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人告知他的?
花满楼见花如令不答,道:“蜀中唐门,昆山无极门,巴山剑派,欧阳世家,江南花家。”
花如令终于叹了口气。
他道:“我知道,以你和陆小凤的能力,一定能查到一些线索。年轻人的智慧,不可低估。”
花满楼低下头,只是他如何有机会告诉陆小凤?那日在无涯寺中相见,他们本没有说几句话,他便中了唐丝雨的毒……
花如令道:“楼儿,你是如何查到?”
花满楼道:“我曾去土石坡无涯寺。”
花如令道:“无涯寺?”
花满楼道:“去寺中时并无人,但寺中却有五生相克之阵,只是已经许久,阵中方位已变。阵心有凉亭,我推测阵型,觉石桌内或许有机关,触摸才知内有五门,为亭中四柱底石刻。我又探视,才知柱底匠心独运,皆盲匠手刻,刻痕极轻,常人绝不能视,亦摸不出,但恰好我亦失明,正好摸得出来。”
花如令道:“四根柱子,一根刻了一家名号?”
花满楼点点头。
花如令道:“第五族又在哪?”
花满楼道:“其实我当时还未寻到第五族,陆小凤便来了。”
他不再想,道:“第五族我不过是推测。”
花如令恍然大悟,道:“若我猜的没错,柱上未刻的那族就是花家,楼儿刚才见我不答话,才会确定推测,告知与我。”
花满楼没有否定,他点点头。
若非刚才花如令不答话,他那猜测亦不会从五成加足到八成。
原来这竟是真的!
五族合盟,又是怎样的江湖恩怨?
第38章 江湖绝杀令
天下真有可消磨的仇恨?
天下真有可谅解的善心?
只要是人间,便有仇怨。
有仇怨,更难有太平。
花如令道:“二十年前,你的伯父是花家最顶尖的暗器高手,即便唐门唐无言也无可匹敌。但他最终却自尽离世,亦交待我勿要念及恩怨,一切当随风过。”
花满楼面有惊色,道:“伯父他,竟是……”
花如令点点头。
他道:“前尘旧恨,皆已抵消。不料,却总有人放不下。”
花满楼不知如何作答,他更未想到伯父的离世竟有如此缘由,心伤之余,却终于有些明白,他思考片刻,道:“爹,如果一座楼阁会忽然出现,又忽然聚集了这样多不同派别的高手,会是什么原因?”
花如令目光深邃,道:“只有两个原因。楼儿能不能猜的出?”
花满楼道:“一个是不能抗拒的利益,另一个……爹……莫非你是说……”
花如令赞同道:“没错,另一个,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他叹了一口气。
他静默了片刻。
他道:“当初五家结盟的时候,几位高手都曾立下誓约,为保家族,当尽心竭力,若有恩怨相随,便以死谢罪。那时我并不知晓,一切皆是你大伯承担,到最后我才知他苦心,亦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劝解他。只可惜即便如此,我也知一切皆由天定,如何消弭。”
花满楼听他此言,亦知此中必然凶险交错恩怨纠葛,安慰道:“爹,若然如此,大伯的心意已然完全,余下的事,爹莫要挂心,世上的事若有结就总要解开,我亦与爹同心。”
花如令见他反过来安慰他,笑了笑,又拍了拍花满楼的肩。
其中亲昵与欣慰,是如何的温暖。
花如令道:“楼儿,顶天阁的忽然出现,许是寻仇,若如此,并非花家一家如此,当初结盟的五家皆有可能受到暗害。”
花满楼听他一言,却已经察觉出不对,道:“怎么会?”
花如令疑惑道:“哪里不对?”
花满楼道:“唐丝雨。若如爹所说,当初有五族结盟,里面亦有蜀中唐门,可据我所知,唐门的唐九公子唐丝雨却是顶天阁顶天四柱之一,阁中名号叶不渴。”
花如令吃惊道:“唐门竟有人加入了顶天阁?!”
