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尊君命,亦尊父命。”他坚决的说。
“朕……准奏。”
听说柴武驾鹤西去,雌亭候许负也请旨进京探视,以示哀痛之情。自是准奏。按三公之例送走了柴武,我才为许负接风,谁想她竟在宴席上提出请求致仕。我肯定是不准,再三挽留。但是她还是坚持要走,意欲静下心来,潜心著述,想要为后人留下一些有用的东西。看她言辞恳切,况且我也不愿意看她相人之术失传,只得答应。
不过,她的相人之术如此神奇,我倒是想让她给亚夫看看。在她离京之前,我请她入宫,闲话之间假做不经意之间提起。
“见过国太!”周亚夫见礼。
“哈哈,将军无须多礼。”许负让他近前,仔细审视一番之后,说道:“将军乃是无比富贵之相,三年后定然被封侯,卦侯之后再过八年,定为将相,持国柄,贵重一时,人臣中再无胜过将军者。”
说完之后,转身看着我,眼中有丝忧虑之色。我心里一紧,难道……
“嗯,亚夫,还不谢过。”
“臣,谢过国太。”周亚夫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
“好了,你现在去一趟长乐宫,把太后要送给义母的礼物拿来,省的义母劳人再跑一趟了。”我先把他支走。
“喏。”
“义母,刚才的话你还没收完吧!”我看着她,表示我很在意她隐瞒的的后半段。
“是,皇上,周将军虽本是富贵之人,但是却有纵纹入口,此当为饿死之征也。”
“饿死?”我惊诧,这……这也太荒谬了吧。
“不错,为相后再过九年必饿死。”她坚定的说。
“可有法解?”就算是再荒谬,也是不可信其无,何况,许负的话几乎没有不灵验的。
“皇上,臣只是相术之人,怎有解术之法。此乃天意,不可违背!”她忧虑的看着我,“皇上,违天意,便要付出同等的代价。”我知道,她看得出我对亚夫的情感,我瞒得了任何人,但是不可能瞒得过她。
“义母,朕知道。”我笑的无比轻松。t ¢x t徔 ぶ懜
公元前160年,绛侯周胜之,因杀人获罪而死,国绝。
虽然,早就知道许负的相术天下无双,但是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这果然是天意吗,周勃的爵位是世袭罔替的,而周胜之只有两个女儿,按照祖制只能让周亚夫继任侯位。
我当即下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旨意,敕封周亚夫的儿子为条侯,续绛侯后。父亲还活着,却让儿子继任侯爵,爵位还在父亲之上。一时间,朝中众臣都纷纷猜测,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情,我并没有向周亚夫解释些什么,他也什么都没有问。
违天意,便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那又如何,我这条命放在这里,天意若何时想要,拿走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比较忙,没有经常更新,请亲们谅解
鞠躬~
45、苟延残喘 。。。
嫖儿上次不幸小产,堂邑侯陈午倒还是对她疼爱有加,每每进宫探视照顾。虽然嫖儿死活不肯说小产的原因,但是观察了几天,从嫖儿的态度上也能看出来,陈午并不是主要责任人,只怕也是那丫头自己淘气,也就做主让他接嫖儿回去了。谁想一年之后,嫖儿又有喜了。只是在分娩的时候,颇费了些劲儿。
乍一听嫖儿难产,旧疾便又犯了。我的身体越来越差,这次居然连走路都有些困难了。还好最后有惊无险,平安生下一女,取名陈娇。
对于这副皮囊我非常担心,倒不是怕死,我这辈子本来就是赚来的,只是不想让周亚夫知道我的病,不愿意让他有一丝的内疚。可是,要是再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瞒得住。
这还真是想睡觉就有人给枕头,公元前158年,匈奴进犯北部边境。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感谢过这些匈奴人,可以让我名正言顺的把他调走。我迅速的做了一系列的派兵前期准备,并且马上下旨,派三路军队到长安附近抵御守卫。宗正刘礼驻守在灞上,祝兹侯徐厉驻守在棘门,郎中令周亚夫则守卫细柳。
“你不是一直不愿我领兵,这次怎么突然转性了。”只要有战事,我总是千方百计,找尽一切能站得住脚的理由,没有理由制造理由也要把他留下。
“你不是一直想像你父亲一样,驰骋沙场?”也许是我太自私,他本就是一名将才,如若加以重用、多多历练,必会有不小的成就。可我却不想让他受到一点点的伤害,这次让他锻炼一下也好,以后要是没有我,他也可以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话倒是没错,只是……”他对于我的反常举动,还是有点奇怪。
“别可是了,你三天之后就要出征了,明天就要开始着手准备,今天就留下来陪朕说说话。”我挤挤眼睛,笑得暧昧无比。
“……”他郁闷了。
这次调他出去,我就没打算再让他回来。这次的仗打完,就放他做外任,直到我…… 后面的路,就由他自己走吧。想到这儿,我放声大笑心痛如绞,感觉身体又有不对,急忙咬牙压下心绪,免得露出什么马脚。
