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娘娘太抬举我了,兰儿消受不起!”芸绚在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亦肯替我出头,让我抛开了心中最后的一丝顾虑,义无反顾的准备抗争到底。
低头培养了半分钟的情绪,我也带着哭腔开口了,矛头直指密嫔,“谁不是爹娘生的,密嫔娘娘也忒偏心了!这事儿我并不想管,为何偏要苦寻着我不放!”
“我……”密嫔不曾想我会这么说,微微有些气结,很快就回过神来,“这事儿我原本想让你和胤禑完婚以后再提,今儿太后面前难道不是你挑唆的么!你就是善妒,容不得人!当初看你舍身相救十四阿哥,还当是个明白事理的,没想到竟是看走了眼!”
她分明就是暗指我和胤祯以前有过一段,可惜我不会轻易就范,哽噎抽泣的回顶道,“娘娘也说是自己看走了眼,可见并不是兰儿自身的错!兰儿根本就是那样子的人,不过是看起来聪明些罢了,原本就是小家子出身,比不得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大气!
从小阿玛、额娘就知道我性子毛躁不让人,所以并不曾指望我攀龙附凤,谁料想傻人有傻福,难得太后、皇上抬爱拴了十五阿哥,原以为是命中注定,如今看来是空欢喜一场。命里无时莫强求,兰儿的姻缘宫本来就薄,一辈子安安静静也是心之所愿。
既然发展到这地田地,方知自己原来是个没福气的!倒不如退婚算了,横竖也不是第一着了,省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只应了那句话,站得越高摔得越响!将来十五阿哥大婚,兰儿自会送上一份大礼略表心意,还请诸位主子成全!”
“都怪你,没事儿提退婚干嘛!”太后迁怒惠妃,“今儿的事儿纯粹是你招来的!”
惠妃没想到太后会把火撒到她身上,马上推卸责任,“这……明明就是宜妃……”
“惠姐姐,说话得凭良心呐!”当着密嫔的面儿,宜妃自然不会受下这盆脏水,与她争辩起来,“我今天过来找太后,明明就是为了芸绚和胤禩的事儿!倒是你,一来就跟晚辈们杠上,我还没问你是何居心呢,怎么反倒怪罪起我来了!”
“够了,个个儿都是伶牙俐齿!千头万绪,乱成一锅粥了,都给朕闭嘴!”康熙头痛的指着我和芸绚,“究竟是兰儿还是老八媳妇儿,东拉西扯是些什么玩意儿?说兰儿怎么宜妃、惠妃在场,说芸绚怎么又把密嫔叫来?还有胤礽,怎么哪儿都落不下你?”
胤禛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依儿子看,两个都有份儿!”
太后一句话就交代清楚了缘由,“老八的事儿倒也简单,本是要娶一位庶福晋,不过那女子出身太低贱了些,是老九府上的使女,故而芸绚不依!”
太后倒也给芸绚留了几分薄面儿,惠妃自然不敢与太后辩驳,只得俯首沉气立在一侧。康熙微微一笑,回头望了八阿哥一眼,“为了这事儿也值得闹到皇祖母面前来,既然出身低贱,另挑好的来就是了!明年就是大选之年,到时候让芸绚替你选几个懂事儿的去府上也是一样!”
胤禩连忙恭顺应道,“儿子谨遵皇阿玛……”
芸绚抢在胤禩之前,斩钉截铁的说道,“皇阿玛误会了,儿媳不允那个女人进府,并不是嫌弃她的出身!”
康熙原意也是给个台阶让他两口子下,没想到芸绚要死不松口,“噢,那是为何?”
胤禩担心芸绚激怒康熙,规劝之中带着几分恳求,小声的告饶道,“芸绚,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去再商量!”
“是啊,是啊!”我拉了拉芸绚,“八阿哥同意让步了,还是算了!”
