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在夜色里缓慢前行着。过了许久,姐夫低声开口:“我先送你回家,那个人的资料过几天给你答复。放心吧,再怎么说也是他弟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难道只跟你打了个照面就会出事?恕我直言,你可能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G苦笑了一下,“但愿如此。”
“总之别去犯险。当街追人这么嚣张的事都干得出来,连我们都奈何不了他,你去也只是白白送死。在准备周全之前别做无谓的牺牲,明白吗?”
G没有回答。
姐夫叹了口气:“何必喜欢那么麻烦的人呢?”
“我不认为你有资格说这句话。”
姐夫噎了一下:“喂,不要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无差别攻击。”
******
S默默放下手机,移目向面前的男人。
对方无声地轻笑:“是你的小情人打来的?”
……
“那孩子今天找到我的门前来了。”男人慵懒地倚在靠枕上,“这么多年,你的口味一点都没变啊,S。”
……
“怕你在家太无聊,才让你去配音,没想到你一贪玩就忘了适可而止。一个还不够,转眼又招惹上一个——”形状姣好的唇瓣勾起冰冷的弧度,仿如瓷器突兀的裂纹,“是想重温一遍当年的景象吗?”
死寂乍然笼罩了房间,似乎连空气都随着这句话而瞬间凝固。靠墙伫立的几人雕塑般不言不动,目光却直直投向病床边。
S毫无预兆地跪了下去。
黑暗混乱的记忆巨浪溃决了时光汹涌而来,重重击打在背脊上,双腿被压迫得发软,竟连站立的姿势都无法维持。
膝盖在大理石地板上磕出一声闷响,痛楚从小腿的骨裂处一路蔓延向周身。S抬头仰视着男人,杂乱无章的语句冲口而出:“我没有给他电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他,他根本不可能……我从未告诉过他……”
对方静静听着他的语无伦次,脸上保持着饶有兴致的神情,眼中却有某种东西在悄然变质。
“我没有接近过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五脏六腑都在绞紧,S哀求般重复着无意义的句子,只觉得自己一旦停下就会万劫不复,“不是那样的,这一次不应该是那样的——”
“这一次?”男人轻声复述道。
戛然而止。
S惊恐地望着对方的双眼。漆黑的瞳仁映不出一丝光亮,像吞噬魂灵的无底深渊。
“你在否认些什么呢。”男人微笑着,“站起来。”
S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就要遵从,双腿却提不起丝毫力气。
“站起来。”男人语气不变。
S一咬牙,伸手撑着床头柜,将全身重量转移到未受伤的左腿上,艰难地站直了。
“告诉我——”靠坐在床上的男人轻柔地问,“你没有梦到过他吗?”
……
“也没有在角落里偷偷迷恋着那具青春的躯体?没有为你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重新找到寄托?没有发狂地渴盼着他能带给你自由?”
他突然倾身向前,一手抵在S的胸口,“你没有爱上他吗?”
五脏六腑从体内消失了,连带着那颗不堪负荷的心脏。掌心所触,仿佛只是空荡荡的胸腔。
我没有。
S张了张嘴,却耗尽全力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苍白修长的五指拥有自己的意识般,优雅地攀附着他的躯体,沿着胸膛一路上移,滑过脖颈,停留在了喉结处。
“你没有在夜深人静时像个悲剧主角一样哭泣,没有想象过自己原本可以过的另一种人生?你没有憎恨着毁了你的一切的——我?”
扣在颈上的指节一点一点地收紧,S开始感到呼吸困难。他本能地想要后退,双脚却重如千钧。
“我……没有……”
S瞳孔骤缩。
血液正从男人的唇角缓缓溢出,像要为这森冷的场景添一笔注解,拖曳出一线刺目的殷红。
五指猝然施力,S眼前一黑,彻底窒息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扼住脖颈的力气愈发大得惊人,耳边却响起温柔的呢喃:“你没有期盼过我快些死去吗?”
