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瞅了瞅八斤半憔悴的面容,心中不忍只得退了一步,“跟你回去可以,但只有一点必须依我!绝对不能告诉我额娘,我留在你家里!”
“小姐。。。。。。”迎璋为难的看着我。
“看吧,你做不到!”我自嘲的笑了笑,“所以昨儿我不同你走,你只是想先稳住我,然后通知额娘接我回去!我。。。。。。是宁死也不回去的!谢谢你帮了我,我们还是。。。。。。”
迎璋偏头气馁的瞅着我,“好啦,我答应你!原本我是打算京城去找夫人的,谁知道先遇上了你呢!夫人再亲也亲不过小姐去,可咱们也是为了你好呀!”
就这样我和迎璋回到了她位于京西门头沟区斋堂镇的家中,我这才知道迎璋的丈夫原来叫吴常有,前儿些年中了秀才,如今办了一个私塾专教镇上那些小孩子。这位何叔是常有父亲在世时的佃户,虽然名义上仍是佃农,但从迎璋公公在世起就未收他一毫的租金,不过是将自家空置的田产借给他耕种而已。所以何叔与他家女人常趁农闲时来帮迎璋夫妇做些杂活儿,也未曾改口一直称呼“吴少奶奶”,其实迎璋早就升级该作“吴奶奶”了。
由于迎璋叮嘱过何叔,所以对镇上和迎璋的丈夫,她都一概介绍我是与她做姑娘时一同当过差的金兰姐妹,八斤半则是我亲弟弟。迎璋的丈夫是一个老实人,虽在做夫子却有些口吃,一着急起来更是结结巴巴抖不清楚,故而一般不太与我搭话,碰了面也是腼腆的笑一笑,作一个揖便算是打招呼。
当日我紧张过度不曾在意,与迎璋回到家中才发现右腿被夹处又青又紫,足足肿了一寸高,只得整日窝在屋里养伤,时间长了倒是与虎子混得熟,越发由衷的喜欢起小孩子来。而八斤半比我更惨,那场高烧足足烧了三天,连嘴唇上都长满了疱疹,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一来二去我们竟然在迎璋家里蹭吃蹭喝了一个多月。
这期间听说太子被废,八阿哥接了内务府总管的差事儿,总之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几家欢喜几家忧,好一出精彩的大戏拉开了帷幕!而我又恢复了小老百姓的身份,这些国家大事儿轮不到咱操心!
这日我熬了鲫鱼汤,盛了一半给虎子凉在碗里,准备将余下的端去给八斤半。奇的是往日最清淡不过的鲫鱼汤亦只放了花椒、生姜和葱花,今日闻起来却腥臭得令人作呕。我强忍着将汤汁从锅里倒出来,就忙不迭地的搁下厨具捂着翻腾的胃部冲出了厨房,躬身扶着院中一颗小枣树,张口大吐特吐了起来!
第179章 意外的惊喜
“姨;臭臭!!!”虎子也不嫌脏,在何婶儿的搀抱下蹒跚朝我跑来,捏着小鼻子咯咯直笑。
“她姑娘,你这是怎么啦?”何婶大约四十多岁;精明的扫了我两眼;话里藏的意思十分深涵,“要不找个大夫替你瞧瞧,敢情是吃坏东西了?”
“没事儿;八成是昨儿晚上凉了胃!”我忙掏出腋下的帕子拭了拭嘴角,“这点儿小毛病懒得瞅大夫,白白浪费了银子!我漱漱口去,另外我会尽快把院子打整干净!”
