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巡礼+外章- 第15部分

　　　　　　　　「从泰山厅的农场进了鸡蛋、甜莴苣、茄子……」小马蹲在地上，陆续拉开进货箱上的封条边报告着。

　　　　　　　　由于员工餐厅供应的早餐为自肋式，有许多生鲜蔬果。在调理上并没有这么困难，所以阿元也能放手交给这两个人去处理。总之为了减轻两人的负担，还帮餐厅添购了几台烤土司机（给员工们自己拿白土司去烤，旁边附有果酱与奶油两种选择，果酱口味每天不同）、饮料机（提供牛奶与柳橙汁两种）与热水壶（旁边附即溶咖啡粉、糖、奶油球、红茶包、乌龙茶包、抹茶粉）等设备。

　　　　　　　　最近他们效率变得非常好，从叫适当的货、到清洁、切块、摆放，以及固定时间去巡餐厅中是否有什么食物不够，该立刻补充等等，几乎能说在早餐时间的他们已经足以独当一面。

　　　　　　　　其实两人的素质本来就不差，以前会把餐厅搞得那么难看，完全是因为不懂做事方法而已……望着大牛与小马在厨房中勤奋工作的模样，阿元总有种莫名的欣慰感。

　　　　　　　　「阿元先生，今天的午餐做什么好呢？」大牛站在砧板前，咚咚咚咚地将小黄瓜切成条状，为了补充外头餐厅的沙拉消耗量。最近他给自己订下的目标是，要跟阿元先生一样，练到能双手左右开弓，菜还会自己飞到盘子里排好。

　　　　　　　　不知道修练这门功夫需要多久？

　　　　　　　　「昨天凌驾不是拿到了一大堆车轮虾吗？今天来做海鲜烩饭好了。」阿元摸着下巴道。

　　　　　　　　三天两头，凌驾会到厨房来，倒不是来帮忙切菜，而是帮忙从一个神奇的破旧箱子里挖些宝出来，一开始餐厅能维持还全靠这个箱子，不过最近这里也有了不错的业绩，除了分期摊还要缴给五官厅的场地租金外，还能依正常管道去进货，所以对于箱子的依赖心就没这么重了。

　　　　　　　　毕竟箱子里会冒出什么东西无法预测，但自己进货还可以自由选择……话虽是这么说啦、但基于阿元总是用他白浊的死鱼眼对来厨房的凌驾放射出：「因为你拿出来的都是超高级品，什么野生鲍鱼、帝王蟹还是黑鲔鱼，我好想处理喔、好想处理喔、好想处理……呜呼呼呼呼呼……」这样的危险的欲望视线……不、应该说是纯正的厨师魂在燃烧，凌驾也只能苦笑着打开箱子了。

　　　　　　　　「那等一下就先来剥虾壳吧。」小马愉快地回道。

　　　　　　　　「不、处理一半就好了，另一半留着晚餐用，昨天秦广王大人突然说今天晚上想办个中元假期顺利结束的庆功宴，按照他提供的客人名单，可能需要动到整个会场。因为无法临时准备什么精致的套餐，所以打算豪迈地用烧烤与啤酒解决。」

　　　　　　　　「那么其他的客人怎么办呢？」大牛问。

　　　　　　　　「没办法，等一下就先去门口挂出牌子，说晚上的场地被包了，让员工去其他地方觅食，顺便通知福利社这件事，让他们准备充分的便当，今天晚上的营业额就算送他们了。」阿元说着，站到大冷冻柜前，啪地打开，脑中迅速地罗列出各种烧烤用的菜色。

　　　　　　　　光吃肉也不好，青椒、大蒜、玉米、凤梨也得混合着下去配，再来是烤肉酱的问题，当然得自己调……

　　　　　　　　「对了，上个礼拜做饼干剩下的面粉你们塞到哪里去了？」阿元像是突然想到似地问。

　　　　　　　　「在右边的大柜子里喔，跟没开封的糖放在一起。」小马端着大牛切好的黄瓜棒，在出厨房前这么答道。

　　　　　　　　「唔唔。」阿元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还是只能从这边买了吗……」阿元站在福利社的零食柜前，看了许久，之后总算下定决心伸手——

