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很少如此失态,不由有些尴尬,板起脸对掩唇轻笑的皇后说道:“恰好你来了,又和这孩子投缘,便留下来一起参加晚会吧。”
“便依您的安排。”
一旁,肖骁也罕有地露出微笑:“偎偎那野丫头很少回家,我平时又忙于公务,正好趁今晚可以见一见她。”
众人一片和乐之际,凤舞却皱了皱眉:刚才听校长的意思,是要收自己为弟子?但她已经有师傅了,岂能再拜到他人门下?
相处日久,只要一个眼神,路西便能明白她的心思,当即拦下想要说话的凤舞,向她摇了摇头:“就照他说的去做。”
凤舞一惊:“但是你——”以路西的骄傲,怎么会容忍弟子有两个师傅?
“我……”路西眼神闪烁一下,错开视线说道:“拜他为师,你以后行事比较方便。”
“我并不需要——”
“不要多说。”路西话语虽轻,却极坚决:“照我说的去做。”
“好吧……”
凤舞只当路西是为了自己着想,心中甚是感动。却不知,路西此时正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刚才及时移开了视线,否则难保被凤舞看出真正的想法……
两人窃窃私语的这一幕落到旁人眼中,还不觉如何,唯有傅思堂,笑容顿时消失。深深注视着凤舞,他不禁暗中握紧了拳头:她的光彩并不只有自己注意到,以后可得加紧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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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宴会使用的明烛被耀眼的照明法术取代,美轮美奂的水晶杯在其照射下折射出动人心魄的光彩。平时只穿校服的学生们统统换上合体的礼服,别有一番优雅大方。
更衣室内。
“裙子太不方便了,我还是穿西装吧。”
“绝对不行!哪里有淑女穿男人衣服的?你说是不是,偎偎。”
“是呀是呀,皇后陛下说得没错。你看我,为了不听我哥唠叨,不也乖乖换晚礼服裙扮淑女了。”
“可是感觉很奇怪……”从来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的某人,扯着不习惯的及地长裙,碎碎念道。
“奇怪的是你,哪里有女孩子不打扮的!”向来温和的皇后难得坚决。
她从储物指环中又取出一件长裙,在凤舞身上比划着:“紫色神秘,白色高贵,红色热烈……小凤舞皮肤那么好,五官又秀致,无论哪款都很适合你呢。啊,真伤脑筋,该挑哪一套好呢?”
……
晚会还未正式开始,一道袅娜身影,与一道挺秀身影连袂而至,接二连三夺去无数男女的心神。
“那是很少露面的傅学长啊!早听说他不但天份高,样貌也完美得不像话,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那女的是谁啊?没听说傅学长有女友啊。”
“听说这几天他家里人来看望他,也许是他亲人?”
“这么说来,他们眉眼的确有几分相像呢。”
“哎呀,太好了!学长/美女还是单身,我们还有机会呢!”
携手而至的,自然是傅家姐弟。出身世家,自小出席宴会,二人早习惯了旁人的赞美之辞,并没露出任何扭捏之态。
走到宴厅,见弟弟一遍遍搜寻着大厅,傅思璇目光一寒,口中却若无其事地问道:“在找你的心上人?”
“……不用你管。”
“长姐如母,我不管你谁管你。”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不要每年家族聚会时都找我哭诉说谁谁谁那么丑都嫁出去了,只有你没人要。”
宴厅另一侧传来的喧哗声,打断了姐弟俩没营养的斗嘴。
仔细一听,傅思堂不禁皱起眉来:“她们在瞎说什么?”
