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好受……
罢了罢了，总会遇见的，再难受也没用。
孟猛地坐起身，作为强者不允许自己颓废的心理和孟家人天生的乐观，让他迅速振作了起来。
可振作起来之后，要做什么呢？
以前是保护圈养物们，后来是一边保护圈养物们一边寻找挚爱，再后来是专心寻找挚爱，再再后来是努力变强获取可以真的有效地去寻找挚爱的力量，再再再后来是第一次真正有效地将这个星球彻底搜查一遍……
可现在呢？现在要做什么？
孟相信自己已经是目前这个星球最强大的生物了，可就算拥有了足以横行无忌的力量，他又能做什么呢？
摩挲着左手无名指，孟露出了几分茫然。
不同于以往的茫然。
以往的茫然，是那种捉不住过往的怅然若失；现在的茫然，是一种暂时找不到前进方向的迷茫。
但无论是以往、或是现在，孟的茫然，从来都是短暂的。
孟所追求的强大，不只是身体上的。
空有力量的话，无论是强大的肉身还是强大的智慧，说到底，都与那没脑子的丧尸没有太大的差异？不过是力量有强弱罢了，实质并无不同。
只有加上了强大的心灵，才能真正所向披靡、无所畏惧，才能真正的守护好自己所珍惜珍爱着的宝物。
孟自认还没那么强，但他会一直向着那个方向走下去的。
迷茫什么的，一分钟都太久了。
孟站了起来，拍拍虽然不喜欢水、但一直在海底帮了自己二十一年、甚至在海底再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自己的生物之后依然在海里陪伴着自己的小可爱那宽宽的大脑门，轻笑：“好啦，我没事啦！就是一时脑筋没转过弯儿来……”
转弯？路口分岔道？和豆腐花似的的脑浆里有筋吗？下次享用战利品之前是不是改先看看？不过那些战利品和主人的脑子能一样吗……
虽然智商在人类平均水平之上，也活了将近百年，但因为生活重心只围着孟这个主人转悠导致阅历不足、加上因为习惯了以孟的意志为自己意志而很少思考“为什么”的缘故，小可爱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很多奇奇怪怪的念头。
它还没学会像是“脑筋转不过弯儿”这样的话语所指代的意思。
不过这也没关系，小可爱几乎都是孟说什么就是什么，理解与否根本无所谓，它只要知道自家主人冲破了那一会的颓废迷茫振作起来就够了。
喉间发出愉悦的咕噜声，鼻子里冒出一串串泡泡，大脑门在孟腰间胡乱磨蹭一通地撒着娇，几个泡泡从孟的上身滑了过去，微微有点痒。
孟无声微笑，一手挠着它的下巴、一手抓着它的大脑门，主宠两个玩了好一会儿，再次踏上了寻找的路途——毕竟如果真是轮回的话，上一刻没找着不代表下一刻也找不着的不是吗？生命的诞生，这个星球上秒秒钟都发生大把。
而这一路上，虽然不会疯狂猎杀，但在没有饿狠的时候挑点能量好点的生物作为狩猎对象什么的，孟和小可爱用正常的食量取用的程度，完全不会给海洋造成新一轮的恐慌。
慢慢地、仔细地，将海底巡游完一遍又换个装扮迅速地将陆地上也巡回一遍，没有那位的气息，于是回到海底，继续仔细但并不急切地——因为那位的轮回甚至多半尚未开始所以无需急切——再次将海洋巡游一回，然后再去陆地……如此往返重复，不曾刻意，但基于海洋资源的丰富和分配时间的长短问题，孟在海底猎取的食物是最多也最具备能量的，不过海洋生物们都将此当成是给领主的理所当然的进贡。而孟所索取的分量虽然比他刚成为首领的时候多了不少、但也比九大霸主在的时候少多了——毕竟孟和小可爱加起来，哪怕是加上小长条儿，只要孟不刻意调整自身的消化吸收能力完全按他未伪装模拟的状态吸收的话，所需要的食物量，也只不过是原本两个霸主的需求量罢了——完全在海洋生物们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再说了，虽然说是进贡，但孟和小可爱每次都是凭借实力狩猎的……弱肉强食，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日子一天天平静无波地过去了，平静到孟都忘记了时间的流逝速度，直到有一天，巡回完陆地想要回海底的时候，孟在沉入水中的那一刻忽然发现了……
