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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托隐隐感到,自从自己开始流血起,不可思议的事越来越多。他心中的骇异,比起其余人来,不知道强烈了多少倍,因为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当时,他只觉得喉头乾涩,勉强讲出一句话来:“既然没有子弹,把伤口‥‥‥縫起来吧!”
几个医生一起答应着。没有子弹在体內,这是不可思议的事,也许他们每一个人,都对
这种怪事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却没有人把自己的看法讲出来。或许是由于他们的看法,和他们所受的科学训练,完全相违背的缘故。
伤口的縫合手术在沉默的情形下进行,局部麻醉使古托一直保持着神智清醒,当他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时,芝蘭急急向他奔了过来。但在这以前,古托看到她和一个身型十分健碩的男人在讲话。
芝蘭的神情,充满了关切。古托立时握住了她的手,道:“没有甚么事,一星期之后,我一定可以打马球!”
芝蘭松了一口气,指着那个男人:“这位是保安机构的高諾上尉,他说你受的伤,不是鎗伤。真是荒谬,他们自己找不到鎗手,就胡言乱语!”
古托怔了一怔,那时,高諾上尉已向古托走了过来。他样子十分严肃,有点令人望而生畏之感,他先自我介紹了一下,才道:“我不是胡说八道。两位,虽然我们找不到鎗手,但是我却检查了古托先生换下来的长裤,在长裤上,全然没有子弹射穿的痕跡!”
古托又震动了一下,高諾又道:“子弹是不可能不先射穿古托先生的裤子,就进入古托先生的大腿的,小姐,是不是!”
芝蘭蹙着眉:“当然是!”
高諾攤了攤手,道:“这件事真奇怪,照我看,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当古托先生中鎗的时候,正把裤脚捲起来,好让子弹不弄破裤子,直接射进他的大腿之中。请问一声,古托
先生,当时你──“古托悶哼了一声:”当然不是,不必追究鎗伤了,X光片證明,根本没有子弹!另一个可能是甚么?“
高諾“啊”地一声:“另一个可能,是你在当时捲高了裤脚,有人用利器在你腿上刺了
一下!“
芝蘭狠狠地瞪了高諾一眼,古托缓缓摇头:“当然也不是!”
高諾的双目之中,射出凌厉的目光来:“古托先生,我推理的本领,到此为止了!请问,你究竟是怎么样受伤的?我有责任调查清楚。”
古托剎那之间,感到十分厌恶:“我也不知道,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发现我在流血的那两个人,是你的手下?”
高諾“嗯”地一声:“我问过他们,然而他们的话,像是謊话!”
古托苦笑了一下:“不,他们没有必要说謊!”
高諾的神情仍然十分疑惑,他来回走了几步,才道:“对不起,我真是不明白,怀疑一切是我职业上的习惯,我真的不明白。”
古托挥着手,表示不愿和他再谈下去:“我也不明白,真不明白!”
古托双手抱住了头,声音发顫:“我真不明白!”这句话,他一连重复了七、八遍之多。
原振侠也不明白。在古托的敘述中,他甚至找不到问题来发问。那并不是说他没有疑问
,而是他明知问了也不会有答案。
古托是怎么受伤的?连古托自己都不知道,世上有甚么人会知道?
原振侠并不怀疑古托敘述中所说一切的真实性,古托绝没有任何理由,去編造这样一个无稽荒唐的故事来欺骗他。可是古托的敘述,却将原振侠带进了一团濃稠莫名的迷雾之中!
当古托的敘述告一段落之际,原振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古托在过了一会之后,才慢慢
抬起头来:“我的话,把你带进了迷宮,是不是?”
原振侠立即承认:“是的,而且是一个完全找不到出路的迷宮!”
古托苦涩地笑着:“任何迷宮一定是有出路的,只不过我还没有找到。我在这迷宮之中,已经摸索了好几年了!”
原振侠不由自主,乾嚥了一口口水,声音显得极不自然:“这伤口,真的已超过了两年?”
古托哼了一声,自顾自道:“在迷宮中摸索了两年,而且还是黑暗的迷宮,连一丝光明都看不见。我已经完全绝望了,不想再追寻下去,我‥‥‥”他讲到这里时,略略转过头去,发出极度悲哀的声音:“我不想再摸索下去,就让我带着这个謎死去好了!”
他的双眼空洞而绝望,原振侠不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眼光。他在第一次时,就感到这种眼光十分熟悉,直到这时,他才陡地想了起来!
是的,这种看来全然绝望的眼光,在小宝图书馆大堂上,那几幅畫像之中的盛远天,就有着这样的眼神!几乎是完全一样的,充满了疲倦和绝望,对生命再不感到有任何半丝乐趣的內心感受,所形成的眼神!
原振侠呆了片刻,才道:“以后呢?当时,伤口不是縫起来了么?”
古托像是在梦囈一样:“以后‥‥‥以后‥‥‥”一直到深夜,芝蘭才离去,古托当晚,连半分钟也没有睡着过。
那时候开始,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謎。不过,那时候他心中的謎很简單,只是不明白
他腿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如果要讲现实的话,绝没有可能他腿上的伤如此之重。那么显而易见的一个大伤口,流了那么多血,可是,他的裤脚上却一点破損都没有!