☆、第064章 心动
一群衣着华丽,妆容浓艳的女生围在宴厅一角,旁若无人地大声交谈。
几句寒喧之后,话题转到了校园风头人物身上。
“你们刚才看到傅学长没有?他一身白色西装真是帅呆了呀~可惜他平时太低调了,基本不露面,很难见到他。”
“而且他还是个天才哦~才十六岁便达到下阶满级。这可是好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地啊,他真是太完美了。”
“说到天才……其实那个叫凤舞的小丫头更厉害吧,听说她今年才十岁耶,就已经是下阶满级了。”
听到这个名字,众女生眼中不约而同掠过一抹嫉妒之色。
随即,便有人唱反调:“可是她根本没参加过等级核定考试,说不定那天是老师弄错了。
”不会吧,那天可是由校长亲自验看了水晶球的啊,怎么可能出错。“
”哼,就算她是天才又如何,还不是个不起眼的毛丫头。她好像是平民出身,平时总穿些土气兮兮的廉价衣服,看着都替她可怜。“出言刻薄的女生说着,不忘一挺胸脯,强调自己价值不菲的晚礼服与水晶胸针:”我们今天穿的礼服,她大概只在梦里见过吧。“
这番找优越感的话立即引来一干不知上进为何物的富家女的赞同:”对啊,女人的价值嘛,还是在于美貌和身份,修为什么的,不过锦上添花而已。比起她那种粗糙的平民丫头,像傅学长这样的优质男人肯定更欣赏我这一类的美人。“
”对我们而言是锦上添花,对她来说却是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呢,难怪她会这么拼命修炼。我看她也快到极限了吧,说不定,勉强撑出来的境界过一阵子反而又掉回去了。“
”哈哈哈,说不定会倒退得很厉害呢。到时看校长还会不会看重她!“
沉浸在妄想中的刻薄女们发出嘲讽的笑声,忽然,有人低声惊叫道:”哎呀!傅学长朝这边走过来了!“
”天哪,他是为谁过来的?“
一片惊叫中,刻薄女们连忙露出或端庄或妩媚或羞涩的笑容,指望得到学长青徕。
但缓步而来的傅思堂,却未如她们所愿露出惊艳之色。他那比绝大多数女性来得更完美、却不带半分脂粉气的脸上,此时满是厌恶之色:”收回你们的蠢话!“
刻薄女们被骂得反应不过来,大张着嘴,一脸蠢相呆愣愣看着傅思堂走远。
走到餐桌旁,傅思堂拿起一杯苏打薄荷一口干下,才堪堪压住心头火气。
他家教良好,从不做以大欺小、欺负妇孺之事,但刚才他是真忍不住想对那几个胡说八道的女生动手。
每次一旦遇上和凤舞有关之事,他就会理智大失,就像秦杰说的,真是一点也不像平常的自己了。
——这就是感情么,乱人心绪,徒惹心烦,却得不到回应……他曾在书中看过直道相思了无益,相思果真无益么?那为何人类还会有这种感情?
傅思堂正神思游移,为初恋患得患失的心情苦恼不已时,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天啊!大美人!还是一次三个,这次太有眼福了!“
”咦,全校的美女我都认识,这三位里除了肖偎偎,怎么其他二位都没见过?“
”笨蛋,走在左边那个虽然是美女,年纪都足够做我们阿姨了,肯定不会是学生,是家长啦。“
”哦,那中间那个呢?这么漂亮的小学妹我不可能没有印象啊。“
”这……你去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
众男一片惊艳声中,傅思堂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去,随即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饮料也掉在地上。淡绿的液体溅上他雪白的西服,他却混若未觉。
”凤……舞?“
红毯之上,三名丽人正款款行来。左边一袭红裙的佳人雍容华美,通身贵气;右边身材高挑的女孩甜美俏丽,一身淡绿及膝长裙恰到好处地烘托出她青春活力的气质。
她俩无疑已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但无论谁看到这这三人,视线停留最久的,必定是中间的少女。
少女如瀑长发倾泻而下,直直垂到腰际,发间别有一个珍珠皇冠,更显出黑发如云。面容精致秀丽,眸灿如星,瑶鼻粉唇,简直是造物主精心打造的奇迹。她身着一袭长到脚踝的白裙,飘逸若仙,裙摆上缀满的珍珠在走动间折射出一道道宛如波浪的光泽,隐隐与发间珠冠遥相呼吸,令主人更添一分高雅。
这时,不知是谁认出少女身份,失声惊呼道:”凤舞?天才凤舞?!“
这一声如石投静湖,人群中纷纷发出惊讶赞美之声。而刚才还在刻薄地妄想凤舞一无是处的几名女生,全都脸色苍白。自以为的华服首饰,在凤舞精致的珠冠与昂贵的长裙面前,统统黯然失色。
而她们的气质,更是无法与凤舞相提并论。若说动人色相只是表皮的话,少女最引人注目的地方还在于她的气质。那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傲然,在举手投足间洋溢四射。令看腻了矫揉造作刁蛮女的男子们眼前一亮。
——稍后便是舞会,若是能邀请到凤舞共舞的话,自己肯定是今晚最出风头的人!
