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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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奇缘-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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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情报,太重要了,它关系着已经进入高台城的红五军三千多名指战员的生死存亡的大事哪!所以一定要想法及时送出去。我本想利用敌人电台,通过地下党传送,可是我得到这份情报时,已经过了和地下党预约通报的时间,联系了两次,都没联系上。天亮以后,马三爷就要再增派两个新报务员,和我同时坐班。再想这么办也不行了!”

小司马听小邢说到这里,早已急得心如火烧,急忙插话说:“你把情报交给我吧,只要你帮我出了这个大院,我拼死也要把它送到高台!”

小邢说:“你不用急,我已经想出一个办法,也已经作了安排。也许你不知道,蝴蝶夫人,是从小在祁连山中过着游牧生活长大,所以一到凉州城里,就象天外的鸟儿,被关到笼子里面,一直觉得郁闷得慌。才来的那半年工夫,病了好几次,三爷怕把她闷出更大的病来,便答应她的要求,准她每月出城打猎一次。这一阵子,兵荒马乱,风声很紧,马三爷说不再让她出城打猎了。

可她正在得宠的时候,任性得很,还是要非去不可。马三爷怕屈了她的性子,只得又同意她去。事有凑巧,明日正巧是蝴蝶夫人这个月出城打猎的日子,我已通过婵娟,和她说好,让她带你一道出去。关于你什么时候动身,怎样走法,我已作了具体布置,你在这里等着就是。”

小邢说到这里,把写着情报的小纸卷儿,交给小司马,说了一声“祝你成功”,就出门去了。

小司马关上房门,一闪眼又见一个黑糊糊的影儿从窗上闪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先前出现过的黑影,并不是什么鬼,而是邢占山头上戴的那顶羊皮帽子幻出来的。

小司马见自己已有得救的希望,又领受了革命的任务,心里高兴得不得了,把门一关,在地上蹦了几个高儿,接着便忙碌起来。他先把自己的破羊皮背心套到身上,拆开沿边的几道线缝,把机密情报藏在里面。然后又把自己已经换掉的那顶缝着红布五星的军帽,套在新发给他的老羊皮帽子里面隐藏起来,再戴到头上。接着又把发给他的那套半旧的听差衣服,罩在身上。

他忙过这阵以后,再也不敢合眼,只是聚精会神地坐在冰凉冰凉的小土炕边,仔细地听着窗外的动静。

时间一分钟又一分钟的过去,渐渐,窗格里的月痕,只剩下细细的一缕。

接着,荒塞野沙中的雄鸡,仓皇地叫了一声。没隔多大一会,整个凉州古城,便笼罩在一片此起彼落的鸡鸣声里了。

小司马坐在土炕边,等啊等啊,耳边只听到鸡在不断地叫, 可就是听不到有人走来的声音。

也不知等了多长时间,才听见门上轻轻响了三下,他便从炕沿跳下,急忙去开门。门一打开,不禁愣住了,闯进门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婵娟。

婵娟见他衣服穿得好好的,惊异道:“怎么,你一夜没睡?是不是真的闹鬼了?”

小司马赶快摇摇手说:“没有,没有,我身上怪冷呢!”

婵娟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多问,只对他说道:“蝴蝶夫人今天一早要到凉州城外打猎,要你也随从前去。你现在就作好准备,不要到时拖地拉拉,耽误了时间,惹得夫人生气。还要记性,楼门口已经备好了两匹马,那匹白马是给你骑的,那匹红马,是给夫人骑的。”

婵娟说到这里,又把已经写好字并且盖上蓝色图章的一封关防信函,交到小司马手里,说道:“这是一封出城用的关防,若是有人阻拦,给他看看,他们就放行了。”

婵娟把这一切向小司马交代妥当,临了,又嘱咐了一句:“楼门口备好了两匹马,那匹白马,是给你骑的,那匹红马,是给夫人骑的,你一定要记住啊!”

婵娟说完这几句话,没等小司马回答,便急忙转身跑出门去,然后在门口说道:“什么时候走,有人会来告诉你的,你在房里等着好了!”

