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巡礼+外章- 第7部分

　　　　　　　　非常轻浮地、非常没有真实感地、非常没有一丁点身为地狱统帅架势地，阎魔仿佛开着玩笑，用着令人头痛的孩童语气，这么对变成王说着。

　　　　　　　　变成默默地望着对方近乎滑稽的小丑形象，最后点了头，「『赌了。』」期限为十四天，你会知道我在阳世设了几个据点，一个点以一次为限，只要让『所有的据点』在十四天内各一次放出的情报不准，就算是我输，但只要其中一个据点在十四天内能够维持情报百分之百的准确性，就准备把你的助理赔上吧。」

　　　　　　　　「那事情就是这样啦，凌驾，我们回去吧。」阎魔听完规则，一把抓过凌驾的肩膀，用力催促着他往门外走。

　　　　　　　　凌驾像是有些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呆了，眼神有些茫然地，竟任着阎魔推挤。而五官跟雨宫两个人在对变成点头招呼过后，也退出了房间。

　　　　　　　　「你玩什么把戏？」

　　　　　　　　待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变成厅大赌场，凌驾才开口问正吹口哨的阎魔。

　　　　　　　　「没有啊，只是单纯的表达了嫉妒心而已。」阎魔拨了下头发，看起来是有点帅气没错，但没什么实质意义。

　　　　　　　　「……你讲的话根本不算数，因为我根本没答应。」凌驾斜睨着眼。本来要跟变成下注的人是自己，但阎魔中途跑出来搅局，还擅自订了约定，问题是赌约牵涉到根本没允诺任何事的自己。

　　　　　　　　「没错，所以这场就是赢了好处多多，输了我也不会把你赔上去，全天下最便宜的事情莫过于此。」阎魔开心地道。

　　　　　　　　「哇……这个人真的烂透了……」凌驾揉着额，脑袋里头一抽一抽、确实地疼着。

　　　　　　　　「你还不了解我吗？」阎魔用着有些同情的眼光看着凌驾，「我最喜欢骗人跟说谎了哟，社会上如果少了我这种人的话，民主意识就不会热烈兴起了，这可说是十王厅开设以来最伟大的政绩啊。」

　　　　　　　　「五官，这里有没有设反诈骗专线？」凌驾转头询问不管是看起来或是人格方面都显然比较正直的官员。

　　　　　　　　「当整个行政单位的领袖就是诈骗集团的首脑时，你觉得打专线会有用吗？」五官无奈的摊手。

　　　　　　　　「所以我该拿这家伙怎么办？」

　　　　　　　　「你可以每天下午都来找我喝茶，肯定有效帮助洗涤心灵上的疲惫与忧郁。」五官温柔地道。

　　　　　　　　「喂、不要当作我不在！」阎魔伸手将凌驾拉往自己更靠近些，「我这是顺便也解决变成厅长久以来的问题，不是挺一举数得的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些处理？你看变成那模样，本来就无心想干，就算十王厅在运作上没有多大的影响，留着他不过是给六司府与天庭那边有把柄抓。」五官扶了下眼镜。

　　　　　　　　「五官。」阎魔突然抿了下唇，把本来的戏谑在瞬间全部收拾干净，「有句话叫做『时候未到』听过吧？」

　　　　　　　　「……我以为你这个对于天命痛恨得要死的人，根本不信这套的。」五官讥讽。

　　　　　　　　「信、怎么不信，不信的话又有什么理由痛恨？」阎魔这回倒是率直地说了真心话，「山羊的脖子上打了一圈又一圈的绳结，当大家拼命去拆的时候，有谁想到一剑劈下去干净利落？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想到了要用剑砍？而不是另一个人。」

　　　　　　　　选择之前是机会，选择之后是命运。

　　　　　　　　「哦？也就是说你觉得现在处理，正是时机？但是又不愿意让变成看出你的底，所以刚才才演了那种低能到无以复加的闹剧吗？」五官稍微仰起颈项，用狐疑的眼光瞄着阎魔。

　　　　　　　　「啊？你在说什么啊？我完全地表现了一颗爱护部下的真心，刚才讲过了嘛，处理变成的事情不过是『顺便』，如果不是荒澜、元靖那两个小笨蛋来找上凌驾，我压根就不会想起来原来变成老大还活得好好的呢。」阎魔一脸不耐地道。

