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么我会考虑它的——我这么说对吗?”
斯内普面无表情:“不管是谁教你的,我觉得还不错。”接下来他一举魔杖,伊凡的长袍上刚刚扣好的扣子悉数崩开,“现在,按照我刚才做的再来一遍。”说着他露出曾在地下教室让无数人心惊胆战的冷笑,“最好祈祷你都记住怎么做了。”
伊凡的记忆力不容置疑,他完美地复制了斯内普的每一个动作细节,分毫不差。
斯内普竭力不去想象当情况发生变化时,男孩的处置方式会不会让人大跌眼镜——换句话说,他不打算愚蠢地找出各种类型的纽扣,来查看男孩的掌握能力了。
不过他绝对不会亲自跑到学院宿舍去给什么人系扣子的——于是不难解释为什么伊凡购置的衣服里多半都是套头衫。
然而这只是万千难关中的一道地狱门,眼前还有大片的荆棘之路尚未开垦。
邓布利多甚至大驾光临前来观摩,从一开始就显得兴致盎然,还不时发出让斯内普恼火之极的评论。
“早在一年前你就该做这些事情了,”邓布利多带着惋惜说,“不觉得现在为时已晚吗?”
斯内普沉着脸不作声,邓布利多笑了笑,摸着伊凡的头顶:“不管怎么说,学校是个好地方,你总能在那儿快活起来的。”
斯内普的眼神微不可查地变了变,他皮笑肉不笑地瞄了邓布利多一眼,腔调阴险地轻声说:“我可不敢肯定。”
邓布利多皱眉:“别这么说,西弗勒斯,你打算让伊凡怎么想?”
“不知道,或许是提早认识一下霍格沃茨?”斯内普不以为然,“即使我不提,学校也早晚会教给他的。”
邓布利多有些微沉默,他看向斯内普的目光充满同情,但在与斯内普对视之前就及时地掩盖住了。
“西弗勒斯……不能因为你在学校受到过伤害,就这么轻易地否认它。”邓布利多的声音极轻,但斯内普的脸色却迅速地阴沉下来。邓布利多没有停,他看着斯内普:“霍格沃茨是许多人的救赎,他们在这里获得新生。包括我,包括……”邓布利多略微停顿,紧接着坚定地说了下去,“包括伏地魔。”这个名字被吐露出来的时候,斯内普漆黑的眼底有一瞬间的瑟缩,邓布利多却好像没看见,苍老的面孔上渐渐浮现出一种怀念的神色:“那时候真好啊,如果阿莉安——”他及时地反应过来,把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然而斯内普也没有注意到这些,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唯一的相同之处是,那大概都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伊凡听话地站在两个大人的旁边,对突然变得沉重起来的气氛毫无感觉,只是用一双浅蓝色的眼睛交替看向斯内普和邓布利多,不明白大人们脸上为什么会爬上痛苦。
他转过脸,对着颜色有些发黄的老旧玻璃窗学着斯内普的表情。玻璃里模糊不清的影子也皱着眉看向他。
“你受伤了吗?”男孩压低声音轻轻地问那个影子。
影子微微晃动,茫然不解地看了回来。
男孩的异动让两个大人清醒过来,邓布利多率先掩饰着尴尬,轻微地咳嗽了一声,湛蓝的双眸盯在伊凡身上:“那么晚安,伊凡,霍格沃茨见。”
“晚安,邓布利多教授。”伊凡乖巧地回答。
在瘦高的老校长消失后,伊凡问了开学以前被允许的最后一个问题:“爸爸,我在学校能跟你一起睡吗?”
