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月明星稀的夜里,身背长弓的黑衣人在夜色的遮掩下,急速前行,巧妙地躲过一队又一队的巡逻的天兵天将,身手矫捷地隐了身形藏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乌黑而明亮的双眼仔细地观察着对面的一处大院。
那院子厚厚的黑墙足有两人多高,一扇沉重的大门,漆了鲜血一般的红漆,密密地钉着铜螺钉。
易舒眯了眯眼,等着一队官兵从门口走了过去后,便无声无息的从树上跳了下来,在那红色大门旁一伸手不知贴了个什么符,又快行几步,选好了方位,又是一张符纸贴上了那院子的墙根。易舒一边小心地瞧那些天兵的动静,一路围着那院子贴了好些符纸,绕了一圈,又跳回到了那棵树上。
易舒朝四周瞧了瞧,看见那院子里有十二个官兵站着不动,又有三个来回走动巡岗,易舒看准了那巡岗士兵的路线,趁无人接近那院墙之时快速地结起了手印,须臾便有一支金色的箭在他手里凝成了型,易舒取下背上的长弓,架上那金箭,足足的拉满了弓,漆黑的弓身在黑夜里闪过神秘的光泽。易舒一运气,那绕着院子墙根贴的一圈符纸便同时腾起一阵金光,那金光像是受了牵引一般飞速的往院子正中的上空汇聚起来,像是一个金丝的牢笼把整个院子拢了起来。
易舒算好了时间,把箭瞄准了那院子正中,啪的一声那金箭便离了弦,往院子正中飞驰而去,刚好在那些金光汇聚到一起之时,正中那一处金光。顿时,如同有千丝万缕的金线从那正中一点涌了出来,飞速的将那院子覆盖了起来,又瞬间消失了踪影。
那些官兵被那金光吸引,刚一抬头,还没来得及开口,不知为何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易舒见那些官兵倒了下去,赶紧纵身一跳翻过了大院的高墙,熟悉的穿过几个院落,打开一道铁门,往一条下行的通道里跑了进去。一路上,地上歪歪斜斜的倒着不少官兵,易舒心里也一惊,竟是有不少王母自己的侍卫,幸好他保险起见,用上了狠招,不然一般的迷幻阵,还未必放得倒这些个天兵。
易舒顺着那路左转右转,还没踏进水牢的石厅,便是一支冷箭朝他放来,他一侧身,那支箭贴着他的胳臂擦了过去。
果然还有人没中那迷阵,易舒原想大约院子里的人都被迷了,便随便隐了身形,没想到还有人没晕过去,还识破了他的隐身术,易舒皱了皱眉,更用力的隐了身形,几个闪身,贴着那石厅的顶翻了进去,只见一个天兵手执长弓,强自镇定的盯着那石厅入口,人却是有些摇晃,显然是强撑着对付那迷阵。
易舒一弹指,一道金光打到那人的后颈,那士兵终于迷迷糊糊的软了下去。
易舒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四周,见确实没再有别人了,便显了身形从墙顶跳了下来,焦急的打开那几个水牢的门,终于在其中的一个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小七。
易舒一把将他从水里抱了出来,小七身子滚烫,整个人簌簌发抖,神志不清。易舒忙用仙气拢了他,往他嘴里塞了一个红色的丹药,又运气蒸干他身上的水,小七的那九条尾巴无力的耷拉着,一抹便掉下一把毛来。易舒心痛的难以自已,把小七紧紧的搂在怀里唤道:“小七,小七。”
兴许是那丹丸力道大,小七竟是缓缓的睁了眼,愣愣的看着他,易舒高兴起来,一把拽下了面巾,吻着小七的额头道:“小七,是我!”
小七像是从一场噩梦中醒了过来,浑身上下笼罩着的再也不是冰冷的黑水,而是那熟悉而温暖的仙气。小七视线有些模糊,头脑也不甚清明,但他分得清,抱着他的人便是他日思夜想之人,那人竟是来救了他,难道这不是在梦里么?
