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九咬牙道:“连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当真是无耻之极!”
小鱼儿笑道:“我为何不能说心里话?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若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心里喜欢了别人,嘴里却不敢说,那才叫丢人哩。”
慕容九冷笑道:“你嘴上说着喜欢,这些年来却不知与多少男女有过首尾,哼,若是他活着,想必也不会要你的。”
小鱼儿却依旧笑道:“只要我喜欢他,无论他要不要我都没关系,更用不着你这个不相干的人来费心。”
慕容九“哼”了一声,本想反唇相讥,却偏偏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只得道:“你究竟走是不走?”
小鱼儿叹了口气,突然柔声道:“我留下也不会做什么坏事。人死不能复生,我也不会无耻到撩拨一个与他面容相似的人,只想在旁静静地看着她,聊以慰藉,还望你能谅解一二。”
慕容九与小鱼儿交锋,回回都是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将这人生撕了,可如今见他神情落寞,语气中又带着绝望之气,心中竟也有几分不是滋味,一甩袖子,道了声“随你”便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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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慕容九的闺房之中,江玉郎盘膝坐在床上,拖着下巴发呆,一旁搁着个轻便的小轮椅,见慕容九推门进来,懒懒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开始继续发呆。
慕容九走到桌边,先为江玉郎倒了杯茶递了上去,才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边道:“连使了三天的缩骨功,想来你身上也不怎么舒服,我刚刚叫了下人,让他们备些沐浴用的水来,你不如先将床帐合上,省得叫人看出端倪来。”
江玉郎一僵,面上神情突然变得甚是古怪,“这……还是有些不妥吧……”
慕容九傲然道:“有何不妥?你既然已是我的主子,在我心中便已不算是个男人了,自是不必避嫌的。”她神色冷漠,即便是自称旁人的奴婢,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自轻自贱,仿佛是皇族贵的千金公主一般。
江玉郎被哽了一下,他与慕容九曾行过那敦伦之事,虽说两人都是被迫而为之,且事后也未相互怨恨,但毕竟还是有几分尴尬。他只得索性将按慕容九说的将床帐合上,不一会儿果然听见有敲门声,接着是下人搬动浴桶的声音和倒水的声音。
等这些声音渐渐消失后,江玉郎再掀开床帐,就见屋自中央放着个半人高、一人长的大浴盆,下面居然还有生火的地方,桶里的水热腾腾的冒着气,甚是诱人。
江玉郎脱了衣服,将整个身子浸在热水当中,眯着眼睛,只觉飘飘欲仙,舒服的简直要发出申吟了,慕容九则走到他身后,将袖子高高挽起,伸出柔嫩的手为他揉捏肩膀,边揉边道:“这澡盆原是从东瀛传来的,据说东瀛岛上的人不讲究吃,也不讲究穿,就是喜欢洗澡,一个澡最少要洗上半个时辰。”
江玉郎惬意地道道:“这样的澡我倒是愿意洗上一个时辰,若是没了雁阁那些烦心事便好了……”
慕容九道:“那老匹夫既对江小鱼有兴趣,不妨就将那害人精送与他,待他把那老匹夫害死了,你也就不用烦心了。”
江玉郎猛然回头,目光冰冷地盯着慕容九,缓缓道:“我知你与江小鱼不睦,可你若敢擅作主张,我定不会留你。”
慕容九手上的动作一顿,而后垂下头,低低应了一声“是”。
江玉郎拍拍她的手,叹气道:“你也受过阁主的手段,一个男子若是被那般对待,纵然能活下来,人八成也是废了,我不能……”
慕容九的手陡然收紧,恨声道:“男子不能承受,难道女子便能吗?那些日子,我永远都忘不了,一闭眼就会害怕,连觉也不敢睡,我是慕容世家的九姑娘,从前男人看我就像看着遥不可及的天仙一般,他那么老又那么丑,竟敢碰我,竟然用对待娼妓那样的手段对我!”
