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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显而易见，走在前面的路易斯丝毫没有接受过这一方面的熏陶，他一路上哼着小调儿，还间或吹一个口哨。
那口哨的声音可真够小的——走在后面的安东不由自主的想。
他们在这街道上随意的晃着，路易斯一双眼睛没断了往四处乱瞟，看见自己喜欢的屋子就跑过去敲门，按门铃，然后嘻嘻哈哈的抬脚踹门。
大多数的门被踹几脚之后就开了——即使木头还没有完全腐朽，制成门锁以及螺丝的金属也已经被岁月里面包含的水汽以及尘埃所锈蚀了，然后路易斯会一脸兴奋的跑进去转上一圈。
大多数的房子都是空的，这一点让路易斯很是失望，里面没有单凭观看就能猜得出死因的骷髅，没有违背了安东所说的大陆法令的“家庭”，房间里有的是那些被扔得乱七八糟的被褥衣服，还有没有来得及被带走的玩具。
路易斯蹲在一户人家的墙角津津有味的研究着这些零碎，他伸长了手指拨弄着被扔到墙边的蓝色小球，又戳戳一只黑色的毛绒小猫。
“我想，这应该是这座城市的‘小说’吧？”这时候，安东尖着手指拎了一本书过来，“看起来篇幅和印刷很像，不过上面的文字我一个都看不懂。”
“我想我也看不懂。”路易斯还记得刚才的事情，“不过可以试着看看吧，多好玩，我还没见过‘小说’这种东西呢。”
他停止了戳小猫的动作，起身接过这本书。
“很漂亮的星系。”路易斯看着书本的封面低声赞叹，“这比我见过的所有星系都要美丽。”
他端详这深蓝黑背景之中璀璨星辰，恒星在正中熠熠生辉，行星围绕着恒星从容旋转，不停不息。
他轻轻吹去书本上陈年尘埃，一行烫金的大字逐渐显露出来。
“宇宙之秘密。”路易斯顺利的读出了这些字。
他翻开书页，没看目录，直接往后翻去。
随手停在其中一页，路易斯默读起来。
期间略有些磕磕绊绊，但是总体来说还算顺利，安东在一旁看着路易斯如同念咒一样读这些自己丝毫不懂的文字，不由得有些焦躁。
一页终了，路易斯合上书，有些发呆。
“那么，这部小说说了什么？”安东急切地问，“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23
23、第二十二章 。。。
“这不是小说。”路易斯说，脸上带着因为剧烈的惊愕而形成的镇定，“这不是小说，这是科学。”
“什么？”安东显而易见要比他更加惊愕，“你是想说这座幽灵城市有自己的科学？”
“这不是幽灵城市。”路易斯撇撇嘴，“这只不过是被人类所遗弃的城市罢了，他们遗弃了这座城市，于是城市在时光里等待着他们归来。”
“你说什么？”安东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想你一定是看了一本幻想小说，是不是？”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你所说的‘幻想小说’是什么。”路易斯的脸上难得的正经，“我只知道这本书里面所描述的宇宙的基础理论，和我从前所学过的一模一样。”
“书上描述这颗星球位于银河悬臂的一侧，在浩渺的星云之中犹如沧海一粟。”路易斯合上书凭借自己的记忆力缓缓复述着，“他们已经发现了跃迁技术并且已经应用于军用。想想看，那么多年前就已经发明了跃迁的强大的星系啊！”
“那么，是什么让他们放弃了这颗星球呢？”安东充满困惑，“按你说来，这似乎是一个不可战胜的星系啊？”
“这我怎么知道。”路易斯挠挠头，“也许他们发现了更好的居住地？谁知道呢。”
“也许吧。”安东耸耸肩，“一个不是到处都有有毒生物的地方。”
“你说的这种地方真可怕。”路易斯学着安东的姿势也耸了耸肩，没心没肺的笑，“如果我生存在那种地方，估计早就死了吧。”
不，你在这种地方活的挺好的。安东在心里忍不住吐槽。
安东最后还是拗不过路易斯，两个人继续在这城市里走着，只不过当安东被路易斯说服这城市并无什么幽灵，只不过是被找到了更好的居住地的人类所遗弃之后，他便觉得这城市并没什么可怕，只不过是一幢一幢的空屋子而已，窗子后面，也绝对没有窥探着的眼睛。
当然，前提是不要去想那些死在床上的骷髅，以及那些被仓促的遗弃在屋子里的玩具。
安东命令自己不要多想，这时候时至正午，暖洋洋的阳光晒在背上分外的舒服，这城市在正午的阳光之中也似乎有了点生气。
有两只鸽子从高楼的窗子里飞出来，盘旋落到地上，歪着脑袋觅食。
它们打量着面前的陌生来客，这城市在空旷的时间之中等待了太久，久到这些动物居民已经忘记了什么是人类，那些以前曾经在广场上给自己祖先撒喂食物的两足生物离去的时间太长了，老去的鸽子等不了那么久，而它们的鸣叫声中，也并没有关于这些而流传下来的记忆。
这城市里没有大型的食肉的兽，而鸽子凭借自己轻捷的翅膀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里都可以躲开鹞鹰的袭击，它们早已熟悉了这城市之中林立的高楼以及从高楼之中生长出来的树木，对于鸽子们来说这些是自己的城堡，自己的战壕。
他们在这铁基、硅基以及碳基共同构成的堡垒之中生长繁衍，在黄昏的时候，鸽群掠过天空，如同乌云一样。
在不远处，一只黄狸花的猫也悄悄走进了安东的视线。
它瘦而修长，尾巴骄傲的翘着，每一步都漫不经心却又郑重非凡。