送走婵娟,小司马刚转回身,忽然瞥见窗纸上那块破了口的地方,有一只眯得很细的小眼睛,在向屋里窥看。那小眼睛一接触到小司马的目光一晃便不见了。

小司马觉得很蹊跷,忙赶到门外察看,什么也没看到,只在残月的微光照耀下,在结了很厚一层白霜的小窗外,留了了几个清晰可辨的脚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小司马疑疑惑惑,却又无法解释。好容易挨到天放亮,马三爷的贴身卫队才来通知,说蝴蝶夫人已经下楼,他那整夜吊在胸口的一颗心,才略微地放了下来。

小司马走近蝴蝶楼时,听三爷卫队说,蝴蝶夫人早已在那里等候,可他在楼门口左顾右盼,却又不见夫人的影子,心中焦急,不禁向一旁的卫队问了一声,随着他的话音,“哧哧”一声轻笑,一个身着男装,肩背猎枪,腰间扎着皮带,头上戴着风帽,苗条而又雄壮,威武而又秀气的人走了出来。

小司马仔细一打量,才认出这人正是蝴蝶夫人。

小司马正惊奇蝴蝶夫人的装束,出其不意,三爷的卫队,早把那匹白马,牵到蝴蝶夫人的面前。那蝴蝶夫人也不用别人帮助,只一个翻身,就顺顺当当地跨上了马鞍。

不是让我骑这匹白马吗?为什么又给夫人骑了?小司马正站在那里发愣,只听卫队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上马跟上!”

小司马见蝴蝶夫人的马已经离开门口往外走了,这才慌里慌张地骑上那匹红马,把马鞭一扬,跟在蝴蝶夫人身后,出门去了。

出了凉州城,他们便直向东南一个叫黄羊镇的地方奔来。几个随身侍卫,也马不停蹄的跟在后面。

这时,残月已逝,疏星正沉,丘陵起伏的田野上,枯树萧瑟,荒雾凝寒。

望着那广阔的大地,起伏的山峦,蝴蝶夫人不由想起自己的家乡。她自小长在祁连山中,一辆牦牛拉的木轮车子,一顶牛毛织的帐篷,就象草原上的小船一样,沿着那蜿蜒千里的祁连山谷,日夜飘泊,四处为家,生活纵然艰难,却也自由自在。自从进了马家花园,虽说吃的好穿的好,可对那祁连山的一峰一石,一草一木,都日夜思念。所以她一出城,心中真有说不出的高兴。

她从小自由惯了,不喜欢这前呼后拥的排场,来到这喜爱的山野,更乐意清静地领略这冬季风光。所以来到一个土坡旁边时,便让几个侍卫留在那里,只带小司马一人向广阔的原野上尽情驰去。

渐渐、留在后边的侍卫已经不见踪影,那碟墙逶迤的凉州古城,在薄薄晨雾的轻卷漫裹下,也已经只剩下一抹淡淡的云影。

而民视前方,那著名的乌鞘岭的银巅雪顶,却随着马蹄的移动,越来越更加清晰了。

蝴蝶夫人望到那深褐色山峰,在雾纱中层起群叠,争雄竟奇,千姿百态,美若画屏,不禁心旷神怡,便唱起她从小就爱唱的那支古老的歌来:

祁连山啊,可爱的山,我们从远处迎着太阳光来,…………? 正在这个时候,从古长城断垣的迷雾里,突然驰出十几个骑马的人来,他们头戴白帽,身穿黑衣,手中高举马刀,从他们身后直逼上来。

蝴蝶夫人回头一看,见这些逼来的人,个个都是当地普通回民打扮,和马三爷的部队,没有一点相象的地方,全身上下,便不寒而栗。她立即挥动马鞭,让坐骑四蹄放平,就象在地上飞一样,向前奔去。不料那几匹马,却偏偏盯在它的后面,死也不放。

蝴蝶夫人一看甩不掉那些追来的人,就有点心慌意乱。

小司马呢,此时此刻,却是另外一番心境。他最初看到山坳里闪出几匹快马,也暗暗吃惊,可一想到邢占山的嘱本书由炫书网提供下载咐,便肯定是王三哥前来接应自己的,又乐得两根眉毛尖儿,也都向上翘了起来。他正想慢慢离开蝴蝶夫人,向自己的同志接近,这时,忽见前面山口,又飞出一队人马,个个皮帽皮靴,一色的黄骠马,双刀双枪。小司马的心禁不住狂跳起来,因为他早就听说过马三爷手中有三宝。这三宝之中,除了骆驼商队和蝴蝶夫人之外,就是那身骑黄骠马、腰挂双刀双枪的黄骠马队了。眼前飞奔而来的,不正是他的黄骠马队吗?

