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裁者虽然只是说了一句话,但是这句话的内容,却很是丰富。这其中,自然包括了爆炸之后,对两个研究员的调查、住所的搜索等等行为在内,说不定还诛连了若干人。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所以独裁者才悻悻然的。不过独裁者似乎并没有责怪所长之意。所长则咕哝了一句:“我以为人与人之间,是应该讲信用的。”
我则再提醒一句:“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所长这一次,说得具体了一些:“不是我不回答,而是说不明白,非要你自己看了资料之后才知道。”
温宝裕问:“我们现在到哪里去?”
所长道:“当然是五十九号研究室 那里已经尽可能地恢复了原状。”
说话之间,车子正在一条编号“五十九”的甬道前停了下来,大家下车走进去。那小甬道很是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所以我们只好鱼贯而入。
又一共经过了三道坚固如同保险库一样的门,才进入了五十九号研究室。
由于我们已经研究过这研究室的资料,所以一进来以后,并没有太大的陌生感。
研究室正中的一张大桌子上,满是各种仪器,也有很复杂的电脑设备。
粗看来,一切确然都和研究人体的成长有关。但我们对研究的目标,还只是一个假设的概念,而且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只有“看看”的份儿。
我叹了一声:“其实不应该急于恢复原状,应该保留爆炸后的现场。”
所长和独裁者,都用十分怪异的目光望著我,我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甚么,所以回望他们。
所长叹了一声:“我们也知道保持现场原状的重要性,但是,一切全都炸得粉碎,而且,大部分碎片之上,都附黏著两个研究员身体的……各个部分。人的身体,一旦离开了生命主体,实在无法长久保存。”
所长说得很是委婉,但是我听了,设想出那种情景来,仍然不免有要呕吐之感。
我连忙挥了挥手,意思是:只当我没说过。
可是所长又道:“不过我们还是尽了力,把每一个碎片都弄乾净,而且也尽可能地放在爆炸发生后的位置上,布置成一个模拟的现场,各位等一会也可以去看一看。”
要照所长说的那样做,自然要许多人力物力,也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我道:“那迟一步再说 现在,我们要确定的是,五十九号研究室中,研究的是甚么?”
所长道:“我以为已经够明白的了 你的假设,加上我们获得的资料,都显示出研究的方向是‘金刚不坏之体’,一种坚强无比的人的身体。”
我盯著他:“所谓‘资料’,究竟是甚么?也就是我那个问了好几遍的问题,宝先生当年从秘藏中偷到的,究竟是甚么?”
所长不说甚么,走向一个金属柜,按下好几次数码钮,把柜门打开,捧出一只盒子来。
那盒子看来很重,他一个人捧之不动,良辰美景忙过去帮手,把盒子放到了桌子上。
那盒子大约有两个小提琴盒叠起来那么大,铜制,古色古香,乍一看,会以为是古代的物品,但仔细看去,却可以看得出,那是近代工艺所铸。
我冷冷地道:“你弄一个仿制品给我们看,有甚么作用?”
所长并无愧色,反倒对我大是佩服:“卫先生果然法眼无虚,这仿制者是一流高手,说不是经高手检查,必分不出真假来,却叫你一眼就辨清了……”
独裁者忙解释:“真品在国库之中,就是如今蓝丝姑娘去看的,我们为了研究方便,仿制了若干一模一样的。”
我“哦”地一声,这才知道盒中放的,就是所长曾提及过的“三册资料”。
这时,所长已将盒子打开,他一面道:“原来的盒子,有极精巧复杂的连环加锁,这个盒子并没有装上,太难开启了。”
盒子打开,各人的视线,投向盒中,一看之下,我先呆了一呆。
原来,所长说的“三大册资料”,真的是三大册!
这句话,听来像是废话,所以需要解释一下。
三大册,是真的三大“册”!
这更是废话了!不,请留意我在那个“册”字上,加了引号。
那就是说,我看到的资料,不是纸张,而是极薄的竹片。在竹片上,刻著字,字则是用漆涂上,竹片又被编成一束一束,一共是三束。用竹片编成的册 这个“册”字,是象形文字,本来就是把一些竹片串在一起的图形。
奇)用这种方法来记载资料,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是在纸张还未曾发明,或是纸张虽发明了,但还未曾普遍使用时的事情。
书)据传,纸张是在东汉时期发明的,那么,在盛汉时代,用竹简记事,也就是通行的方法。这“三大册资料”,至少是汉代以前留下来的了!
网)虽然明知那是仿制品。可是,也由于它的生意盎然,不觉令人肃然起敬。
不但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所有的人。也都发出了“啊”地一声。
这时,我心头涌起的第一个念头是:不对啊!汉代或更早的资料之中,怎么会记载巷苗人秘藏的事呢?据说,所谓天头派秘藏,是清朝之后才有的。
我的疑惑,一定是很明显地反应在神情上了,所以所长道:“卫君,你看了,就会明白。”
他说著,已把那三册资料,一起捧了出来,摊开,每一根竹简,约有三十公分长,五公分宽,大小一致。在竹简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每一个字,都只有绿豆般大小,可足却笔划清晰,一丝不苟,刻的全是大篆。这种字体,被称为秦书八体之一,可以上溯到周朝,世称为“籀青”,是中国古文字之中,文字发展已趋成熟程度的一种。
我先看了一眼,就问:“资料中有年代没有?”