三日之后,我送走了三路大军。回到寝殿已然支撑不住,膝下一软便要倒下。忽然有一双手从背后扶住我,我腾地一惊,居然能不声不响的进入皇宫,那就只有……
“大胆,没有朕的命令,你怎么敢私自进宫。”
“你……怎么了?”他好似浑然没有听见,只是喃喃的问着。
“我没事,你现在马上跟随大军出征,暗中保护周亚夫,决不能离开他一步。”我推开他站稳。
他回身抽出腰间的软剑,反手握着剑柄递给我,一言不发。
“你敢抗旨!”我知道我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属下不敢。”他俯身跪下,把剑横放在头顶,身体居然有些微微发抖,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在害怕。但我很清楚他并不是怕死,他在怕什么。
“你不愿意去,就罢了。起来吧!”我送剑回鞘,却也再支撑不住,软倒在地。
“皇上……”他大惊,慌忙抱住我,正乱着,殿外有人禀告。
“启禀皇上,太尉宋昌求见。”
“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南萧,扶朕起来。”南萧扶我坐下,然后隐在了珠帘后。
“臣叩见皇上。”
“你倒是稀客啊!”我取笑他。
“皇上,皇上可还记得当年的刘兴居?”他开门见山说出了一个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名字。
“你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奏。”没有就滚蛋。
“皇上可还记得‘鸳鸯蛊’?”他坚持不懈。
“宋昌,你不要考验朕的耐性!”不要以为我不忍杀你,你就可以得寸进尺。
“皇上息怒!求皇上听臣把话说完……”他急切的求着。
“不用说了,滚出去!”我打断他的话。
“臣找到另外的破解之法了。”他没有再求,而是直接说出重点。
“……”我愣了一下。
“臣找到给刘兴居送‘鸳鸯蛊’的异族人了,而且据他说,此蛊并非只有那一种解法。他也已经答应臣,愿意为皇上解蛊。”他趁我愣神的空挡,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我继续当机,这算天无绝人之路?
“皇上,皇上?”
“你这些年一直在找那个养蛊的人?”难怪……
“是,臣没有禀告皇上,私自做主,请皇上治罪。”
“你没有罪,朕该谢谢你。”我全身涌上一股无力感。
“臣不敢当,臣只想求皇上顾着自己的身子。臣去把他带来?”他问。
“嗯,不要让不相关的人看见。”看他为难的样子,我苦笑一声,“我会让人帮你去做,南萧!”
“在!”南萧从珠帘后出来,但是已经换了一副面容。
“你暗中跟他一起去,把人带进宫来。”
“喏。”宋昌倒是只惊诧了一下,就恢复如初,兀自起身出门。
“皇上,刚才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皇上你受伤了,为什么不让太医医治,皇上的身体也是因为这个……”
“卡!你倒成了个婆子了,啰啰嗦嗦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不小心中了毒,这种毒太医们束手无策,这才拖延了下来。”我要是不说,他恐怕就自己跑去查了。
“还是因为他,是……吗!”他自言自语。
“什么?”我好想没太听懂,他嘟囔什么呢。
“没有,属下这就跟着宋大人出去,子时便带人进宫。”他躬身退下。
“拜见皇上。”看他的样子,虽然是换了我们汉朝的衣服,但是眉目长的确实不像个汉人。
“平身!”
“草民不敢,草民该死。”
“蛊虽是你所养,但是此事本与你无关。不必害怕,起来吧!”
“谢皇上。”
“皇上,请皇上准许他为皇上请脉。”宋昌真的是比我还急。
“嗯!”他诊断了半天,倒也还是那些方法,没有别的更新鲜的东西。
“如何?”我看他有些踌躇,开口问。
“……”
“照实说,朕恕你无罪。”怕是已经晚了。
“喏。皇上,若刚中蛊之时,草民可有法使皇上痊愈。现在……”
“你说什么?”宋昌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声音却在发颤。
“大人,请听草民把话说完。现在也并非无法可解,只是草民用的方法,怕皇上不准。而且,草民只有三分把握。”他倒是先小人后君子。
“你且说,要用何法?”我挥手让宋昌放开他。
“这蛊虫在皇上身体里留得太久,早已经融到皇上的血脉里。现在只有用特殊的药方,让这蛊血从皇上的血脉中流出汇集到膝盖、手肘、手腕、足踝等处,再……再用利刃划开皮肉,让蛊血留出便可好了六分,若是三天之后能醒过来,那四分也就有指望了。”他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动怒,便接着说,“但是蛊血流动之时,痛苦非一般人可以忍受。而且就算是忍耐力极好,熬过这关,最后也未必能醒的过来。”
“那你说了半天,岂不都是废话!”宋昌已经快抓狂了。
“中蛊的时间太久了,只能尽人事,草民不敢保证什么,敢问皇上可一试否?”
