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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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红豆-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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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在吻你。”她摇头否认。“我是在救你。”
  “是吗?”他眯起眼睛,极度厌恶她的说词。
  “本来就是。”她逃避他的眼神,顺便转个话题。“你刚刚突然发疯,差点打到我,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要不是她运气好,早挂了。
  “我不想谈。”衣冠勤的身体,因为这突来的问句而僵硬。“我不想谈这件事。”
  “可是——”
  “我说了,我不想谈这件事!”他推开她站起来。“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谁说与我无关?”她也不甘示弱的爬起来,跟在他身边。“我们是朋友,本来就该——”
  “去他妈的朋友!”他忽地一拳打在面前的大树上,重重地吓了崔红豆—跳。
  “你……”
  坦白说,她也很气。她一直把他当朋友,他却用粗话污衅他们之间的友谊。
  委屈的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不可以哭,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在他眼前掉泪,可她就是忍不住。
  该死!
  衣冠勤也不好受,握紧拳头,一拳一拳地打在树上发泄,他不想伤她,却老是做错事。
  “我道歉,是我不对。”他猛地一把将她往胸口揽,怀疑自己还能忍受多久。
  崔红豆点点头,算是接受他的道歉,觉得他好难懂。
  “我早说过,跟我做朋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偏要试。”仿佛能透视她想法,衣冠勤吻她的发际,无奈地责备她。
  她苦笑,找不到话反驳。
  他说的对,跟他做朋友,真的很难。
  三天以后,他们终于找到了出口。
  好不容易才从迷魂阵里闯出来,崔红豆快乐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却惹来衣冠勤不快的一瞥。
  “瞧你的模样好像一个刚出狱的犯人。”他冷冷的嘲讽她。“和我在一起真有这么痛苦吗?”
  他问她,眼底闪过一抹受伤的光芒,崔红豆来不及瞥见,只想抗议。
  和他在一起一点也不痛苦,相反地,她觉得很快乐,但先决条件是他表现正常时,而不是这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不跟你说。”她朝他做一个鬼脸,满脑子都是她的宝贝工具和她师兄的罗盘。“我们赶快绕回原地看东西还在不在。”不只工具,还有他们随身的行李,少了它们,寸步难行。
  面对她的提议,衣冠勤不表示意见,只是加快脚步,表情更显冷淡。
  三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回到原来的地点,并找到行李。
  “太好了,工具都还在!”崔红豆高兴不已的捡起掉落在坡顶边的罗盘,宝贝似地捧在胸前。
  “你师兄一定会很感动,你居然如此宝贝他送的罗盘。”衣冠勤在旁添加了一句,惹来她更夸张的吐舌。
  “好用嘛!”这人讲话老是酸溜溜。“幸亏我们的行李都没有丢掉,可以不必下山,继续我们的路程。”
  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衣冠勤同意她的看法。他们掉落山坡再找路出来,已经用掉了不少时间,加上隆冬将至,天气越来越冷,唯有加快行进的脚步,方能确保这趟探勘之旅能如期完成。
  他捡起包袱,不吭一声就往前走,害崔红豆一时会意不过来,差点跟丢。
  可恶,到底谁才是风水师啊,居然跑得比她还快!
  一路上,她就这么跟在他屁股后头,忙得跟小鸡似的,却也没忘记拿出罗盘东测西测,看看有没有风水宝地。
  一天结束后,他们还是没有发现任何适合的墓穴,衣冠勤不禁烦躁起来。
  “你先不要急嘛,好的墓地本来就不容易找啊,有些人得找好几年,才能找到一块适合的地方。”
  “你是说,我得等上好几年?”被她一说,他更加烦躁,脸色更难看。
  崔红豆的原意是安慰他,没想到越搞越糟。
  “没有啦,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连忙摇手。“我是希望你不要急,说不定明天我们就能找到一块很好的风水地,你说对不对?”