斯内普铁青着脸把伊凡扔进楼上的小房间。
九月一号清晨,德思礼家的汽车迎来了一位拖着行李箱的不速之客。
至于主语为什么是汽车,就不得不提到不速之客的唯一目的——蹭车。一来邓布利多认为,斯内普出现在九又四分之三车站绝对在学生中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二来邓布利多认为,适当地隐藏伊凡与斯内普的关系,更有助于男孩融入学校生活——实际上就算没有斯内普这一层的原因,如何让伊凡融入人类生活也已经是个世界性的难题。
为了避免还有第三点出现,斯内普让邓布利多立刻闭嘴,并且把伊凡连人带箱从家里赶了出去——甚至刻意无视了男孩可怜巴巴的眼神,和扒住他长袍丝毫不放松的手指。
把粘性男孩从身上抠下来花了斯内普一点儿时间,然而魔药教授的铁石心肠不会为此改变。伊凡被迫离开了狭窄污秽的蜘蛛尾巷,频频回头的眼神活像被遗弃的小狗。
“真是感情深厚。”上了年纪的老巫师摘下半月型眼镜,动情地抹了抹眼睛。
这句话听在斯内普耳中仿佛讽刺一样,他对邓布利多怒目而视,然而德高望重的老校长满脸不明其意的无辜。
当伊凡彬彬有礼地出现,带给德思礼家这个噩耗的时候。弗农那张始终看起来肿胀得过分的脸看起来更加具有张力了。
说实话伊凡实在太嚣张了,他竟然在麻瓜的地界就穿上了黑色的校服。达力丝毫没有表现出一年来的熟识,也许他连脸都没有看清,仅仅那件大逆不道的长袍就足以让他尖叫着躲在佩妮身后。
男孩依然礼貌而真诚地看着德思礼一家,等待他们的回复。哈利惊得完全说不出来话,甚至没法拉着伊凡表达一下他的喜悦。
弗农的脸涨成生猪肝色,男孩的孤身一人和巫师长袍表明了这是一件没得选的事情。
“我绝不允许——”弗农大口喘着气,“绝不——”
“不允许穿着奇怪的人上车。”哈利迅速地接口,向德思礼一家保证,“伊凡是我的朋友——”
“朋友!”佩妮尖叫。
哈利尽力让自己不去听:“我保证他不会做出任何……奇怪的事情。”他拉住伊凡飞快地退进房子,“快把长袍脱掉。”
“我的房子!”佩妮尖叫,“他进去了,哦天哪弗农,他们进去了!”
“我知道!”弗农满脸涨得通红,愤怒地吼道。
在哈利的帮助下,伊凡只用了十几秒钟就变了一副样子,重新站在汽车旁边。他礼貌地鞠躬:“谢谢你们,德思礼先生,德思礼太太。”
哈利竭力板着脸,小声说:“讲这个没用的。”
实际上这并不算公正的评价,至少在确保伊凡态度良好之后,德思礼一家勉强恢复了一些对待哈利时候的蛮横行为。
“别试图干任何能让我把你们俩扔在高速公路上的事情。”弗农回过头来威胁着,肿胀通红的大脸很可怕。
这趟旅程里最受折磨的人是达力,尽管另外两个男孩加起来都没有他能够占得地方多,但是只要他们有任何企图轻声交谈的行为,甚至是抹一下头发,都会引起肥胖男孩绝望恐惧的尖叫。
伊凡对这种新奇的高分贝的欢迎方式略感迷惑,哈利也不能向他解释。说实话,第一次与好友共同进行的旅途竟然是这个样子,实在让哈利很是沮丧。
他也不能询问伊凡任何有关巫师的话题,他有一肚子的话想问,比如为什么伊凡之前瞒着他自己也是巫师的事情,但是他不得不避免任何引爆达力脆弱精神的行为。
“马上就结束了。”他趁着达力不注意,抽空从牙齿缝里极其轻微地挤出来一句话。
不幸的是达力此时的感官竟然出奇的敏锐,顿时车里充满了恐惧的尖叫:“爸爸——他们——他们又——”
弗农立刻转过头来怒吼:“够了!停止——否则就滚出去——”
“老天哪弗农,快看着路——”佩妮在前面尖叫起来。
他们的车快要开上山坡了,弗农赶紧猛打方向盘。
出于惯性,达力一头撞在哈利身上,于是新一轮恐惧的尖叫再度爆发。
不管怎么说,伦敦国王十字车站,正在不可避免地被逐渐接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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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发现一个凶残的BUG所以修一下。捂脸,我都不好意思说是啥BUG了Orz
☆、15 霍格沃茨特快
有了伊凡的陪伴,至少哈利不是孤身一人,也不需要怀疑巫师的真实性。但问题是他们还是都不知道九又四分之三车站到底在哪。
幸亏韦斯莱一家准时出现,哈利结结巴巴地上前询问,手里的火车票被攥得全是汗。
韦斯莱夫人和蔼地笑着,怜爱地给了两个独自前来的男孩答复。哈利脸红了,还没有多少人这么和气地对他讲过话。