何叔安详大度能容人;这何婶儿虽天生一副热心肠却是个厉害角色,尤其对我印象不好!在他们家她就是“武则天”,儿子媳妇儿行事全得依她的话来,当日我和八斤半狼狈的被迎璋领回来,一个病一个瘸,只说是投亲路上不小心掉在河里将包裹弄丢了,何婶儿一直半信半疑,脸上就写着“不相信”三个字。
后来见我们逗留在吴家白吃白喝丝毫不提“离开”二字,更将我和八斤半归作了无赖的大米虫,时不时冒出几句不中听的话来,虽不是含有十分的恶意,亦发泄了她心中的不满。何婶儿误以为我从前也是给人帮佣的,当着迎璋的面儿便说要介绍事情给我做,不然就暗示我赶紧找户好人家嫁了,别老是仗着姐妹情谊厚着脸皮揩油。
迎璋看在眼里十分为难,又不好明的摊开来讲,只得推说虎子年纪还小,多一个人帮忙照看也好。迎璋毕竟是当家主母,何婶儿不方便硬着对抗,这才没有再言语。而我自然是不好意思白吃白住,煮饭、扫地、做针线。。。。。。凡是手边儿的工作,我看见了就抢着去做,观察一段时间以后,何婶儿对我的态度才慢慢改观了过来,不过言辞之间仍是严厉。
“阿兰,你若真不舒服就去歇着吧!”何婶儿抱起虎子跟进厨房,难得的挤出一个安慰性的笑脸,“何婶儿不是不知体恤的人,偷懒还是真吃不消一眼就能分辨得出,别硬撑着了!”
“我没事儿。。。。。。呃。。。。。。呃。。。。。。”我摇摇头,闻见灶台上的鱼腥味儿又是一阵干呕,还好刚才胃里的东西全吐光了,不然这会儿定得全吐在碗里。
“那个。。。。。。阿兰!何婶儿可是为你好!”何婶儿凑近我,神秘兮兮的拽着我胳膊问道,“跟你一道的那小子。。。。。。真是你弟弟,你们俩还是赶紧把事儿办了吧!”
“什么呀!”我心里一悸,锁眉不悦的抿唇道,“他真是我弟弟,你说哪里的话呀!”
“那就。。。。。。”何婶儿再次狐疑的打量了我一番,最后笃定的盯着我肚子说道,“我是过来人,你骗不了我,你——怀孕了!”
“你胡说啥呀,我不过是胃胀而已!”我的心咚咚直跳,装作气恼来掩饰慌乱,其实心里也正怀疑是这个呢!听了她的话更真了几层,不由得本能的否认道,“平日里你挑我刺儿就算了,我还没嫁人呢,干嘛诋毁我清誉呀!得得得,我这就告诉迎璋去,我马上带着弟弟走总成了吧,省得受你这份儿窝囊气!”
“兰姨,带我!”虎子只当我要出去玩儿,天真的张开一双小手,让我抱他一并离开。
“我也是一番好心,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何婶儿面子上挂不住,顿时沉下脸气呼呼的顶嘴道,“谁知道那是不是你弟弟!啧啧啧。。。。。。看那眉眼儿有哪一处相似,忽悠人的吧!”
何叔挑水进院子,正好听见我与何婶儿吵闹,连忙赶紧来看情况,“怎么啦,你们这是!好端端的吵什么吵!”
“哼!”我瞪了何婶儿一眼,绕过站在门口的何叔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何叔忍不住数落了她几句,“我说你这是干什么,阿兰现在这情况已经够惨了,你何苦老是针对她呀!”
“你这么护着她干嘛,想讨回去做小哇!我看她八成是有了,还不肯承认!哼,看她那样儿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孩子!”
何婶儿不乐意了,将虎子往上贴紧搂了搂,喋喋不休的继续说道,“整日里愁眉苦脸戚戚哀哀,做给谁看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带着弟弟去奔亲戚,肯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
“你。。。。。。”何叔被她气了个仰翻,“阿弥陀佛,留点儿口德吧!过门是客,少奶奶、少爷还没说话呢,你这不是摆明撵人家走嘛!”
“撵她走又怎么样,她不该走么!白吃白住了这么长时间,一文钱也没付过!”何婶儿大着嗓门吼得满院子都能听见,“真把这儿当自己家啦,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像她这样儿脸皮厚的!”
“何婶儿,你给我闭嘴!”何婶儿的叫骂声吵醒了在正房打盹儿的迎璋,“平日里我敬重你是长辈,可到如今还有一点儿规矩没有!阿兰是我请来的,不曾花过你一分一毫,我心甘情愿白养活她,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何婶儿这才闭了嘴,仍旧不服气的补了一句,“你的钱还不是少爷挣来的!”