小司马焦急了,不禁快马加鞭,想抢到自己人那里,把那紧急情报,送到高台城的驻军手里,使他们及时识破敌人的奸计,保住红军三千健儿的生命。谁知他越往前赶,那些戴白帽穿黑衣前来策应他的人,越紧紧地围绕在夫人的前后左右,横冲直杀,不肯离她半步,而对急急赶来的小司马,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小司马起先感到迷惑不解,后来看到夫人的坐骑,白光闪闪,才恍然大悟,想起昨天晚上婵娟要他骑白马,要夫人骑红马的道理,心中懊恼极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眼看着那王三哥派来的人,簇拥着蝴蝶夫人,转进一处山口,风驰电掣般地呼啸而去,转瞬之间,便不见踪影了。不由心中暗暗悔恨自己遇到情况,粗心大意,不能随机应变,以致铸成大错。
  
第十二章 生与死
 
正当小司马怀着悔恨的心情,左冲右撞,想闯出一条生路的时候,一匹黄骠马突然冲到他的面前,急停横立,挡住了他的去路。小司马抬眼一看,这人正是早晨抢先把白马拉到蝴蝶夫人面前去的那个贴身卫土,他个头很大,人们都喊他大个子卫士。

他一见小司马,二话不说,伸过手来轻轻一夹,便把小司马夹到自己的胳肢窝里。随即拨转马头,向凉州城里飞奔而去。

这时候,背后山坡处一阵尘土卷扬,跃出一队战马,风驰电掣般地驰来。

卫队里其余的人,发现蝴蝶夫人已经不见,又见到后边骑兵追来,哪还敢耽搁,也便跟在大个子后面,和黄骠马队一起风一般地飞进城去。

那追来的马队是哪一部分的人呢?原来正是前来搭救小司马的王三哥的便衣队。刚才,他们簇拥着白马回到营地,以为事情干得漂亮,人人都十分高兴。谁想细一盘问,才发现骑在白马上的,不是叫小司马的那个男孩子,却是个乔扮男装的女人,不禁大为惊异。因为事关重大,王三哥立刻下令,把便衣队都集合起来,再下山把小司马抢过来。但他们一出山口,远远望到小司马已被那个大个子卫士搂下马鞍,夹带而去,他们奋力追赶,终于没能追上,只得扫兴回到山里去了。

撂下王三哥这边不说,再说马三爷,一得知丢了蝴蝶夫人,顿时火冒三丈。他两眼瞪得老大,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把黄骠马队队长叫来,指着鼻子骂混蛋、松包,声音震得蝴蝶楼打颤,两脚跺得墙壁打忽闪。最后把一股怒气,全扑到小司马身上,立时三刻,非要把小司马拉出去碎尸万段。

住在楼下的风神,听到这风声,差一点没吓掉了魂儿。

原来红马换白马的馊主意正是他出的。那天,马三爷留下他嘀咕了几句,就是要他夜里住下,注意一下风声。于是他一夜起来三、四回。小司马在窗纸洞上发现的那双窥探的眼睛,就正是他。不过,他只偷听到蝉娟跟小司马一两句对话,都是打猎坐红马坐白马的事,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只是感到在坐骑上好似有什么文章,便想了个交换坐骑的点子。哪想到,反倒又弄出丢了蝴蝶夫人这一着,吓得他就象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不过风神也并不完全是个脓包,在关键时刻,他的脑袋瓜子也满灵活的。

他一得知小司马被捉了回来,小眼睛一眯缝,就想出来一个点子。谁想正在这时候,猛听到马三爷要杀小司马,便急急忙忙奔到马三爷跟前,献计说:

“禀告三爷!依小的之见,这小司马万万杀不得!”