月台上闹哄哄一片,具有强杀伤力的小鬼头们在人群间飞速穿梭,终极目标是把人挤到铁轨中间去。家长们皱着眉高声嘱咐孩子们,被许多带着稚气的不耐烦声音打断。
哈利和伊凡登上火车的时候得到了弗雷德和乔治的帮助——韦斯莱兄弟尽管让大多数人头疼,但是心肠很好。他们的阶级敌人是一切规矩和讲规矩的人,而不是抬不动箱子的一年级新生。
汽笛声响起,火车终于缓缓启动,伦敦和月台上的家人们被抛在了后面。
“哎呀,已经有人了。”火红头发的孩子打开推拉门,看见面对面坐着的伊凡和哈利。他遗憾地退了出去,没有人出声。
然而他刚走了两步又返回来,正对上两双始终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的眼睛。男孩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能坐在这儿吗?其实后面都没有位置了。”
“当然。”哈利赶紧说,把旁边让了出来。
红头发的男孩一直盯着哈利看,等到哈利疑惑地对上他的目光,男孩脸红了,脱口而出:“你真是哈利·波特吗?”
“你真是哈利·波特吗?”
哈利很不明白男孩为什么要发问两遍,然而下一秒他反应过来,这声音懒洋洋的,拖着慢吞吞的长调子,并不是红头发说的话。有人进入到了隔间里,天神降临一般堵住了门口——或者说他身边的两个蠢头蠢脑的大块头保镖堵住了门口。
“德拉科·马尔福,我想我们见过面了。”男孩居高临下地对哈利伸出手,蓝灰色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丁点儿真诚。
哈利把目光从德拉科脸上移走:“我好像忘了,我们认识?”
德拉科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身后的克拉布和高尔忍不住对视一眼,以他们的经验,在前一秒钟马尔福少爷就该大发雷霆了。看起来卢修斯老爷的嘱咐起到了那么一点儿作用,至少德拉科记得在学校树立威信不能单指望两个重量级拳击手跟班。
“我是哈利·波特。”哈利好像没看见德拉科,径直对旁边的红头发说。红头发轻咳了一下,好像在忍着笑:“罗恩·韦斯莱。”他也没有看德拉科。
两人的目光转向伊凡,伊凡也盯着他们看。
“嘿,伊凡,罗恩会想要知道你的名字的。”哈利说。
伊凡有些不解:“可是……被你说出来了。”哈利哑口无言,罗恩目瞪口呆。
“我是伊凡。”伊凡郑重其事地对罗恩说,然后他看向哈利,“我是伊凡。”
“我知道。”哈利虚弱地说。
德拉科在旁边似乎被遗忘了。他脸上的红晕退了下去,反而显得更加苍白,灰眸冷冷地凝视着隔间里的人:“哈利·波特,你不该走上你父母的老路……你可以不在乎我的警示,但是为什么不想想呢?跟韦斯莱这样的家庭或者你的傻大个朋友混在一起,用不了多久你的血就被玷污得厉害……到时候就不会再有什么救世主了。”
罗恩的脸涨红得想要滴出血来一样,他腾地站了起来,又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被哈利迅速地按了下去。出人意料地是,他竟然没有反抗,老老实实地呆在椅子上,瞪着前方的眼睛稍微有点失神,脸还是很红。
刚刚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哈利在罗恩耳边迅速而极轻地说了一句:“你知道被完全忽视是什么感受吗——看着,我知道。”
罗恩的伪装很不好,僵硬得像棺材里刚扒出来的僵尸。然而即便如此,隔间里的沉默也让德拉科感到一丝不自在。
从来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处理这种状况,从来没有人彻底地无视他的存在。
“德拉科,他们好像没听清。”克拉布粗声粗气地发表意见。德拉科找到了一个宣泄口,飞快地怒瞪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回了隔间里。
此时他才注意到隔间里的另外一个人——其实这很也很不容易,尤其是在另外一个人始终表情不变地盯着他看了半天的情况下。
是的,其实……德拉科很紧张。
“你是马尔福吗?”坐在最角落的伊凡突然出声。
“真是好眼力。”德拉科讽刺说。
“我知道在火车上见到的第一个爱找麻烦的家伙就是马尔福。”伊凡说。罗恩正在用义愤填膺的表情目视虚空,闻言陡然间喷了出来。
德拉科脸色变了,他恶狠狠地凑近伊凡:“是谁这么说的?”
