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持续接近,努力想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清楚构图。
画以深色调为主,我很难看出其中的内容,必须更近、更近……
突然,脚下传来细微的「喀」一声,我向下看,发现自己踢到其中一罐颜料了。十几瓶中的一瓶。
地上没有铺报纸(竟然没有铺,妈的),颜料全都是黑黑绿绿的,没半罐是鲜明的颜色。
没有。
突然,眼前大放光明——
我没有意识到男人何时去开灯。
客厅灯亮着了,一切曝光在眼前。
如果刚有开灯我就不会那么心寒,我想埋怨他刚像个小学生去宿营般虐待我,那跟只拿着一根手电筒听鬼故事没分别……却好一会儿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油画完整的呈现。
抽象画,我只看见一堆像树藤、不、太粗了,应该说是章鱼触手的东西在右边。
伸出来的十多条触手卷住中间的小女孩,红发小女孩。
……呃,是抽象的色块。但那红色水草般的形状,让我下意识认为是红发女孩,艾莉儿。
女孩的神色痛苦,腰肢异常地小,似快要被折断。她脚下一片黑绿。
黑绿的大概是海洋吧。深不见底,厚厚的、不同深浅的黑。
……明明是第一次看到这幅图却似曾相识。
对了!是《The Little Mermaid》!准确一点来说,是迪士尼卡通中小人鱼被海巫婆攻击的一幕。
海巫婆有胖女人的上身,章鱼的下身。
男人与我都没说话,一同看着将近完成的油画,我打赌三月没有想过以卖画为生——
这样恶心的图谁想要挂在餐厅或者Cafe中啊?半秒就让人食欲大减甚至想吐。
海产餐厅则另当别论。
阿密的画竟然不是画自己,虽然他讨厌艾莉儿,但我想,用同一副身体也要付出同等代价。
三月跟艾莉儿的恶梦,同时是阿密的恶梦。
……怎么说呢?教科书看很多,但当经历过凄惨童年的成年男子真的出现在你面前,而他也真的如教科书所说,画一幅极度恐怖黑暗恶心的图给你看,明示着他有童年阴影喔快来关心他的时候,这样『循规蹈矩』也真的太……可爱了吧。
我脸部差点抽筋才压得下嘴角的笑意。
爆笑出声会有被杀的危险还是第一次。我摆出一脸无趣,转头看他,「……为什么你不画向日葵?」
「向日葵?」
「对啊,我看完这幅又黑又绿的,突然好想看到明亮色调的图,例如对比色的向日葵。你会吗?」
对预料之外的回应,男人微微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我,仿佛我才是脑子有问题的那一个。
哈哈哈——天啊!我真想让三月把这刻的阿密画下来!
隔天起床,我是被求救声吵醒的。
家中只有我跟那男人,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吸引小偷来抢,说求救也许奇怪——
当时我忘了家中不只「两个」人,而是有我、三月、阿密、艾莉儿四人。
声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断断续续的呻吟刚好把我从床上吵起,又不致让我火烧屁股地冲出去。
「三月……三月?你搞什么鬼啊?」我揉着眼睛,用脚掌摸索着东一只、西一只的拖鞋。
没有人应答。
这是当然的事,不可以期待一个哑巴的大声回应,但我睡糊涂了,猛叫着三月的名字。
我越叫越烦躁,终于比较清醒地走向对面的房间(那是还没有找到住客的空房,我把它偷偷撬开了,那道门一个月中只有一天是好好上锁的——房东来收租的那天)。