花满楼点点头。
他亦不解。
花如令道:“难不成不是寻仇?”他的面色忽然难看起来,却又冷静了片刻,道:“楼儿,当年五族结盟并非真正五个家族结盟,而是五族中最顶尖的五名高手结盟,为保相互信任,便用家族名义缔结盟约,但盟约最后又相互约定,为个人行为,其中所有后果也皆由个人承担。”
他对花满楼道:“唐门中的高手,并不是唐家唐老太太唐婉的长子,而是他的侄儿,唐无言。”
花满楼道:“人不见人唐无的爹?”
花如令点点头,道:“的确是他。不过后来,他却死于非命,实在令人叹息。”
唐无曾言,他的爹死于花家透心针,他却已经探查出爹的死并不是花家之人所害,但他的死又跟伯父有什么关系呢?
花满楼亦惊心,便将在朱雀山庄云火流霞阵中唐无所说告知花如令。
花如令听后大惊,问道:“唐无说,叶孤城曾经去云火流霞阵中找一份密令?”
花满楼道:“唐无曾言有半份密令在叶孤城手上。”
花如令道:“楼儿,叶孤城竟没有死?”
花满楼摇摇头,答道:“我并不知道他如今是生是死。原想来西门庄主的剑绝不会有半分容情,但现在想来也并非没有可能。”
花如令面色大变。
他忽然道:“现在我只盼叶孤城没死。”
他竟说出这种话来!
他道:“楼儿,其实当年五族结盟,几名高手相约与各派之间一流高手绝命之斗,非生即死。”
花满楼道:“武功比试,为何要如此绝情?”
花如令道:“因为容不得留情。”
花满楼道:“为何?”
花如令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多述。但当年有一封密令,为五家人手共有的一封密令,江湖绝杀令。”
花满楼道:“江湖绝杀令?!”
花如令道:“若这封密令再重现江湖,一定会引起各派之间与当初五族恩怨,腥风血雨,在所难免。”
花满楼道:“爹,先莫要着急。”
花满楼听他这样一提,更知此事非同小可,道:“爹,若顶天阁的人当真为了寻仇,那这封密令岂不是……”
花如令道:“我亦是担心如此,楼儿,今日爹看过了你五哥便起身出行,去欧阳世家。那里若还有剩下半封便是还好。此事不可告知你几位兄长,在朝的老大与老二、经商的老四若归家,勿要他们参与武林事,包括家中之事。”
花满楼见他如此交代,容不得多问,道:“好。”
花如令已觉事情再不可忽视,不想这时分却不能让花满楼多加休息调理,不觉间又将重担放于他身上,内心虽焦灼,却也并无其他办法。
花满楼却猜到他想,道:“爹,放心,孩儿身体已经好了,更没那么多负担,爹放心去吧。”
花如令点点头,他亦道:“楼儿,若有事,莫要硬撑,飞鸽传书给我。”
花满楼道:“好。”
花如令道:“若另外半封密令在叶孤城手上,我却可放心了。”
花满楼道:“这样的东西,叶城主或许并不会将它遗失。”
花如令点头。
但若不在叶孤城手上,又在谁手上呢?
若叶孤城没有死,他又会在哪里呢?
陆小凤已经问了闫五更第二个问题。
他喝了闫五更的酒,又问了闫五更第二个问题。
他虽然不喜欢捉蜈蚣,但他在捉蜈蚣上却很有本事。他已经捉了足够多的蜈蚣。
闫五更道:“陆小凤的问题我都不想回答。”
陆小凤道:“为什么?”
闫五更道:“因为每一次你都问一些我懒得说的话。”
陆小凤道:“但我的问题却是我靠勤奋换来的。”
闫五更笑道:“是用你的命换来的。”
陆小凤道:“没错。如果你不救我,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一个死人是什么事都会知道的。所以这些问题本该就是我应该知道的。”
他有些胡搅蛮缠了,但听起来还是有些道理。
至少对于闫五更来说,还是有些道理。
陆小凤道:“叶孤城会在哪里?”
