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日本政府提出削减军队,减少军费开支。大多数的军人听到这个消息,提出反对意见,政府与军人之间的僵持局面一时难以打破。
令日军更为头痛的是八路军和新四军在敌后大发展,他们频频出击,弄得日军在华北、华中无法招架,不得不采取分割、封锁和“扫荡”等手段,轮番对各抗日根据地进行“肃清作战”,企图实现由“点”、“线”占领,扩大到“面”的占领。八路军针对敌人的战术,以三个师的主力挺进冀鲁平原,挫败日军对冀中、冀鲁和鲁西北等地区的大“扫荡”,巩固与扩大了抗日根据地。新四军在华中连续举行棋盘岭战斗、马家园战斗、袭击官陡门、芦家庙战斗、东湾战斗、狸头桥战斗、谢家垄战斗、夜袭虹桥机场等一系列著名战斗,华北、华中大批日军被牵制,使日军无法从华北、华中抽调兵力增援湘北。因此,湘北前线的日军面临诸多矛盾,只得由进攻转为防御,等待时机复苏。
蒋介石很珍惜这一短暂的停战机会,在中国共产党的协助下,在南岳举办了游击干部训练班,提高官兵军政素质。中共中央派叶剑英带领一部分干部和工作人员,参加了训练班的教学工作,训练班主任由蒋介石兼任,白崇禧、陈诚兼副主任,汤恩伯任教育长,叶剑英任副教育长。训练班的成员来自各战区营以上的军官和高级司令部的参谋人员,他们毕业后回原部队再举办训练班,层层办,一直训练到连、排长,目的是使训练的军官学会游击战争。汤恩伯是第三十一集团军司令官,他对教育长一职不感兴趣,很少管事,教学工作落在叶剑英身上,他几乎每天都有课,重点讲人民战争大纲及游击战争概论。每次两小时上课中,学员们听得入神,常常提出延长时间。下课后,学员们将他讲的每一句话都仔细认真地回味,深深地印在脑中。学员们十分钦佩叶剑英的才华,议论他才智过人,是游击战的专家。游击训练班共培养了3500名学员,他们结业后,如春天的种子,撒向三湘四水,播向长江两岸及鄱阳湖边,为后来发生的长沙会战胜利打下了基础。
1941年9月,日军第十一军阿南认为,经过两年的调整和准备,进攻长沙的条件业已成熟。便同木下参谋长及岛村作战室主任筹划后,确定了攻势计划,并将计划定名为“加号作战”。计划从9月18日展开攻势,击溃新墙河、汨水之间中国军队,同时做好由长乐附近向汨水下游一线推进的准备。汨水右岸地区得手后,再向汨水左岸推进,重点歼灭这里的守军第四军及第九十九军。汨水左岸得手后再向栗桥突击,围歼栗桥以西至湘江的第九战区主力。
阿南一直在大本营机关工作,来到前线对能否打胜这一仗,心里一直没底,他想在计划方案上报大本营没有回复前,先让少量部队出征练练兵,目的是试探一下中国军队在大云山方向的兵力部署情况。9月7日,他就指挥第六师团出击湘赣边界的大云山。
大云山属幕阜山脉,横亘于湘鄂边、平江以北。
薛岳对大云山的情况十分敏感,这里是湘鄂交界,长沙的门槛,是敌人必争之地。在考虑部署时,他决定将第四军摆在这个极端重要的位置。那天,他捏着自己下巴下那刺猬样的胡子,严肃而充满希望地对军长欧震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们四军自北伐以来,一直是国军的一把钢刀,是一支信得过的部队,我这次将他们安排在大云山,你是知道我的用意的,希望你们发扬铁军精神,拼死也要守住大云山,要做到寸土不让。”
欧震激动地攥着拳头说:“薛长官,你就放心吧!我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你只管看我的行动吧!”
“好!”薛岳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大云山防务我就拜托你了!”