我轻笑出声,“唉!你先做准备,短则三日长则五日,朕再派人接你入宫。南萧,先带他们出去。”
“喏。”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基本就是杜撰了,请执着于历史原著的亲见谅吧~
谢谢大家捧场
鞠躬……
46、凤凰涅槃 。。。
“皇上!”我一直呆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人送出去了。”
“是。”
“……”
“皇上,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他轻声问我。
“怎么,朕已经该留遗言了!”我真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调侃别人。
“属下该死,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南萧急得语无伦次。
“逗你玩的,行了。朕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差你去做。”
“请皇上吩咐!”
“你去一趟细柳,他这是第一次独自统领大军,不免会有些军中老将欺他年轻。那些个将军们,都和他父亲同辈,想来也是极难平衡的。现在他必会想着杀鸡儆猴,你就扮作我的模样去,他要是想拿我做筏,依着他就是了。”南萧早就知道原委,这件事情让他去做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而且他做的绝对可以让我满意。
“每个人都会有第一次,皇上又何必如此。这次吃了亏,他下次不就知道了。”南萧眉头微皱,双拳紧握。
“哈哈哈,就当是朕的临终遗愿好了,按朕说的去做。”
“皇上,现在这种时候,属下怎么能离开。他比你的命还重要吗!”南萧头一回跟我发这么大火。
我拉下脸来,抬头看了他一眼。
“属下失言!”他即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再有下次决不轻饶!……今天你也听见朕和那个异族人说话了,朕要他五天之后再来。你现在就出宫,快马加鞭一日一夜便可到细柳营,在那儿留半日即回,来回也不过三天罢了。”我知道他不想在我最危险的时候离开。
“属下一人何须三日,可是皇上探视军营,总不能一人前去,可是要是带上一堆人,恐怕十天也未必回得来。”
“就你一人去,先暗中去见他,其他的事让他安排。他要是不信你,就拿这两样东西给他看。”我解下腰间玉佩,又掏出怀里的金牌一并递与他。“你回来的时候,把玉佩拿回来,金牌就当着全军将士的面赐给他。”
“喏。皇上放心,依属下的易容之术,不会让他看出端倪的。三日之内,属下必定返京。”
“嗯。”我笑着点点头。
太子很早就开始帮我处理朝事,朝政上的事就算我不在,只要找几位老臣辅助,大概也就没什么问题了。而后宫交给窦漪房也应该是最好的选择,相信她也会好好替我照顾母后。说来说去,最无法放心的还是他,听医生话里的意思,能治好的几率微乎其微,而且还很有可能在治疗中就一命呜呼了。现在就趁我还有意识的时候,就把一切都交代清楚吧。
两天之后,皇上出宫体察民情,太子监国处理朝事。
“宋昌,要是这次解蛊不成,你今后一定要好好辅佐太子,决不能让这大汉江山,断在他手里。你明白吗?”开始之前,我抓着宋昌的肩,一字一顿的说。
“…………”他张了几次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只是咬牙点了点头。
“皇上请服下。”异族人把一包药粉倒在碗里又冲上滚水,晾凉之后端了过来给我。
碗里的药闻起来没什么味道,看着也是透明无色的,只是有些黏稠。我端过来一口气喝完,倒也不苦。喝完后,他便请我躺到床上,又叫宋昌帮忙撕了一条被单,把我的胳膊和腿绑到床的四个床柱上,这是他事前和我商量过的,避免我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伤了自己。
“皇上,请把这个参片放在舌根底下。到了……最后关头,还可以提着一口气。
“嗯。”我并不以为忤,把参片含在嘴里。
“宋大人,如果皇上神志开始混沌,你就和皇上说话,一定不可以让皇上睡过去!”他又转身嘱咐了宋昌。
一刻钟之后,身体里便有了反应。刚开始的感觉,像有头发一类的细丝陷在肉里,又被强行以极慢的速度生生抽出,接连不断没有尽头。我闭上眼睛,想着以前在代国的时候,我抱着他在草场上骑马,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们俩个人,如果能那样一直跑下去,永远没有尽头,该有多好……
抽丝剥茧般的感觉,持续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竟然慢慢缓和了下去。我松开紧咬着的牙关喘了口气,汗水已经流到了眼睛里,我刚皱了下眉便感觉到,有人拿着细绢轻轻地沾干了汗水。我睁开眼睛看见宋昌跪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又抬眼看看站在旁边的异族人,他见我松了口气的样子,竟又皱起了眉头。
“宋大人,烦请你找几根箸来。”他对宋昌说。
“这好办,这里虽是暗室,一应物什却也齐全。”宋昌即刻拿了五六根筷子进来。只见那异族人用被单把那几根筷子缠在一起,拿了过来给我。
“皇上,请把这个咬到嘴里。”看样子刚才还只是小菜,我苦笑笑。他大概是怕待会儿我咬了自己的舌头。
又过了一会儿,我便感觉到脑袋里,像是有无数只白蚁。不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