　　　　　　　　「喂、你在干嘛啊？」

　　　　　　　　身后的声音让阿元立刻缩回手。然后他回头，看见一名兔子般的青年……白头发、红眼睛，以及拖着兔耳朵的连身帽白外套。……总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过啊

　　　　　　　　嗯？记得两个礼拜前，他跟一个同样这种感觉有点骄傲的小鬼一起去了趟阳世……

　　　　　　　　「是文时的哥哥吧！」阿元指着对方的鼻子。

　　　　　　　　「真、真是没礼貌！是本人啦本人！」对方气得跳脚，而他就是堂堂宋帝厅的主人文时，「为什么认不出来呢、而且为什么区区一个尸兵敢用手指着我！」

　　　　　　　　「……啊、对、这种感觉……」阿元望着自己缝线痕满布的手指，「这种想要用力从这家伙太阳穴钻钻钻下去的感觉……」

　　　　　　　　「你到底是靠什么东西来认人的啊！」

　　　　　　　　「你长得可真快啊。」阿元拍了下手。冥道的特色就是什么都有、什么都不奇怪，所以就算有小孩在两周间长成大人，应该也没有必要太惊讶才对。

　　　　　　　　「不要一脸佩服地说，感觉一点也不高兴！」文时单手叉着腰，「你应该听说了吧？我的身分。」

　　　　　　　　「……啊？」从阿元喉头发出的声音就知道他什么也不知情。

　　　　　　　　「为什么凌驾都没讲呢！那个家伙明明就知道！」

　　　　　　　　「到底是什么？」阿元现在很想把架上的糖果零食随便拿一样下来塞到对方嘴里去，因为太吵了。而且小孩子这种生物就是不可理喻，与其陷入不知名的争论还不如想办法让对方闭嘴。

　　　　　　　　「我是宋帝王。」文时微微噘着嘴，仰起下巴。

　　　　　　　　「……你，」阿元望着对方、过了几秒，最后深深低下头：「之前受到您的照顾了，宋帝王大人。」

　　　　　　　　文时顿时陷入沉默。不对、这感觉不对！他要的不是这种东西！让一个尸兵这样对自己低头，他也高兴不起来！

　　　　　　　　「算了，这样子超难讲话的。」宋帝口中啧了声，当他伸手去拉阿元的衣角时，身材已经完全化为十一、二岁的小学生模样。

　　　　　　　　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头，以及有些骄傲的唇。身上穿的则是毛茸茸、好摸得不得了的白色连帽外套、半短裤以及运动鞋。

　　　　　　　　「哇！」阿元吓得退后两步。真、真的是文时！

　　　　　　　　「失礼的家伙！普通看到我这种近似美少女的美少年，应该会忍不住尖叫『好可爱——！』才对吧！」文时鼓着腮帮子。

　　　　　　　　「我对真正的美少女比较有兴趣……啊、未成年的不在范围内。」阿元嘀咕着，却蹲下身，指着自己的后背，「要上来吗？」

　　　　　　　　「嗯，」文时露出可爱的笑容，很快地爬到阿元背上，「你刚才要买什么？」

　　　　　　　　什么宋帝王，什么尸兵。那又怎么样。

　　　　　　　　阿元站起身，让文时跨坐在自己的颈项上，就像当初带着对方逛祭典时的那样。「因为找不到可可粉，所以只好来买板巧克力来应急，正在挑比较不甜

　　　　　　　　「现在离二月十四还有很久耶。」文时搂着阿元的头怪道。

　　　　　　　　「就算是情人节，也是女生送男生的日子吧。」阿元翻着眼前的板巧克力种类边回嘴。

　　　　　　　　「也就是说你期待莎莉或是艾蜜莉会送你吗？」

　　　　　　　　「为什么不是圣诞夜惊魂的女主角就是地狱新娘的女主角！」

　　　　　　　　「因为都是灰色的，跟你很相配啊。有一个还有缝线呢。」文时理所当然地道。话说这种什么莉的菜市场名，这家伙还真能懂自己在讲什么呢。

　　　　　　　　「那种事情不用你操心！」阿元没好气地回道。手里抓了五、六片百分之八十五的黑巧克力片到柜台付帐，并且默默接受收银人员诧异的目光。

　　　　　　　　受瞩目的原因当然就出在坐在他脖子上那只兔子身上。

　　　　　　　　走出福利社，文时继续追问：「喂喂，所以要做什么点心吗？要做很好吃的点心吧？我也要。」

　　　　　　　　重点在最后一句。

　　　　　　　　「秘密。」阿元说，「你还是都没有来过员工餐厅吧？偶尔也来一次吧，现在的料理很不错的，餐厅也很干净……」

　　　　　　　　「我去告诉凌驾好了。」文时将大眼珠转了圈，「说你有秘密暪这他。」

　　　　　　　　「什么跟什么啊！你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阿元的声音虽然平板，但感觉却有些慌张。