「三月!」
房中真真切切传出断续的尖喊,我用力敲门。
「搞什么鬼啊!让不让人睡呀?大清早就在鬼叫……」
门被我一推就开了,根本没有上锁。
可以称之为客房的地方(纵然我从没有布置过),最先会注意到的是那张铁架床。
门轻轻松松地被推开,然后撞上墙壁。
不遮不掩,突然完全展现的景象,让我右边的眼睛开始抽搐——
我不想这样形容,但事实真是这样。
那男人,我的新同居人,一大清早,在「客房」的床上——
自慰。
男人下半身的衣物被拉到膝盖以下,双腿大开着。
更糟糕的是,他张腿的角度正对着我,以这绝佳的角度,那地方一览无遗。
他像被透明人魔强暴,虽然想要合拢双脚,但双手却反常地一直掰开大腿……
明明是同一副身躯,大脑却发出不同的指令。
这样无助又羞耻的姿势,让他发出了拔尖的叫声。
但那微弱得像小猫咪叫,反抗也微弱得不堪一击。
床上一片混乱狼藉,像已进行过十场欢爱,被子在床角蜷缩成一团,床上滚着三四团卫生纸(不用打开来看都知道沾着什么东西),膝盖旁边还有一块镜子……镜子是粉蓝色的,蜜粉盒般的大小,一看就知道是艾莉儿的(但现在的用途绝对不是梳头跟整理仪容)。
我最不愿回想、最夸张的部分来了。
我看见三月的右手拉着一边的大腿,左手摆在双腿中间……
湿漉漉的手指插进了屁洞中(还有比较美观的形容词吗?我不是同志所以不知道)。
用中指跟食指合并穿透的那里,像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插入。
明明平常连拉个屎都起码两三分钟的,此刻却像别的分身,轻而易举地被重复抽插……
被什么液体抹湿的部位,在晨光下清楚地泛着水亮。
男人的表情极度屈辱,把脸死埋在床铺中,仍看得见红透的耳根子。
虽然分身没有勃起,软软地侧躺在一旁,但大腿跟顶端都挂着几丝白线。
上身的衣着整齐,与毫无精神的分身形成对比,隐约可以看见乳头的硬挺!
他像尾刚捞上岸的鱼,一时乖顺大胆地平躺、张大双腿;让手指得以顺利抽插;一时却挣扎着侧身,夹紧大腿,想要将手指头拔出来……
真的很像被看不见的什么东西强暴,让他痛苦地翻滚。
几乎没有间断过的呻吟声,不时从手臂间看着我的湿润眼神,像向我求救,又像叫我快滚。
「嗯——嗯嗯!嗄嗄——」
像受欺负的小孩子般,生气烦躁的声音。
男人用右手想要拉开左手,却不能如愿,左手的指头探向更深的地方,挤出淫秽的水声。
他像触电般,猛地仰起上半身,优美的喉结滑动一下。
「……有医生在看你比平时更兴奋啦,三月?让医生也加入来玩好吧?」
男人不知何时已转作跪伏的姿势,唯一没变的是,手指没有从那里拔出来……
脸庞在凌乱的床铺中磨蹭,像在猛力摇头又像太兴奋而受不了。
突然,他脸颊侧过来,眼神牢牢看着我。几许发丝落在眼皮上,男人此刻的神态妩媚得吓人。
「你看得津津有味嘛,加入我们玩3P如何?三月期待得连屁股都在抖了。」
的确,原先沉睡的分身像被唤醒了,慢慢抬头……
不知道释放过多少次,仍边抖着腰边勃起。
男人的话音刚下,姿势一转,屁股重重地落下,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手环抱着自己。
左手的指头还湿淋淋,他发着抖。
「嗯嗄、喔……」仿佛责备着那残酷的男人,他的喉咙挤出古怪的音节,喘息带着娇媚。
我的右眼抽搐到眼球都快滚出来了,下意识地步步后退。
直到脚跟撞上墙壁为止。
我竟然目睹了一个男人在我家床上自慰……
我竟然目睹了一个精神分裂者在强暴自己!一大清早就在自×!