它走到安东和路易斯身边，抬起头看看这两个古怪的两脚生物，从喉咙里面低低的咕哝了一声，之后便骄傲的走开了。
安东和路易斯面面相觑，也许便是这一瞬间，他们觉得自己被这自然界悄无声息的排除在外，自己的大以及自己的笨拙，看起来就像是自然界的冗余一样。
借着这种感觉，安东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咳咳。”
他咳嗽的声音事实上并不大，但是鸽子却受了惊，它们两只宛若商量好了一样，迅速展翅，飞回了自己的堡垒。
“嗓子有点痒。”安东有些不好意思的向路易斯解释。
“我也是。”路易斯点点头，“太阳太好了，晒得人有点痒痒。”
说完，他张开嘴没有形象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而就在这时，远处教堂的顶子上，正午的钟声响了。
“当 当 当”
钟声响起的一瞬之间城市忽然陷入了寂静，所有的动物在同一个时间里停止了咀嚼、奔跑、求偶、捕猎，就像一个绵延了几百年的习惯一样，动物们抬起头，望向那口大钟。
路易斯和安东也望向那口大钟，这熟悉的钟声在他们两个的童年少年以及青年时代都曾经无数次的响起，不分寒暑，不分阴晴。
“中午了。”路易斯喃喃的说，摸摸自己的肚子，忽然露出个微笑。
“喂。”他对安东说，“中午了，你要不要吃饭？”
一面说着，他一面拿出口袋里的肉干大方的递给安东。
“分你一半。”路易斯笑，“反正我带的够多。”
肉干的香气在路易斯鼻子里盘旋，他陶醉的深吸一口气，却发现安东的脸色有点难看。
“我……我不饿。”安东勉强的拒绝了肉类的诱惑，事实上他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一开始在紧张之中倒是没什么感觉，可等到放松下来，这种感觉就越加明显。
但是，再饿也并不意味着安东会去冒中毒的危险食用大角鹿的肉干，更何况这座空城离最近的医疗点至少也要两到三天的时间——这还是在顺畅的情况下。
安东，你不论如何都是个男爵。安东对自己说，难道你想自己的死亡证明被那些医生填上“食物中毒”的字眼吗？难道你想成为家族的笑柄吗？
想到这些，安东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这种事情想起来就可怕，才不要。
他咽了口口水，对着路易斯勉强的笑笑。
“那我开动了。”嘴里已经塞满了肉干的路易斯对着他嘟嘟囔囔，之后就开始风卷残云一般的解决着自己的中饭，直看得一旁的安东瞠目结舌。
那么这座城市里的人们，他们又吃什么食物呢？
安东漫无目的的抬头看看天空，脑子里浮现出这个问题。
路易斯津津有味的吃完了中饭，美滋滋的舔舔油浸浸的手指，拧开水壶盖子，饱饱的喝了一口。
他满意的笑了，想要把水壶盖盖上，可是满是鹿油的手指格外滑，他一下子没拧紧，盖子便咕噜噜向着一旁的草丛滚去。
“该死。”路易斯低声诅咒了一下，把开着盖的水壶塞到正在一旁发愣的安东手里，起身朝着盖子滚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因为剧烈摇晃，水壶里面不多的水溅到了安东身上，湿冷的水汽让他忍不住想念起自己的营养锭来，昨天出门的时候因为慌乱，他既没有带罐头，也没有带营养锭。
干渴的喉咙传来轻微的刺痛，安东勉强的咽了一口唾沫。
这时候，他的余光瞥见路易斯自草丛里弯腰捡起了一件什么东西，紧接着他就像食物中毒一样整个人缩在一起，微微颤抖。
“我的天哪！”
当安东扔了水壶向路易斯奔去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只有这几个字眼。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接来了一只新小猫，猫小囧，女孩，两个月，被她前任麻麻领养2周之后她麻麻忽然记起自己11月要出国下周要回家……于是寻接收者，于是后来辗转找到了我……
只想说，养他们就请养一辈子，不能承诺，就不要给猫咪们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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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
可是当安东跑到路易斯近前的时候，路易斯已经站了起来。
他没有中毒，没有安东的教师们所教育应该出现的痉挛、瘫痪、呼吸困难。
他只是看着手心里的一个东西，眉心皱起来，嘴里嘀嘀咕咕。
安东凑上近前，看见那熟悉的小东西——那不是路易斯须臾不离身的白狼项坠还能是什么。
“你的项链断了？”安东问，“那就先装起来吧，回去之后我找条链子给你。”
“嗯，好的。”路易斯闷闷的回答，“回去之后再带上吧。”
“我累了。”他们默默的往前走着，忽然路易斯开口，“我们去教堂看看，然后就回去吧。”
这对于安东来说简直就是最好的消息，他迅速的点头，却没有看见路易斯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表情。
他们拨开丛丛荒草，脚步因疲惫而略略沉重，一步一步，来到教堂之前。