所长道:“没有,我们曾把原物进行过碳十四测检,证明是公元前八百二十年左右的物件。”
我皱著眉,在想:那是甚么年代?由于良辰美景她们本身是“历史人物”。所以对历史特别熟悉,超过了专家的程度(专家也要查书的),她们已道:“那是周朝,周宣王时代。”
我“嗯”了一声,她们又补充:“周宣王曾经命大将方叔征服荆蛮,可能曾深入苗疆。”
这种推测,自然只是臆测,作不得准,但三册资料,确是那时所刻,殆无疑问。
我吸了一口气,先伸手在竹简上,抚摸了一下。所长忽然后悔:“卫君,真对不起,对你这样的通人,应该让你欣赏真物。”
我也显得十分庄重 因为在我面前的,是非同小可的古物,我道:“不必了,一样的 ”
虽然先说了六个字,但是我的目光,已探过了近十片竹简。
我心中暗叫了一声“惭愧” 竹简上所刻的大篆,我认得出的,不足四成。从认得出的四成来看,我看到的,都是天文现象的记载,这使我知知道秘藏的资料,只是三册竹简中的极少部分,这三大册竹简记载的资料,只怕包罗万有。
我正自沉吟,温宝裕已道:“我一个字也看不清,这叫蓝丝去看,岂不是开玩笑?”
所长忙道:“蓝丝姑娘即使看不懂,也会有专人解释给他听。”
温宝裕道:“那就请你解释给我们听。”
所长一口答应:“好!”
他随即就开始解释。
各位看官,所长这一开始解释,所化的时间之长,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开始时,我们充满了兴趣,只要他说得越详尽越好,但是几小时之后,我们已要他尽量简单,在又是几小时之后(期间有丰盛的餐饮招待),我们道:“可以了,只要让我们知道那有关秘藏的部分就可以了。”
因为到这时候,所长只不过解释了三册中一册的不到四分之一!
(这“三大册资料”,确知我所料,有关秘藏的,只是极少一部分 这一部分,我会介绍得比较详细,因为那和本故事有直接的关系。)
(至于其他的许多部分,内容当真是包罗万有,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乃至自然万物,以及各种匪夷所思事情的记载都有,简直是一部丰富无比的古代传物志。但由于这一切都和本故事无关,所以从略。)
(在那些资料之中,可以有无数个故事被发掘出来。)
(至于这些资料是何人所刻,是如何曾在该国国库之中被发现,和本故事的关系也不大,所以虽然有趣之至,也只好割爱。日后,若有机会,把资料中有趣部分化成故事时,再一并交待。)
(这三册资料,实在是史料中的瑰宝。)十二、天谴
所长在听了我们的要求之后,吁了一口气:“好 我们专有一个研究室,研究这三册资料,已研究了三十年之久,作了详尽的考证,很有些成绩。事后,可以把仿制的三大册,和所有研究结果,一起送卫先生一份。”
我不禁震动:“这份礼太重了。”
所长道:“卫君惠然肯来,我们总得有点意思。”
正说话间,门打开,蓝丝走了进来,温宝裕立时迎了上去,蓝丝摇头:“我虽然不懂,可是相信他们对我,并无隐瞒。”
温宝裕道:“你来得正好,还没有到戏肉。”
蓝丝吸了一口气:“想不到苗疆宝藏,已有那么悠久的历史。”
所长道:“资料说,苗人藏宝,上受天命,是天命所托,历史久远至不可考。”
他说著,向我望来:“卫君,想来你对‘天命所托’这类词句,也另有解释。”
我道:“不是另有解释,而是唯一的解释 天命所托,就是来自天上的命令所托付,那是天神的托付,或是天仙的托付,也就是外星人的托付。”
各人对我的说法,并无异议 事实上,这也是我多年来的一贯说法。
我又道:“竹简是在周代所刻,也很可以接受。自三代之后,一直到秦、汉,正史野史中,都特别多‘神仙’的记载,我相信在那个时期,一定有大量外星人到访地球,并展开各种活动。有以为黄帝蚩尤大战、共工撞崩不周山等等,全是外星人在地球上的战争。”
所长现出很是叹服的神情:“卫君的假设,很大程度上启发了我们的研究。我们认为,最早的结果是,有外星人将一批物件留在苗疆,并且建立了一定的制度,要苗人世世代代保管它们。这一批物件,就是如今天头派秘藏之中,编号自一至二十的极宝贵的宝物。”
所长向蓝丝看去,蓝丝抿著唇,不出声。显然是所长的话虽然大具说服力,但是蓝丝一时之间,还难以接受。
在那一刹间,我和温宝裕极快地互望了一眼 我们同时都忽发奇想:由此伸引开去,大有可能,苗人的蛊术,以及由此衍化而来的降头衔,如此奇妙而不可思议,是不是也由于是外星人的传授?