不论是鎗伤也好,是刀伤也好,要弄伤他的大腿,就必须先弄破他的裤子,这是再明白不过的道理了。可是裤子上一点也没有破損,只有血跡。那么,伤口是怎么来的呢?
理智一点的分析,似乎是可以达到一个结论了:伤口是由他的身体自动产生的!
然而,古托这时,已经可以说是一个医生。他知道,人的身体是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出现一个这样深的伤口的!
那么,伤口是怎么来的呢?
怀着这样的謎,古托当然睡不着,一直到天色将明,他才朦朦朧朧有了一点睡意。但是,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伤口上一阵轻微的声响,把他惊醒了。他陡然坐了起来,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但是的确有声响自伤口传出来!
古托紧紧地咬着牙,忍住了要大叫的冲动,极迅速地把里紮在伤口上的纱布解了开来。
当他解开纱布之后,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实在没有法子相信自己眼看到的事实,但是,他却又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个发生在他眼前,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实!
他看到,他腿上的伤口,像是活的一样──这样的形容,或者不是怎么恰当,应该说,他伤口附近的肌肉,像是活的一样──这样说,也不妥当,他腿上的肌肉,当然是活的,可是由于他眼前的事情实在太怪异了,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才好。
总而言之,他看到他腿上,伤口附近的肌肉,正在向外挣着,想挣脫縫合伤口的羊肠线。羊肠线相当坚韌,并不容易挣断,伤口附近的肌肉,看起来像是頑固之极一样,竭力在挣,有一股线断了,另一股线,把肌肉扯破,血又滲出来。
他从来也没有看到过肌肉会进行那么頑强的挣扎,更何況那是他自己的肌肉,他腿上的肌肉!
人体上的肌肉,有随意肌和不随意肌之分,腿上的肌肉是随意肌,那是他的神经系统可以控制它活动的肌肉。可是,这时候,那部分的肌肉,看来完全是自己有生命的,根本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看着自己的大腿,像是看着完全不是在他身上发生的事!
那些肌肉,向外扯着、翻着、扭曲着,目的只是要把縫合伤口的羊肠线挣断!
古托全身发着抖,在看到了这样的情形之后,不到一分钟,他的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他想叫,可是张大了口,却一点也发不出声来!他实在不想看自己腿上的肌肉,那么可怕而丑恶地在蠕动,可是他的视线却盯在那上面,连移开的力量都没有!
他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直到肌肉的挣扎得到了成功──縫合伤口的羊肠线,有的被挣断了,有的勒破了肌肉,脫离了肌肉,顺着他的大腿,滑了下来。
古托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大腿上的肌肉,在完全挣脫了羊肠线之后,就静了下来。在他腿上的,仍然是那个很深的伤口,像是鎗弹所形成的伤口一样。
又不知过了多久,古托才突然哭了起来,他实在不知道在他的身上,发生的是甚么事,他希望那只不过是一场噩梦。但是,他的神智却十分清醒,清清楚楚知道,那不是梦,那是事实!
古托陷进了极度的恐惧之中,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事实上,任何人有他这样的遭遇,都会和他一样,在极度的惊惧之中,不知如何才好。
他只是盯着自己腿上的伤口,身子发抖,流着汗,汗是冰冷的,顺着他的背脊向下淌。
一直到天色大亮,射进病房来的阳光,照到了他的身上,同时他又听到了脚步声,他才陡地一震,用极迅速的手法,把纱布再紮在伤口上,同时把被他肌肉弄断的羊肠线,扫到了地上。
当他做完那些之后,病房的门推开,医生和护士走了进来。医生问:“感到怎么样?”
出乎古托的意料之外,这时他竟然异常镇定。
在他独自一个人发呆、惊惶、流汗之际,他已经十分明白,有怪异莫名的事,发生在他的身上。他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对于人体的结构,发生在人体上的种种变化,尤其是他的专长。他也知道,在这样的怪事之前,吃惊是没有用的,他已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出这种怪誕莫名的事的原因来。
所以,当医生问他感到怎样时,他用异常镇定的声音回答:“很好,我想立即办理出院手续!”
医生怔了一怔,道:“你的伤势──”古托不等医生讲完,立时伸了伸他受伤的腿,表
示自己伤势并不碍事。
当他在这样做的时候,他腿上的伤口,并没有给他带来疼痛,反倒是他有一种强烈的、近乎荒谬的感觉──他感到伤口附近的肌肉,正在对他发出嘲笑。肌肉怎么会嘲笑它的主人?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在眼看到,肌肉会如此頑固地把縫合伤口的羊肠线扯断的怪状之后,似乎没有甚么不可能的了!
古托一面伸着腿,一面弯身下床:“看,根本没有事,几天就会好。我懂得照料自己,不想在医院中躺着。”
他说着,又走动了几步。一个护士在这时叫了起来:“先生,你身上全湿了!”