大云山既是第九战区的主阵地,又是第九战区的前哨阵地,薛岳将看守长沙东大门的任务交给了欧震,欧震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欧震指挥各师在横溪达至羊楼司,以及北港至通城一线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第四军有25名军官参加了南岳济南干部训练班,训练一结束,他们就回到了第四军,将刚学到的游击战知识运用到了这次作战中。他们首先深入到老百姓家中,宣传游击战思想,把民众也发动起来,军民携手共同抵抗敌人。
伯陵防线(2)
7日上午9时许,敌人同以往一样,以飞机、坦克、大炮和步兵为一体,由桃林出发,从东、西、北三面,围攻大云山。他们先用18架飞机将守军辛辛苦苦构筑的工事炸了个底朝天,然后是步兵紧跟着坦克,向守军阵地冲锋。第四军的官兵们伏在被炸毁的工事泥土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敌人的动向。当敌人的步兵冲到他们的面前时,他们如下山的猛虎,从泥土里一跃而起,来不及抖掉身上的泥土,就端着枪冲向敌阵。双方胶着一上午,战至中午,第四军将敌人推了回去。下午3时许,日军派出35架飞机,再次轮番轰炸守军阵地,然后派出
三个联队近万名步兵,从东、西、北三面再次蜂拥而至。双方在鸡婆岭、草鞋岭反复拼杀四个回合,仍不分胜负。这时,阿南命令荒木支队赶来增援,欧震恐被日军包围,黄昏时分下令后退。敌人不知欧震用意,怕中计而停止追击。
阿南见大云山方圆几十里,且树多林密,第六师团上万名官兵冲了进去,却不见效果,担心被中国军队吃掉,又派出第四十师团前去增援。两个师团会合后,协商战斗方案,决定派出第四十师团的重松支队向沙港进攻。重松支队受命,可是,还没到达沙港,在甘田的北侧就迷失了方向。他们向南行进,遇到了大河过不去,只好向西,走出20里,天就黑了下来,没想到遇到中国军队。他们见前方有部队,以为是自己人,大声地问:“什么人,哪部分的?”
回答他们的是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此时,两支队伍如两列对开的列车,在这里相撞,激起惊天动地的轰响。一时间,爆豆般的枪声,占领阵地的命令声,短兵相接的拼刺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如连连响起的滚雷,此起彼伏。
中国军队是第五十八军,他们奉命前往鸡婆岭增援,不想在此与日军的重松支队遭遇。双方如几千条蛟龙相缠,一直扭打到天亮。这时第五十八军的预备队也赶到了,重松支队也频频呼叫支援。第四十师团派了两个联队,双方的人数越战越多,战场由甘田扩大到了白羊田河。日军的大炮成了战场上的摆设,飞机来了看到双方胶着在一起,也无法丢炸弹,只好飞走了。
第五十八军是滇军,他们原来生活在大山丛中,既能吃苦,更善于山地作战。在崇山峻岭中犹如一只只机灵的猴子。矮小的日本人装备再好,也无用武之地。
连续战斗两天,阿南得知两个师团的伤亡越来越大,他怕陷得太深而影响以后的正式战斗,下令撤退。
阿南从试探性战斗中,观察到中国军队武器装备虽差,但官兵们的吃苦拼命精神特强,不可小看。为了加强进攻长沙的兵力,他下令从湖北、江西调来第三师团、第四师团,加上原有的第六师团、第十三师团、第三十三师团、第四十师团和独立混成第十四旅团,总兵力达15万余人。加上飞机、坦克的配合,他认为半个月之内一定能攻占长沙。
阿南同大部分日本军官一样,头脑里有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思想,只要有了独立指挥权,就不顾任何闲言碎语,我行我素,上面就很难控制指挥他。9月16日下午,阿南收到了大本营发来的批准进攻长沙的电报。但电报的最后说:“如果战役准备工作不周,还可推迟时间。”