为什么自己这一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孟家那些个，自己曾经那么用心地守护着的圈养物们的气息，都从陆地上消失了啊……
那么脆弱的人类，自然不可能在孟所能感觉到气息的时间里都待在海上，所以果然是……
人类，果然还是太脆弱了，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居然就已经……
孟翔孟瑚、孟萃孟启、赫连和穆、朱坝还有朱家那两个孩子，还有早就入土的朱梦月、婆婆、孟焕、单苹……
孟自从进入海底就没再想起过的那些小东西，以为已经淡忘，却原来，他仍然记得每一个细节。
刚刚回到家里时，孟焕那声惊呼和毫不犹豫的开门的举动、孟翔笑嘻嘻地给自己擦头发换衣服的样子，还有他们对于自己的模样和饮食习惯虽然惊讶但很快接受的坦然；婆婆走出地下室时隐藏在颤巍巍的举动之下的戒备和发现是自己之后抚在脸上那满是老人斑和茧子但却温暖无比的手；赫连和穆初见面时那种几乎快要饿死的憔悴和才吃了点东西就记得提醒自己隐藏异常的好意，尤其是穆后来即使被自己的生母威胁利诱也依然未曾背叛的坚定……
再到后来，单苹的手比婆婆的更加温暖轻柔；孟瑚总爱和孟翔吵吵闹闹、坐在自己肩膀上的时候尤其爱尖叫，可是自己却从来不曾将她的叫声和那些野生者半野生者雌性的生化武器一般恨不得干脆将它们彻底毁灭消音的厌恶，反而是莫名的适应；杨丹爱看着自己和孟翔的互动时而傻笑时而纠结，朱坝会在自己和孟瑚的面前笑得一脸真诚却又忍不住暗自磨牙……
孟的脑海里清晰地交替盘旋着他曾经用尽心思拼出性命守护的圈养物们的各种模样：
孟萃靠在椅背上由复杂到平静坚定的脸和他还是孟宝宝的时候那圆乎乎肉嘟嘟的脸，孟萃三十一岁时最后一次真的毫无任何心机的倚着他大笑的脸和他后来日渐温和稳重却也日渐标准的笑容，孟宝宝最开始那全然无知憨然的傻笑和到了港岛之后就开始显出早慧特质的开始显得狡黠但却只显得更加可爱的笑脸……
孟翔第一次被自己扔上肩头的尴尬、到后来的自然、再到后来对着孟瑚的得意洋洋、再再到后来又开始尴尬甚至最终拒绝了这种亲昵的各种眼神，孟翔第一次看自己吃“纯天然豆腐脑”的时候那种由震惊纠结到坦然接受的变化、和他第一次做出一碗真正的豆腐脑给自己时的期待，孟翔看到自己给它带回小石子踢着出气玩儿时的无奈和得意、还有后来发现自己真的在生闷气的时候无意间踢了一个小石子时的小尴尬，孟翔对着单苹的撒娇和对着杨丹的体贴甜蜜，孟翔在自己和变异鸟群以及大海怪的战斗之后的紧张，孟翔……
……
孟焕、孟瑚、单苹、杨丹……所有圈养物的变化，孟都可以回忆起没一点细节，他甚至可以将朱梦月丧尸化之后，孟家人向自己寻求帮助却最终只得到一个摇头时，每个人的眼睛、眉毛、嘴角……乃至瞳孔收缩的程度、心跳和血液的变化等等细节都回忆起来。
孟对自己的记忆力有足够的信心——至少在变异醒来之后的记忆力，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是像孟家人那样能够留意并记起来所有的细节的……
原来，他比他所以为的还更加重视这些圈养物。
