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梁楠这下感兴趣了。
不管是妖魔还是精怪,多少都会有点儿独有的天赋技能,小狐狸是只火狐,之前就以为自己的应该就是能玩玩火什么的,连梁楠也没发现小狐狸的天赋究竟是什么。如今终于有了?
“我刚才打量那新来的狐精时,忽然看到了他的另一条命运线。”
梁楠立刻严肃了起来,“仔细说说。”
范周被感染的也放下了筷子,仔细回想起来,“当时我正在看那狐精的修为,忽然眼前出现画面,就是那狐精如果没有收到吴掌柜的传信,就会举家搬去一家李姓人家荒废的后宅,被那家的主人怀疑是狐狸,然后用土炸药把那狐精一族都给炸死烧死了,只有那狐精逃了出来。后来还隐约看到那狐精为了复仇,一步步引诱那姓李的占山为王,和朝廷做对,最后造反失败举家被杀。”
“后来呢,等那新来的答应留下之后你又看到了什么没有?”梁楠追问。
范周摇头,“当时只顾兴奋,后来就忘记了。”说完自己也有点遗憾,怎么忘了再试一下确认确认呢。
梁楠面色不变,把筷子塞回范周手里,“不着急,回头随便抓个人再试试就知道是不是偶然了,我忙了大半天,先吃再说。”
范周想想也是,就把这事暂时放到了一边。
梁猛男宠溺地看着小狐狸被投喂的开心,心里却有些发闷。
尽管稀奇古怪的天赋应有尽有,这种看破命运线的却极难得,命途由天定,把别人的命途看得这么清楚,天道岂会容许。
只盼小狐狸刚才看到的其实另有解释吧。
幸好梁楠的担心并没持续多久。
范周分别又试着看了几个寻常人和几个小狐怪,都没有像之前那样出现巨细靡遗的画面,只是观气望运的功力更深了而已,不过这本事就连胡管家都有,也没什么新奇。
范周有点儿失望,梁难可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八成那新来的曹掌柜也是那本书里的一个角色吧。”范周后来想想,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
敏锐地感觉到梁楠的忧心,范周干脆粗暴地总结了一下就把这事儿放下了。
这夫夫俩没事就出门到处潇洒已经是惯例了,只有见到“聊斋”茶楼里新添了个副掌柜,殷士儋才猜测他们这是回来了,立刻上门拜访。
那群之前被各种传言挠得心里痒痒的小伙伴们也等不及当面问个究竟了。
夫夫俩本来就是打算借殷士儋的口半真半假地宣传一下,当然不会拒绝,于是欣然应邀,席间天花乱坠地编了个祖上出海行商遇到过奇人,被传授了些本事以应付海上种种危机险难,世代传了下来,如今只剩下些微末的小手段,不过能够自保,不值一提云云的故事。
感谢他们那个世界知识大爆炸的熏染,能让他们把细枝末节都编的栩栩如生。
大庆对这些事情的接受度很高,一群人根本没怀疑就信了。
有好奇的,还想和他们高价购买海图,也出海寻访一下奇人。
没等范周回绝,就被其他人劝阻了。
那小子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还等着靠他娶妻生子延续香火呢,想出海?祠堂都得跪穿。
散了宴之后,这群热情的小伙伴就把“真实版”的消息给传播出去了。
自以为知道了真相的群众们满足了好奇心,讨论夫夫俩的话题就不再各种猎奇了。夫夫俩在众人眼中被定位成了小有道行的奇人。
奇人也做买卖,奇人也吃饭穿衣。
临通城里也不是天天都有奇怪的事发生,奇人看着和普通人也差不多,倒是奇人家的故事好听又好看,很不错。
时间长了,众人也就见怪不怪,不再好奇了。
转眼入了秋,临通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开始爆满。