S的脸庞涨得发紫,血流直冲脑际,心肺几欲炸裂,模糊的视野被红色淹没,那声音一字一句钻入脑中,疯狂地回响……
“S,跟哥哥一起走吧……”
一起走吧……
“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呢……”
炼狱也似的剧烈痛苦将他当胸钉穿,肉体的知觉迅速消退,意识也开始涣散。男人的笑容被无限放大,唇角的血痕宛若修罗,饕食着世间的混沌苦楚……
S停止了挣扎。
他闭着眼睛,露出了一个婴儿般单纯的微笑。一瞬间竟和面前的男人正反相依,如出一辙。发紫的双唇慢慢蠕动,做了一个口型。
哥哥。
寂静庄严的永夜悄然降临……
颈上的钳制突然一松。
冰凉的、辛辣的、无穷无尽的空气猛然涌入肺中,S呛咳着跌坐于地。意识被粗暴地扯回现实,视野渐渐恢复清晰,不知何时从角落里聚集过来的身影正围在床边,一人上前扶住从刚才开始吐血的男人。护士已经赶到了,站在一旁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一幕。
S擦去咳出的眼泪,嘴边那丝笑意兀自残留着,此时才如薄雾般消退。他略带迷惘地抬起头。
男人容色不变,从那张脸上看不出痛楚,或是其它任何情绪。何时开始动了杀念,为何又在最后一霎改变主意,旁人通通无从知晓。
S只听见对方清晰地说:“你今晚,就跪在这里吧。”
然后匆匆围上去的医生与护士便挡住了他的视线。
******
“想知道小F是怎么死的吗?”J小姐问。
“他被绑在一只椅子上,S就被绑在他对面。那个男人当着S的面,用一支针筒,把带艾滋病毒的血液注射到了小F的体内。
“那个人等了整整一周才放了他们,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等他们赶去医院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不久之后,小F开始头痛发热,上吐下泻,停止了声优的工作闷在家里。再后来,他的家人不知从哪翻出了诊断书,哭着求他搬出家门。小F无处可去,只得暂住在宾馆里。S片刻不离地照料他。那个男人甚至没去干涉他们,就像已经知道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女人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静夜里听来,如同宿命本身般阴森而苍凉。
“三个月后……小F在S眼前跳楼自杀了。
“你知道S那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他连死都死不成。那个男人把他困在家里,让人日以继夜地监视着。S不吃饭,就被强灌流质食物。S彻夜失眠,就被注射安眠药。后来S已经神经衰弱到无法自理,倒像是正遂了那个人的意——他只要乖乖躺着,任其摆布就好。
“可是S在慢慢死去。那个人看出了这一点,他当然不允许。S又被放了出来,开始逐渐接一点配音的工作。
“这一切,我当时完全不知情。他复出的第一天,我赶去见他……那样的S,我永远、永远都……”
女人停住了。
掌心的疼痛终于刺激了麻木的神经,G慢慢放松紧攥着手机的指节,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
J小姐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找回声音:“其实我知道,S早就不想活了,却还被那个人的命令拴着。那个人……那个人得了肝癌,自己也时日无多了。他走了,S会怎样呢?”
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地从那头传来。
“S会怎样呢?我无法设想……那时候,我怕他想不开,自欺欺人地跟他打赌,如果有一天我的作品动画化了,他就要去配主角。那么傻的赌约,他居然真的去兑现,我心里的害怕多过了开心,总怀疑他只是不想留下牵挂……
“然后,你就出现了。你说你喜欢S时,我不知道有多高兴……S提到你的时候,那些心情全都明明白白地写在眼睛里,你却没发现。他越关注你,就越有理由活下去。说不定有一天,他会忘记过去那些事,把心交给你……”
她突然发怒。
“可是你,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那时我叫你等半年,现在半年都快过去了,只要那个人一死,S就自由了啊!