当年慕容九机关算尽,奈何老天却偏偏不让她如愿。山雨倾盆之下,崖底的河水暴涨,慕容九坠崖后虽性命无忧,却被奔腾的河水瞬间淹没卷走,后脑更是撞上了凸起的石块,失去了意识,黑蜘蛛在约定好的地方苦等不到,再要去寻人,人早已不知被大水冲到哪里去了。
待她醒来却是真的疯了,既不知自己是谁,也不知应去哪里,只是一个人迷迷糊糊的东逛西走。人们见她生得美貌,或有起歹心的,却又见她气度不凡,身上的衣料价值不菲,倒也不敢将她如何。
就在她饿得奄奄一息之时,却恰好遇上了虫娘的一个手下,那人本就是负责收集两江一带消息的,对江湖上有名的人物自是如数家珍,只一眼便认出这是慕容世家的九姑娘,便上前和她搭话,见无论问什么她都是笑嘻嘻地点头,连话都不懂得说上一句,猜到她是失了神智,便将她带走,送到了虫娘面前。
虫娘知道江玉郎的身份,也知道他与慕容家曾定过亲,便将此事知会了江玉郎。江玉郎费心费力才将移花宫和慕容山庄弄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自然不愿意将活着的慕容九送回去,念在两人相识一场却也没狠心杀了她,只拜托虫娘代为照顾,只想着日后若是要对付慕容世家,手中也能多一个筹码。
两年里,慕容九的病渐渐有了起色,不再只是对人痴痴的笑,有时也能清楚地说上些话了,却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被外出的雁阁阁主发现,而无论那个男人看见这么个体态成熟丰盈,举止神情却如稚童般纯真的貌美女子,都会忍不住产生邪念……
江玉郎心中烦闷,便无心继续泡着了,站起身跨了出来,慕容九见状便取过一块干布,细细替他擦干身子,而后又服侍他穿上了雪白的中衣,忍不住问道:“那你准备何时动手?”
江玉郎道:“虽说最近两年,阁主已将我视为他的继任者,雁阁林林总总各项事宜,无论大小也都让我经手,但却仍对我存有戒心,一直呆在雁阁总部不出,那里全都是他的心腹,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我好不容易想出拍卖会的名头引他外出,本欲明年动手,可现下既不能再等,只有以衡庐为饵,将阁主引出来才好下手。”
一听这话,慕容九立时花容失色,失声道:“你怎么让衡庐去冒险,他不过是个四岁稚童,若是有什么差池,他这辈子也便毁了!”
江玉郎柔声安抚道:“你且稍安勿躁,我细细想过,即便是阁主寻到了衡庐,也定然不会伤他性命,只……”
他话尚未完,慕容九却冷冷地截口道:“你怎地不用江小鱼儿为饵?那老匹夫不是看上他了吗?”
江玉郎皱眉道:“阁主看中了人后向来是派手下去寻,极少亲自出马,仅凭一个江小鱼,还引不出他来。再者说,江小鱼此人性情跳脱,诡计多端,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以他为饵难保不会多生事端,以至措手不及,坏了大事。”
“那就等。”慕容九尖声道,“他都已经这么老了,还有几年好活。最多不多等上两三年,用不着任何人动手,他自己就归西了,”
江玉郎却冷静道:“两三年的时间可能改变很多事,与其依靠运气,不如自己出手。”
慕容九怒道:“好一个多情种,说来说去,不过是舍不得情郎,却能舍了自己的孩儿,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天底下怎会有你这般狠心的父亲?”
江玉郎本还耐着性子忍着,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沉声道:“慕容,你僭越了。”
慕容九一滞,见他面如寒霜,身子不由得轻轻颤了起来,虽这几年江玉郎因着江衡庐的关系,对她多有忍让,但往日的积威犹在,见他怒了,也不敢再说下去。
只听江玉郎继续道:“你是我的下属,我要你做什么,你便老实的做什么。”
慕容九紧紧咬着嘴唇,头垂得更加低了。
江玉郎看了她一眼,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道:“我明日会设计将江小鱼关起来,你且留下,好好看管他们兄弟两个,其余的事便不要管了,听见了吗?”