  她乐观的鼓励他,灿烂的笑容这才缓和了他焦躁的情绪。
  “或许吧!”他勉强同意道。“希望事情真有你说的那么顺利。”
  崔红豆捏捏他的手,给他鼓励。他也回报了她的温情,不过是用热情的吻。
  “我真希望你不要再吻我了,我都不知道这是不是朋友该有的方式。”一吻既罢,她迷惘的摸着肿胀的红唇,不确定的看着他。
  “别人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我的方式是这样。”再度复上她的唇,衣冠勤仍旧以他独有的热情传递他对友谊的看法,崔红豆只好服从。
  说实在的,经过这么多天来的相处,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吻,比较不习惯的是他坚持一定要在睡觉时抱着她,无论他们有没有找回行李。
  如此扑朔迷离的状况,又过了一个礼拜。眼看着树上的叶子越来越少,山谷吹来的风越来越寒冷,崔红豆也忍不住心焦。
  距离他们上山的第三个星期,崔红豆手上的罗盘终于动了起来,她低头看指针的方向,往前走了好几步,撞上一颗石头。
  “好痛!”她痛得蹲下来,捧着脚踝直揉。这时大石头的底下突然冒出一股热气,透过隙缝窜人她的鼻子。
  一接触到这不寻常的气息,崔红豆先是愣了一下,后拿开石头,抓起一把泥土放在指尖搓玩。
  这土细而坚,润而不泽,裁脂切玉,具备五色,正符合了“葬书”上对墓穴土质的要求,而这地气……
  她紧接着趴在地上倾听地下的动静,隐约似乎可以听见水流穿过的声音,以及地底下的生气。
  莫非这里是?
  猛然自地上起身,崔红豆脸上尽是掩不住的兴奋。她二话不说地跑到附近的一处高地,远远地观察石头所在的位置,高兴得快要哭出来。
  从她站的地方来看,那块石头正好占据在一座平台的正中央,旁边满是浮石,看起来像是一条鱼的身体。平台两侧,各自耸立两柱巨石,又像鱼眼。她再仰头环看两侧山峰,只见左右边各有群山耸立,苍翠茂盛,山谷底下又有一条河流穿过,活脱脱是最佳的风水宝地。
  这地方正是风水学上说的“鲤鱼龙穴”,有人费尽千辛万苦都找不着,他们居然就这么给碰着了!
  “找到了、找到了!”她兴奋得无以复加。“我找到可以埋葬你爹的墓穴了!”埋在这墓穴里的人,子孙非富则贵,又因鲤鱼本身有散卿之称,主人丁兴旺,可谓两全其美。
  “哪里?”衣冠勤闻声立刻跑了过来。“你说的墓地在哪里?”
  “平台那里!”她指着有石头在的平台。“以我们风水学来说,选择生气聚财的风水宝地要按照‘龙真’、‘穴的’、‘砂环’、‘水抱’四个准则进行推敲。龙真上次讲过了,而这里就是龙真。至于穴的,则是指生气凝聚所在,也就是吉穴,刚好就是那粒大石头。”她踢到的那颗。
  “再来就是砂环,也就是山势,不消说,这里的山势好得不得了,幽静自然,是为上上之选。而最后一项的水抱,你自己看,山谷下那一条河的水量充沛,水气氤氲,又被群山环抱,生气没有走失之虞,这样的好风水,只有梦里才有。”山为气,水为财。水能招来财气,但先决条件还得留得住才行。
  “听你这么说,我爹是非葬在这里不可了。”感染到她的兴奋,他迫不及待的想尽快将他爹的遗骨人殓。
  “嗯,但是还得看日子。”她跟他一样开心,他们近三个星期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当然。”衣冠勤眼中充满着达成使命的满足感。“不过我希望尽快,越快越好。”到底这件事已拖了太久,整整十六年。
  崔红豆胸有成竹的点点头,告诉他一切包在她身上,随后又感伤的说:“完成了这件事,我们就要说再见了。”
  她原本的意思是觉得可惜,没想到听在他的耳里却扭曲成求之不得。
  “还早得很,别忘了还有阳宅。”想甩开他?没那么容易!