可惜的是，人类都说了，“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就算心未曾变过，可随着时间流逝，它们对于同样一件事情的态度也会变得大不相同。
所以人类还有一句话，叫“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孟不允许自己有“秋风悲画扇”的忧愁，但无法否认的是，想起了曾经的一切，他确实有着遗憾。
如果那些圈养物们不曾变过，或许……
孟允许自己怅然了一分钟，然后昂起头。
生命从来没有如果。
一切既然已经发生，所有的假设都是软弱者逃避现实的海市蜃楼罢了。
作为主人，他自认对这些圈养物已经尽心。
无论现在如何，如果如何，都已经无需怅然。
只是……
孟努力回忆着孟萃孟启几个的子孙们，因为朱家的孩子早就因为朱梦月的事情与孟疏离了、而孟萃第一个孩子出生之后不久孟翔就因此拒绝了再爬到孟的肩膀去兜风，孟对于孟萃之后的下一代，已经没有将之视为圈养物看待了。
当然曾经还是时刻庇护着的，不仅仅是那些普通庇护的半野生者，但终究不同于看着孟萃孟启朱梦月等人长大时候的用心。
只是远远看着，从来不曾接近。
孟曾经给予它们的庇护，完全是因为它们是自家圈养物所繁殖的后代。
按理说，当孟已经放弃了作为那些圈养物主人的身份的时候，和它们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可是此刻，孟忽然想起了所有听说的和感知到的，人类各种势力在首领死去之后的权力更替……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是每一个首领的后代都能顺利接受长辈的势力，而那些失败者的下场……
本该是毫无关系了，孟却忽然想去看看它们。
毕竟是自己曾经的圈养物的后代，就算自己已经放弃了圈养它们的权力，也不是任由其他生物处置的。
孟猛地停止了向海底潜下的动作，八只触手猛地一缩、一伸，与水流击打的力道让孟迅速往水面上浮去。
小可爱对于孟的举动有些疑惑，但却几乎是同时的，四脚一蹬，踢着水跟着往上浮起。
孟靠坐在礁石上，摸摸小可爱才恢复了雪白的毛发：“要不你先回海底去？”小可爱每次和孟去陆地都要拿染发剂改变毛发的颜色——毕竟雪白的变异藏獒随着孟被世界各大势力关注的同时也被世人所周知——但即使是最好的染发剂也有些怪味，小可爱的鼻子又特别灵，干了的时候还好点，染和洗的时候尤其不舒服，小可爱每次都要打还几个喷嚏……反正孟只是去看一下，没事的话可以立刻回来，又不比巡回陆地那样最快的速度也要花上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孟就不太愿意小可爱刚刚折腾过一次又折腾一次。
小可爱却是很人性化地摇摇头，染发虽然不舒服，但也只是几个喷嚏罢了，不然孟也不会每次去巡回陆地都要将它染好毛发带着。虽然孟现在的实力，小可爱已经许久不曾感觉到可以威胁他的气息了，只是小可爱跟着孟，为的可不只是安全。
再怎么变异，忠诚地追随主人的脚步，也是藏獒深入灵魂的习性之一。
5353。秋菱菡萏逐波平
小可爱拒绝；孟也不以为意，毕竟再怎么说；就算是人类那么脆弱的小东西，打几个喷嚏也是常事。虽然真的没什么事；小可爱愿意跟着也就跟着，孟其实也更习惯小可爱在身边。
权力交替，当然有点小波折；不过算得上很顺利。
孟萃是个很合格的领导人，对于继承人们的培养很是精心；而孟家现在的这三代人里，还未长成稳定性格的小辈不好说，孟萃的子、孙那两代却是延续了孟家一贯重视家人的传统，即使会争夺权力，那也只是内部争夺；不会勾结外人、也不会真的对彼此下死手。成者固然为王，败者却也不至于为寇，虽然以后是否仍然得到重用不好说，但绝对不会被赶尽杀绝也不会被彻底圈禁。最严重的后果，顶多是给带走一些物资人力去其他地方发展——孟家，可不是唯一的大势力，可以发展的地方还多着呢。
