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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强力的灯光照射进来的时候,金发的男孩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有些不适地用手进行了遮挡。
房间不大,摆下一个桌子,一张单人床,便显得有些拥挤。
床边摆放着一个被损坏得破破烂烂的画架,上面画了半幅海景,却在最后关头被主人以涂鸦般的方式破坏了整幅图的景致,却也让人看出主人心情的烦躁。
数只画笔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滚落在地上,几乎都断了头,显然是经历过主人粗暴的宣泄,给人一种颓靡之感。
靠墙坐着的男孩金色的发丝紧紧地贴在脸上,漂亮的蓝眸中满是迷惘。
“克洛维斯?”吉妮薇尔惊呼出声。
孩子闻言,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地抬起头,双眼无神地望着面前的闯入者。
这一次母妃的反叛,以及自己被囚禁,都给克洛维斯阳光得仿佛毫无阴霾的童年笼罩上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从那一天起,一直醉心于艺术的克洛维斯开始反复地思考,权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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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鲁修·V·不列颠在这里命令你,你们,全部给我去死吧。”温热浓稠的鲜血溅洒到鲁鲁修的脸上,让他看上去宛如撒旦靡下的一名小恶魔。
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死在他的命令之下的人了。鲁鲁修抬起手,精致的面容上一派冷漠,手却在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也许正是因为知道了这是怎样的一条罪孽之路,所以才会颤抖吧。
雷莉西斯皇妃拥有的势力不小,但她寝殿周围的防御却很薄弱。和她对政治与军事毫无兴趣的儿子一样,她也对布局与指挥作战一窍不通。她所拥有的,也就只有大局观罢了。但这个微弱的优点,在她其他的劣势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今天居然会被一个自己从来没有看在眼中的小皇子釜底抽薪。
看着鲁鲁修身边跟着的绿发魔女,雷莉西斯高傲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嘲讽之色:“我倒是小看了你啊。不过也是,被geass教会的教主选中的人,又怎么会是个简单的角色。”
她现在身边无人可用,她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拼得过有着神秘能力的c。c。
没有她在,仅凭一个醉心绘画不想篡位的儿子和一众群龙无首的纯血派,根本就成不了什么气候,这一点,雷莉西斯十分清楚。
输就是输了,她还不至于输不起。
鲁鲁修看着她到现在还是这样一幅居高临下的态度,很是不悦。不知为什么,他想要狠狠地撕下女人的这份高傲。
“先别急着说话,我还为你带来了一份礼物。皇妃殿下——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了——请好好地欣赏一下吧。”
雷莉西斯原本的不以为然在看到出现在门口的第三个身影时被击得支离破碎,她几乎是颤抖着唇将两个字挤出:“……父亲……”
苍颜白发的拜因贝鲁克家主虽已经上了岁数,但人却不糊涂,身上自有一股严肃凌厉的气场。他看着面前的亲生女儿,满是失望:“我的女儿,我从来没有想过,再一次与你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立场下。”
“从前我教导你要忠于帝国的皇帝,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忘了。果然是…利欲熏心吗?” 说到这里,他重重地敲了敲手中的拐杖,雷莉西斯只觉得那一下一下敲击在地上的拐杖如同质问一样,声声响彻在她的脑海中,是如此的熟悉和…刺耳。
是了,父亲从前就是这么教导她的,为了家族,他们理应做任何牺牲。
所以,本来志不在此的她,为了让家族取信于皇帝陛下,进了宫。所以,在她谋反的现在,家族自然也要千方百计的与她撇清关系。
可是,面前的男人,凭什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她?明明是他一手推动了这一切!所有人都有资格嘲讽唾弃她的反叛,唯独他没有!
雷莉西斯冷冷地望着面前的老父亲,忽然癫狂一笑:“真是一位‘优秀’的父亲,忠心的臣子呢,不知道,基诺如果看到心目中伟岸的父亲露出这副面孔,会怎么样…一定会很有趣吧!无知真是一种幸福!”
提到基诺,老人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雷莉西斯,我或许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将你送进皇宫。但是这却不是你犯下谋逆罪行的理由,更不是你为此将基诺乃至拜因贝鲁克拖下水的理由。我错了,所以我将为此付出代价。你错了,同样也要为之赎罪。我们——谁也逃脱不了。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雷莉西斯没有说话,一把冰冷的枪被她举起,她想她此时的表情一定很可怕,可怕到甚至不像一个活人:“死吧,父亲。”原本以为会颤抖到难以说出口的话语,就这样平静地、毫无滞涩地脱口而出,连她自己也感到惊诧。
她想,她已经死了,虽然活着,却像个行尸走肉。
老人也举起了一把同样的枪。这一对枪,是他早些年得来的,那时,还未出嫁的雷莉西斯跟他还是父女情深,便撒着娇向他要走了一把。这些年,自雷莉西斯入了宫中,父女因意见不合而甚少见面。这一对枪在这种场合下再会,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要试试看吗,父亲,试试我们谁的子弹比较快?”