无数男生心底都掠过这个想法,但还不等付诸行动,便有人抢先他们一步,走到少女面前微微弯腰,行了个标准绅士礼:”美丽的女孩,我有幸做您今晚的舞伴么?“
一身黑色燕尾装的温文青年,笑吟吟看着凤舞说道。
凤舞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别闹了。“
”怎么是胡闹呢,我可是很认真地在邀请你啊。还是说,你已经有男伴的人选了?“
”……你现在和以前真是大不一样了。“凤舞抱怨了一句,最终还是将手递给青年。
见二人携手走远,艾菲拉与肖偎偎相视一笑:”想不到小凤舞已经有护花使者了。“
感慨之际,皇后收回一直在人群中游移寻找的视线,眼神也随之黯淡下来:鸣儿果然不会在这种场合出现。十六岁的男孩,本该是喜欢热闹,开始懂得欣赏女性之美的年纪,但鸣儿却因身世养成孤僻冷漠的个性。说起来都怪自己这做母亲的不称职……
旁观男生们见自己慢了一拍,既不甘,又悻悻然:”啧,居然被桐池那小子抢先一步了……“
桐家在学校的势力不小,桐莫渊又是出了名的记仇,所以还真没人敢去挑衅桐池,只得眼巴巴看着他将小美人带走。
没有人听到,凤舞正用旁人听不到的小声向男伴抱怨:”师傅,我怎么觉得你换了身体以后,言行举止都变了。“
”有么?“路西摸摸下巴,想了想认真说道:”一定是被压抑的日子太久,现在有些兴奋过头了。阿舞,你要体谅我。“
交谈之际,突然有个女孩冲到路西面前,眼巴巴看着他:”大哥,阿莘……阿莘在哪里?为什么没来参加晚会?“
”阿莘?“认出这女孩是暗恋桐莘多年的燕莺莺,路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所谓的阿莘就是桐莘,那家伙因为妄图杀害凤舞,已被送去和亡灵做伴了。
虽说用着桐池的身体,但路西根本没考虑过今后如何与桐家周旋相处。在他看来,桐家与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当下听燕莺莺问起桐莘下落,毫不避讳地说道:”他已经死了。“
闻言,燕莺莺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死……了……?“
虚弱地吐出这两个字,燕莺莺双眼一翻,眼看就要昏倒在地,忽然有人伸手扶稳了她,赫然是许久不见的桐莫渊。
向凤舞投去饱含憎恨与畏惧的一眼后,桐莫渊向路西说道:”阿池,你跟我来,告诉我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和小莘一直没联系我?而你,又为什么会同这没教养的丫头混在一起!“
☆、第065章 桐莫渊落网
桐莫渊自以为气势十足的质问,换来的却是路西的一连串长笑。
“你、你笑什么?”桐莫渊被他笑得心里发毛,浑身不自在。
六天前他得知凤舞前去栖龙谷时,认为这是铲除她的大好时机。当然,他没忘记要拖洛西亚下水,当即火速传给对方一封密信,加油添醋数落了一番凤舞的不是,强调那天凤舞当着众人给洛西亚没脸,给三殿下尊贵的身份蒙上了多少羞辱。
洛西亚本就没什么脑子,压根不知道桐莫渊是因为害怕日后被查出,杀死凤舞只是他一人所为肯定会被校长报复,才想将他拉下水,用三殿下的身份做为挡箭牌。桐莫渊的信成功挑起了洛西亚对凤舞的旧恨,他当即派出十八名亲兵,命他们协助桐家秘密围剿凤舞。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任你再怎么厉害,这下也逃不过我的报复!