古托自然知道身上全被冷汗湿透了,湿衣服贴在他的身上,给他以一种冰凉湿膩的感觉。他若无其事地回答:“是啊,昨天太热了!”
医生望着古托:“如果你一定要离开的话──”古托猛地一挥手:“我坚持!”
医生作了一个无可无不可的手势,又交谈了几句,就走了出去。十五分钟后,古托已换好了衣服,走出了病房。当他走出病房时,他看到了那个胖女工。
那个胖女工站在走廊的转角处,看她的样子,像是一直在那里,盯着古托的病房。可是当古托推门走出来之际,她又故意转过头去。
古托记得,当自己的伤口,停止流血之际,这个叫维维的印第安胖妇人,曾发出一下可怕的尖叫声。当时,任何人,包括古托在內,都认为那只是伤口血肉模糊,十分可怕,所以
引起了她的惊叫,所以谁都没有在意。
但这时,古托在经历了这样的怪异事情之后,他又看到了那个胖妇人,心中不禁陡地一动。虽然他看出,那胖妇人又想注意他,又在避免他的注意,他还是逕自地向她走了过去。
当古托向她走过去之际,那胖妇人现出手足无措、惊惶莫名的神色来。她一定是过度惊惶,以致她分明是想急速地离去,可是肥大的身躯却釘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只是发着抖。
古托一直来到了她的面前,她除了一身胖肉,在不由自主发抖之外,全身只有眼珠还能自主转动。而她眼珠转动的方向也很怪,一下子上,一下子下,不是望向古托的脸,就是望向古托的伤口。
古托的心中更是疑惑,他看出那胖女人对他存着极度的恐惧,所以,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来柔和而没有恶意:“你有话要对我说,是不是?”
那个叫维维的胖女人陡然震动了一下,两片厚唇不住顫动着,发出了一些难以辨认的声音来。古托听了好一会,才听得她在道:“没有!没有!”
古托又向前走了一步,胖女人突然后退。她本来就站在墙前,这一退,令得她寬厚的背,一下子撞在墙上,发出了一下沉重的声响。
古托叹了一声,道:“你別怕,有一些极怪的事,发生在我的身上。如果你有甚么话要对我说,只管说!”
古托一面说着,一面自身边取出了一叠钞票来,钞票的数字,至少是医院女工一年的收入了。他把钞票向对方遞去,可是胖女人的神情更惊恐,双手乱摇,头也跟着摇着,表示不要。
古托感到奇怪:“你只管收下,是我给你的!”
胖女人几乎哭了起来:“我不能收你的钱,不能帮助你,不然,噩运会降临在我的身上!”
古托更奇怪:“噩运?甚么噩运?”
胖女人用一种十分同情的眼光,望着古托,使古托感到她心地善良。可是接着她所讲的话,却令古托怔愕。
胖女人苦笑着,道:“先生,噩运已经降临在你的身上了,是不是?”
古托一怔之下,还未曾来得及有任何反应,胖女人又道:“先生,咒语已经开始生效了,是不是?”
古托在怔愕之余,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该对胖女人的话,作出甚么样的反应。咒语?
那是甚么意思?难道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是由甚么咒语所造成的?
这实在太可笑了!咒语,哈哈哈!
如果不是古托本身的遭遇实在太过怪异,他一定会哈哈大笑起来。但这时,他却笑不出来,只是勉力定了定神,使自己紊乱的思緒略为平静一下,他问:“对不起,我不懂,请你进一步解释一下!”
胖女人瞪着眼。当她努力使自己的眼珠突出来之际,模样看来极其怪异,她道:“咒语,先生,你的仇人要使你遭受噩运,这种咒语,必须用自己的血来施咒。先生,你曾使甚么人流过血?使甚么人恨你到这种程度?”
由于胖女人说得如此认真,所以古托实在是十分用心地在听,可是他还是不明白对方在说些甚么!咒语,咒语,胖女人不断地在提到咒语,而古托所受的高等教育,使他根本不相信世上有咒语这回事!
古托皱着眉:“我没有仇人,也没有使人流过血,你的话,我不懂!”
胖女人的神情更怪异:“一定有的,血的咒语,施咒的人,不但自己要流血,而且还要奚约旱纳 ?
古托听得有点喉头发乾,摇着头:“我不会有这样的仇人!”
胖女人还想说甚么,可是就在这时,一个医生走了过来,道:“维维,你又在胡说八道些甚么?”
胖女人连忙转身,急急走了开去。古托充满了疑惑,转头问医生:“这个女人──”医生笑着,摇头:“这个女人是从海地来的,你知道海地那个地方,盛行着黑巫术,从那里来的人,也多少带着几分邪气。这个胖女人,就坚信黑巫术的存在,和这种人说话,能说出甚
么结果来?“
古托“哦”了一声,望着胖女人的背影,半晌不出声,心中不知想甚么才好。当他离开医院之前,他想通知芝蘭一下,可是拿起电话,号码拨了一半,就放下了电话来。
因为这时,他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实在太怪。这种事,要是让芝蘭这样可爱的女郎知道了,会有甚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