眼见着两人拉开保险就要扣动扳机,鲁鲁修上前一步:“等等,我还有话想要跟你说。雷莉西斯皇妃,你也许觉得你不欠任何人,甚至你身边的人对你有所亏欠,那么克洛维斯皇兄呢?他是那么的信任你,你却不顾他的意愿,剥夺他的信仰,甚至还为此将他囚禁……你敢说这是一个母亲爱护孩子的行为,而不是出于私心吗?你将你的意愿强加到克洛维斯皇兄的身上,你可以问心无愧地说一切都是为了他着想,一点没有参杂你自己的权…欲心和抱负心理吗?”
他不喜欢这个女人,他看得出,面前的老人对雷莉西斯心中有愧,并不想让她太过狼狈的死去,他却没有这个顾及。这个女人选择背叛父皇,背叛儿子,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还有什么,比背负着罪恶的十字架死去,更能折磨人的?
“我……”雷莉西斯张了张嘴,那如同花瓣般柔软红艳的嘴唇上下微微翕动了几下,最终仍是无可奈何地阖上。
鲁鲁修见此,乘胜追击:“承认吧,皇妃殿下,你利用了皇兄。”
“你说的没错,他只是我手中的一颗棋子,只是如此罢了。”雷莉西斯抬起头,即使狼狈如斯,她的眼中仍然保有一分高傲。
“你真可怜。除了你恨的人,以及能够被你利用的人之外,你的身边再也没有别的人了。”鲁鲁修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雷莉西斯像是被踩到心底最深处的某个伤疤,枪口的方向向着鲁鲁修的背影偏了偏。
下一秒,相声想起,血浆迸溅。苍老的拜因贝鲁克家主泪流满面。
这场谋逆案就这么结束了,让人有一种不真实感。
鲁鲁修将手枕在脑后,仰躺在草地上,闻着鼻翼间还残留着硝烟和血腥味的风,颇为疲倦地道,“有些想念父皇了……”
皇历2o1o年,第一皇子、第一皇女与第二皇女联手镇压了纯血派的叛军,皇子鲁鲁修更是带人歼灭了罪魁祸首雷莉西斯拜因贝鲁克。
随着这场叛乱平息,鲁鲁修声名鹊起,与此同时,皇室的几个养子以及略显年幼的几个皇子皇女也渐渐地进入了公众的视线之中。
后世有人评价,这正是不逊于其母的鲁鲁修皇子一生荣耀征途的开始,是黑色战神人生中的第一个里程碑。
在经历了这场剧变之后,百年老氏族拜因贝鲁克家越发低调,直到家族中又一名圆桌骑士基诺崭露头角。
40Chapter 39
——活下来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永远和悠在一起了。
玖兰枢偏着头坐在地上;一身单薄的衬衣勾勒出少年的身形。由于猎人的匕首阻止着伤口的愈合;目前他的脸色仍然十分苍白。
垂下眼睑;浓密的眼睫掩去了他棕眸中的冷意。
玖兰李土…还真是善于抓住人的软肋,就连早已下定了决心的他,都险些被蛊惑。
他轻哼了一声,缓缓站起身;向着门外大步走去,在不远处的一间房间中;银发的猎人正在不断地喘着粗气。
锥生零身着黑主学园日间部的黑色制服;此时正狼狈地趴倒在地上,银色短发散乱地铺在他俊美的面颊上。房间中十分昏暗;由于隔离光线的措施做得很好,这里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像是在黑夜的笼罩中,静谧、死寂。
因此,玖兰枢推开门的那一声轻响,对于锥生零而言,不啻于天籁之音,他费力地抬起头望向玖兰枢,凭借身体中正在苏醒的吸血鬼因子,他能够感受到隐藏在这个人薄薄的皮肤下的血液,那是一种无上的美味。更何况,其中还夹杂着他吸血鬼的主人绯樱闲的血液,在丧失理智的情况下,对于绯樱闲血液的渴求已经成为锥生零的本能。
一双如同野兽般的红眸在房间中愈发明亮,与此同时,银发少年的举止愈发狂躁。
玖兰枢轻而易举地凭借等级优势压制住了锥生零的躁动,走近,单手擒住了他的下颔,看着从唇齿间伸出的尖牙,他的眼中毫无温度:“你就是…妹妹的青梅竹马,那个…可能成为最强猎人的男人?如果现在放着不管的话,一定会成为Leve1 e的吧!”