「嗄、嗄……哈哈哈!三月,拿镜子看看那里怎么了?你又硬起来了吧!」
「嗯——嗯哈、嗯哈……啊……」
男人的喘息越来越密、越来越响(三月跟阿密都是)。
我连房门也没有关,逃离那个诡异又恐怖的房间前,还看到那男人猛地脱去T恤,一手潜下去,紧抓着那硬梆梆的××……
这不是真的!妈呀!
一个人格在强×另一个人格!三月向我求救,阿密叫我加入一起玩3P!
我宁愿是我有精神分裂、刚刚出现在眼前的只是幻象,那不是真的!我什么都没看到!
【第六章】 TRUST
拉不出来。
我就这样躲进厕所,蹲在马桶上。
虽然脱了裤子内裤,一切准备就绪,我却只懂呆呆看着门板,拉不出屎。
……根本不能期待用「如厕」来转移注意力。(我刚目击的景象根本媲美惊悚片嘛!)
在马桶上蹲了三分钟多,便意丝毫没有恩赐到我身上来,连最后一滴也尿光了。
「唉……」
我抱头,大大地叹了口气。
紧邻厕所的房间,床铺被折腾得吱吱嘎嘎声不断,不时加入男人的声音。
……我是为什么要把房间让给他们做变态至极的脏事,然后自己躲在厕所粉饰太平啊?
还期待可以像每天清早般先拉个顺畅淋漓,健健康康吃个早餐然后上班?不可能嘛!
「啊——」
我抓紧头发,疯子般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最好可以盖过旁边的声音,最好就吵得他们连自×的兴致也消失!
数秒后,隔壁邻居被我操练得非常流利的三字经也加入战阵,吵上加吵了。
在上班铁定迟到的八点三十五分,这个清晨。
我有我在厕所抓狂,三月有三月在床上发疯。
自从这男人「威胁」要加入我的生命后,每个早晨都必定有「惊喜」啊。
我像刚被医生宣布家人急救失败而死的亲属,打击过大,脑袋放空地坐在厨房。
想要泡杯咖啡清醒一下,热水瓶决定雪上加霜,背弃我这个主人。
那个该死的按钮又坏了!我死命地拍、拍、拍,直到热水「哗」一声撞上杯底,飞溅出来。
「干!」
我舔着手背上的红肿时,听到拖鞋「啪啪」的声音。
男人随便套了条牛仔裤(连拉链也没有拉),边抓着头发边走过来。
自在得仿佛他从小到大都住这里。眼角有点红红的,头发凌乱。
他想也没想就走了过来,仿佛觅食的野兽只追着食物的味道。
他嗅到咖啡香味了,我看见这个变态靠近,不到一秒就想抬起热水瓶来挡……
妈的,热水瓶太重了!
现在是阿密当家,我毫不意外,若让三月面对我的话大概彼此都会很不好意思吧。
他再靠近一点,我才看到他的肌肤透着粉红。
洗完热水澡或做完爱后才有的粉红……若现在摸他,肌肤应该还带着热气吧。
我用力甩甩头,不让自己想些有的没的,才眨眼,那他妈的大混蛋竟然就拿走我的咖啡!
「喂,那是我的!」
我竟然没去厨房拿菜刀捕他两下,而是悠闲地跟他争夺咖啡,连我都很佩服自己。
他刚刚才用客房自×完,轻松得像只是借了个厕所……但我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毕竟,他是自己强暴自己,如果人格不能算是一个人的话。
「现在是我的了。」
一副理直气壮「上完床我要补充体力啊」的态度,男人大口大口喝着咖啡。
他经过客厅,只瞄了瞄昨晚完成的画作一眼,仿似不认得自己有画过这样一幅画。
男人囫囵吞枣地牛饮,像在喝运动饮料,「……你想我怎样?他妈的三月足足一个星期没打手枪了!我都憋到快要爆炸了!」
才奇怪他为什么突然要向我解释,我就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握着一把水果刀……
男人向我挑挑眉,表情明显写着「我要求再怎么低也不会强暴你吧」。
他真的把我吓到神经衰弱了,难怪我拉不出屎。我把水果刀抛开,「我不管你跟三月想要怎样玩!不要大清早就在自×!」
「三月还爱着那个婊子。」男人把马克杯抛还给我,揉了揉肩膀。
「我会让他知道,他有我就够了。」
妈呀,这个变态对三月的占有欲重到离谱!