闫五更笑道:“叶孤城一定不会在这里。”
陆小凤笑道:“难不成在后山上?”
闫五更道:“那你去找五毒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他?如果他在,他一定每天都要给我找五毒。”
陆小凤大笑起来。
他道:“我一定要把司空摘星也弄来。”
闫五更道:“人太多了,我并不欢迎。”
陆小凤道:“当初是西门吹雪将他送来这里?”
闫五更道:“西门吹雪却没有再见他。亦没有等他。他来了,便走了。一个心软的剑客,若多一分的心软,就会死的太快。”
陆小凤点点头,道:“的确是西门吹雪的性格。”
闫五更道:“我虽不知道我医好叶孤城的时候他去了哪里,但我知道,现在叶孤城或许会在哪里。”
陆小凤问道:“他会在哪里?”
闫五更道:“西门吹雪在哪里,他就会在哪里。”
陆小凤有些疑惑,他好像有些懂了,但似乎又不懂。
闫五更道:“听说西门吹雪的妻儿被人绑架。”
陆小凤道:“你是说,他去救西门吹雪的妻儿?”
闫五更哈哈大笑起来,他道:“都说陆小凤是浪子,但我却说你是个好心的人。”
他没有猜测是叶孤城绑架了西门吹雪的妻儿。
他只猜,他是去救。
陆小凤道:“叶孤城是枭雄,不是个小人。”
闫五更道:“叶孤城不会去救西门吹雪的妻儿,叶孤城要救的人,一定是西门吹雪。”
陆小凤大惊,道:“西门吹雪有危险?”
闫五更道:“我不知道。”
陆小凤见他神秘莫测,道:“那你为何这样推断。”
闫五更道:“能绑架西门吹雪妻儿的人,若没有办法将西门吹雪置于危险之地,就是将自己置于死地。”
陆小凤的脸色忽然很难看。
他已经许久不知西门吹雪的消息。
江湖中,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但没有消息,并不代表没有伤口,没有杀戮。
闫五更道:“陆小凤,你知道不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陆小凤讪然道:“我的优点有很多。”他虽然这样说着,但他有些心不在焉了。
闫五更道:“你的优点太多也抵不过这一个缺点。”
陆小凤问道:“什么缺点?”
闫五更道:“你太在乎朋友。”
陆小凤笑起来,道:“若没有他们,我又怎么会是陆小凤。”
闫五更知他真心真意,问道:“那花满楼呢,若没有花满楼这个朋友,你还是不是陆小凤?”
陆小凤不再笑了,其实他的嘴角还漾着方才的半分笑意,只是那笑意里满是怅惘。
他抬抬眼,说道:“若没有他,我恐怕是个永远无法落地的呆鸟。”
他忽然又笑了笑,酒窝有些深深浅浅的阴影,徒增伤感。
他收敛了笑。
他非常认真的对闫五更道:“我想离开这里。”
闫五更道:“去找一个人?”
陆小凤道:“是。”
闫五更道:“你应该先去找花满楼。”
陆小凤摇摇头,道:“我必须要先找到一个人。”
闫五更道:“叶孤城。”
陆小凤点点头。
第39章 花家三哥
如果一个答应帮你做两个月事的人,没有坚持到最后,又许诺说最后再为你做半年的事,你会不会相信他?
闫五更相信了。
因为说这件事的人是陆小凤。
陆小凤是个信守诺言的人。虽然他刚刚背弃了一个诺言。
这很糟糕。
可惜闫五更并没有觉得陆小凤也是个糟糕的人。
虽然陆小凤的确是个糟糕的人。
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
闫五更喜欢这样的人。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小女孩哭了起来。
陆小凤笑了笑,说道:“小丫头,你知道你赚了多大的一笔还哭。以后我有半年要天天对着你这样一个小丫头。”
小女孩哭道:“你骗人。”
陆小凤道:“我哪里骗人?”