　　　　　　　　「好好……随便你说。」五官摇了摇手，心里对阎魔的说词连信个百分之一都没有。

　　　　　　　　不明白的人也许看不出来，阎魔平时嬉笑怒骂搞怪装傻无一不精，但五官跟阎魔可说是交手多次、也交情许久，要他听不清这家伙心里那打得叮当作响的算盘，还真有些难度，「重点是，你要怎么赢？他手头那纸命令手底下鬼神精灵将来求下注数字的人一律给予最精准解答的公文，现在要技术性阻挡已经成问题了。」

　　　　　　　　所以荒澜跟元靖两个才会想要抢在公文发出之前，让凌驾过来进行道德劝说。但显然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放他们去吧，反正天庭那边怎么讲，这边就说公文『印错了』，就可以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阎魔满不在乎地道。

　　　　　　　　「印错你个头，正本拿来瞧瞧，谁的章谁负责。变成自己下的决定，其他人也不必冲出去替他挡。」五官翻了个白眼。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公文？天庭那边到底会怎么样？」凌驾疑惑地问。打从刚才听到现在，凌驾实在是觉得五官与阎魔两个人的对话与他的理解能力有断层，自己到底是漏看还是漏听了哪里？从事件开始到最后，一直在场的人难道不是他自己吗？

　　　　　　　　「啊……嗯、这个嘛……」五官沉吟了几秒，「简单来说，就是一场抢香火的战争。因为你还算是新进员工，可能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总之……只要在这里待越久，就知道其实我们『下面』跟『上面』在某些方面，斗得满厉害的。」

　　　　　　　　「对，就跟对着镜头一定都要紧握住彼此双手的艺人们说『我们是好朋友』一样的虚伪，但实际上在台面下可是你发我的黑函，我爆你的料。」阎魔浅显地补充。

　　　　　　　　「这是什么意思？」凌驾还是歪着头。

　　　　　　　　「喔，就是要抢人气的意思。」阎魔竖起手指。

　　　　　　　　第五章

　　　　　　　　爱丽丝的茶会成员有着疯狂帽子屋、三月兔，以及昏睡鼠。

　　　　　　　　五官王的茶会成员有着……唉、虽然茶会主人想跟凌驾单独过着悠闲而美好的时光，但无奈总是事与愿违，尤其是当他从透明水晶壶中倒出芬芳滚烫的红茶时，有个讨厌鬼居然叫着「我觉得我比较喜欢可乐」……

　　　　　　　　「……滚回你的阎魔厅！现在就给我滚回去！给你三百块拜托你滚回去！」

　　　　　　　　「我忍耐就是了嘛。」阎魔支着脸还嘟着嘴，一副很委屈的模样。

　　　　　　　　「现在就给我滚！」如果不是怕暴殄天物，五官一定把茶从阎魔头上浇下去。

　　　　　　　　「我现在准备洗耳恭听了。」凌驾咳了声，提醒两个十王厅的最高权力者不要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浪费时间……基本上他们三个人为什么会来到五官办公室旁的小会客厅喝茶，就是为了要跟凌驾解释赌场事件的来龙去脉。