范周家的客栈掌柜经验丰富,不仅早早就把客栈料理好,还向东家请示,提前租下来几个清静院子,准备转手再租出去。
街上多了不少或贫或富的书生,各种文集文选笔墨纸砚吉祥物护身符什么的都纷纷上柜,活像是高考之前,不过也差不多,因为三年一次的秋试就要到了嘛。
大庆选拔人才的方式也是科举,考试的形式也差不多。
县试,府试,院试之后,拿到秀才称号的,就可以准备准备来参加三年一次的秋试了。
临通是陪都,这一省的秋试当然要在这里考。
所以每三年,都是临通客栈民宿文化产业以及宗教产业大赚一笔的好时候。
猛然想起姓范的还有个科举名人,中了举就乐疯了。
范周这名字不过是叫惯了也懒得改,谁叫他当初做狐狸时也没个名字呢,如今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个同姓的人物,范周决定表达一下自己的敬意。
很快,每天客似云来的“聊斋”茶楼和茶园子都贴出了告示为了表示对应考考生的尊重,即日起敝店一切滑稽表演暂停,改为精忠报国的历史故事,愿诸位考生鱼跃龙门,报效朝廷。
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只有梁猛男知道自家小狐狸是在暗搓搓地报社。
这告示一出,与考试无关喜欢热闹的人虽然失望也不好说啥,倒是临通城的几位官老爷和家有考生的人家表示了赞赏。
临通城的府尹还曾在公开场合口头表扬了一次。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
一夜之间,整个临通城除了秦楼楚馆这些地方实在没法改以外,其他酒家茶楼戏园凡是有表演的地方全都换上了忠君爱国的戏码。
配合着秋试,气氛严肃恭谨的一时无两,据说连都城的皇帝老爷都听到了信儿,也特意口头表扬了一下。
皇帝老爷的口头表扬对临通城管事的几位大头头来说就不是一个概念了,那就是圣心啊!
于是,本来对家里儿子交友颇有意见的几个官爹顿时看儿子的眼光都柔和多了。
果然子肖父,看人就是有眼光!
本来只是想暗搓搓报个社,结果引领了新风潮,还给自己报出好几个大后台,这种结果范周也是醉了。
☆、第40章 三十一步
不管怎么说,秋试的日子一天天的近了,往日里会出来三五成群文会交友的考生们也都开始闭门读书了。
秋试一共份三场,八月初九开始,每隔两天考一科,考完正好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到时不管考试考得怎么样,都还是可以让临通城里的节日气氛和各种娱乐庆祝活动洗去考试的疲倦。
尽管有人会背地里酸溜溜地说上一句读书人都是酸腐书生之类的话,读书人从古至今都被人尊敬也是真的。
在这个学习需要极大的资本的时代里,更够读书认字更是了不得,哪怕是个清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就因为能认识几个字,就会有比同样的孩子更好的未来。
在这个时代,知识就是比金子还珍贵难得的东西。
既然如此,也就不能责怪那些自认为学有所成的书生们沾沾自喜,自命不凡。
好在大庆的风俗并不算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大庆百姓比较实际,士农工商,只要成功,他们就觉得值得敬重。哪怕只是人品出众,也是被大众推崇的。
世家门阀已经在前朝就被那个偏执于权势的皇帝给灭的七零八落了,新朝的皇帝虽然出身旧世家,却并不鼓励新世家的出现。
屁股决定脑袋。
