小情儿逗趣,目中无人那样儿我气不过嘛。”那鬼四肢塌拉脑浆迸裂五官不全笑起来别提多恶心了,周舟觉得自己再看一眼绝对会吐出来,于是抬起单手遮眼,只听见那鬼又阴阳怪调的说:“你这宿主小情人不怎么样嘛,眼睛是有毛病吗?”
黄锡浩简直要气炸了,无奈技不如人,只好压住怒火低声说,“张贵,今天我还有事,改天聊吧。”说完带着周舟往前走。叫张贵的鬼魂阴测测又说了一句:“你找你舅舅吧?你舅舅前两天搬家了。”黄锡浩回头看见一张幸灾乐祸的烂脸,开始想找到师傅修炼几年回来把他打得更烂。
周舟睁开眼睛看着黄锡浩不甘的样子,若有所悟,小声问:“你以前吃过这玩意儿的亏吧?”
黄锡浩一直到进了电梯才回答:“他不敢拿我怎么样,他怕我师傅。”
“你师父是谁?”
“我师傅是李悦新,月亮山的头号猛鬼,他看我长的帅,就教了我一些东西,我刚学会离开你身边就过来找我舅舅了,结果被刚刚那个张贵带着一群鬼围殴,差点被打的魂飞魄散,我师傅过来救的我,后来还勉强讲和了。”
“你来找过你舅舅?”
“嗯,那时候我什么也不会,看着我舅舅干瞪眼。”
“你舅舅不是搬家了吗,我们还上来干嘛。”
“你知道有个成语叫鬼话连篇吧?他明显以捉弄我为乐的。等我有一天变的像我师傅那么厉害,一定要让他连鬼都做不成。”黄锡浩恨恨的说。
周舟点点头,只觉得老被吓自己命不久矣。
上到5楼,周舟直接去敲左边一扇门,黄锡浩靠在门边上继续发脾气放狠话,一会儿门开了,出来一个谢顶肚儿圆的中年男人,嘴上还留着小胡子。他哑声问:“你找谁?”周舟礼貌的笑笑说:“叔叔好,我是黄锡浩的同学。”
中年男人点点头问:“有什么事吗?”
周舟说:“是黄锡浩生前跟我说的一些事,我觉得应该能帮到黄锡浩爸爸,我能进去说话吗?”
舅舅听完把周舟带进去关上门,叫黄锡浩舅妈到了杯水。
舅舅平日里没少跟黄锡浩的爸爸享福,现在人落马了。舅舅人前人后都抬不起头来,也挺不是滋味的,就连舅妈开的酒楼最近生意大不如前了。黄锡浩看着自己涂脂抹粉掩盖不了憔悴的老舅妈心里一阵难受,他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舅妈在她心里跟妈妈差不多。
周舟也不废话,坐下来和了一口水,就把黄锡浩埋钱的事情说了个清楚,舅舅和舅妈听完之后愣了好半天。然后舅舅舅妈向周舟表示衷心感谢,舅舅说:“浩浩三生有幸交了这么个朋友,可惜浩浩不够坚强,自己先走了,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说完声音开始哽咽,舅妈已经呜呜的掉眼泪哭起来了,黄锡浩死盯着舅妈,如果知道自己不是自杀,不知道舅舅舅妈会不会不那么痛苦,他不是有心要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是现在他又不能怪杀死他的周舟,一时之间转不过弯,不知道如何是好。在舅舅说“浩浩三声有幸交了你这个朋友”这句话的时候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周舟,周舟与他目光相接,眼内略有内疚之色。
舅舅表示自己会全力打通关系救黄锡浩的爸爸,还要把钱分一部分给周舟,周舟没怎么推让,拿了一万块钱,说自己年轻,用钱的地方不多。
黄锡浩在旁边不可思议的看着舅舅舅妈,一百万并不多,打通关系何止要用到一百万,居然还分钱给周舟,简直太不像舅舅的为人了。周舟转身告辞的时候,黄锡浩跟着出去了,在电梯里忍不住问了一声:“你拿舅舅家钱干嘛,你缺钱吗?”语气冰冷。他想起来周舟曾经说过要杀死舅舅,心里五味陈杂。
周舟看了黄锡浩一眼,知道他心里对自己的恨意又浮出水面了,大度的笑笑说:“你不想见见你爸?没钱可见不了他。”
“我要见他还不容易,你别忘了我现在可不是人。”
“我见他不容易啊,你要和他交流得通过我吧。”周舟伸手主动握住黄锡浩的手掌。
黄锡浩火气马上就消了,手上的触感让他幸福的头脑发晕,也忘了身后的凄凉,缠上去亲周舟。
这一次亲的不同,他一直忍着没哭出来,没多久电梯也到了1楼。
抚摸着周舟的面颊慢慢从他怀里退出来下了电梯,周舟精神有一点恍惚,黄锡浩看在眼里,难免有点不安,他把周舟拉近了仔细看,发现原来周舟的眼底布满了绿色的血丝。
周舟没有注意到黄锡浩突
然紧张起来了,他呼吸重重的说:“我好像感冒了,有点不舒服。我们快先回去吧。”说完就摇摇晃晃的往前走。黄锡浩拽着他的左手,用力撕开包扎,糯米果然没有抑制伤口的感染,绿色小泡密密麻麻布满了一大片皮肤,短袖已经遮盖不住了。黄锡浩目瞪口呆,周舟晕乎乎的看了一眼,这一看全身鸡皮翻涌,两眼翻白,马上就要厥倒了。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周舟暴躁的低吼。
黄锡浩也乱了,他不顾周舟抵抗把人背在背上,一边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一边说:“不能等了,我带你去找我师傅。”
张贵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