基于此，孟萃之后的这一次权力更替没让外头人占到丝毫便宜，堪称迅速平稳，而且之后无论成者败者，至少目前仍是一片和谐、而且未来数十年内出现再大的变故也不至于会真的闹到你死我活地步的——新的那位孟家家主，和孟萃很像，他唯一可能牺牲家人的，只有类似孟萃最终靠着椅背迅速平静那时候一样，为了全人类的未来不得不为时才会舍弃。而这样的牺牲，孟都只是不会接受而不曾因此报复什么，在孟萃教导下长大的孟家、朱家的新生代，更是不会有所怨言。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是孟萃一直灌输给他们的理念。
如果只算小团体的话，家人是最重要的、是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利益诱惑都不能真的舍弃的重要珍宝；但如果涉及的是全人类的、整个地球这样的大局的话，牺牲自己、牺牲家人……无论怎么样的牺牲，在不得不为的时候，都是必须的——有义务作出决定的人绝对不允许拖泥带水地耽误时机，而不得不牺牲的人也绝对不允许因此有所怨言，其他人在无法找出不牺牲的法子的时候也必须共同承担牺牲家人的罪、不得不对决定者有所埋怨——这些，是孟离开之后，孟萃增加的家规。
孟不明白孟萃立下这条家规时的心情，他也无法明白像他那样为了整个族群的延续而做出各种牺牲的心情——虽然这样的牺牲似乎是所有的无论是否有智慧的动物甚至植物都会有的特性，但作为一个从不曾遇上一个同类也完全不清楚自己的种族的存在，再怎么强大，孟也无法明白那样的心情。
对于孟来说，他真正在乎的、会为之牺牲的，只有尚未找到的挚爱、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小可爱、以及曾经的那些圈养物们。
孟不明白，但他忽然对那样的坚持有了一点类似于“敬重”的感觉。
敬重，对孟来说，是很少有的一种情绪。在此之前，他的记忆中只有过一种类似的感觉——对于某个唯一曾经平等对待过但忽然却想不清他的容颜却依然记得那种温和坚持的气质的脆弱人类的那种，明明是那么脆弱的生物，却在隔了生死阴阳的时候依然挚爱着、相信着重逢那一天的，坚定无悔。
而且很神奇的，孟居然莫名地觉得孟家新家规的坚持更加，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应该是，更加崇高或者伟大吧？
就算是自家曾经的圈养物、就算是自家曾经的圈养物的后代……孟从来没想过，像人类那么脆弱的小东西，居然也有让他衷心地觉得崇高或者伟大的一天。
不过无论如何，哪怕是不理解，孟也不会去怀疑自己的心。
于是各种生物，尤其是孟现在待的时间最多的海洋里的各种生物们，无论是变异了或者是没有变异的，都算是有福了。
孟在过了那个疯狂渴求力量的时期之后，本来就没再怎么大肆猎杀过，只是偶尔遇上那种肉量实在太少又还算比较有能量的生物，还是难免有干脆将那些生物一网打尽的时候——无论那些生物为了给族群留下继续繁衍的种子是多么拼命，在孟和小可爱现在的实力之下，也难免彻底灭族的命运。
但是现在，孟对于生物们维持族群的本能产生了“敬重”之情。
于是，哪怕刚好在孟或者小可爱感觉到饿的时候撞上去、偏偏本身肉量极少却又还有些能量入得了他们的眼，也不会再像以前那些个倒霉蛋一样被灭族了。
孟不只不再赶尽杀绝，甚至就连为了掩护族群里强壮年轻的那些撤退而留在后面用身躯当牺牲的，只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