最近阿密频频出现,还夸张到替自己手淫,即是说三月的主控权变弱了?难道真如阿密所说,因为三月还爱着Larine,所以见到Larine让他的情绪不稳至此?艾莉儿也说过Larine讨厌她。
……天啊,我又不是福尔摩斯,干嘛要抽丝剥茧?而肯透露线索的竟然是强×自己的大变态。
「……你是……同性恋吗?」
我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担心自己的屁股贞操。
男人把牛仔裤抽高,拉上拉链,「多谢三月让我讨厌女人。」
天啊,他真的是同性恋!
我看着面前坑坑巴巴的流理台,突然觉得好吸引,吸引我一头撞上去。
「你不记下来吗?」
男人瞄一瞄挂钟,随口问我一句。
我真的给他问倒了,呆怔了三秒才知道,他要我记下「三月只要有他就好」。
我会记的,但我会写下「三月还爱着他的前妻」,这个才是真正的重点!
这么说起来,我的笔记本呢……
昨天去过那栋超级豪宅,也在游泳池「畅泳」过……我的笔记本哪去了?
我边重新冲一杯咖啡,边脑力激荡,脑海的狭缝挤出「易岚」两字,难道会是……
男人走去客厅,拉起运动袋子丢走不要的东西——
艾莉儿的玩偶跟故事书,被毫不留情地抛在地上。而他只丢走艾莉儿的东西。
「你要去哪?」
「去面试。三月的户头只剩一百多元,再不找工作我们通通都会饿死!今天约了面试,显然他认为老板不会雇用伤残人士。我们对『分工合作』这科目可是专业级的,医生。」
「分工合作」到让我目睹你们在自×,真的专业到让我五体投地。
「我早上去面试的是街尾转角的搬运公司,晚上三月要去隔几条街的那间面包店当见习学徒。他叫我告诉你的。」
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男人就翻出一件皱巴巴的T恤套上,然后拉开门。
我想要喊住他,他先转过头来,「喂,借我钱。」
「干嘛?」
「买按摩棒。」
男人脸不红气不喘,掷地有声。
我把刚含下去的咖啡全喷了出来:「……咳咳、咳咳咳——」
橘狗搬运公司
歪歪斜斜的塑胶牌的确这样写着。
里头一件又一件被泡棉包裹起来的家具,看起来是以搬家为主。
果然是橘狗啊……来回走动的男人们都穿着亮橘色的连身制服,我不禁这样想。
我回头,看看来时路,带点熟悉又陌生的风景……
虽然在我家附近,但没有这需要所以几乎没来这边,加上本人是大路痴所以不敢拐太远。
三月他们是何时找到这里来的啊,那男人……
我下班之后再过来,看看腕表已经快要六点了。
没必要接那男人回家,却多此一举地过来了……男人已经在这工作了好几天,我好奇三月跟阿密的「分工合作」进展得如何了。
抬头,刚好看见一辆货车开进来,停在路肩。车厢上画着一只跑动中的橘色狗。
车门被推开,男人矫捷地跳下来,戴着帽子看不清楚脸孔,刘海被压得低低的。
男人走来,我下意识地退后,心想也许他是走回公司。
但男人的确是朝我走来,双手插在口袋里,三步并两步地跑过来,脱下帽子,「喂!」
脸颊有一道污痕的阿密扯下手套,才用半天已经很脏了,「你在这干嘛?找我有事?」
我歪歪嘴角,说不出只是来接他回家。
你想我怎样?这是我第一次有同居人啊,总觉得……要负些责任?
「……闲来没事来看看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