　　　　　　　　「你不告诉我我就去告诉全世界的人，然后让全世界的人都来问你。」文时嘻嘻笑着，「最后连凌驾都会跑来问你买巧克力要做什么。总不会是你自己要吃的吧？你的嘴又不能张开。」

　　　　　　　　「你是小孩子吗……啊……」对、这家伙现在是小孩子，「好啦，告诉你也无所谓，不过既然你是宋帝王的话，应该会觉得这种事情无聊透顶吧……」

　　　　　　　　阿元顿了下，最后才低声讲了自己今天的计划。

　　　　　　　　果不其然，文时立刻发出了无趣的声音：「什么啊。原来是这种事情，亏我还期待了那么下，以为你要做用来开茶会的点心呢。」

　　　　　　　　「想吃茶会点心的话，我想五官王大人那里应该不会少吧。」阿元道。

　　　　　　　　「那里的已经腻了。」文时哼声。

　　　　　　　　不愧是小孩子，对事物厌倦的速度也非比寻常——当然阿元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算我一份。」

　　　　　　　　文时突然这么说，让阿元吓了一跳。

　　　　　　　　「欸？可是你不是觉得很无聊吗？」

　　　　　　　　「点心啦点心，我是为了吃东西才去的不行吗？」文时嘟嗫。

　　　　　　　　从喉头迸出笑声，阿元的头发则被用力拔了下。

　　　　　　　　秦广厅庆功宴的会场热闹滚滚。阿元、大牛与小马忙进忙出地端着烤肉，餐厅中啤酒杯撞击声、拍手、笑语，甚至还有几声过于兴奋的尖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宾果游戏终于让谁连成了三条线的缘故。

　　　　　　　　中途有谁回去搬来了乐器，弹弹吼吼地把现场弄得像演唱会，几把电吉他互相尬着技巧，醉醺醺的鼓手乒乒乓乓手里两根棍子翻飞，而萤光棒、彩色气球等应景物也一一出笼，几个皮衣劲装的辣妹们每多喝一杯、胸前皮马甲上的拉链就低一些，虽然阿元很想看看最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但中途因为包烤肉的生菜没了，所以只得进厨房添加。而当他再度出来时，那些辣妹们已经趴得东倒西歪，身上还有善心人士给她们披上的夹克。

　　　　　　　　啧、真可惜！

　　　　　　　　宴会一直闹到十点才依依不舍地结束，本来深夜会营业的酒吧今天也因为要清理会场的缘故所以取消。好在秦广厅还剩下几个可以走路的，自愿留下来帮他们收拾餐具与扫地，等终于整理完毕，也跟所有人告别说晚安后，他静悄悄地溜进厨房，打开冷藏库，端出一个圆盒子。