“星君,星君。”小七咿咿的叫着,眼里的泪泊泊的流了下来。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易舒轻抚着他的背道,从怀里掏出那只假的小七丢到水牢里,关上了水牢的门,准备离去。
易舒把小七用布条系在胸前,一路急行,刚刚沿着那弯弯曲曲的通道上到地面,便听得外头一阵喧哗。易舒皱紧了眉头,闪身躲在门边。
话说桓之昨日得了小七要被流放极北五百年的消息,便着急了起来,这分明是要了小七的命。他原本还想稍过两日找个借口去王母那边,哄得王母开心些,再求个情搭救小七的,可现在这当口也容不得他等了,于是桓之便匆匆去了王母殿里。
出门的时候,桓之想了想,带上了他藏了许久的一棵南海极品红珊瑚,王母喜欢这东西,虽然舍不得,但为了救小七也只得割爱,又取了两颗鸽蛋大的珍珠,这东西是明目的,便给长公主吧,虽说她那瞎眼也不能靠这两颗珍珠治好,但心意总是在的。
桓之到王母殿里的时候,王母刚忙完事务空闲下来,听说桓之来了,便高兴的唤他。
桓之一脸笑意的走进殿里,见着王母便道:“参见娘娘!”
王母忙叫人升起纱帘,招呼桓之坐下道:“桓之,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还不是许久没见娘娘了,颇为挂念。”桓之欠了欠身坐了下来道,“加之我前几日得了个好东西,我一看就想到了娘娘,想着娘娘大约喜欢,便给送了来。”说着一挥手,一颗半人高鲜红色的珊瑚树便摆到了屋子中间。
王母一看便笑了起来道:“桓之有心啦!这颜色如此正的红珊瑚,我许多年都不曾见过了,何况竟还有这么大,真不知是长了多少年,你啊,也真是舍得拿来给我。”
“什么舍得舍不得,美珊配美人才是一道风景,放在我那儿就糟蹋了。”桓之道。
王母听着便掩嘴笑了起来道:“桓之你这张嘴啊,只要是你愿意,我这里的那些个帝姬,便都要抢着跟了你。”
“哎,这我不就没那个命么!”桓之摆摆手笑道。
“你瞧瞧人家萧池,先前多荒唐,如今不也像模像样的成了家了?”王母道,“说不定啊,过两日晋安殿便要热闹起来啦,这小孩子一闹,就像个事儿了。”
桓之在心里咒了一番,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脸上还是嬉笑一番道:“娘娘可是嫌弃我老了?再不成家就没人要啦?可我还觉得自己年轻着呢,娘娘就再容我多玩几年可好?”
“你除了玩还知道什么!”王母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真是拿这桓之没法子,这人十足讨人喜欢,模样长得好,行事又稳妥,一出手便是以一当百,而且还不像萧池,不见待人还非要摆在脸上,这桓之的一张嘴,甜起来是真心会哄人,可偏偏居然是个断袖的,那一群帝姬堪堪的盯着他,他却是周旋来周旋去,谁都不得罪却也一个都不碰,死心眼的把袖子断了个彻底。但也没见过他真心喜欢过哪个,这许多年来还不是花丛里来来去去,片叶不沾身。
但撇开这些,桓之还是极讨她欢心的,王母放下茶杯道:“桓之,你来也来了,不如陪我下几盘棋?我刚出了几坛好酒,玉帝他去西天与佛祖论经了,这几日也回不来,原本想等他回来再开的,算了,今日就当是便宜了你了。”
桓之一听便笑了起来道:“哎呀,看来我今日来得可真是时候啊!那桓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便走到了王母对面坐下,端起小仙童递来的酒,尝了一口,连赞:“好酒!好酒!娘娘你这瑶池的酒真是越来越香醇了,不如往后我岱青殿便不要薪俸了,一年就贪你一坛酒可好?”
王母被他逗得笑起来,开了棋局,落了子。
第21章 营救失败
… …
三盘棋下完,都是桓之最后略输一子,王母便笑道:“桓之,你今日是打了什么算盘,这样哄我?”