自认为稳操胜券的桐莫渊还不知道,他派出的人已然全军覆没。只是奇怪凤舞为何没被除掉,而桐池又为什么突然和她交情匪浅的样子。更要紧的是,宝贝儿子桐莘哪里去了?
几个疑问,换来的却是“桐池”的长笑。
桐莫渊忽略心底陡然生出的不好预感,底气不足地质问道:“长辈问你话,你笑什么?”
半晌,路西才止住长笑,连连摇头:“这世道当真变了,居然——有人迫不及待地过来找死!”
他忽然踏前一步,周身毫不掩饰的孤傲之气迫得桐莫渊不由自主往后退去,而他眼中的冷戾意味,更令桐莫渊不寒而栗:“你、你想做什么?”
路西弯下腰,看似亲切,实则要挟意味十足地在他耳畔说道:“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老头。你以为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我还能放任你活在世上?”
他伸手拍了拍桐莫渊的肩膀,一缕寒意自手掌溢出,倏忽没入桐莫渊体内。感受到心脏不受控制传来的冰寒彻骨的绞痛,桐莫渊吃惊地张了张嘴,看了这个突然变得判若二人的侄子,痉挛着险些倒下,却被路西捉住肩膀,勉强站住。
阵阵痛楚中,他清楚听到路西无情的话语:“刚刚我在你心脏内留下了冰封术,接下来我问你答,若你敢说一句假话,我保证你的心脏与全身血液,马上会变成一块寒冰。”
“你——”桐莫渊痛得满头大汗,对路西的威胁已深信不疑,但还是觉得奇怪:“阿池,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还有,小莘在哪里……”
“死了。”
“什么?!”乍闻此讯,桐莫渊惊得险些忘了疼痛跳将起来,咬牙切齿道:“你、你杀了他?”
路西温文一笑,不答反问:“胆敢对皇后陛下不敬的人,谁会容许他活着?”
说话间,他视线有意无意扫过旁边的雕柱。
“皇后陛下?”桐莫渊没注意到路西的视线,愣了一愣,怒喝道:“胡说!我只奉三殿下之命,让他去杀掉凤舞那小贱人,哪里让他去招惹皇后陛下了?!”
路西再度一笑,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放出一个隔音术,而后隔着雕柱,优雅地欠了欠身:“见过皇后陛下。”
听到他的称谓,桐莫渊瞳孔一缩:不可能!儿子不可能无故招惹到皇后,皇后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但雕柱后缓缓走出的高贵身影,完全粉碎了他的想法。身为帝都中有数的世家贵族,他当然觐见过皇后陛下。怪只怪刚才一心只想着凤舞为何没被杀,竟没注意到皇后竟然亲自驾临。
皇后丽颜上满是怒色,斥责道:“果然是你们父子搞鬼!胆敢教唆洛西亚谋杀无辜之人,你们父子简直死有余辜!”
“不、不是的。事出有因,皇后陛下,请您听我解释……”
“够了!无论什么样的原因,都不能抵过你们教唆殿下、意图枉杀无辜、甚至丧心病狂到将本宫囚禁的罪行!”
皇后每说出一条罪状,桐莫渊脸色便更苍白一分。到最后,他的脸同白纸已没什么区别。
皇后切齿道:“我今夜回宫便面见吾皇,请他立即降罪!”
说罢,皇后轻轻招了招手,早在暗处巡视守卫的肖骁立即率了几名护卫过来,扭起已瘫成一团的桐莫渊,将他拖了出去。
抱手看皇后处置桐莫渊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