　　　　　　　　偷偷掀开一角观察内容物：嗯、非常完美。

　　　　　　　　捧着圆盒，阿元走出餐厅，差点撞上来人……不、应该说原本就等在那里的秦广。

　　　　　　　　「怎么了吗？」

　　　　　　　　「这个，拜托你了。」秦广将一个东西塞到阿元怀里后，很快地就走掉了。

　　　　　　　　阿元仔细看了那样物品，有些诧异地眨了下眼，最后了然于心地把东西放在自己本来圆盒的下方，继续往前走。

　　　　　　　　而走到电梯前时，又是一个让他惊讶的人物现身。

　　　　　　　　「零零九，这个、要拿好别弄掉啊。」宛如莉卡娃娃般的金发碧眼美少女，平正王辉夜伸出玉臂，同样将一个东西直接放进阿元怀中。

　　　　　　　　「……是！」阿元双手抱着物品，无法敬礼，只能立正站好。面对以前的上司，他是万万不敢造次的。

　　　　　　　　等到辉夜离开后，坐上电梯上五楼。没想到电梯门一打开，又是有人挡在前面，是阎魔厅的新进职员雨宫凉介。

　　　　　　　　虽然阿元没什么机会跟对方交流，但其实他对雨宫没有什么偏见。也许理由不尽相同，毕竟、生前同为杀人者。

　　　　　　　　「唉呀唉呀、已经收到这么多了啊。那么再加上我的吧。」雨宫跟其他人的奇妙行为如出一辙，伸手将自己要提供的物品交给阿元。

　　　　　　　　来到走廊，远远望见等待多时的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对方咳了声，又推了下眼镜，沉默地将手中的东西交了出来，顺便又不着痕迹地比较了一下其他人的物品大小。

　　　　　　　　「会好好帮您送到的，五官王大人。」阿元深深地低头行礼，但对方只是客气地摇了下手。

　　　　　　　　回到办公室，正与打着呵欠的阎魔擦身而过，对方意外地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叫阿元留步，反而直接离开了，正觉得奇怪时，阿元突然觉得怀中多了些重量。

　　　　　　　　仔细一看，那其中多了一大束有茎无叶，又挺又直的粉红色半开莲花。

　　　　　　　　不由得地、阿元突然觉得有些感动，虽然那些都不是给自己的。

　　　　　　　　好不容易进了房门，就听到凌驾吓了一跳的声音：「怎么了啊？这么多东西！还有花呢！」说着立刻走向前帮阿元分担手上的重物。

　　　　　　　　「包得好漂亮，是礼物吗？」他笑着问。

　　　　　　　　「嗯、全部都是给你的。」阿元说。

　　　　　　　　在凌驾还发着愣时，阿元走到小餐桌旁，抖开他准备好的白色蕾丝餐巾布铺上，拿来透明花瓶插入了刚才阎魔给的莲花。摆上两组餐具与小瓷杯，冲起香喷喷的红茶来。

　　　　　　　　「阿、阿元？」凌驾疑惑地唤道。

　　　　　　　　阿元放下茶具，催促着凌驾坐上其中一个位置，「今天的主角请上座。」

　　　　　　　　「咦？咦咦？」

　　　　　　　　这时门被叩了两声，阿元连忙去开门，一只兔子迎面而来……不、不是形容词、是真的兔……兔子的绒毛娃娃！

　　　　　　　　几乎比拿的人还要大的兔娃娃就这样慢慢地移动到凌驾面前。

　　　　　　　　「总、总之生日快乐！」

　　　　　　　　凌驾的表情终于由诧异、逐渐转成了微笑，最后他抱过巨大的兔子，「嗯、谢谢你，文时。」

　　　　　　　　「你送的根本就是你自己喜欢的东西嘛。」阿元即使这么小小抱怨着，还是一把将文时抱到另一张垫高的椅子上去坐好。

　　　　　　　　「反正每个人都是这样子啊。」文时不满为什么阿元只有念自己，「而且我只是来吃蛋糕的，送什么都可以吧？」

　　　　　　　　「是是……」阿元在内心苦笑着，端上他今天早上偷着空做的冰淇淋蛋糕，上面满满地撒上了用磨起司刀磨碎的巧克力粉、以及大量的草莓切片。

　　　　　　　　「……不用插蜡烛，也可以吧？」阿元徵询着凌驾的意见。毕竟人都已经死了，再计算年龄好像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阿元谢谢你。」凌驾笑着道谢完，「可是……你怎么知道、其实我自己都忘记有这回事了。」

　　　　　　　　「员工证后面的个人资料。每天都是我帮你从制服上拆下来的，就算不愿意也会看到，久而久之就记起来了。本来想要再弄得好一点的，可是这里好像不流行什么庆祝生日之类的，连张生日卡都找不到有店卖。」阿元拿出塑胶制的薄刀往蛋糕上切下，「毕竟人都已经在这里了，就算经过了时间，年岁增长的定义似乎开始模糊了吧，但是……总觉得你活的年岁实在太短了点啊。」

　　　　　　　　他将切成三角形的巧克力蛋糕送到凌驾面前：「现在说这个好像有点不是时候，不过我是真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