“哪里敢哄娘娘,只是娘娘这酒太好喝,我心思都跌了进去。”桓之道。想了想又道:“娘娘,我前两日听说长公主又犯了眼疾?”
王母叹了口气道:“是啊!这孩子的命格如此,真是不知要如何才好。”
桓之从怀里掏出装一个小锦盒,打开了递给王母,里面便是那两颗鸽蛋大的珍珠道:“娘娘,桓某一点小心意,望长公主早日痊愈。”
王母接过来看了一眼,又瞥了桓之一眼道:“桓之啊,你礼重了啊。说吧,究竟是何事?”
桓之便笑了起来道:“我怕娘娘又要说我荒唐。”
“你哪日里不荒唐了,这些年我都忍着你了,也不怕再多忍一两件。”王母道。
桓之清了清嗓子,挪了一下身,坐了坐直道:“娘娘,先前闯了易舒炼丹房的那只小狐狸,是我殿里的妖精,是我不好,让他去易舒那儿玩几日,却不想扰了易舒炼丹。”
王母颇为吃惊的看着桓之,半晌道:“那是你的人?”
桓之点了点头。
“我瞧易舒那着急的模样,只当是他也学你,要在殿里养妖精,易舒这人不像你,老实的很,可不能被这些个小妖物骗了去,而且易舒爹娘去西天前,还念着易舒的婚事,咱们这儿可不能再给我添个你这样的了。”王母道。
桓之有些别扭,但还是一脸诚恳道:“易舒他喜欢圆毛,娘娘你也是知道的,那日他在我殿里见了那小狐狸的真身,便喜欢的不得了,我就送他玩几日,却不想惹了这样的事,如今只得求娘娘开恩了。”
王母瞧了一会儿桓之,哼了一声道:“罚那小狐狸对我有个什么好处,不过是怕耽搁了易舒,若是你的人,明日早晨前你领回去便罢了。”
桓之停了,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又听王母道:“你也是,收敛些,知道么?我听说你前些日子竟是收了那天魔的原身回去,桓之啊,太荒唐了啊!”
“是,是,”桓之赔笑道,“我这不是不放心这魔君的原身在外头作乱,才收回去看着他么。”
“你总有理由!”王母道,“罚你今日陪我好好下会儿棋!”
“该罚!该罚!”桓之道,“不如娘娘罚得更重些,再罚我也多喝几杯酒吧。”
王母剜了桓之一眼,无奈的摇摇头,笑着又开了局。
这一下又是好多局,可王母没说不下了,桓之也不敢走,虽说王母叫他明天早晨前去把小七领回去,但这么无凭无据的如何领?定要等一会儿走的时候问王母讨个手信才行。
终于等到王母起身舒展着手臂道:“今日下得过瘾,桓之啊,时间晚了,你也早些回吧。”
桓之立即起身,笑道:“今日实在过瘾,谢谢娘娘的好酒,桓某大约要醉上几日了。”
王母似乎也没忘了小七的事,挥手招来一个小童,写了一张条子递给桓之道:“去把你那妖孽领回去吧。”
桓之拿了那条子刚想走,王母却又招招手喊来了他的一个侍卫道:“你带些人跟着桓君去,说我要提那小狐狸便好。”
还真是小心翼翼,桓之心想。
桓之出了王母殿里才发现竟是已接近丑时,便带着那队天兵直奔水牢。桓之想着快些把小七搭救出来,便快步走到那铜钉红门前敲了起来,竟是没人应,桓之警惕起来,仔细一探,发现这整个院子居然拢着个极高明的结界,桓之一惊。
身边的天兵见无人应门也警惕起来,两个人翻身进了院子,大惊失色,满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倒着许多人,都是看守的天兵,一人忙打开院门放人进来,另一人便是一个信号放了出去,一朵金色的烟花在空中炸了开来。
桓之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还来不及反应,便见那烟花炸了开去,眉头一皱,只见那些天兵训练有素,几个眼神便布了阵把整个院子围了起来,不过是过了须臾,门外便来了增援。