  “阳宅?”她惊讶的张嘴。“可是、可是你不是说算了?”
  “我改变主意了。”他铁青着一张脸。“在我还没找到盖房子的地方之前,你都得和我绑在一起,别想逃开。”
  “可是……可是……”她仍无法从惊讶中恢复过来。
  “你不是说你是我的朋友?”
  简短的一句话,便截断了她的后路,让她哑口无言。
  他们这个朋友……真的是很不好当!
  寒意刺骨,北风萧萧。
  身上仅穿着一件塞满棉花的棉袄,两手紧紧环住胸猛打哆嗦,崔红豆只想一拳打死衣冠勤这个挑剔的家伙。
  真冷。
  她打了个喷嚏,明知不淑女,就是止不住接踵而来的鼻痒。
  “哈哈……哈啾!”她搔搔冻红了的鼻头,觉得自己快变成一根冰柱,而身旁的衣冠勤却还在吱吱歪歪,难以下决定,搞得她不得不抗议。
  “喂,这块地不错啦,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样样不缺,我看就决定这里好了,不要再挑了。”挑桃挑,金陵的每一块空地都被他挑剔光了,他以为那些地主都没脾气啊,挣挑别人的不是。
  “是你要买还是我要买?”
  崔红豆好不容易才说了一句,就被衣冠勤冰冷地挡回来。
  “要我说,这块地还不行。”淡淡地收回审视的目光,衣冠勤做此结论。
  “哪里不行?”崔红豆不服。“这块地可是我们这些天来所看过最好的地了,条件样样不缺不说,价钱又开得低。”就算故意碰也碰不到,他还嫌。
  “这不是钱的问题。”他根本不在乎钱。
  “那是什么问题?”崔红豆凶巴巴的问,大有一拳打死他之势。
  “我不喜欢。”衣冠勤答。
  干净利落的回答,而且找不到任何一句语病,可差点没把崔红豆气炸。
  “你不喜欢?”她压着胸口喘息。“你不喜欢?!”老天救救她。“要是你一直不喜欢下去,那我岂不是永远都得陪着你找下去?我可不干!”
  她开始怀疑他根本是存心找碴,让她无法摆脱他,否则怎么会连找了十几块地,就是没一处看上眼的?
  “不干也得干,别忘了你的承诺。”衣冠勤幽灵似地提醒她所积欠的债,崔红豆瞬间恨起她老爹来了。
  “都是你啦,我恨你!”她蹋了一下地面,仿佛这样能报复她爹似的。
  衣冠勤只是淡淡看着她,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满足。
  当天结束后,为避免不必要的奔波,崔红豆和衣冠勤做了一个协定,言明地点让崔红豆去找,若是她看中了哪一块地,先把地理位置画下来,再让他过目,免得两个人跑来跑去,还找不到一块适当的空地。
  对于崔红豆这个提议,衣冠勤起先很不高兴,飞风般的眼睛恍若要射出火柱似地可怕,后又突然意念一转,绽开灿烂的微笑,看得她浑身鸡皮疙瘩掉满地。
  “也好,这样省得奔波。”他耸耸肩,觉得这个提议再适后不过,更能制造两人独处的空间。
  “就这么说定。”她怎么觉得毛毛的?
  于是,崔红豆就在不知他脑中打些什么主意的情况之下,像个傻子似的东奔西跑,把一块块她觉得不错的空地加以勘绘,带着画好的画卷,上衣冠勤歇脚的客栈找他。
  “衣冠勤!”一踏进客栈里最偏远的厢房,崔红豆便扯开嗓门大叫。
  “我给你带来空地的图勘,这些图可都是我——”崔红豆到口的“我”字,在目睹眼前壮丽的情景后蓦然下坠,尾音拖得老长。
  老天,眼前袒胸露背、露出那一身古铜色肌肤的迷人男子可是她的“朋友”?她居然好死不死,挑人家正在换衣服的时候闯进来!