坐在龙椅上的时候自然就不会喜欢那些架子大,底蕴深厚,名声远播的所谓世家了。
连皇帝都可以不看在眼里,在世家看来是种能体现他们清高的一种表现,但在皇帝看来就是作死,是打皇帝的脸面。
所以,尽管当朝开国皇帝是没落大世家的最后传人,却因为身份的转变而不再允许那些能阻碍他政令通达的新世家甚至党争他也不允许。
皇帝都是爱权的,不过聪明的皇帝会把爱权换一种形式表现,他把能干的人丢去干能干的活,干得好的就升职,干不好的就去职。
什么门生故吏在皇帝眼里都是属于他的官员和人才,那些所谓座师算什么,这些人必须都是天子门生,只忠于他才对。
这也是得到了临通城里秋试之前举城都在宣扬精忠报国以效皇恩而龙心大悦的原因。
皇帝正值壮年,刚刚三十出头,正是雄心勃勃的时候,他很看重这些科举出来的人才,所以大肆整顿过科举考试的考场。
皇帝可不愿意见到好好的人才就因为考场过于艰苦而白白流失掉。
遇到当今,这些学子都是有福气的,至少即使是多次应试的老秀才们也不会因此伤了身体甚至丢了性命。
即使考不上科举也不要紧,还有各种专科考试在等待。
总之,当今是位不拘一格降人才的雄主,这也是大庆朝承平至今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些离范周两口子都很远,他们正在有板有眼地跟着当地的习俗准备中秋大节的各项细物。
其实这些事情交给胡管家,胡管家自然就会办的妥妥当当的。
只不过夫夫俩实在不愿意和那些刚考完试没放榜正处于过分兴奋乃至疯癫的书生们参加什么文会之类的宴会而故意找的借口罢了。
因为在临通城里大小是个名人,尤其是考期过了,“聊斋”茶楼和茶园子又重新开始上演新奇有趣的各种剧目,让那些远道而来的书生们大开了眼界,想得深的还从那些故事里看出了许多人世道理。
殷士儋也是书生的一员,也在此次应了考,自然和这帮考生中脾气相投的混得很熟,又多了一大票小伙伴。
新交的小伙伴们听说殷士儋和“奇人”夫夫很熟,纷纷上门求引荐,求递贴,求邀请参加文会。
殷士儋是全都转达到了,可惜夫夫俩都没有兴趣。
夫夫俩能打,文就算了,范周连个最简单的古文都看不懂,十分丢人。
梁难倒是看得懂,不过作诗写赋什么的,他就只听过当年皇室宗庙里的那些祭文什么的,能拿出来用才怪。
于是只好以祖上出海多年,世代都以海商为生,文化程度不高,只知些传奇故事博人一笑而已,不敢登大雅之堂,怕在诸位饱读诗书者面前自惭形秽为由,推了全部的请帖。
殷士儋回去和小伙伴们一说,小伙伴们一听也有道理,再说人家都自贬到这种程度了,还十分客气地拍了他们的马屁,强迫人家出席若是真的让人家出了丑,那就不是交友而是结仇了。
反正这帮家伙已经是“聊斋”茶楼的铁杆粉丝了,日日去消费,不怕见不到东家。
夫夫俩也不是真的就扯了个借口不干事了,俩人在家里充分发挥了吃货的能动性,吸取了本土美食和他们那个世界美食的养分,兴致勃勃地在哪里搞创新。
见主人忙碌,一群小狐怪也试探着跟着凑热闹。
这群小狐怪们也都是有心眼儿的,在宅子里做活,灵气充足是不错,不过要是能得到主人青眼,生个职什么的,肯定会加薪啊,前途当然更好。于是有几个干脆跑去有名的大酒楼的后厨里偷师,有法术帮忙,事半功倍。如今已经彻底不是吴下阿蒙,个个拿出去都能当个小食铺子的大厨了。
有了这些“神助攻”,夫夫俩成功地鼓捣出了各色新式月饼。
什么冰皮月饼,什么水果馅月饼,什么蛋黄莲蓉月饼,不光馅料翻新,连外皮特意做的雅致美观,除了印了各色吉祥图案的原色月饼以外,更有状如花瓣的小月饼拼出的鲜花月饼等等等。
夫夫俩也入乡随俗因人而异地给当地官员,行会同行以及通过殷士儋结交的那一大群小伙伴们各送了一份不同款式的月饼礼盒配上时令鲜果。