易舒没料到这会儿居然来了人,悄悄的探了探,院子里外竟是围满了人,易舒眉头紧锁,心想这下是难逃出去了。不一会儿,天罗地网便布了下来,易舒想法子躲过一阵,可毕竟这阵法极为凶悍不好对付,看来只能强行突围了。
易舒伸手抚了抚怀里昏睡的小七,运足了气隐了身形,一个闪身,便往外窜去。却不想才跑没几步,便一头撞上了一个极厉害的结界,嘭的一下被打得现了形,易舒一咬牙,手里急速地结了印,朝着那结界便是一掌,直震的那结界碎了下来。
只听哗啦啦一阵刀剑之声,易舒身旁一下围上了八个天将,各个握着兵器朝他招呼过来,易舒急忙拍出几个仙印格挡,却终究双手难敌十六掌,何况身后也呼啦一下涌上了许多官宾。
只听得有人喊道:“劫狱者就地正法。”围着他的那些个天兵便招招下了杀手,易舒渐渐的支不住了,他毕竟不是武将出生,而对手又是王母的嫡系将领,眼看就要抵挡不住了。
突然,一个霸道的印从天而降,一下将易舒拍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易舒只觉得胸口一闷,便见到那闪着寒光的刀剑层层围了上来。易舒心中一阵绝望,劫狱当是死罪,他穿着夜行衣,兴许连是谁都没被看清便会被打散了魂魄。
易舒心思翻转的当口,围着他的人群让开了一条道,只听得有人道:“帝君来了。”易舒猛的一抬头,便对上了桓之的眼神。桓之看着他,眉头锁得极紧,走过来一手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在他耳边极轻的说了一句:“你怎么就不愿多等片刻!”
易舒一阵心悸,难道这时候竟是刚好撞遇上来搭救小七的桓之?却弄巧成拙的被桓之带来的天兵撞破了劫狱之事?桓之长长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这么多人看着,他也无法就这么把人给放了,能护着易舒不被人就地正法就不错了。
易舒怀里的小七被这一阵闹腾惊醒,伸了脑袋出来瞧,却一眼瞧见桓之和大队人马。小七惊恐的看着桓之,又回头看了看易舒,明白了这是易舒劫狱被抓了现行,急了起来,朝着桓之咿咿的尖叫着挣扎起来,易舒忙伸手抱紧了小七安抚,却不想桓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在小七额心一指,小七便软了下去。
易舒一惊,刚想开口,却发现桓之这是往小七额心猛灌了一股真气,易舒抬眼瞧了瞧桓之,桓之别过眼不看他。带头的天兵走了过来道:“多谢帝君出手相助!”
桓之摆了摆手道:“先把人带去天机司的天牢里,此事颇有些蹊跷,我直接去与娘娘说明。”
那天兵点点头,走过来从桓之手里接过灵力被封印的易舒,瞧了一眼觉得似乎有些面熟,但根本都没想到竟是太阴星君。那天兵一把从易舒怀里抓过昏睡过去的小七,易舒心里如刀割,却束手无策。
“帝君,这小狐狸怎么办?”那天兵问桓之道。
桓之似乎有那么片刻的犹豫,但还是立即道:“丢回水牢听候发落吧。”
易舒听了一惊,猛地回头看桓之,可桓之却不瞧他,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易舒也被那些天兵天将架了出去。
“糊涂!”桓之走出一段路后,径自嘀咕了一句。他瞧了瞧天色,罢了,先回殿里,明日一早再去和王母说吧,转念又想了想,从手里化了张条子出来,上面写着“去天牢看看,桓。”往空中一掷,那条子便往天机星君的府里飞去了。
司承早上一起床,便有小童给他递来了桓之的条子,司承有些疑惑,唤来人一问,才知道昨天半夜里有人劫水牢被拿住送到了他天机司的牢里。司承像是被劈中了闪电似的浑身一震,拔腿便往天牢跑去。
司承一路急赶到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