“你是怎么找到那间病房的?为什么非要知道他是谁?S拼命把你挡在这些事情之外,你却等不及要去送死!现在他认出你了,他原本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更何况现在死期将至!如果你也……S怎么可能经得起第二次?”
女人的叹息如一线烛光摇曳着,仿佛迅速衰老了下去。
“小G,你要怎么办?”
******
几点星辰高悬在夜空,像人世之上独看千年的冷眼。
浓重的黑暗抽丝剥茧地淡去,天边泛起漠然的灰白,公寓楼的某处隐隐传来了人声。
枯坐在窗边的身影终于微微一动,像从禁锢的诅咒中解脱了出来。G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起身走向浴室冲了个澡,又打起精神吃了顿早饭,拎起公文包出了门。
今天要补录两集《Z》。在停播一期,又插播了一集女主角麋鹿的特别篇后,动画的剧情即将回归正轨,O也将会出场。换句话说,阔别许久的S要重回录音棚了。
因为出门实在太早,又绕过了高峰期,G到达时整座大楼都还是空荡荡的。一看时间,居然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
然而自己还不是最早到的。
透过昏暗无声的楼道,他看见录音室的门边摆着一只轮椅。那道熟悉的人影正静静倚坐在轮椅上,微垂着头颅看不清表情。
G脚步一顿,仿佛被某种不可知的力量震慑在原地,那一步之重,怎么也迈不出去。
对方却已经听见动静,似乎迟疑了一下,转过头来笑了笑:
“门还锁着,先等一会吧。”
声音微哑,带着难以尽述的温柔与悲凉。
G缓缓地向他走去。鞋跟击地,铿锵的回音穿透了空旷的走廊。
“前辈。”
他走到轮椅前,看清了S的样貌。原本就单薄的身躯如今几乎脱了形,脸色更是苍白得透明。鬓角的黑发间竟已掺了几根银丝,触目惊心。
G强压下胸口窜上的那股热流,扯出一个微笑:“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啊,还活着,他还好好地活着……S抬头,神思恍惚地望着他,似乎没有听清:“什么?”
“您——”G视线稍移,“还是秋天,就要戴这么厚的围巾吗?”
这次S的眼神微闪:“是啊……稍微有点冷。”
G抬手就向他的额头探去。S躲闪了一下,G不依不饶地贴上去,手背触到前额,一片滚烫。
“您昨天还是去了医院,对不对?”他轻声问。“我打电话给您时,您其实已经在病房了,对不对?”
S慢慢垂下眼睑。
胸口的热流仓皇地寻找着出口。G绕到轮椅后面,推着它轻轻一转:“我有话要问您。”
轮椅被不疾不徐地推动着,S思绪纷乱,一时间连开口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能任对方左右。
他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跪了整夜。起先小腿的伤处还不断作痛,到后来双腿都失去了知觉。他浑身发冷,不由自主地打着战,眼前的人影来来去去,耳边似乎有语声忽远忽近,却听不分明。他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另一间病房挂着点滴,床边站着那个男人的手下之一。
见他睁开眼,那手下沉默地抱起他放到轮椅上,推着他出了医院。
“他让我走吗?”S难以置信,试探着问。
“您的兄长昨天晚上休克了,目前还未苏醒。由于没有进一步的指令,我们默认一切照旧。”手下简短地回答。
左腿肿胀得厉害,脑袋也烧得昏昏沉沉的。他被一路送来录音室,那手下离去之前留下了一句话:“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请您不要让他分心。”
如同责怪淘气的孩子妨碍了正事。
讽刺的是,他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只要按部就班、形同虚设地过完每一天,让对方一步步移交权力、安排后事,最后从容地离去,或许自己就能……自己就能……
他从未想完过这句话。
“前辈。”
S勉强收回涣散的神思,发现自己被推进了洗手间,G正回身关上门,又嗒地一声上了锁。
年轻人走到他面前,弯下腰,轻轻解开了那条围巾的结。