“什么八阿哥同意让步了,兰儿丫头你哪只耳朵听见那几个字了?”惠妃自是不会让芸绚赢过这一场,“依我看就是你在中间挑唆,先是鼓噪太后,现在又企图拉上芸绚一道,说来说去就是不情愿胤禑娶月莺进门!不要忘了,你还不是十五福晋呢,即便是小十五先娶月莺做侧福晋也轮不到你来说话!”
“我倒你想说谁呢,原来是冲哀家来了!天地良心,兰儿从未在哀家面前提过胤禑或者月莺半点儿不是!”惠妃的本意是要拉拢密嫔做同盟,处理起芸绚的事儿来有个帮衬,没想到因此彻底得罪了我的大靠山,太后冷笑着斜睨了惠妃一眼,“轮不到兰儿说话,总该轮得到哀家了吧!你既非胤禑嫡母,亦非小十五生母,其他房的私事儿岂轮得到你一个庶妃来说话!”
“今儿没完了是吧,怎么又搅回兰儿身上了!”一个女人抵五百只鸭子,康师傅不耐烦的桌子一拍,“皇额娘你老人家也别掺和了,知道你心疼兰儿!胤禩、胤禑都是皇子,一桩一桩朕来料理,总之一碗水端平!”
“哀家就看你这碗水端不端得平!”太后瞪了康熙一眼,朝我招招手,“丫头,站哀家身边儿来!”
“喳,兰儿遵命!”我拔脚就走,再也不想站在原地面对胤禛青中泛白的冰块儿脸了,不用抬眼都冻得我头皮一阵阵发麻。呃……事后他不会记仇找我麻烦吧?不管了,大不了多费点儿心思哄哄他,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老康决定先处理八阿哥府上的家事儿,“芸绚丫头,刚才你说不允胤禩娶那个女人不是嫌弃她的出身,那到底是为何?”
“回皇阿玛的话,不只是那个女人,其他女人统统都不行!”芸绚不卑不亢的跪下回话,“媳妇额娘过世得早皇阿玛自是知晓,从小芸绚大半年时间都居住在安亲王府上,尽管相聚的时间不多,可是芸绚与阿玛并不生疏。记得以前阿玛与额娘感情很好,即便是额娘身体虚弱,芸绚亦无别的兄弟姐妹,几次她欲劝阿玛纳妾,阿玛皆是不从。
额娘逝去后阿玛忙于公务,便将芸绚送回姥爷家交由外祖父、外祖母照料,一开始儿媳认为是他遗弃了我,所以心中十分愤懑。直到十岁那年回府小住,那天是额娘的生忌,我无意间发现阿玛独自在亭中对月小酌,微醺之际口中念着一首诗‘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突然之间芸绚就释然了,阿玛是额娘的,凭心而论这些年阿玛虽然对我疏于照料,但其实并没有忘记过我这个女儿的存在,寻到什么珍奇玩意儿,只要他猜想我会喜欢,就一定差人送来。他是额娘托付一生的良人,他心里只装着额娘,即便是我也不能挤入一分一毫。从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一个人,就如阿玛珍爱额娘一般来珍爱我。”
康熙眼中闪现过片刻温情,接着说出一番截然相反的道理,“李益的诗虽动人,霍小玉的结局同样令人扼腕叹息!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吗?你的丈夫是皇子,你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太过分了?”
“皇阿玛的意思是芸绚无所出吧?儿女之事靠的是缘分,如果胤禩真的爱我,就不应该如此介怀!”芸绚浅笑着覆了覆肚子,从容不迫的说道,“皇阿玛子嗣繁多,应该不急着抱孙子,再过几年如若我们夫妻俩依旧膝下空空,也可以考虑从宗亲近支中过继两个孩子,芸绚一定视如己出!”
“混账,哪有这样的道理!”康熙显然不接受这样的说辞,“胤禩,你说呢?”
胤禩歉疚的望了芸绚一眼,挨着芸绚跪下,颤抖着声调说道,“儿子……儿子全凭皇阿玛做主!”
康师傅金口玉言,挥挥手臂下定决心,“依朕看也不用等到明年大选,就那个使女吧!胤禩,朕给你十天的时间,把这事儿赶着办了!”