也唯有这一个假设,才能解释何以地球上的实用科学,完全无法触及这一领域。
我和温宝裕,在日后始详细讨论这个问题,当时想过就算。
所长又道:“秘藏之中,属于人间的珍宝,是许多年以来 陆续发展起来的,所以不在这竹简记录之中 这竹简上的,是最原始的记录。”
蓝丝听了,向我望来,她在徵询我的意见,问我所长的话,是否可信。这一点很是重要,因为若是如此,那就可以肯定,天头派之中,并没有内奸。
我看了那些古籀文的竹简,文字古涩之至(比《尚书》的文字更艰深),但也可以理解一二,所长说的,并无歪曲。
但问题是何以他能把如今秘藏的一切情形,也知道得如此清楚,连几道禁制如何破解都知道。
我立时把这一点,提了出来。
所长吸了一口气,指著竹简:“也在这上头。”
一时之间,各人皆现出不信之色,所长道:“各位可是觉得不可能?但确是如此。当年,“天命所托”之际,“天命”之中,也包括了如何保藏这些“奇珍”的方法,这方法,一直延用了下来,到如今,未曾有丝毫改变。当年“天命”选择了习惯守旧,一丝不变的苗人来守宝,实在大有道理!”
所长指的竹简上,刻的文字文句,更是深奥。我皱著眉,看了半晌,也至多约莫可以看出,确然有禁制防守之意在,我只好向蓝丝道:“暂且信了,以后再详加研究。”
蓝丝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的目光,一起集中在所长身上,因为他应该说到,宝先生自秘藏中偷出来的,究竟是甚么宝物了。
所长吸了一口气,他的手指指在一根竹简之上,我立时仔细看去,可是仍然不明白:“究竟是甚么?”
所长道:“这里的记载说,那是生命之源,你看这两个字:‘元胎’,这个称谓,我看这是最早出现的文字记录了!”
我也看到了这两个字,温宝裕急急道:“‘元胎’?就是这家所谓的,‘元胎’?”
我皱著眉,一时之间,难以回答,所长已道:“正是这个意思。”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元胎”,这家学说之中,有一说是人在经过“修炼”之后,就可以练成“元胎”或称“元婴”,是一种肉体化了的精神,人就凭元胎而成仙,wωw奇Qìsuu書còm网把原来的身体放弃不要了。
这种说法,玄之又玄,一直蒙上了极度的神秘色彩。但它其实是地球人生命形式的转变,放弃了原来的生命形式,进入另一生命形式的过程。
在我的经历之中,已经见过不少次这样的转变,过程方式不一,但目的一样。
这种生命形式的转变过程,在中国古籍的记载上。称之为“成仙” 我和白素,在提及她的母亲时,也常使用这个名词。
这时,我并不完全同意所长的话,因为那仙府奇珍,若然是一个“元胎”的话,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因为在一切传说之中,都未曾听说过“元胎”这东西,可以长久封存的。
我自然而然地摇了摇头:“‘元胎’?那是一个具体而微小的人?”
所长也摇头:“不是,这里记载著,‘元胎’是生命之源,从‘元胎’之中,能孕育出坚强无比的生命之体,也就是‘金刚不坏之身’,所以,一开始,我也认为那是一个 类似胎儿的物体,但结果却不是。”
我们一起望向他,他又取出了一只小盒子来,那盒子极小,如同一盒火柴,但却极精致,有著金属的色泽。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粒只有一公分见方的水晶般的物体。
他道:“这是仿制品,当日,宝先生盗来的宝物,就是这样!”
他说看,拾起了那粒“水晶”来,皱著眉,神情很是严肃。
我大感疑惑:“那是甚么?”
他又吸了一口气:“我当时一看,也大惑不解,不知道那是甚么,可是他们却一看之下,就大喜若狂!”
我更生疑:“他们?他们是谁?”
所长道:“他们,就是五十九号研究室的研究员甲和乙。”
我陡地震动了一下,温宝裕也在此际,发出了一下如同呻吟般的声音。
显然,我们两人都同时发现,我们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在五十九号研究室中的两个研究员是甚么人?
温宝裕忽不住伸手,在自己的头上,重重打了一下,我则顿了顿脚。我们两人同声问:“他们是谁?”
所长神情苦涩:“我不知道!”
我吸了一口气,正想斥责,独裁者已道:“且听他说下去!”
我忍住了气,所长又苦笑了一下:“当我们在资料中发现了有所谓‘元胎’,有‘金刚不坏之身’的存在时,我们一方面进一步研究,一方面广徵贤能,希望能在这方面有所突破。”
独裁者补充:“情形一如徵能人去秘藏盗宝一样。”
所长道:“很快,有两人前来应徵,这两人……这两人……这两人……”
他连说了三遍“这两人”,竟然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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