八斤半急忙来敲我的门,“姐,你开门呐!”
何叔看见迎璋阴着脸要发火,赶紧给了何婶儿一肘,努努嘴出声道,“老婆子,还不去给人家道歉!”
“不必了!”我一脸平静的打开门,坚决的朝八斤半吩咐,“你去请个大夫过来,不拘结果怎样,咱们今儿就走!”
“小。。。。。。阿兰!”迎璋吓了一大跳,连忙让何婶儿把虎子抱走,将我拉进门劝道,“何婶儿她只是不了解内情,你千万别跟她置气!其实她人挺好的,一直拿虎子当亲孙子待,只不过刀子嘴豆腐心。。。。。。”
“好了,你别说了!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何婶儿的话自有她的道理,我只是一个寄宿在吴家的外人!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宴席,我总不能跟着你住一辈子!我虽然没花过她一分钱,可毕竟吃的用的全是吴家的东西!她是吴家的人,站在吴家的立场说话,我并不曾怪她!”
我抬手打断迎璋,坐到妆台前开始篦头,“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但又怕你不舍总是一拖再拖,如今八斤半也好得差不多了!你相公是一个厚道人,开馆授学挣几个钱养家不容易,多两张嘴吃饭,时间一长难免会有情绪,即使暂时嘴上不说将来也少不了,不要为我伤及你们夫妻间的感情!”
“可是。。。。。。千里迢迢。。。。。。”迎璋摇摇头牵着我手蹙眉道,“我实在不放心让你去那么远,小姐可是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儿!你说那次只短短一个晚上,你就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万一。。。。。。”
“放心吧,我会加倍小心的!”我安慰的拍拍迎璋肩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决定了要走,这些问题早晚得面对,你小姐我能应付过来的!”
“小姐,那你明儿个再走吧!”迎璋红着眼圈儿吸吸鼻子,“你走得这么突然,我什么都来不及准备!”
“傻丫头,又不是你走!你准备什么呀,没得人连吃带拿的!”我替她擦了擦脸颊的泪珠,笑嘻嘻的毫不介意,“不然可真应了何婶儿的话,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
“那我替你收拾几件衣服,路上带着替换!”迎璋哽咽不舍的盯着我,“这你必须依我,不然我这就告诉夫人去!”
“咯咯,你少吓唬我!”我笑着捏捏她鼻子,诙谐的接过话头去,“不过嘛,这个我不敢拒绝!必须把你的旧衣裳施舍我几件,除非我想光身子上街,哈哈哈!”
“小姐啊!呜呜~~~~~~~~~~~~~~~”迎璋一把拥住我,再次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八斤半很快请来一位大夫替我诊脉,最后诊断自然是胃气郁滞导致的胃胀,也算是在口头上小赢了一局。不过嘛,只有我一个人清楚,我作弊了!因为我刚才一个人在屋里,就偷偷服下了一粒纳兰。春茗所赠的药丸。虽然这次所有行李遗失殆尽,但这瓶药丸却因为事先随手胡乱塞在了荷包里而幸免,没想到却在这种危机时刻派上了用场!
尽管没有大夫的诊断,但我知道这种感觉一定错不了,尤其在我一连失去两个孩子而不自知之后!凭心而论我不是一个好妈妈,但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住这个孩子,他的生命比我自己的更重要,我绝对不要眼睁睁看他再变成一滩血水!
我必须在没有显形以前离开,必须尽量少的让人知道他存在于这个世界,这里离京师太近,不是一个藏匿栖身的好地方。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可是我清楚我必须得坚强!他来得太仓促,甚至有些让我措手不及,但我却满足于这一份惊喜!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带给我更大的快乐,我要做母亲了!这个孩子既是过去的结束,又是未来的开始,这种奇妙的感觉就是血浓于水吧!宝宝别怕,妈妈会保护你的!