“什么!你竟为他讲情!你……”

风神一看马三爷的满腔怒火又扑向自己,猛着胆子陈言说:“三爷呀,留下小司马,就有救夫人之机;杀了小司马,可就断了营救之路了!”

“你明明白白他讲!”马三爷怒目相视他说。

“简单说,留下小司马,好把夫人从共党手里换下来呀!”

听到风神这话,马三爷两眼直勾勾地盯视他一刻,就把两腿一拍,静下来了,那砖石一般发乌的脸上,也开始有了一点血色:“这……这……这个法子,倒是一个完全之计……”

不过,梢一停顿,他又盯住风神问道:“这么件大事,交给谁去办好呢?”

马三爷脾气是不发了,可是这句普普通通的问诺,在他身边的人听来,比那发脾气还叫人害怕呢!是啊,这计好是好,可马三爷常说共产党杀人放火,不生着熊心虎胆,谁敢把头提在手里去干这趟买卖呢?

风神先是感到献计有功,挺得意的,使劲昂着头。听马三爷这么一说,那昂着的头,就象被霜打过的地瓜叶子一样,很快就搭拉下来,喃喃说道:

“我,我,我这个买卖人出面调停,恐怕不方便吧?”

风神本来以为他这样说能推脱过去,谁知适得其反,大厅里的人,反而都把眼光集中到他身上了:

“喂!这样的事,买卖人出面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反正是做买卖嘛,只要使蝴蝶夫人完壁归赵,三爷还能不让你赚上几个?”

听了这话,也有人低声说:“还提完壁不完壁呢,能把她接回来,也就算本事顶天了!”

整个马家大院,平时吃饭,倒有上百号人,可一到这危难时候,却连一个人都找不出来。马三爷看着眼前的景况,又恨,又气,又伤心,眼看又要大发雷霆:

正在这时,想不到一个青年人来到他面前,“啪”地一个立正,高声说道:“报告三爷,让我去吧!”

马三爷一抬头见是报务员邢占山站在面前,便对他从上打量到下,从下打量到上,沉吟半晌,还是拿不定主意。

邢占山见这情状,便又说道:“三爷认为我是报务人员,身负党国军机重责,不便外出?可是,我不去,还有谁能去呢?难道我们只能唉声叹气的空谈,还让蝴蝶夫人一人继续置身在险境中吗?三爷如果信不过我,就派两个贴身卫士,跟随在我左右,事情办不成反生周折,就一枪把我打死,这样,党国军机,总不会泄露了吧!”

听到邢占山说到这里,满屋的人都吃了一惊,想不到这马家花园也还有这样有血性的人!马三爷也满心欢喜,暗暗想道:好小子,倒还有一点精忠浩气,倘若事情办成,定要给你高高地晋升!便说:

“好吧!准你的恳请!不过,要遵循两条:一,带两个卫士,寸步不离左右。这倒不是不信任你,是要保护你;二,今夜九时以前,不管成不成,都要赶到我这里销号,届时不回,就是你出了事。我就把那个小红党处死,免得再留下去,又惹出别的变故来!”

说到这里,马三爷来到邢占山面前,问道:“怎么样?行吗?”

邢占山规规矩矩打了个立正,大声答道:“报告三爷,行!”

晚上,小司马突然被五花大绑,在一片蒙蒙的暮色下,由一匹黄骠马用绳子拖着,来到了东门外的沙漠中间。他哪里知道,马三爷按照与邢占山约定的时间,看看已过九点,小邢还没有回来,便下达了活埋他的命令。直到他看到马三爷的卫队们轮流用铁锨在沙漠里挖坑时,才意炽到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全身打着寒战,心中刀绞似的难受。

他抬头向东望去,只见一片黄沙漫漫,在那片模糊得令人难以辨别的远方,在深灰的地色和浅灰的天色之间,一弯月牙,显得那么惨白。他仰望长空,感到整个天地之间,只有月牙发出的那么一点荧光。

他望着望着,视线模糊了,泪水蒙住了他的眼睛。

他想起了爸爸,想起了那份密码电报,想起了那母亲般的召唤……

想着想着,泪水流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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