可是,阿南对进攻长沙计划很感兴趣,虽然大云山初战碰壁,他认为那只是局部性小战斗,只不过多死了几个官兵,只要进攻长沙的大战役胜利,大云山战斗的损失一定能弥补,大醇小疵,不足为怪。因此,他决定9月17日攻击日期不变。
这天后半夜,风雨萧萧,满天乌云密布。日军第十一军所属的第三师团、第四师团、第六师团45个步兵大队和322门各种类型的火炮,从扬林街到新墙河下游的25公里的正面发起进攻。战前,阿南在电话中要求各联队检查各大队是否到位。结果荒木支队迟到,原因是什么呢?原来,荒木支队在集合时,有三个士兵将从周围几个村子抓来的20个10岁至15岁的小女孩带到一个村子里,将她们的衣服剥光后,一个个强奸,然后将她们的心挖出来,放在熊熊的木柴堆上烧,三个士兵吃着她们的心,喝着酒。他们听人说,战前吃女孩子的心可以刀枪不入。当他们吃得兴高采烈时,荒木派人寻来了,听到他们的无耻怪论,荒木竟然赞赏他们的行为,并向全支队推广。
荒木集中部队,摸着黑夜向新墙河一带行进,他想给呼呼大睡的中国军队来个突然袭击。拂晓,他们刚接近新墙河,炮还没来得及架好,队伍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一阵猛烈的炮火袭击,顿时倒下了一大片。前面的倒下,后面的鬼子红着眼冲上来,中国军队勇敢地迎了上去,他们和敌人拼刺刀。鬼子见中国军人要和他们拼刺刀,为了显示他们的武士道精神,一个个将子弹退出枪膛,准备硬拼。就在他们退子弹时,守军官兵猛地扑上去,结束了一批鬼子的生命。
开始,阿南就被中国军队搞了个下马威,他便命令部队暂缓冲锋,先派飞机轰炸,接着再用大炮轰炸。他以为这样狂轰滥炸后,守军肯定被炸光了。他想着步兵上去,只是去打扫战场而已。
事与愿违,当他的步兵冲上去后,全被隐蔽在工事里的守军打得东倒西歪,惨败不堪。
原来,不少官兵们在游击干部训练班受过训,他们听了叶剑英关于军民开展游击战的报告,从中受到启发,此次战斗,他们发动老百姓在16公里宽的新墙河边修筑了河岸阵地,河岸阵地深三米,上面用门板盖着,|奇+_+书*_*网|门板上堆上厚厚的土,栽上草。河岸阵地每隔100米便用砖石砌了伙房,粮食仓库,准备与敌人打持久战。由于河岸伪装巧妙,敌机发现不了,就是敌人来了,站在面前也不知道下面是守军的防线。河岸阵地筑好后,第九战区司令部的官兵以薛岳的字“佰陵”为名,起名为“佰陵防线”。
伯陵防线(3)
阿南并不是一头笨猪,他站在大云山上,用望远镜观察,又用报话机与最前沿部队联系,了解到薛岳构筑了“佰陵防线”。立即用飞机对“佰陵防线”狂轰滥炸,烟尘滚滚,守军官兵死伤不少。
“佰陵防线”被炸,薛岳分析敌人会越过汨罗江向我追击,便命令部队按第二套作战方案行动:第四军向右转移,与杨汉域第五十八军和孙渡第九十五师一起,对敌人进行侧击;
陈沛第三十七军和傅仲芳第九十九军向汨罗江畔长乐街、新市、归义一带转移,准备伏击敌人;萧正楚第二十六军、李玉堂第十军也向福临铺、金井转移。
不出薛岳所料,阿南部被薛岳牵着鼻子走,薛岳十分亢奋,但也十分清醒地意识到,敌人的兵力是三个师团近10万人马,加上飞机、坦克、大炮助战,自己手下只有几个军,很难吞下这块硬骨头,吃不下又吐不出,自己将会被撑死。他认为当务之急,一是稳住敌人,二是迅速增兵。他发电报命令欧震、孙渡、杨汉域三个军,迅速堵住敌人退路,但暂时不能与敌人发生激烈战斗,等待增援部队到达后,统一行动。他还命令湘西、粤北夏楚中的第七十九军、邹洪的暂编第二军赶赴湘北参战,命赣北的第七十二军进入捞刀河待命。
随着薛岳的一份份电令,接到命令的部队纷纷向湘北增援。这时,天正下着大雨,道路泥泞,日军的坦克、大炮在糨糊一样的路上行动艰难,要人推着向前。19日下午,敌人的大队人马来到了汨罗江准备渡江,他们派工兵下河架设木桥,步兵在江边架起锅灶烧饭。