慕容九轻轻点点头,泪珠却是滚滚而下,她抽噎了一声,道:“要是我们失败了怎么办?他根本不是人而是魔鬼……他那么可怕……我不想再……再被……”她双手死抱着肩膀,整个人简直就要缩成一团,还不住打颤,显是怕得狠了。
江玉郎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深吸一口气后,将慕容九抱在怀中,抚摸地她的长发,一字一顿道:“所以我们不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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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隐秘
谁知第二日,小鱼儿却不见了。
江玉郎头大如斗,这一个两个的全不省心,总在关节处给自己找麻烦。小鱼儿早不消失,晚不消失,偏偏现下不见了踪影,难道是昨日夜里听到了什么?
前几日,他怕身份曝露,不仅在屋子周围安排了守卫,自己也异常小心,向来都只有在床帐中才露出本来面目。他本以为小鱼儿表面大大咧咧,内里也算是个守礼的君子,纵使对自己有所怀疑,也不至于夜探慕容九的闺阁,便少了些戒心,难道真被这小子钻了空子?
江玉郎还真是料了个正着,初次相见,小鱼儿并未怀疑那女子便是江玉郎,只是觉着她或许与江别鹤的那个小孙子有关,可几天接触下来却起了疑心,那人虽是女子身形,一举一动也甚是柔美,却与江玉郎太过相像,他自小长在恶人谷,和“不男不女”屠娇娇这等易容高手混在一处,对这种事当然尤其敏锐。
他心中已然有了疑虑,几番注意之下便渐渐瞧出了破绽,与慕容九相谈之后,更是确定了几分,便偷偷跟着来到了她的闺房,屏气凝神趴在房上偷听,竟真听见了江玉郎那久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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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早已猜到了真相,但此时小鱼儿心中仍是五味陈杂。
之前江玉郎的种种不是早就随着他的死亡而烟消云散,小鱼儿不但不怪他,有时还甚至会将这些行为刻意美化。现下他终于发现江玉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自私鬼,在你觉得他好时出其不意地狠狠捅你两刀,再在你伤心绝望时温柔地摸摸你的头,或是递上一枚甜枣,最后在让你欲罢不能之时淡然抽身而去,让你虽恨得牙根痒痒,却也舍不得抛掉。
因为他从不亏欠别人,只让别人亏欠自己,或是让别人觉得亏欠了自己。
而现在,江玉郎因假死算是欠了小鱼儿一份大大的债,想来这个时候无论小鱼儿提出何种要求,他都会尽量答应。
小鱼儿不是傻的,虽不知事情完整的来龙去脉,但从江玉郎和慕容九对话的只言片语也能猜到,江玉郎是为了他才不得不冒险对那阁主下手,无论成功与否,在江玉郎心里,自己对小鱼儿的亏欠便算是弥补了。
他蹲在房檐上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应当全力保留自己讨债的权力,那个什么阁主,还是由自己来搞定为妙。可在完成这个打算之前,他还需要知道一些事,一些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
他当然不能去问江玉郎,会被擒住关起来不说,他现下也没想好要如何面对他。所以他决定去问问江别鹤,凭他们父子的情分,这老狐狸定然知道他儿子是演了一出金蝉脱壳,也定然会通过江玉郎知晓些雁阁的隐秘。
一想到江别鹤,小鱼儿不禁有想起那个萌萌的小包子江衡庐,江玉郎那家伙当真是没有心肝,他们兄弟两个五年来过得凄风苦雨,他竟是连儿子都有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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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儿见到江别鹤的第一句话是:“我看到江玉郎了。”