惠妃大喜,见胤禩呆呆的跪在原地,一叠声的催促道,“胤禩,快谢恩呐!”
“且慢~~~~~~~~~~~~~~”芸绚一声断喝,笑颜如花的看着胤禩,利落爽快的摊开手心道,“既是如此,八爷先将休书交给我!先办完咱们的事儿,你才好无牵无挂的娶新妇进门,我们俩就此两清了!”
“什么休书?”胤禩语气有些慌乱,眼睛乱瞄只不敢去对视芸绚,“不过气头上的话,你还当真了!”
“芸绚,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宜妃急了,噼里啪啦的数落她,“放着好好儿的日子不过,你还非跟八阿哥较真儿不可!”
“那可不行,咱们事先说好的!”芸绚一直在笑,笑容虚幻妖娆,“男子汉大丈夫,说得出就要做得到才行!善妒、无子……嗯,足够了!八爷快些动手吧!”
康熙不曾想到了此刻芸绚依旧不肯低头,又惊又怒强作镇定,抄着手半问半胁道,“芸绚,你可要考虑清楚,虽然你是胤禩的妻子,但更是皇家的媳妇儿!今日你舍弃八福晋的名分,主愿下堂求去,便是要从玉牒中除名,今此不再是皇族中人,甚至连郡主和宗籍也不能保留,你认为值得么?”
第131章 下堂求去(二)
这离婚的条件太苛刻了;我还以为最多不过净身出户!人家戴安娜离婚,好歹也得了天价的赡养费不是!没人权啊~~~~~~~~~~~~~~~~~
“休书未下,芸绚尚能称呼您一声皇阿玛!儿臣并非追名逐利之人,当日选择嫁给八阿哥;仅是认定他便是芸绚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芸绚不紧不慢的对着康熙三叩首,取下头顶上的朝冠继续说道;“做皇家媳妇儿的要求芸绚达不到;可芸绚自己也有择夫的要求;八阿哥同样没有做到!今日芸绚自动求去,无怨无悔;那些身外之物,不要也罢!”
康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拿拇指摩挲着下巴的胡茬儿,“噢,你倒是个有志气的!”
“兰儿附议!”我头脑一热,为了广大妇女的利益,“扑通”一声跪到芸绚另一侧,“芸绚姐姐能做到,我也能做到!况且我还没嫁呢,如果十五阿哥纳妾,我也要退婚!”
康熙一拳砸在榻沿上,比刚才太后响多了,“好一个姐妹情深,当初就该让你们俩共侍一夫算了!”
胤礽、胤禛吓了一大跳,同一时间跪下求情,“皇阿玛息怒,兰格格她有口无心的!”
“哟~~现在又来哥俩好了!”康熙怒极反笑,瞪着他们两兄弟,“平日朝廷上芝麻绿豆的事儿,都争得脸红脖子粗半寸不让,现在倒又意见一致了!”
胤礽不断地朝我挤眉弄眼,“兰儿,快给皇阿玛认错!”
康熙突然想起了什么,盯着胤礽问道,“朕还没问你呢,你过来干什么?”
芸绚压下话语中的一丝哭腔,强忍悲痛说道,“皇阿玛不用迁怒旁人,芸绚心意已决,只叫人给八爷伺候笔墨,我领了休书便走,从此不踏进紫禁城一步!”
“你们聋了吗,都是些饭桶!还不快去取纸笔来,往后谁也不准接济八福……前八福晋!” ;康熙冲着屋里的奴才们吼道,又上前几步盯住我,“至于你,婚姻凭的是父母之命,想退亲回去告诉你阿玛,让他来跟朕提!想拿休书,也等人先嫁过来了再说!”
呃……这算什么???叫凌柱去跟康熙提退亲,倒不如直接赐他一杯毒酒来得痛快。
胤禩急得满头大汗,扯着芸绚手臂摇晃,“芸绚,你就服一次软吧!难不成真要我休了你,你一向养尊处优惯了,往后可该什么办呢!”