　　　　　　　　当然这是五官的好提议，而阎魔则像个这回绝对要黏着妈妈也带自己去咖啡厅的小鬼似的，坏兮兮地硬要跟来。

　　　　　　　　「你知道，人类有祭祀行为吧？」阎魔当地用手指弹了下杯缘。

　　　　　　　　凌驾点头。就是到神社或寺庙参拜嘛。

　　　　　　　　「那么你知道，神明是因为什么而强大吗？」阎魔又问。

　　　　　　　　「本质加上修业成果。」凌驾想也不想，随口答道……即使他有些怀疑自己为何能够答得如此顺畅，好像本来就对这种东西知之甚详。

　　　　　　　　「很好，但也有所谓的『借助外力』的行为，意思就是借由他人的帮助而使道行能够快点进步。」阎魔拿起红茶杯啜了口，优雅度并不比五官差。

　　　　　　　　虽然凌驾比较习惯看他边吸可乐边咬吸管的模样。

　　　　　　　　「那就是所谓的『祭祀活动』，不管是双手合掌祝祷，或是焚香祭拜，只要有人『相信』，『祭祀』就因此成立，信仰心也给予祭祀对象相对程度的力量……但很危险的是，人类有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所『相信』的东西本质到底是什么，如果说得残酷点，要是随便对一个极为普通的灵体寄予厚望，这灵体也有可能增强力量，甚至能够靠着信徒的信仰，而得到跟我们一样拥有位阶的『神格』。」五官轻微地晃动杯子，让茶香慢慢散发。

　　　　　　　　「唉呀、你看那些自己拥有小庙小神社的土地神，本来都是些什么东西？有些是先祖的灵、有些还是动物灵、或山野精怪，本来他们是没有这么强的力量，但一旦有人供奉，也就是拥有『人气』，力量自然会增长。」阎魔补充。

　　　　　　　　「正好，变成王在阳世，收的都是这种类型为部下供他使唤。本来土地神、夜游神、地仙或精灵都是属于城隍王爷那边管辖，这边就有个比较微妙的地方，由于在地位上，城隍府是矮了十王厅一阶，所以那些已经归顺变成厅的鬼神也就不怎么听那边的命令，若要从城隍府那边约束他们，恐怕有其困难。」五官接话。

　　　　　　　　「总之那些古古怪怪乱七八糟的东西，自从能预测出什么奖券数字，还是什么刮刮乐三选一的中奖是哪格之后，人类就很自然的去祭拜了，你想嘛，都是有灵的庙宇才会有香火，没什么用的自然没落……强者则强，弱者不想办法的话只会越来越弱。你把这个世界香火的量想成一杯可乐，三人分，大家就喝多点，如果十人想喝，那怎么办呢？」阎魔笑着对凌驾提问，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每个人给一口吧？」凌驾回答。

　　　　　　　　「小气鬼五官你呢？」阎魔换询问五官。

　　　　　　　　「只要确保自己该分到的那一份，其他我不管。」五官举起杯子靠近唇。

　　　　　　　　「我的话，当然是先把对手多干掉几个，分到的份就会理所当然的变多。」阎魔双手支着脸，感觉有些得意洋洋。

　　　　　　　　由此回答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三个人在个性上的差异。

　　　　　　　　「那么，下一个问题……变成王的瑞木先生，是哪一种人？」阎魔再度把问题抛向凌驾。

　　　　　　　　「……让人相信把可乐倒给他就可以换得高级白松露的人。」凌驾立即反应，仿佛自己，对于变成王……已经剖析透彻般。

　　　　　　　　赌场魅力，一本万利。

　　　　　　　　阎魔开心地拍了几下手，「不愧是英明神武的我的助理。」

　　　　　　　　不理会阎魔的自夸自赞，凌驾这回终于抓到了问题点：「香火有限，但神明不只冥道有。」

　　　　　　　　「没错，天庭那些家伙在人间界也是经营着十分程度的庙宇祭坛的，当然、位阶高的，有傲气有风骨，也不会为了点香火问题跟你争个脸红脖子粗，不过……有些香火本来比较单薄，力量也不强的，即使归属于天庭，却是非常注重这些『人气』。」五官赞许地对凌驾点点头。

　　　　　　　　「如果把这些天上地下的家伙们比喻成艺人的话，天庭跟十王厅就是两个最大的经纪公司，像我们十王这种高阶主管，就是天王天后等级的流行教主，之后以此类推成二线、三线艺人，更差的就像饭局妹啦、工读生之类的。基本上，位阶越低的越喜欢搞怪，为了吸引人类的祭祀，增强自己的力量，什么都干得出来。」阎魔浅白的说明。