  “对不起!”二话不说,崔红豆立刻脚底抹油拔腿就跑,却遭一只长臂给拦了下来。
  “不必跑得这么快,我不介意多露几两肉供你参观。”衣冠勤绽开一个迷死人的笑容,好整以暇的把她困在门板与身体之间,古铜色的肌肤看起来分外耀眼。
  “可、可是……”她猛吞口水,不敢抬头面对他,免得被他炽热的眼神烧到。
  “我们不是‘朋友’吗?”他支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他。“既然是朋友,这一点小事应当困扰不到彼此,你说对不对?”
  对、对个头,有谁规定朋友之间一定要裸裎相见?再怎么说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不比青楼那些莺莺燕燕开放。
  “嗯嗯嗯,你说得有理。”即使已经心乱如麻,她仍硬着头皮干笑。“凭我们的友谊,这点小事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崔红豆尽可能爽朗的笑着,可过分灿烂的笑容不但没让对方开心,反而引来一个抑郁的眼神。
  “你还真是一个‘好朋友’。”微微地蹙起眉头,衣冠勤咚一声敲打了一下门板,而后起身。
  “坐。”他指着一张椅子要她坐下。“你刚刚进门的时候,说什么来着?说你已经找到适合的空地了吗?”他一边问,一边穿上衣服,但没有把腰带系上的意思,看起来真个是……堕落极了。
  崔红豆依言坐下,总觉得房内的空间越来越窄。她见识过各类三教九流的人物,但从来没见过像他这么迷人的。
  “这些都是你画好的图?”衣冠勤抬着下巴指着她手上的草图问道。
  “对、对,就是这些。”崔红豆这才慌慌张张的将它们摊在桌上。
  “看来你的手脚还真利落,才不过两天的时间就找了这么多地方。”衣冠勤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讽刺崔红豆,害她的脸都红了起来。
  “我的动作一向很快。”她尽可能镇定的回答,整个人被衣冠勤搞得神经紧张。她真希望他能找个定点站好,不要再走来走去,害她的眼睛也跟着乱瞄。
  “好吧!”他是如她所愿的立正站好,不过这定点不巧就在她的背后。“既然你都这么辛苦画了这么多草图,我们就别再浪费时间,开始看吧!”仿佛怕她不够刺激似的,他站也就算了,还打弯腰,两手撑在桌上,像包心菜似地将她紧紧包在身体与桌子之间。
  这下崔红豆不喊救命都不行了。她的颈后一阵骚痒,额头渐渐发烫,全都是拜他古铜色的肌肤所赐。
  她实在很想转身,求他稍微保持一点距离。不料她还没能说话呢!眼前的草图便一张换过一张,答案全是“不行”。
  “这不好。”衣冠勤随手翻过一张草图,照例挑剔。“这张也差,地点离城的中心点太远,做事不方便。”
  他又抽掉一张草图。
  “这张更不行。”他将最后倒数第二张也抽掉。“整块地是狭长形,我最讨厌狭长的地,我比较喜欢正正方方。”
  衣冠勤态度悠闲的否定了她连夜绘制的每一张草图,差点没把崔红豆额上的青筋给气得冒出来。
  这张不要、那张不行,这个人分明有病!依她看,他需要的不是风水师,而是专看心理的大夫。
  “好,之前那些都不行,最后这块地总可以了。”她指着最后一张草图,决定跟他拼了。“这块地方方正正,地点也好。用来做生意一定发大财,用来居家人丁必兴旺。还有啊!这块地的前面就是秦淮河,水气极兴,正所谓朱雀翔舞——”
  崔红豆唠唠叨叨的念了一大串,叨念了半天,才发现对方根本没在听她说话,而是用一种有趣的眼光打量着她,看得她怪不自在。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我正在告诉你——”
  “为什么你叫崔红豆?”
  崔红豆才想训诫他做人要懂得尊重,别人正在讲话的时候要洗耳恭听,没想到他竟蹦出这个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问题来。
  “我……我……”
  被他突来的问题所扰,她差点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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