S心头一悸,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小G——”
那只手很热,或许是因为他自己的手太过冰凉。
G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无视S死死抓着自己的手,固执地一点一点抽开了围巾。
S颓然松手。
白皙颈项上,赫然印着青紫的掐痕。
G呆呆地盯着那些掐痕看了半天,突然一低头,吻上了S的脖颈。
S浑身一震,浑浑噩噩的脑海霎时间一片清明,只觉得皮肤似要被那双唇灼痛。G感觉到唇瓣所触的细微颤栗,忍不住伸出舌尖,细细地舔过一处掐痕,仿佛这样的舔舐能够消去那创伤。S慌不择路地向旁侧躲去,却被G握住了肩头。那力道并不大,他正要挣开,就听见年轻人耳语般低念:“对不起。”
G将脑袋抵在S胸口,一遍遍地喃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S慢慢仰起头。
躲什么呢?费尽心力隐瞒的,还是被看穿了。拼命想要保护的,终究无济于事。这颗心被剥下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曝光在对方面前,却还是一味想躲……
G埋首在S怀里,呼吸间全是S的味道,胸膛里的热流被催动着,一波波地湮灭了理智。他撩起S的毛衣下摆,将它一路褪到了S胸前。如此近的距离之下,S身上的疤痕再无可掩饰,一道道狭长的鞭伤分布在苍白的皮肤上,透露着某种隐晦的屈辱。“不要看……”男人像被他的目光刺痛般挣扎起来,绝望地向后退缩着,“不要看……”
G双手揽上对方消瘦的腰肢,凑过去亲吻他的伤疤。
S全身一阵发软,瘫靠在轮椅背上,连移动指尖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G忘情地用唇舌抚慰着那些久远的伤口,一道一道地吻遍了他腰上的疤痕,又慢慢向下方转移过去。S下腹一凉,G已经无声无息地解开了他的长裤。
S忽然间明白了他要做什么:“等……”
G半跪于地,不由分说地褪下S的内裤,捧起静静伏在他腿间的东西,近乎虔诚地舔了上去。
S猛地咬紧下唇,泪水涌上了眼眶,视野一片模糊。
下一秒,他禁不住闷哼了一声,慌忙伸手捂住嘴。滚烫的口腔包裹了他,年轻人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吞吐舔弄着。发烧的身体格外敏感,温柔的摩挲愈演愈烈,在寂静中催生出强烈得难以承受的快感。S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很快就喘不过气来,但甫一张口呼吸,又听见自己无法自制的呻吟。
年轻人闻声似乎抖了一下,动作一下子激烈起来。排山倒海般的快感轰然涌上,仅存的一丝理智也灰飞烟灭,S只觉得自己在他的口中不断胀大,却仍被热烫湿滑地包围着,那东西叫嚣着要往更深处挺进,而对方甚至更积极地将它向里送去……
S脑中一片空白,只凭着动物的本能挺送着腰身,口中发出迷乱的呻吟,却并不自知。G微微抬眼看见他失神的表情,心头一热,只感到难以形容的疯狂的快意与满足。舌尖在铃口重重刮擦几下,感觉到那东西已濒临极限,他毫不犹豫地含紧了它,直到它颤抖着喷射在咽喉深处。
S大口喘息着,渐渐回过神来,一低头便看见G努力忍着呛咳的模样。
年轻人闷咳了几声,抬头望了一眼S,又像不能与他对视般别过头,站起身来笑了一下:“我……”
他腿间的帐篷还高高撑起着,话未说完便走向洗手间的隔间。
S眼角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他摇晃地从轮椅上站起,G吓了一跳,连忙奔过来扶稳了他。S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凑了上去。一个奋不顾身的深吻。
G的眸色一暗,紧紧地揽住S,与他分享那刚刚吞咽的情欲味道。S薄薄的眼睑颤抖着,一手向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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