“我爸爸。”
“你爸爸?”德拉科冷笑,“他是谁?”
“西弗勒斯·斯内普。”伊凡回答。
一直站在旁边的高尔突然呆头呆脑地说:“我听过这个名字。”
德拉科表情凶狠而复杂地盯着伊凡,对高尔说:“你当然知道,我也知道——我听我爸爸讲过很多回。”他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伊凡,男孩脸上的表情很想让他揍上一拳,但是他没有那么做:“这让你说起话来有了底气,是不是?”他怒哼一声,突然间转身走出了隔间。高尔和克拉布对望一眼,笨拙地追了上去。
伊凡突然站起来把头探出隔间,对着德拉科离去的方向说:“我没有。”
德拉科脚步一顿,随即更加大步地重重踩着地面走了。
伊凡不解地看着德拉科的背影,发现小马尔福和老马尔福很不一样。
换句话说,老马尔福从来都挂着一副假惺惺的笑容,而小马尔福却不怎么笑。伊凡不明白,尽管如此他竟然觉得德拉科甚至没有卢修斯讨人嫌。
伊凡迷惑地回转身的时候,正赶上隔间里的两个男孩击掌庆贺。在一场冲突中两人迅速建立了友谊,并有共享信息资源的趋势。
“是的,”哈利正在对罗恩说,“我已经不记得那些了。”
“一点都不记得了?”罗恩急切地问。
“唔——我只记得有许多绿光,别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哎呀。”罗恩说。他坐在那里盯着哈利看了好一会儿,似乎突然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就连忙把视线转向窗外。
“你全家都是巫师吗?”哈利问,发现自己和罗恩彼此都对对方感兴趣。
“我想,我妈妈有一个远房表兄是一个会计师,不过我们从来不谈他。”罗恩耸肩。
他们的谈话从家庭过渡到家人再过渡到成绩和魔杖以及罗恩的肥老鼠斑斑,伊凡安静地坐回原位,目光盯着对面的两个男孩兴奋地交谈。哈利跟罗恩一口气说了很多,甚至忘记伊凡还在。伊凡浅蓝色的眼珠随着对面的男孩们转动着,不知道心底突然涌出的一丝不安是什么,不知道自己正在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孤独。
哈利与罗恩聊得很开心,似乎不记得伊凡就在身边,等到他突然想起来少了点什么,一抬头就被伊凡直勾勾的目光吓了一跳。
这不寻常,男孩脸上一直带着的笑容不见了。
“你怎么了,伊凡?”哈利突然中断了谈话,小心翼翼地看着伊凡问。
伊凡像是突然间被启动一样:“我很好,哈利。”
“你怎么不出声?”哈利有些忧虑地问。罗恩看了看他们:“你们是一起的吗?你们好像很熟?”
“我们一年前就认识了。”哈利想起被表哥追打的日子,真是惨不忍睹。紧接着他开心地笑了起来,达力现在大概正在医院里割他的猪尾巴,而他却跟刚