　　　　　　　　「……自己修练不就好了？与其求别人还不如求自己。」凌驾不解地耸了下肩，「呃……就像先去参加歌唱或是舞蹈训练班，之后再去报名选秀大会。」

　　　　　　　　「每个人感觉不同啦，你觉得默默累积实力，慢慢打出知名度是正道，但总是有人觉得这么做太辛苦，还不如衣服脱了跟电视台高层过一晚，明天也许一个小节目的主持就到手了。」奇怪的，阎魔在这么说的同时，并没有表现出嗤之以鼻的模样，反倒流露出些许钦佩，「但对我们这种的来说，要抛弃原则才是比什么都困难的事。」

　　　　　　　　「不过其实已经爬到像十王程度的，就算自己本身一点兴趣也没有，阳界也会自动帮你盖庙供奉的，虽然数量不会比天庭那群多，因为地府属阴、天庭属阳，普遍人类还是会觉得阳气比较吉利。」五官微笑，「你应该也听说了吧，变成手底下那些宫庙本来是有稍微自我约束的，现在一旦解禁，让所有预测准度都达到百分之百的话，其他在同一区域的中下位阶的天庭神明，这下会有什么反应呢？」

　　　　　　　　一杯可乐，十个人要喝。

　　　　　　　　「打起来……」凌驾低喃。

　　　　　　　　「对，然后二、三线家伙们就会回经纪公司总部告御状，事情就会越闹越大，越闹越有味道。」

　　　　　　　　俗话说得好，笨蛋喜欢高处与祭典，凌驾虽然知道自己的上司其实聪明绝顶，但更有句话叫做天才与白痴只有一线之隔，所以在看到阎魔对于大乱斗的场面表现出极端兴奋时，实在不知道该将对方分进哪区。

　　　　　　　　「没错没错，而且由于变成的风评这两百年来更是糟到不能再糟，偏偏十王厅因为变成厅的工作进度其实没落后多少，就一直装死没处理，一旦全面爆发冲突，上头肯定会认定其他王们都是护着自家人。之后这边就会收到各式各样的纠正通知、弹劾单、各种不必要的调查，甚至还可能会借故把手伸进我们的作业体系……这样你还会高兴得起来吗？阎魔大王。」本来前面五官还故意学着阎魔满不在乎的轻浮语调，但说到最后一句时，却骤然沉了下来。

　　　　　　　　就跟凌驾把对方的官位一起叫出来的时候，就代表他在不高兴了一样，而五官这时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听起来很严重。」凌驾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觉得有些糟糕了。

　　　　　　　　「的确会很严重，虽然近年来我们跟上头的关系有稍微改善，不过互看不顺眼的地方还是有，到时候爆发冲突会很难看的。」五官点了下头。

　　　　　　　　「所以说……」阎魔不耐烦地瞪了五官一眼，「不是正在解决了吗？年纪大的人就是啰唆啊，赌赢不就好了、赌赢。」

　　　　　　　　「怎么样才算赢？」这是凌驾一直想弄清楚的，就算变成刚才有简略地说明方式，但他还是有听没懂。

　　　　　　　　「很简单，变成老大手下的宫庙虽然数以千计，但总是有大小之分，他说的『据点』八成是几个知名度高的，总之就是想办法让他们报给人类的数字不准，在十四天内一个个破解，这样就没问题了。」阎魔轻轻松松地将长腿交叠。

　　　　　　　　「不过是这种程度的话，交给天庭那边处理好了，那边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旦发现变成手下的人开始凝聚香火，连一点饼都不愿意分享出去的状况时，出手去干扰博弈结果就很正常，到时候就是两方力拼，我们只要等最后一刻捣乱，将结果导向天庭那方就行。」五官提出的计划就是隔山观虎斗，然后再跳下去取虎皮。

　　　　　　　　「哼、表面上对变成老大恭恭敬敬，其实早想把他踢下来吧？居然说要让上头的一方胜利，反正不管赢不赢，你都想趁机提撤换案是吧？说不定最近还跟六司府那边联络想重提罢免变成王的上书呢，真是吃里扒外的家伙啊。」阎魔话里酸着，眼睛上翻，「老大也没这么笨，所以才订下十四天之约，等天庭那群家伙发现对手的准确率突然提高，还不知道要花上多少时间呢。」

　　　　　　　　「好话坏话都随你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