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教堂的厚木门已经花纹斑驳，门上的彩色玻璃也已经破败不堪，路易斯轻轻推开了门。
伴随着吱嘎的声音，灰尘散落下来，路易斯一个箭步往后跳去。
他跳的有些大发了，一只脚后跟踩空，往后就是一个踉跄。
还好在一旁站着的安东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子，要不然路易斯估计就会直接滚下台阶去了。
“谢谢。”龇牙咧嘴的路易斯冲着安东笑。
“我们进去吧。”他看了看散去大半的灰尘，再看看已经有些要西斜的太阳，提议说，“要不天黑了穿过森林的话太危险了。”
“或者……”安东有些迟疑，“或者你先进去吧？”
“你不进去？”路易斯很是奇怪，“你不想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我想，我不是很想进入和长老会类似的建筑了吧。”安东忽然想起大公爵的眼神，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你进去看看吧，记得早点出来。”
“哦。”于是路易斯也不再勉强安东，他点点头，自己迈步进了教堂。
安东站在太阳底下觉得安全了许多，他看着教堂前面茂盛的野草，撇撇嘴无声的笑着。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一直在研究200年前那段失落的文明，那么他们究竟是否曾经来过这里呢？他们是否见过这些东西呢？
但是，他又想，看着这城市荒败的样子，自己和路易斯应该是来访的第一批人类吧。
想到这里，心里有些凄凉。
事实上这或许是安东第一次想到死亡这件事情，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数十年并不算太长——听说大公爵猊下已经活了一百五十岁呢，不过这也只不过是听说，谁说的准呢？
他看着微微泛起黄边的野草，忽然叹了口气，自己觉得胸口左侧的位置有点闷闷的疼，至于为了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他走下台阶，蹲在那些长长的野草近旁，聚精会神的看起来。
这时候，他看见了一双眼睛。
这是一双属于昆虫的眼睛，大的蔚蓝色的眼睛由数不清楚的复眼组成，它出现在一株野草的两旁，看起来很迷茫的样子。
安东吓了一跳，他仔细的看过去，才发现这只小豆娘躲在野草的后面，应该是自以为藏得很好吧，可是它的大眼睛和足却已经出卖了它。
安东哑然，他恶作剧地弹弹草茎，豆娘展开翅膀飞走了。
“喂，我们走吧。”这时候，他背后传来路易斯的声音，“天要晚了。”
安东回过头，看见灰头土脸的路易斯自教堂出来，微微西斜的太阳给教堂和他都镀了一层金色，看上去竟然有些耀眼。
他眯缝起眼打量路易斯，淡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之下更加淡，简直和透明一样，皮肤白皙的看不出血色，那身军装虽然沾了灰尘，可是却有一种落魄的帅气。
安东微笑，他站起身。
“那好。”他说，“走吧，那么，你带了火把吗？”
“没想到今天晚上还要露营。”路易斯躺在冰凉坚硬的地上仰头望着天空，嘴里还咀嚼着剩下的鹿肉干，“不过我说安东，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屋子里睡呢？难道说你内心里关于幽灵的传说还在发挥着持续的威力？”
安东不说话，冷且微弱的星光洒在他脸上掩盖了他些微的脸红，事实上在阳光之中被消除的恐惧感在月光降临的时候是很容易回复的，更不要说是这个朔月之夜。
月亮被牢牢的掩藏在黑暗之中，这也就意味着安东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他自小就被教育要小心黑暗，因为黑暗能够攫走他们族人的视力，而在自然界之中，没有视力就意味着危险。
即使建立了城市，夜间有明亮的路灯，这种恐惧依旧被一代一代的培养传播下去。
安东不想多想，他闭上眼睛装作睡着。
这时候路易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他迷迷糊糊带着鼻音的开口。
“晚安。”他说，“做个好梦。”
之后安东听见身边的人发出了均匀深厚的呼吸声，他们躺在教堂门口的空地上，经过一下午的观察，他们确定这城市之中并没有大型的动物，而安东又强调了夜晚森林的危险，于是路易斯同意了在城市里宿营的意见，准备第二天起程。
不过在选择宿营地的时候，两个人产生了不小的分歧。
路易斯主张找一间舒服的屋子睡下，但是安东坚决反对，他并不说为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最后路易斯拗不过，只好同意在外面露营。
“希望今晚不会下雨。”他一面从一间屋子里往外拖被子一面笑嘻嘻的说。
夜已经深了，微凉。
安东依旧睁着眼睛醒着，虽然并看不见什么，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他听见自己身旁路易斯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