阿南正想喘口气,情报参谋送来了一份刚从守军阵地上缴获的电报。这是一份薛岳发给各军围歼敌人的命令。阿南虽然十分兴奋,却也怕中薛岳的计,所以,派飞机前往电报中提到的李家墩、麻峰嘴、彭家坳、金井、通城等地侦察。飞行员一边侦察一边报告,这些地方确有大量中国军队在移动。阿南确认了这份电报的真实性后,立即改变了自己的计划,他设想了一个大的歼灭仗,第一步围歼向捞刀河运动的第七十二军。
日军大部队赶到捞刀河埋伏,企图守株待兔。22日上午,到达捞刀河的不是第七十二军,而是前往瓮江路经这里的第二十六军。这天下午,第二十六军盲目地向日军设下的大包围圈里钻,阿南手持望远镜,命令部队必须在中国守军全部进入包围圈后才开始攻击。
傍晚,第二十六军军长萧之楚突然发现部队被日军包围,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发电报,向薛岳请求撤退,或者要求派部队接应。薛岳回电,要求他待命行动,暂时就地作战。23日、24日,萧之楚命令部队还击,杀开一条血路向外冲,可是,敌人的包围圈如同一个严密的桶,左冲右突,瞎子点灯白费蜡,根本没有用。这时敌人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敌人怕伤到自己人不敢开炮,也不敢用坦克开路了。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第三十七军一个团从大云山开往高塘岭归建,正好路经这里。他们发现兄弟部队被围,从北面猛烈攻击,还吹起了冲锋号。
第二十六军见有部队接应,顿时精神大振,和第三十七军的这个团里应外合,终于撕开了一个缺口,25日冲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第二十六军如泥鳅从阿南的手中溜走了,到手的肥肉没有了,阿南又气又急,正在叹息之际,接到捞刀河上游部队的报告,说中国军队第七十四军到达浏阳河。他顿时又生一计,设想了一个歼灭第七十四军的方案。于是,他命令神田师团和青木师团向浏阳河奔袭。25日,王耀武率领的第七十四军先头部队五十七师到达浏阳河,见两路日军围追而来,当即命令第五十七师师长余程万,迅速占领春华山,构筑工事,一边阻击敌人,一边等待其他两个师赶来。10分钟不到,日军来到春华山脚下,向山上进攻,炮弹在空中呼啸,子弹在守军官兵耳边穿过。春华山是一个圆形的山,两个师团近两万人向山上进攻,第五十七师虽然居高临下,但毕竟敌众我寡,山头很快被敌人占领。第五十七师残部向东南方向转移,途中碰到来增援的第五十一师、第五十七师立马杀回马枪。这时敌人从西边下山,第五十七师和第五十一师从南边攻上了山,牢牢地占领了山头。下了山的日军见状,又想重新攻上山。中国守军已组成阻击阵形,敌人无论怎么进攻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且死伤无数。日军派来飞机助战,可是,双方混战,敌机无法轰炸,只得低空盘旋,却无机可乘。
26日,阿南坐着吉普车到春华山附近观战,神田向他报告说,日军为了争夺一个小小的山头,伤亡3000余人。阿南气急败坏地拿起电话,调兵遣将。半小时后,开来了15辆卡车约500余士兵。他们从车上跳下来便投入战斗,他们有的端着冲锋枪,有的拿着毒气瓶,一窝蜂似地向山上冲。眼看就要冲到山顶,敌人开始放毒气。中国守军毫无防备,大部分官兵中毒倒地,少数边打边撤,傍晚时日军再次占领山顶。
27日,日军渡过捞刀河,占领了春华山东南十里的永安镇。当时的永安镇很小,离长沙只有一步之遥,永安如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