江别鹤一愣,叹了口气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些事还是要及早放下,免得误了自己。”
小鱼儿却是不答,径自说道:“我已知道衡庐是江玉郎的儿子。”
江别鹤内里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那是自然,衡庐本就是过继来给江玉郎做儿子的。”
小鱼儿定定地看着江别鹤,深吸口气,突然道:“我既不会将此事告知燕南天,也不会追究江伯伯到底是不是江琴,我只要江伯伯对我说实话。”
江别鹤还待辩驳几句,小鱼儿却抢先道:“往事不可追,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孰是孰非已然不再重要,确实应当及早放下,免得误己误人,我已错过一次,绝不会再错第二次。无论江伯伯究竟是谁,都始终记着我父亲的恩情,即使情势艰难,也没有想过害我们兄弟两个的性命,这便已是情分了。”
他见江别鹤表情似有松动,便继续道:“至于江玉郎……我关心于他,倾慕于他,见他现下身处险境,举步维艰,却是有心无力,实在是……”他轻轻叹了口气,神情落寞。
他这后半段的演技略显浮夸,江别鹤本能轻易识破,却被前半段话炸得外焦里嫩,神情扭曲道:“你……你口中那‘倾慕’二字作何解释?”他虽早已隐约有所觉察,却仍是盼着从小鱼儿处得到不一样的解释。
小鱼儿深深一揖,正色道:“江小鱼愿与江玉郎相携相守一生,永不辜负,望江伯伯能够成全。”
江别鹤呆愣一下,而后叹气道:“冤孽啊……罢了,便算是还债吧……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说,你刚刚说玉郎身处险境又是从何说起?”
小鱼儿也是不愿将那雁阁阁主的龌龊心思说出口,便简单说是江玉郎准备出手对付那人,并向江别鹤询问雁阁的往事。
江别鹤略略皱眉,道:“雁阁已有百年历史,最初以贩卖消息起家,后来又做起了暗杀的买卖,这两样都是见不得光的,所以行事一向低调。现任雁阁阁主为人却有些狂放无忌,年轻时着实得罪了一些江湖势力,几十年前遭逢一场大难,有叛徒勾结外人,险些将他杀了。那阁主侥幸不死却也身受重伤,躲在滇边一代,被那里的边民救起,后又重振旗鼓。兴许是因为得了教训,行事的风格也不似从前张扬,而是全部转为暗中活动,最后不仅报了仇,还将雁阁建得固若金汤。”
小鱼儿沉吟道:“既是如此,雁阁为何之前一直不显山露水,最近几年才名声鹊起?”
江别鹤摇头道:“这老夫也不甚清楚,只是听玉郎说过,也不知当年那雁阁阁主在滇边发生了何事,每月月圆时必须服食‘逍遥散’,如若不然便会全身疼痛。随着他年岁渐大,身子更是不如从前,每月倒是有十日八日要吃那东西,竟生了些诡异幻觉,自称是魔王附体,长生不死,必能做出一番惊动武林的大事,雁阁的高调行事或许便与此有关。”
小鱼儿笑道:“自古皇帝便妄图求长生不老,但耗尽人力物力也不过是一场虚幻,这雁阁阁主倒是省事得多,竟自己给自己编了这么个故事,当真有趣至极。”
江别鹤苦笑道:“不仅如此,他还妄想寻找适合的年青身体,待自己死后附于其上,便可生生不息,逃避死亡。”
小鱼儿何等聪明,微一思忖便皱眉道:“难道江玉郎被他看中了?那雁阁阁主究竟是以何为据来拣选肉身?”
江别鹤无奈道:“玉郎自小主意便很正,有什么事也只爱自己闷着,即便我是他父亲,他也有许多事是不与我说的。”
小鱼儿叹了口气道:“那么江玉郎可与你说过,雁阁的总部究竟在什么地方?”
江别鹤陡然惊觉,道“你要做什么?”
小鱼儿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是想见识一下雁阁阁主是什么样的人物。”
江别鹤连忙道:“老夫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玉郎心思缜密,自会有安排。而且……”他顿了顿,还是道:“而且那人男女不忌,最喜玩弄江湖上成名的少侠女侠,你可知玲珑庄的少庄主樊舟隐?玲珑庄的名气虽不如慕容世家,却也不差,那人竟然也敢将那少庄主抓起来享用,你若是被……”他连连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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