之后夫夫俩名下的产业里都就开始供应这让人眼花缭乱的各式新月饼,还有特制的各种等级的包装礼盒,可以自由选择搭配,不过价钱当然也就可以想象了。
那些至尊vip的老客人们自然还有小福利,即使只是一份小小的别致的月饼,也足以让人产生高人一等的感觉了。
总之一个中秋下来,夫夫俩不仅赚的钵满盆满,连人缘都好了不少。
尤其是到茶楼亲自给老顾客送节礼的时候,那些早就对夫夫俩好奇不已的外来考生们终于见到了真人,觉得果然如传言一般人才不凡,再加上吃人的嘴短,纷纷对两人赞赏有加。
能想出这样雅致的点心,能排出那样别具一格又引人入胜的剧目,即便不通四书五经,也算不得俗人。
考生们对夫夫俩有好感不是没有原因的。
秋试虽然过了,但是等待放榜的日子比考试还要难熬。
往年这时就算是频频举办文会,也难以抵消心中的焦虑。如今有了“聊斋”,富贵的考生可以到茶楼里去看上一段从未见过的有趣表演,家贫些的考生,也可以到茶园子里去听上一段闻所未闻的新鲜故事。
意犹未尽之余便可以凑在一起讨论故事深意,或有感而发地写上些诗词歌赋什么的留在茶楼园子里,可以扬名,商家也受惠。
范周更是突发奇想。
既然有许多家贫的考生,不如对外悬赏招收好剧本子,也算给这些贫家学子添些进项。
只不过范周印象里的书生往往都自尊极高,认为安贫乐道才是值得称赞的,就没大张旗鼓地行事,只是通过掌柜或者伙计低调地把这件事传了出去。
没想到,范周完全没认识到庆国的书生和他印象里的完全不同,也或者是他这个文史废本来就记错了。
总之,自从得知“聊斋”对外征本子的消息之后,那些文人公子甚至好些平时根本不屑书本的纨绔都一副兴致勃勃甚至斗志昂扬地开始伏案创作。
夫夫俩还是没什么自觉,只觉得自己不过是成功打入了人类的内部,做个普通生意人做得挺成功,给自己加了一层“奇人”的光圈之后生意变得更顺畅了,也避免了很多暗地里的手脚。
他们完全把自家的生意看得太一般了,根本不知道在临通城里,“聊斋”茶楼的影响已经可以算是临通一景了。
甚至因为临通是个交通要塞,这个“临通一景”还在通过天南海北的行商游人口中越传越广,看样子早晚有传到皇帝老爷耳朵里的那一天。
因此,在这些人看来,自己的本子被“聊斋”排成剧目上演,那简直就和他们那个世界的一个默默无名的人写了个剧本,结果被拍成了国际大片一样,那感觉简直酸爽。
于是,奇异地,在桂榜未发,所有考生本该忧心忡忡的时候,大家反而都精神抖擞地憋着劲儿写故事。等放榜的焦虑啥的都暂时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本来一切都平平静静的,好热闹的都在等谁的本子能被选中,会是个什么样的故事,被选中的人又能得到什么酬谢。
忽然平地一声雷,一个大消息火速地传开了,把人们的视线都转移到了另一边儿。
不明人士一打听,说是一个姓祝的应试秀才,不知为什么跑到城南富户寇家跪门去了。
好端端的跪什么门,这是得罪了人?
祝秀才是个外地人,和同乡四人一同来应考,有好事者就去问那几个同年,才知道这祝秀才跪门是竟求人家救命的。
这是怎么话说的呢?
寇家是个富商,在临通也住了数代了,没听说他们家还能治病救人啊?
知道内情的友人见那祝秀才忍着腹内刀绞般的痛楚跪在外面苦苦哀求,寇府大门却纹丝不动,外面声音一概充耳不闻,连个出来应门的小厮都没有,心下怒气难忍,便与周围人说了原委。
原来同乡五个人一同来临通应考,只有祝秀才是第一次来,且素来喜好山水,就趁着天气不错,独自到了城北钟山赏景,回城的时候口渴,恰好看到路边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