“大不了出去洗盘子,还饿得死我!”芸绚一昂头,这话是跟我学的。
胤禩的脸涨红了,“我的小姑奶奶……”
这时候赵昌战战兢兢的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皇……皇上,笔墨拿来了!”
康熙怒视赵昌,大声吩咐道,“混账东西,还等着八爷亲自研磨么!将他拖出去杖责五十!”
只见赵昌身边立刻有人上前接走托盘,门外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跨进来就拖人,赵昌吓得屁滚尿流,扯着公鸭上子就讨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呐~~~~~~~~~~~”
鬼哭狼嚎的赵昌很快便被人拖走,这厢研磨的宫女半点儿不敢马虎。不一会儿功夫,舔满墨水的湖笔就递到了胤禩手中。胤禩颤颤巍巍的握住笔杆,不住的回过头观望芸绚,希望她能突然改变主意。
“看什么看,此等妒妇有何不舍!”康熙咆哮着朝胤禩吼道,“没用的东西,莫不是你真要依着她,一辈子不纳妾了?”
“唉~~~~~~~~~~~~~~~”胤禩长叹一声,见芸绚仍旧一脸决绝刚毅的模样儿,犹犹豫豫的抬腕在右边卷首落下两个大字“休书”。
这时李德全气喘吁吁的领着一个人进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安亲王。安亲王看见胤禩正在写字,立即唬得慌了神,顾不得礼仪,一只脚还未迈进门槛儿,便急极阻止出声,“八阿哥且慢,手下留情!”
“姥爷!”胤禩与芸绚异口同声的扭头唤道。芸绚一脸的错愕,胤禩则是如释重负。
安亲王一甩袖子单膝跪下,脸颊上淌下来的汗水将下颌花白的胡须粘在了一处,“奴才岳乐给皇上、太后,以及各位主子请安!”
“安亲王平身吧!”皇太后马上叫人去搀他起来,“这么大热的天你从府上赶过来,真是受累了,快起身坐着说话!”
“奴才有罪,不敢起身!”安亲王匍匐在地,语气沉痛,“这些年芸绚一直寄居在奴才府上,是奴才未尽义务对她严加管教,才养成了她肆意胡来的性子,以致今日惹恼皇上,奴才罪该万死!”
“哼,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外孙女儿!”康熙一点儿不懂得尊老让贤,“今日即便不是她自请下堂,朕也容不得此等善妒的儿媳!”
岳乐连连磕头,“芸绚她小孩子家不知轻重,奴才马上劝劝她!”
芸绚见安亲王执意不起,上前牵着他手臂企图将他拉起来,“姥爷,你起来!不用求他们……”
“啪~~~~~~~~~~~~~”芸绚的指尖刚碰上安亲王衣角,岳乐已经一记耳光甩了过去。岳乐是武将出身,这一巴掌尽了全力,显然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芸绚的脸颊立即便肿胀起来。
“芸绚!”胤禩惊呼一声,上前接住芸绚摔出去的身子,看见芸绚嘴角流血,心痛的抽出丝帕替她擦拭。
“姥爷?”芸绚一把推开胤禩,不可置信的捂住脸颊,大颗大颗的泪珠儿落了下来,哽噎的控诉道,“姥爷你打我?从小到大你从来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今天居然动手打我!”
“若知道你会做出今日这种举动,我早就该打醒你啊!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做这些事儿有替爷爷考虑过吗?一旦剥夺爵位,开除宗籍,就意味着你再也不是我的外孙女儿了!”
安亲王步履虚浮的站起身来,痛心疾首的指着芸绚,语气十分激动,“你……你可以不要你的丈夫,可是不是连养了你这么多年的姥爷也不要了!早知道你是这样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当初就……就……就不应该……”
安亲王点着芸绚的食指越发抖动得厉害,彷佛喘不过气一般,身子紧跟着就软了下去,芸绚震惊的瞪大了双眼,紧张的问道,“姥爷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怎么……”
芸绚的话还没有说完,安亲王居然轰然倒地,四肢抽搐,将所有人都唬了一大跳。芸绚一声尖叫,跪在安亲王身边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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