小女孩道:“你明明说要陪我两个月,可现在明明没有到,你却要走了。你又说半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小女孩都不相信陆小凤的话。
只有闫五更才会相信陆小凤的话。
陆小凤道:“你想想看,我现在走因为没有做到答应你的事,所以以后会用半年来补偿。这不是两件事,其实还是一件事啊。”
他哄女孩子很有一手。
包括小女孩。
他很有天赋。
小女孩觉得他说的好像没错。
她马上不哭了,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小凤道:“很快。”
小女孩问道:“很快是多快?”
陆小凤道:“像剃胡子一样快。”
小女孩笑道:“剃胡子很快吗?”
陆小凤拿她的手摸摸胡子,道:“就这样,呲呲几刀,胡子就剃掉了。”
小女孩很开心。
但她不知道,别人剃胡子很快,但陆小凤的胡子就剃的不快。
陆小凤的胡子又剃过几次?
若被花满楼知道了,一定会说他连小女孩都要骗一骗。
但陆小凤一定会说,我哪里有骗她,我说的都是真话。
陆小凤并没有骗她。
陆小凤要找的人,并不是别人一剃胡子就能见到的人,是只有陆小凤剃掉胡子才能见到的人。
落霞谷并不算近,要找西门吹雪,必须要先去落霞谷。
一切总归要从根源找起。
日夜兼程,需要两日。
没有人可以认出他。
他已经不是陆小凤。
他的脸上带了闫五更的人皮面具。
闫五更的易容技艺很高明。
那张面具一戴到他脸上,就像是沾了一层水。只要晾干,就是一张新的面孔。
但即便如此,他的路也并不太平。
一个人是不可能不休息的。
一个人即便换了面孔,耳朵却还是原来的耳朵。只要是耳朵,便能听得见一些东西。
陆小凤听了太多他不愿听不愿想的东西。
但这亦由不得他痛苦,他遇到的,又何止是如此的事。
到夜间住店,已经三更时分,忽然有人大喊,出人命了,快来人!
陆小凤睡得并不深,从窗中便跃了出去。
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只有忽明忽暗的灯火。
陆小凤问一个奔跑的人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那人惊恐道:“有人死了,被人杀了!”
陆小凤问道:“怎么回事?”
那人又道:“我因为送货误了时间,回来的太晚,就从城北的树林穿小路过来,不料中间看到有两个人争斗,正走着,却忽然看到一个人已经倒地,想必是死了。我怕另一个人杀了我,就飞快的跑来了。”
陆小凤见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你这样边喊边跑,凶手不是马上知道你看到了,来杀你吗?”
那人经陆小凤一点,吓得一身汗,只觉得自己傻笨,竟一脸死灰。
陆小凤见他吓成这样,笑道:“既然这样你都没死,可见那人根本不想杀你,你还是快些回家吧。”
那人一想也是,脸色缓和了一些,却还是心有余悸,道:“方才你不知道那人有多厉害,还说些五弟七弟,说要杀那人的满门。哎。”
陆小凤直觉不对,问道:“五弟七弟?你有没有听到凶手说对方的姓?”
那人道:“我不知道,或许姓华吧。”
华?花?
陆小凤暗叫一声不好,急道:“树林在哪?”
那人往身后一指,道:“就在城北,你不要去,那凶手可能还在,会杀了你,我们去官府报官!”
他哪里拦得住陆小凤。
陆小凤早已冲进树林。
暗夜林中树影斑驳,有些恐怖阴森,陆小凤不管这些,已经冲进树林深处。
他跳跃着找寻,终于在林中一角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他跳上前去,透过细微的月光,看到躺着的人是个穿着淡蓝衣衫的公子。
只有他,再没有其他的人影。
陆小凤忙俯下身,见那人面色蜡黄,已经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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