出门以后八斤半悄悄告诉我,在他请大夫来的途中,又见到了那天在我家门前混沌摊帮忙的蒙面妇人。八斤半说那个女人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彷佛要将他剥皮抽筋才解恨,令他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听罢我心底也跟着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而我们有所不知的是,在我们离开斋堂镇一个时辰以后,有大批的官兵再次赶到了吴家,这一次得到线报前来拿人的却是四阿哥!
第180章 打狗不曾知主人
今日巳时曾有人匿名投书到步兵衙门举报兰格格藏身在西郊门头沟的斋堂镇里;而恰恰这步兵统领隆科多暗里是胤禛的人,他立刻在第一时间将这消息通露给了四阿哥。上次兰格格失踪时十四阿哥的手下曾半夜在城西一条小河中捉到两个窃贼,经辨认却发现是在逃的朱三太子党余孽。他们被捕时正在对两个借宿的客人实施抢劫,从打捞起来的赃物来看;被害的不是别人正是兰格格!
当时兰格格莫名其妙从聚仙楼失踪;已经被怀疑是被歹人挟持,现如今又发现和朱三太子的人在一起,正可交互印证绑架格格正是他们的所作所为。经过一番拷打逼问和图画指认;这二人却一口咬定当时兰格格亦在河中。胤祯得到消息连忙带人到事发地点沿上下游仔细搜寻,结果却是令人大失所望。寻了十多天以后,宫里纷纷传闻兰格格溺水身亡,胤祯更是悲痛欲绝;几欲当众拔剑自刎,却被八阿哥救了下来。
事实上相信兰格格遭遇不测的人并不多,甚至康熙、德妃与太后,都觉得那是胤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当日的聚仙楼有众多亲兵侍卫把守,要将一个大活人弄出去实属不易,除非是外贼通内鬼!众所周知当天负责送兰格格回府的人是十阿哥,而十阿哥一向与十四阿哥交好,眼看兰格格大婚之期将近,为了阻挠兰格格嫁给十五阿哥,情急之下狗急跳墙,两兄弟合谋将人藏起来,再推说是被乱党杀害也未可知!
可叹这一个月朝廷中上演的戏目实在太过精彩,先是大阿哥上奏张明德替八阿哥看相一事儿,后有三阿哥举报大阿哥魇胜太子,康熙实在是腾不出闲工夫再来料理这些儿子间争风吃醋的风月事儿,只得推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暂时将它冷处理,只叫人暗中再去寻觅。不过康熙既起了疑心,自然对胤祯逐渐不满起来,只是一时找不到理由发作!
康熙一气之下圈禁胤礽,将张明德被凌迟处死,第二天朝上又革除了八阿哥的贝勒爵,同时将一众皇子召集到乾清宫,准备将胤禩锁拿交至议政处审理。胤禟、胤祯素来与八阿哥抱成团,两人立刻站出来替胤禩说话。尤其是胤祯年轻气盛经不起怂恿,当场与康师傅唱起了对台戏,“八阿哥决无此心,臣等愿保之!”。
康熙一听火冒三丈,遂转骂胤祯只讲梁山义气。胤祯性格鲁莽,完全逆康熙意而言。几句气得康熙不行,喝道:“你想死容易得很,我现在就要你死!”说完真的当场拔出佩刀,要砍胤祯。幸好五阿哥反应快,上前一把抱住康熙的腿,跪求父皇息怒!众皇子见康熙被抱住,也赶紧叩首恳求康熙收回佩刀。康熙余怒未消,把佩刀扔在地上,命诸皇子将胤祯责打二十大板,然后将十四阿哥和九阿哥逐了出去。
经此一事胤禛反而觉得胤祥被软禁在养蜂夹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了!不然以他年轻气盛的脾气,只怕也得生出事端来惹恼康熙,横竖待在那里出不了人命。换个角度仔细一想,憋在心头那口冤气突然消失了一大半,此消彼长想到那妮子消失了一段时间,不由得突地越来越肉疼,只是心头总像梗了一根刺。正满肚子踌躇的想法,刚出宫就遇见了来汇报的隆科多,咋听得这消息晕乎乎的带人就赶了去斋堂镇。
先是叫人将吴家翻了一个底朝天,没找到人就扩大范围搜查整个镇子,却仍然是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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