理智所剩无几的锥生零自然没有办法对他的话作出回应,而玖兰枢显然也没有期待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可以成为玖兰始祖的棋子,可以做玖兰李土的棋子,自然也能够成为我的后手……只要李土和他手下的势力被消灭了,就再也没有人会来打扰爸爸和优姬的生活。”
伸出手,划破自己的手腕,将淌着着鲜的手送到银发少年的面前:“锥生零,这是一个交易,我和你之间的交易。得到了我的血,你就要替我肃清前方的道路。”替他完成那些他无法兼顾的愿望。
他没有直接让锥生零趴伏在他的肩头吸血,因为那个姿势太过亲密,在玖兰枢的心中,那是只有家人才可以占据的位置。现在,连悠都没有这么吸过他的血,他自然不可能让别人这么做。
极度饥渴的锥生零自然无法拒绝鲜血的诱惑,舔了舔红舌,将头埋在玖兰枢纤细的皓腕上,大口大口地吮吸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玖兰枢本就不健康的面色显得愈发惨白。失去这些血,对于全盛状态的他而言自然不足为虑,可对于此刻的他而言,无疑是一种沉重的负担,甚至加重了他的伤势。
感觉到锥生零已经没有了变成Leve1 e的危机,玖兰枢猛地一抽,将自己的手从锥生零的口中抽出,然后踉跄着步伐转身离去。
屋外,已见霜色的地上,站着一名银色长发的少年,面容与先前屋里的少年惊人的相似。他的人,却与周围的天气一样冰冷。
锥生一缕缓缓开口,声线毫无起伏:“他只是一枚棋子吧,为什么你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反正,他也不会因此而感谢你。”是的,那个人…他的同胞兄长厌恶着与绯樱闲、与吸血鬼有关的一切。
玖兰枢挑了挑眉,精致的面容上有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他是你的双胞胎哥哥对吧?我这么做,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锥生一缕别过头,故作冷落:“那个家伙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亲人是在这个世界上对于我们而言永远无法替代的存在,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而做下会让自己后悔的事。”玖兰枢的话语中有淡淡的劝谏,淡淡的忧悒。
“你的年龄不大吧?说得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锥生一缕嗤笑一声,在他看来,玖兰枢与他差不多的阅历,是没有资格说这些话的,而且…这些话他也实在不爱听。
自从他将亲生父母的死亡抛在脑后,选择跟随绯樱闲的那一刻起,亲情之类的话题对于他来说就变得无比的讽刺。虽然他也曾经请求绯樱闲不要杀了锥生零,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兄弟情终究比不过心中的那轮明月。所以,他才能够为了绯樱闲,一次又一次地折辱锥生零。
玖兰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棕色的眼眸如同幽潭一般深邃,说不出里面的是寂寥还是惆怅,或许,二者皆有。
他轻叹了一声,“或许我知道的东西不多,但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有些遗憾,即使是死亡,也无法消弭。”说罢,不再多言。
他并不是一个烂好心的人,今天的提醒,也不过是心有所感,偶尔为之,既然对方听不进,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玖兰枢知道,锥生一缕爱着绯樱闲,所以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为了绯樱闲向幕后黑手玖兰李土复仇的信念。但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珍惜着和悠的相处时光,锥生一缕却能够对近在咫尺的锥生零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玖兰枢死的时候还小,没有真切地爱上过某个人。所以他无法理解,难道爱人,真的就比父母和同胞兄长重要得多吗?重要到可以让锥生一缕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的家人;重要到,明明知道自己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也吝于在临死之前分一点点时间给自己在这世间仅有的、并且一直关心着自己的亲人?
如果是这样,那么锥生一缕对于绯樱闲也太过慷慨无私,对于锥生零和锥生夫妇也太过无情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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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主学院
日间部的学生们一放学就来到夜间部的大门前苦等,却始终没有等来心目中的偶像,夜间部的学长学姐们。
不少人都遗憾地说道:“hei?今天学长学姐们都不上课吗?好可惜,我还特地带了相机过来,想要拍下蓝堂前辈的样子。”
一个可怜兮兮的哀嚎声响起:“啊,我的一条前辈~~”
“玖兰前辈~~最喜欢~~”
……
优姬如同往常一般阻拦着越界的学生们,时不时地看着自己身边空了的位置,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Zero不见了。早上起来没有某人的冷嘲热讽,日落的时候没有人帮忙阻挡日间部疯狂崇拜着夜间部学长们的女生……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思绪抛到一边,开始努力地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风纪委员的工作上,却始终差强人意。
夜间部的教室中,任课老师池泽桑田怕让纯血君久等,一如既往地早早过来蹲点。看着空空如也的教室,他叹了口气。
上课前的十五分钟,教室中继续保持‘无人’状态,池泽桑田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左边的眉头。
上课了,一阵冷风从开着的窗边吹过,有一只乌鸦经过,抖落一根羽毛,在天边叫着“aho~~aho~~”
某个被放鸽子的老师终于忍不住,把书往桌上狠狠一扣:“等逮着那帮小兔崽子之后,我一定要让他们头顶月…经带绕着学校跑三圈!!!”想了想,忙补充一句:“啊,枢大人除外。”
心中流下无数血泪。他历经千难万苦地从猎人协会和元老院派来的老师之中杀出重围抢到这节课,他容易么他?本想着把这节课留给枢大人开会用的,然后他自己也可以顺理成章地进入纯血君的视线,有那么难么?
他却不知道,在他心目中逃学的一群“坏孩子”此时正一脸凝重地看着身边成片出现的Leve1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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